第84章
距离上次小隐部组出事已经过了几天,已经表现出缓和的态度,在鸩的身体再有虚弱的时候,鲤伴就直接找了艾修。
“许久不见。”
面对艾修,鸩有些局促。
他此前研制的药是增强鸩一族自身体质和对毒抗性的,但这种对于体质已经很难再大变的成年鸩妖作用有限,他仍旧会被自身毒素侵害,但此时远远不到有碍寿命的程度。
二代目却非要拉着他来求助艾修。
“帮他看看吧,诊金的话,我的一个人情怎么样?”
鲤伴笑容轻松道。
鸩嘴角一抽。
哪怕这是为了他,他也得说句实话,二代目你欠人人情是真不少了。
“你这算年付?”艾修一边上手给鸩解毒,一般问。
鲤伴眨眨眼睛。
“时间哪用定那么确切。”
竟然是不打算还的样子。
艾修也不生气,嘴角勾着一点笑,自顾自忙活着。
鸩是看出来了,自己只是个借口,人情债什么的,怕是也得去掉前头一个字。
出门的时候鲤伴是带着鸩,回来时候却只有鸩一人。
旁人问的时候他推托不言,直到雪丽找上他。
“你们真打算这么做?”
鸩面色带着惊愕。
“你觉得呢?”
黑田坊眼里带着期待,觉得鸩和艾修一向走得比较近,理应是倾向于这样的。
鸩思虑过后,眼里带着愧疚和不安,却是摇摇头:“抱歉,这种可能会动摇奴良组根基的事……”
首无嗤笑一声。
性情温和的妖怪面庞和耳根都红了起来,垂着头离开了。
青田坊叹口气:“鸩一族向来独自生活在沼森,族中妖怪也不伤人的,他不愿意不会是为了自己。”
只会是为了奴良组。
改变的契机却比他们想象的要来得快,这却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百足一族中的妖怪死了。
那个此前被艾修杀死的妖怪的友人。
鲤伴让他自己找艾修报仇,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做法却是向樾森的水源投毒。害死了樾手下近十只弱小的妖怪。
骨肉内脏腐坏而死,弱小的妖怪只是将水喝下肚子,就整只妖怪连带皮毛都化为血水。
哭声一片的四国里,艾修赶到时候只有两只妖怪幸存。
“是鸩毒。”
被抓住的百足一族妖怪什么也不愿意说,但鸩妖的毒实在有辨识度,这样的猛烈程度也再无第二个选择。樾在樾森所有妖怪面前杀死了那只投毒的妖怪。
深夜,等待许久的艾修等到了想要偷偷离开族地的樾森妖怪。
那是被毒药害死的妖怪的亲友。
“你们要去做什么?”
猫轻巧落在地上,身形拉长化为窈窕的女性。原本安静的森林妖影憧憧,
“我们当然是要报仇,血债、血偿!”
一个母亲眼睛泣着血泪。
樾靠在狸刑身上,眼里闪过无趣:“说说是谁领的头。”
那位母亲面色狞恶:“是我啊,森主,我难道没有报仇的资格吗?那是我的孩子!”
“那么,是谁提醒你、或者说谁鼓动你这么做?”
女妖有些癫狂:“您不同意吗…为什么为什么”
樾打了个哈欠:“我真的不喜欢跟愚蠢的家伙说话,自己上赶着给害自己孩子的凶手当刀子,还要帮真正的凶手遮掩顶锅,你的儿子我记得,挺机灵一孩子,他知道他母亲这么蠢吗?”
狸刑咳了咳,觉得自家老婆表现得有点过分冷漠了。
樾睁着猫瞳,杀气凛然地看着下方的人。
“让我多费些口舌告诉你们原因吧。你们这点人不可能是去奴良本部,所以是想杀奴良组的普通成员?”
“我们是……”
“自以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吧?这么正大光明的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还要避开我?你们明知道你们真么做的后果是四国和奴良组成为敌对,你们就是要逼迫我,逼迫樾森去这样做。
到这一步了,还不觉得熟悉吗?
你们说,那只奴良组的妖怪,有没有禀告奴良鲤伴自己是这样的‘报仇’方式?如果禀报了,奴良鲤伴同意的可能性有多少?”
看着底下一群一副脑子绕不过弯模样的妖怪,樾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不喜欢愚蠢的人,这意味我必须要浪费口水。
这很明显是有别的势力忌惮樾森和奴良组,用这种不入流的阴谋,用双方部分成员的性命,挑起两个组之间的战争。
我为樾森首领,此前没能护住我的组员已经是我的失职。我现在要做的正是找出背后搞鬼的东西,而不是任由你们把组里的其他人也都带去沟里。”
看向那位呆怔住的女妖,樾走到她面前:“你想杀奴良组的妖怪,可以,只要你放弃樾森妖怪的身份,你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妖去撕扯撕咬奴良组的任何人。但现在,告诉我是谁给你做出这个‘精明’决定的启发。”
女妖蠕动着嘴唇,忽然仰面哀嚎着扑向樾身后一只浑身冒冷汗的妖怪。
她狼狈地被摁倒在地,慌乱摇头:“我只是听有人这么说,后来我就也跟着说了,但绝对没有背叛、也没有鼓动人这么做的意思,樾大人,首领……刑大人……”
最后被女妖满含期望的眼神投来的狸刑爪子都麻了,这是他以前小妾之一。
看着樾的眼神,狸刑尴尬地笑笑。
“我已经好久没见她了,还是你查查,是她的话就正常处理就行。”
“我可以问两句吗?”艾修忽然出声。
樾拉着狸刑就让出位置:“老师随意审问。”
艾修就设下帐,问那只女妖:“你之前听谁说过?”
女妖忙不迭把名字说出来,还挨个说了特征种族,能看到的则是指出来。
艾修点点头。
之后又依次把她提到的也单独设帐圈起来。
帐外的人可以隐约看到帐内的情况,却听不到声音。帐内的人可以听到看到,自由却被局限。
樾森的妖怪有些骚动,艾修安慰他们:“没事的,只是问问。隔绝着只是怕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相互交流。刚才也发现有人慌乱中有人胡乱攀扯,说辞前后矛盾,这种的肯定是嫌疑更大的。
没有问题的妖怪哪怕被问到也不要慌乱,没有证据只有嫌疑我也不会怎么样的,单纯被利用多嘴的,最多是被批评几句。
没有做过的事不可能会有证据。
只要你们问心无愧,这不是该慌张的事。”
第一次接触这种问话的方法,哪怕确实问心无愧的妖怪都有些忐忑,更别说是心里有鬼的,哪怕本身其实没问题只是被更改了记忆,自己做过什么也还是有数的。
加上妖怪们哪怕狡猾,也很少有很清晰的诡辩逻辑。给艾修这一知半解只知照抄形式的折腾一番还确实折腾出了成果。
不知道奴良组那边怎么个情况,总归樾森里确认有问题的就超过了十个,或许不全是这次搞事的人的势力,但也不是完全忠诚与樾森的。不排除还有其他藏得比较严实,或是有问题但没有参与这次事情的。
樾森最近一年刚成立,奴良组家大业大也树大招风,有问题的妖怪只会比他们多不会少。
不过奴良组那个组织形式,也很难像樾森这种这么查就是了。
真要查,超过八成的分组里都会有妖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确认出来有问题的妖怪,艾修就直接把其他暂定没问题或嫌疑不大的妖怪直接放了出去。
范围缩小,范围外的自然松了口气,满怀敬畏地看着艾修继续审问。
范围内的就更慌乱了。
尤其他们发现他们不仅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甚至也看不见外界了,身处眸遮的帐里,连一点点光都透不进来,太过畏惧的妖怪当即顾不上隐藏直接攻击着帐,妄图逃离这里。
奈何妖怪的能力和咒力不同体系,事倍功半不说,哪怕成功破了艾修补上也是毫不费力的事。
外围的妖怪们此刻已经可以听到帐里妖怪的声音,看着其中莫名开始急躁不安的曾经同僚,一个个也心生畏惧地看着一直到现在都表现温温和和的艾修,他们此前甚至有妖暗中议论这种温和像是人类一样软弱。
现在:……果然是平安时期就存世、声名广传的大人啊。
幸好没有冒犯过。
樾没关注自家小妖怪的心情,而是略微不耐地侧头:“看得够久了,这么偷偷摸摸的,是要等偷袭?”
鲤伴带着身边的五只妖怪走出来:“当然没有这个想法,我组里的妖怪做出这种恶事,我们此次可是赔罪的呢。”
艾修和鲤伴不动声色地错开一眼,看向他身后这次和他一起来的妖怪。
牛鬼、一目入道、拂拂、百足一族族长、鸦天狗。
百足一族首领一看就和袭击他们的妖怪是本族,那个领头要杀奴良组妖怪报仇的女妖看到对方就蠢蠢欲动起来,但刚被首领敲打,也明确自己险些助了敌人害了亲友,冲动的女妖还是按捺下自己,只拿着仇视的眼神紧盯着百足一族族长。
奴良组的几人看得分明,除了这只女妖,其他四国的妖怪神情也不算好。哪怕明确了有这次是有外人在捣鬼,动手的是奴良组的妖怪也不可转圜。
这就是对方即便设计的粗糙也要做的原因了,只要起了血仇,即便后面明知道有蹊跷,只要查不出来确凿的证据,这仇恨也不是那么好平息的了。即便两边的首领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对方只要再在暗处做些什么,底下的妖怪怒愤也很难消弭。
这种阴谋和阳谋混杂的风格,加上确实适合充当搅屎棍的能力,如果他们不是早有防备,凭着妖怪们的如火性情,被算计才是正常的。
在樾森和奴良组会面的这点时间,已经又有一只帐里的妖怪色厉内荏地喊叫起来。
“我就是和奴良组有仇,要樾森和奴良组敌对,奴良百足一族的妖杀了我的兄长,我用自己的方法报仇有什么不对!!”
樾森的妖怪骚乱了一阵,有妖错愕:“杀死他兄长的妖,好像是阴阳师的式神呀?”
樾的听觉灵敏,将那只妖怪找出来:“你知道相关的?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他兄长死的时候樾主您还没来四国长待,都好长时间了……”
他们兄弟两个一起的时候还挺张狂的,主要是他兄长实力确实不差,连当时名义上四国妖怪首领狸刑,虽然他打不过却也看不上,结果自己在外头浪久了树大招风,就被阴阳师除掉了。失去兄长的妖怪实力不上不下,只能投奔了狸刑。
虽说嘴上也不时会有不甘,但此前这妖怪还是比较老实的。
艾修和鲤伴闻言已经敲定了背后的妖怪。
“我想着大概是京都妖怪所做。”鲤伴主动说。
“京都妖怪里有个叫鏖地藏的家伙,能够扭曲妖怪的意志,要说能力达到什么程度,只看京都妖怪或许包括羽衣狐都被他操控了记忆就能知道。”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家伙?”樾不客气地问。
鲤伴轻轻勾唇。
“那你应当是听过京都的大天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