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分开行动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回来,就见到了极为震撼的景象。
此时此刻,两人左手边不远处是奇形怪状的咒灵。
臃肿如烂泥般的身体死死抱着一名奋力挣扎的男性,畸形的嘴里不断呢喃着‘亲亲~亲亲~’,搭配着哭喊告饶声极为吵闹。
另一边则与之相反。
衣衫褴褛、被炮弹炸过一样的诅咒师嘴里冒着黑烟,安静地躺在沙滩上,就连头发也在战斗中壮烈牺牲为爆炸头——
“嗯…看上去完全没有斗志了啊。”
从焦香‘尸体’上踏过去,卷发青年不嫌硌脚地走至学弟们的面前,终于将几乎要成为本体的墨镜摘下,大拇指往后一伸问道:
“这几个家伙我倒是解,但后面那些又是什么情况?”
咒术师千奇百怪,诅咒师更是随便长长。
从独孤特色的面孔里仔细筛选,成功找到印象中恶名昭著的若干诅咒师,落后一步的萩原研二朝松田阵平招了招手,倍感意外地道:
“这些人完全没有反应呢,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效果,是小五月的能力吧!”
“啧,数量上差了杰一个。”
细数战果发现略败友人一筹,白发少年一撇嘴:
“是啊,这些蠢蛋就是被那家伙给催眠了。”
十几分钟前,他们同时察觉到了聚集到这里的诅咒师。
三人一同动作,成功将诅咒师们自认为严密的包围冲破,也让五条悟和夏油杰第一次见到了所谓‘传说’的祓除方式。
咒灵在低声呓语中被欲念撑爆,诅咒师则被留在原地眼神空洞。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道声音,面前所有阻碍都不复存在,照比五条悟攻击性极强的[苍]来说,温温和和的一瞥更倾向杀人于无形。
“——是控制欲很强的能力啊,五月先生。”
收起把人亲晕过去的亲亲咒灵,刘海奇怪的少年如此总结,引得五月朝宫浅浅笑开:
“这话说得我像反派一样呢,夏油君。”
并没有在意这样带着调侃的叹息,黑发青年一推眼镜,转头看向一旁的猫眼男人关切道:
“怎么样前辈,感觉如何?”
心说这样的话似乎对方在比较私密的场合也说过,诸伏景光将枪收好,摊开手示意自己无事。
可当视线移至青年唇边时,想起方才从这张嘴里吐出的、对别人说‘在意我、爱我’的字句,男人面色顿时阴沉:
“没事,下次——”
他将声音调整得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却依旧带了冷漠道:
“下次换个台词。”
五月朝宫眨了眨眼睛。
……换个台词,是指催眠时的台词么?
——苏格兰这是吃醋了对吧!
对这突如其来的占有欲表示舒心,黑发青年心安得地接受了对方宣誓主权的话语,上前挽过男人的手臂,自嫣色里挤出笑意:
“好,下次换一个。”
黏糊糊的双人结界让在场的未成年嫌弃地往后撤了撤,只有黑井美里一板一眼地朝萩原研二问道:
“怎么样,两位在附近调查好了吗?”
萩原研二比了个OK:“完全没问题。”
他将顺路买来的水发出去,一边感慨道:
“这样一来,赶到冲绳的诅咒师差不多都被解决完了。小子就可以稍微放心一点游玩,小悟和小杰也可以轻松了吧。”
“啊,这个倒是。”
拍上白发少年的肩膀,夏油杰看向从抵达冲绳开始就撤下术式的友人,正要和对方碰拳。
却见后者神色复杂地偏过头,视线落点在依旧职场精英打扮的青年身上。
“怎么了,悟?”夏油杰有些疑惑。
感受到背后目光灼灼,五月朝宫索性回头挑起眉梢:
“有事吗,satou?”
破天荒略有踌躇地抿了下唇,末了,白发少年还是开了口:
“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话音刚落,他又看向另一旁状况外的半长发学长,腮帮鼓起像一只被冒犯的仓鼠:
“这次你们不许偷偷摸过来!”
萩原研二失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安啦,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在心里感慨这孩子也太小心了,目送两人离开的萩原研二看向另一边的猫眼男人,突然凑近松田阵平身边喟叹道:
“小诸伏现在也变了呢,在小五月面前完全是一副主人的样子。”
松田阵平“……”
不,不是变了,那根本就是伪装吧!虽然感觉hiro旦那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直觉对方说不定已经沉溺于这种关系无法自拔,卷发青年无奈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在心里运一口气。
而看着五月朝宫和白发少年逐渐远离人群的背影,猫眼男人略微眯起那对湛蓝,略有所思。
单独说话……是有关这次任务还是咒灵?
——亦或是,五月朝宫?
*
“喂,你的封印没事吧?”
海风喧嚣。
确认那边早已变成几颗黑点的人没办法听到他们的对话,五条悟这才站住脚步,等了几秒才小声询问。
听到对方这略显别扭的关心,黑发青年垂眸掩去鎏金里大部分情绪,只留下轻松作为回应:
“上次在温泉的事只是意外,同样的套路我可不会中招了。”
他的封印平日里稳定得静如死水,也就只有那一次才掀起波澜,差点酿成大祸,好在还有苏格兰。
要不是那个男人坚定拒绝了他,自己说不定真会犯下难以挽回的错误。
“嘛,总之放心好了,不会有第二次。”
将把特级咒物在身体里涮过一遍的功绩轻描淡写略去,五月朝宫放松肩膀,将手插在口袋里轻声道:
“所以,satou酱找我除了这个还想说什么呢?难不成是想问我拿走的那六根宿傩手指的下落么?”
“嗯?”
略作思考,五条悟倒也由着话题被岔开:
“确实,你把那几根手指藏哪里去了?当初还扬言说谁都找不到。”
“哦,我放去另一个世界了。”
五条悟:???
——不是,还真有另一个世界啊?!
“当然。”
眼见着对面的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少年鼓了鼓脸颊,低声道:
“……真想去看看啊。”
还以为对方会立刻吵着去那边的世界,早就准备了一堆话术劝退的五月朝宫不禁眉梢一挑,为少年这过于乖巧的态度沉思一秒,随后便洞悉了原因:
“是发现什么了?”
五条悟肯定道:
“啊。上次收留了[忌库]里的那些咒具后,我和杰就发现了一些蹊跷,有关总监部的。”
“再加上这次子妹妹位置暴露,以及这群诅咒师能这么快追来,我和杰都怀疑总监部里有诅咒师的内鬼。”
老橘子们跟风烛残年的韭菜一样,一茬不如一茬。
再加上五月朝宫曾经提到过的、有关那个缝合线做的事,五条悟合怀疑这群人会私下里联手搞事,只是这样一来——
“那个缝合线后续还会针对你吧,如果真能看穿你的身份的话。”
收下对方的关心,黑发青年笑着颔首:
“是,不过我和萩原君他们早就商量了对策。等到把天内小姐以及黑井小姐安全送到,那边发现事情脱离掌控,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
“到那时我和他们两个会兵分两路,争取一网打尽——”
“停停停!”
打断对方的计划说明,白发少年难以置信地抬高声音:
“等一下,这种事你是不打算带上我吗!”
明明他也是超强战力,结果被放在一边落灰,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他可是年纪轻轻就差点成为五条家家主的人啊!
眼前的少年像一只突然炸成蒲公英的猫,一对苍天之瞳怒目圆睁,像是要在他身上狠狠咬一口。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狩猎范围不包括未成年的魅魔,完全没有被威胁所撼动的青年耸了耸肩,无奈解释道:
“虽然很想带你,不过还是等以后吧。况且这次萩原君他还有别的打算。”
“那去另一个世——”
“不可以,带天内小姐她们跨越世界就需要很多补给了。”
愤怒的情绪一滞:“补给?”
金丝边眼镜明显反了下光:
“不,你这个年纪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在白猫的张牙舞爪之下退远了些,五月朝宫看着少年几乎要跟自己持平的身影,温和下眉眼:
“而且,satou,你还记得五年前第一次在line上联系时,我对你说的话吧。”
嗒……
嗒……嗒……
——嗒。
站定在回忆的画面前,白发少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血月下持着报废咒具的孩童。
只剩一截的刀刃异常尖利,轻易便可以割开皮肉,将面前妄图掌控自己的男人彻底杀死。
可手机的震动声唤回了他。
是以,孩童在男人哆哆嗦嗦站不起来时,一对夜色下泛着冷光的眼锁定一旁的侍从,朝着对方伸出手:
“给我。”
用尚且稚嫩的手掌包裹住手机,孩童沉默着点开发出声音的软件,随手翻了翻现有联络人,顿感无趣。
却在看到添加联络人时,鬼迷心窍般随便输入了一串ID,并在心底定下戏谑之约。
他要让完全陌生的存在,左右眼前男人的生死——
[如果杀死一个人就能让其他人都不会再想去控制你、忤逆你,你会做吗?]
[杀死?我个人并不喜欢这种方式,况且杀|戮造就的威信并非永久,恐怖统|治迟早会被推翻。不过冒昧问一句,你多大了?]
[10岁。]
稍作思考,如实相告。
[10岁啊,那么…即便是再有能力、再有苦衷的人,也不要试着拒绝享受这个年纪该有的权利。毕竟在杀死一个人的同时,也是在杀死你自己,届时所有曾经的快乐和自由都会离你而去。]
[所以你要尽情地享受属于这个年纪的生活,大人的事就交给大人去做,没有什么非要小孩子去做不可。是家里人想要操控你?还是说校园霸|凌?你把地址给我,我帮你报警。]
[……]
——那一天,位于京都的五条本家什么都没发生。
从过去回到现在,心说怎么咒术界的人还这么遵纪守法,五条悟接过黑发青年递过来的小巧玩偶,垂眸观察。
做工用心但针脚简陋的人形玩偶通体纯白,仅有眼睛是剔透的蓝,与身体格格不入。
放下手,五月朝宫指着用绒羽作为核心编织的人偶,叮嘱道:
“看来你还没忘。这个是送你的,能抵挡一次致命伤,作为之前‘同流合污’的礼物。”
五条悟哑然:
“这东西…你说是拿来诅咒我的东南亚邪|术都完全没问题啊。”
五月朝宫:?
不,你不想要的话可以不要的,况且你们能不能忽略这些细节!
作势要去抢,可白发少年动作快了一步,到底还是将娃娃藏在身后,吐着舌头挑衅道:
“略~送给我的东西哪儿还有还回去的道!”
轻叹一声,黑发青年将被海风揉散的发梢拢到耳后:
“好好好,不会要回去的。”
话音刚落,黑发青年的身影便欺身向前。
看着自己的手毫无阻碍地摸上那头柔软白发,五月朝宫满意地眯起眼,在对方的片刻惊讶中笑起来:
“那么在送走天内小姐她们的这段时间里,拜托你帮忙盯住总监会和黑市的动向。当然,只要三天就好。”
“这样一来,集体活动也有你的一份了哦,悟君。”
*
将该做的安排布置完,再把散养的猫安抚好。
五月朝宫便和几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园,又逛了圈海洋馆,于傍晚时分回到了这处海滩。
婉拒了两名警察两只DK外加两位女士的打牌邀请,黑发青年沿着海边走走停停。
最终在看到戴着兜帽先来一步的背影时,加快脚步走过去:
“久等了,前辈。”
坐在未被潮水浸湿的软沙上,诸伏景光仰头看着眼前挡住月光的青年,只觉那对弯起的灿金比月色更耀眼。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连注意也被悉数夺去。
还是猛然呼啸的风将兜帽吹得猎猎作响,这才吹醒了他的心神。
让这位公安卧底稍稍卸下假面,快速地眨了两下眼,故作镇定地低声问道:
“咳……说吧,要怎么补给。”
他们今晚原本打算住在附近的旅馆。
只是为了天内子的安全考虑,到底还是在这边租借了四顶帐篷,方便照应。
此刻,除了他们以外的六人正围着帐篷中央燃起的篝火抽鬼牌。
只有诸伏景光和五月朝宫在这种背离人群的地方活动,听起来未免有些鬼祟,但既然是为了将人送至安全的地方……
“先不急。”
一道声音打断男人的思绪,让他将目光重新聚焦那对鎏金,便见黑发青年紧挨着自己坐好,侧头看他:
“前辈,你应该还有些问题要问我吧,把事情说开了再慢慢来怎么样?”
竟然能感受到自己的疑惑么。
心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对方,诸伏景光抱住双臂,没有推走青年凑过来的脑袋,压低声音问道:
“其实只要度过悬赏期且离得够远就可以了吧,为什么一定要将天内小姐送去另一个世界?仅仅因为另一边更安全么?”
“这个问题啊……”
略作思索,五月朝宫回答道:“因为她看起来并不适合这个世界啊,前辈。”
“这个世界不论怎么改变,因为有咒灵这种负面产物的存在,再加上咒术师的力量来源,底色必然是疯狂的。”
“可另一个世界不同。那里虽说也有特殊能力,但无论从福利制度还是能力管来说,都要比这边有秩序许多。”
将两方世界的力量体系简明扼要地道出,望着猫眼男人逐渐紧锁的眉头,黑发青年抬手抚上对方勾起的眼尾,眸光泛起波澜:
“所以尽管横滨算是某种奇怪的自|治地带,但实际上那边很适合天内小姐生活。而且就算是初来乍到,我也有能够暂时照顾她的人选了……前辈还记得我那天拿给你的书吗?”
脸色微红,想起两个人将浴室打扫干净后,五月朝宫特意回去家中给他拿去的书,诸伏景光忙点了点头:
“记得,不过你是要让那位作者先生来照顾天内小姐?”
综合考虑过的青年赞同道:
“是,我负责的作者织田先生,他家里收养了18个孩子。”
诸伏景光:?
——十八个孩子,那已经是能够开设福利院的程度了吧!
望着男人因惊讶愈发圆润的猫眼,五月朝宫也跟着挑了下眉,旋即笑道:
“织田老师就是那样的好心人哦。所以虽说天内小姐可能并不想加入这个大家庭,但跟在织田先生身边的话会很安全,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虽然这18个孩子里还有3名成年人,且三人日常碰面就总会鸡飞狗跳,不过这点小事就不用和苏格兰说了。
况且他相信,以天内子的性格,绝对会变成剩下15个孩子里的大姐头的。
“而且——”
黑发青年下意识抬手捂住心口,末了轻笑着叹了口气:
“前辈,你都那样一副表情了,我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想到提及星浆体时那对藏住晦涩的湛蓝,五月朝宫总会记起对方在揭掉组织成员面具后的模样。
那种除去苏格兰的冷漠的阴阳怪气,将最纯粹的自己用目光展现在他眼前的模样,让五月朝宫不可避免地想去探究对方的过去、经历、姓名乃至一切。
而对于窥探对方所给出的报偿——
“我愿意为你去做一切。”
夜海静寂。
一时间,四周仅余潮水湍过砂砾留下的窸窣声,就连海风也沉默。
半晌后,安静良久的男人才摇了摇头,无奈道:
“所以兜来转去,这份‘补给’我还是非给不可了啊。”
听到这话,一对鎏金蓦地亮起,便又闻耳边的声音突兀冷漠:
“但你刚到酒店时还在撩拨未成年吧,况且下午时和五条君说话,你为什么还要凑过去拍人的肩膀。”
五月朝宫:“……”
——救命,苏格兰怎么还学会翻旧账了!而且他的守备范围的确没有未成年啊!
被揪住不放的青年苦着一张脸,就连漂亮细腻的眉眼都皱成一团。
正打算开口为自己狡辩,却感受到微风重新流动,紧接着身上一重,便见方才还靠在身边的男人跨坐到自己腰上,伸手扶在他的肩膀:
“所以,给你点惩罚不过分吧,五月朝宫。”
被叫到大名的危机感让青年反射性抖了抖。
眼看着那对湛蓝微微眯起,五月朝宫不自觉吞咽一下,手抚在对方腰胯处,声音晦涩:
“前辈想要怎么惩罚?”
诸伏景光想了想:“只用手?”
那种干燥无聊的行为,五月朝宫想必不会太喜欢,甚至说不定会觉得难受。
而像是听到了什么超脱解能力的东西,黑发青年睁圆了那对灿金色,语气强烈谴责:
“这种惩罚太小儿科了吧!”
面对对方的抗议,猫眼男人冷笑一声,抱着臂用手指慢悠悠敲在手臂内侧,放低声音:
“那你倒是出个主意……先说好,我不会像你在衣柜里时那样做的。”
五月朝宫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提这种要求。”
他当然知道以眼前人的羞耻心来说,那样的行为还是有些破廉耻了。
不过就像邀请对方进入咒术界的循序渐进过程一样,他有的是耐心,去引诱苏格兰反复试探某些最极致的边缘。
所以——
“既然都坐成这种姿势了,那前辈就用这个来惩罚我好了。”
纤长手指顺从布料间包裹的弧度一直向下,直至陷入比腰部肌肉更加柔软的地方,黑发青年这才堪堪停住,仰起头看着逆光的人,语调温驯:
“用这个,让我在前辈的控制下失神,却始终不能放纵自己的心愿。而后所有的情绪、反应都由身为操控者的你来决定…前辈,只要你想,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就在此时,就在现在。”
“掌控我、支配我、怜悯我。”
——最后且直到最初地爱我。
掌心滚烫,软肉丰盈。
上位者的呼吸陡然沉重,就连方才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指节都蓦地收紧:
“可是,如果萩原他们——”
“嘘,别担心。”
借着月色,五月朝宫将男人明显动心的表情收入眼底。
伴随着两方呼吸缓慢交合,一汪金湖与湛蓝相互辉映,又随着浪潮拍打声搅起缱绻水汽,掺在喉咙处变作餍足的叹息:
“别担心,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
“况且就算有人经过……不觉得夜风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