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宋氏医馆
他毫不犹豫地踏入, 适应了黑暗后,看到了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的人。
“夫郎!”
宋枕锦心如刀绞,几步跑到叶以舒身边, 脚下不知勾到了什么, 一阵铁链的响动。
他目光始终落在叶以舒身上, 却见他动都不曾动过。
宋枕锦心里起了巨大的恐慌, 他手颤抖着,一把将他拥入怀抱。手却悄悄贴上哥儿侧颈。
皮下脉搏跳动, 宋枕锦失了全部力气,骤然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得极响。
“夫郎,夫郎……”他焦急地呼唤着人, 又试图将他抱起, 却牵动了铁链。
他顺着链子摸上去,却触到哥儿脚踝。
宋枕锦心神震动, 一股爆烈的怒火腾升。
叶以舒像深陷沼泽,小小的房子封闭了自己的感官。他恍惚间好似听到耳边的呼喊。
是他相公。
伴随着铁链的脆响, 叶以舒脑中渐渐清明。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药香让他喉咙堵塞。
他深深地扑在宋枕锦身上。
正巧啪嗒一声,宋枕锦摸着那一串钥匙挨个试着, 将他脚踝上的铁链打开。
他被自己夫郎撞得后坐在地上。
“相公。”叶以舒声音泛哑。
“嗯。”宋枕锦摸了摸在脖颈间乱蹭的人,扔了钥匙, 搂着人的腰将他抱起。
叶以舒紧紧贴在他身上, 仿佛这样才能赶走刚刚那些恐惧。
他们出来时,那些守卫已经不见了。地面只有一点点血迹,夜里看不真切。
林恣一行间宋枕锦抱着人出来,松了口气。
“没什么大碍吧?”林恣问。
宋枕锦紧了紧胳膊道:“吓到了。”
“那早点带他回去。”林恣道。
宋枕锦道了谢,抱着哥儿上了马车。
叶以舒精神一松, 畏冷似的,拉扯着宋枕锦的衣服往他怀里钻。
宋枕锦额头贴上去,脸色一变,对赶车的人道:“快些,我夫郎发热了!”
马车疾驰回府城,宋枕锦将人牢牢护在怀里。
他从未见过自己夫郎刚刚那脆弱的样子,直到现在心口也如钝刀子割肉,疼得痉挛。
他抱着人的手紧得发白,从来都是淡漠的眼中,憎意深浓。
另一边,林恣目送马车远去。
又等了一会儿,自己的人搜罗出了屋里的东西。就是一张契书,一方印泥。
林恣借着火光看了眼,冷笑。
强买强卖。
他直接让自己人收好,提了衣摆走过深草,打算回去算账。
却走没两步,忽然被人打横抱起。林恣早已习以为常,却瞪着人道:“放我下来。”
萧谚:“有蛇。”
“刚开春,哪来的蛇!”林恣挣扎不脱,转而在他腰上拧。却看人眉头都不皱一下,轻轻松松将他带到马车上。
大家一起离开。
除了还活着的几个证人被绑了抓在后头的马上,余下的,都躺在那深不见人的草丛中。
……
叶家。
叶以舒刚到家就发了高热。
他自小练武,十岁之后身体极好,生病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这次的高热却来势汹汹,比他任何一次都严重。
宋枕锦将人抱下马车,却见他一直往他怀里藏。
将他放入被中,甚至能听到哥儿牙齿打颤的声音。他声音细微,宋枕锦趴在床贴近,才听他一直喊着冷。
宋枕锦几乎慌了神。
闫季柏跟小舟都守在屋内,都红着眼睛。小舟要哭不哭,眼里包着泪看不清楚了,又飞快在眼睛上擦了一把。
看师父焦急地给叶以舒压被子,他跑过去拽住他师父衣摆道:“师父!你看看阿舒叔啊,快开药,治病啊!”
宋枕锦猛地在掐了一把手心。
是了,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他紧咬着牙,目色清明些许。赶紧给哥儿诊断,施针,又去抓药。
忙碌一通,天边已经曙光初现。
叶以舒吃了药,现在窝在宋枕锦身边睡熟了。
两个小孩也各自回了自己房间,补觉去了。
折腾了一夜,宋枕锦拢着怀中人,下巴始终挨着人额头。他担惊受怕,直到听到鸡鸣叫了两声,天明了才浅眠了一会儿。
睡梦中,不断浮现哥儿失踪的景象。
怀中的人一动,宋枕锦便醒了过来。
“夫郎。”宋枕锦紧紧看着人。
叶以舒睁眼就看见宋枕锦眼下的漆黑,知道是昨日的事让人跟着一起受罪。
“抱歉。”他手指贴上宋枕锦眼角,有些自责。
宋枕锦将胳膊收紧,满是后怕。
“胡说什么。”
叶以舒便不说。
安静靠了他一会儿,又发现宋枕锦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叶以舒蹭了蹭贴过来的掌心。
“已经没事了。”
宋枕锦:“那昨晚阿舒为何会那样?”
叶以舒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他眼神一暗:“害怕而已,不习惯一个人待在一个封闭的地方。”
宋枕锦却将他抱得更紧。
宋枕锦知晓这类人,也遇见过不少例子。但往往这种情况都有他的引因。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怕得那么严重。
难不成,他夫郎以前还遇到过此类的事。
他眉心一热。
低头看,哥儿正好贴过来,手指抵着他眉心。
叶以舒道:“别乱想,不是什么大事。”只源于上辈子儿时的一场绑架,加上整个上辈子累积起来的不安全感导致的。
宋枕锦看近在咫尺的狐狸眼清透,染了丝丝笑意。他却心里酸涩,唇轻触哥儿眼睛。
他知道他的夫郎藏着秘密。
但他自责,在哥儿害怕时,自己却不在他身边。
温存了一会儿,仿佛昨晚的脆弱没出现过。叶以舒换下身上出了汗的衣服,又用热水擦了下身子。
再开门出去时,已经恢复了精气神。
昨晚的事谁做的宋枕锦已经告诉他了。
叶以舒不是受窝囊气的人,身体恢复好后,他当即找林恣聚了一下。
去的时候,林恣睡在那美人榻上,脖子上一片红梅并不遮掩。见人来,捂着唇懒洋洋地打个呵欠。
“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你来这么快?”
叶以舒看他一眼。
“跟前夫复合了?”
林恣撑着额角,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眉。眸光潋滟,春水荡漾,明晃晃吃饱了的慵懒妩媚样。
“没有的事。”他否认道,“找我作甚?”
叶以舒这才说起正事。
“严知府的夫人什么来头?”
林恣看他一眼,“怎么问起这个?”
“我们小老百姓,又抵不过一府知府。但是他既然惹了我,我就是力量再小,就是在他身上割个头发丝大小的口子,那我算出气。”
林恣轻轻打了个呵欠,眼中泪如波。
他懒声道:“他夫人来头可不小,京都侯府之女,还当女儿家时就以泼辣出名。”
他似乎明白了叶以舒的意思,笑道:“不过嘛,心眼小,善妒。严虚兆这么多年,房里可没个其他人。”
叶以舒点头:“我知道了。”
告别林恣,见人还躺在榻上昏昏欲睡,叶以舒走到门口时又忽然问:“你可要回京都?”
林恣抬眸:“我去干嘛?”
叶以舒轻笑一声,往后摆了摆手道:“行,那我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林恣拢了拢被子,遮住脑袋。
才一会儿,被子被拉下来,露出赛雪似的一张脸。
“不跟我走?”男人声音低沉。
林恣看他一眼,翻个身去背对着人。
“谁要跟你走,当我是你东宫里的那些女人,想收就收。”
萧谚一叹。
“没有女人。”
林恣拉高被子,拒绝跟他说话。
另一边,叶以舒从春风楼出来之后就径直去了府城乞丐最多的那一条街。
乞丐也有自己的圈子,要说对那些个腌臜事最熟悉的,那当属他们。
叶以舒走近,看有两人守在巷口。见人来,便目光警惕。瞧着是有组织的。
他随手招了两下,便有认识他的笑着跑来。
“叶老板,有事吩咐?”
叶以舒直接扔过去一锭银子,看着脏兮兮的瞧不出脸色的人道:“查一查严知府外头养的那些美人。”
众人眼睛一亮。
这好办!
“成!三日就给您查得清清楚楚的。”
叶以舒点头:“这是定金,事后再给双倍。”
这话让大伙儿喜不自胜,纷纷拍着胸口保证:“您放心,保管帮您办妥。”
三日后,叶以舒果真收到消息。
是个小乞丐送来的,除了有画像,上面还写了各个人的情况。
叶以舒翻了翻,只要跟严知府有关系的,足足十来个。养在外头,生了孩子的,足足五个。
啧,有的看热闹了。
叶以舒低头看着才到他腿高的小不点,回去娶了银子。“银子你确定带着不被抢?”
哪知小脸黑黢黢的小不点指了指他家所在的巷子一角,好几个乞丐坐在墙角靠着,冲着他讨好地笑。
“认识?”
“都是叔。”
叶以舒将钱袋子给他,小孩儿当即道:“谢谢叶老板惠顾,以后有活儿记得再来找我们啊。”
说罢,飞快拎着钱袋子跑了。
叶以舒笑了声,捏着手里的画拍拍掌心。
有热闹看了。
严知府正因为太子到来忙得焦头烂额,他这些年在沐州府好事没怎么做过,但官商勾结,坏事可是做尽了。
他忐忑地应付着萧谚的人,却不知自己做的那些事的证据早已经被林恣交到了巡抚那里。
顺带,给了萧谚一份儿。
不过叶以舒并不知晓这些,只将这些东西偷偷叫人送到严夫人手上。
第二日,就听闻严知府家门口有人认亲,而严虚兆被自家夫人扫地出门,听说脸都抓花了。
一个带着孩子上门的便也罢了,但严夫人却一连抓了五个出来。
最后直接闹到和离。
严虚兆内外受挫,媳妇保不住,名声也坏了。最后证据交到朝廷,朝廷直接让萧谚将人给抓了。
一时间,拔出萝卜带出泥。钱家、郑家、岳家……与严知府来往密切的人家皆被牵连。
府城被整顿,几个大户自顾不暇。
这时候叶以舒又带着之前差点让他们坠崖的车夫状告钱家,一通闹下来,加之抢占农田,欺压百姓,贿赂官员,扰乱市场等一系列罪名定下,最后钱家直接被流放边疆,家产充公。
而与钱家有所牵连的山阳府,也被盯上。
在人心惶惶之际,山阳府渡县县令站出来直接状告山阳府知府以及赵家同样官商勾结,欺压百姓。
圣上大怒,直接命令萧谚彻查,肃清南边几府。
一连查了两个月,肃清整顿。
直到半年后,由沐州府知府引发的事才落幕。
而曾今压低糖价售卖的几个铺子没了供货,也接连倒闭。
那些大家族的资产被变卖,出售,叶以舒跟林恣趁机收购了榨油坊、制酱坊,粮铺。
原本依附于几个大家族的工坊还未来得及动荡,就易主了。
叶以舒在原本几家压榨工人的工坊里,提高工人的工钱,又将县里工坊的那一套管模式直接搬到府城工坊。
此后,叶家名声大涨,再提起粮商,谁人不说一句叶家。
三年后。
鞭炮齐鸣,狮子腾舞。
新开的宋氏医馆前人群围堵,连连对着门前的人说着恭喜。
宋枕锦一袭蓝衫,长身玉立。墨发束在玉冠之中,拱手笑对着前来捧场的客人。
自来府城已经四年,宋枕锦如今二十又八。
他从贺大夫手中学成,期间也在府城中看病救人,打出名气,如今已经是府城里颇厉害的大夫。
宋氏医馆开业,宋枕锦迎来送往。
叶以舒在外面帮了他一会儿,这会儿坐在那崭新的药柜前,看已经九岁的小舟正在给客人抓药。
小舟这几年变化挺大,肉眼可见的从一个活泼的小豆丁变成了小少年。
他今儿一袭白青布衫立在柜台后,客人拿来药方,他看一眼便能在满排的药柜中精准找到对应的药材。
只随手一抓,便知分量。
叶以舒瞧着小少年这稳重模样,想他常年跟在宋枕锦身后,沾了一身药味儿。
又不知是受他师父的影响,还是学医学多了,气息平和,慎身修永。俨然一个小大人模样。
叶以舒看着他不多时一副药,他便拿了算盘,顺手拨弄着算了价钱。
旁边客人看他,笑道:“叶老板,今日难得见你清闲。不知你家那心一批的豆豉辣椒酱可做好了?”
叶以舒抬头。
“正在忙呢,至多十日就能新出一批。”
“那我预定五十斤,你可得给我留着。”
叶以舒好不容易过来清闲一日,不想谈生意。便说:“成,叫小柏给你留。”
叶以舒现在生意做得大,原本就做糖与土豆粉。前些年,那几个大家族被清算,叶以舒跟林恣捡便宜,又买了榨油坊跟酱油坊等工坊。
再后头,叶以舒把制酱的工坊交给闫季柏管,他只偶然一提,闫季柏就捉摸着要弄下饭酱。
叶以舒只给他出出主意,现在铺子里卖的豆豉辣椒酱、烧椒酱、香菇鸡肉酱等等都还是闫季柏带着人弄出来的。
闫季柏现在已经二十一,已经及冠一年。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林恣夫夫俩的打击,之后埋头苦干,帮叶以舒挣了不少银子。
正说着人呢,就见他备了礼上门。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加上又习武,宽肩窄腰,身姿笔挺。马尾高高束起,走路潇洒带风。
叶以舒道:“闫管事,来得有点晚啊。”
“你别这么叫我。”闫季柏将带来的东西一放,目光在医馆里打量了一圈,无事可做,便走到柜台后帮小舟抓药。
一大一小干活儿,叶以舒只拨弄几下算盘,乐得清闲。
“豆豉辣椒酱做得如何了?有客人现在预定。”叶以舒道。
闫季柏道:“再过七日。”
“嘿嘿嘿嘿,那闫管事记得给我留五十斤。我就不打扰了。”那客人捡了手里做药膳的药包就欢欢喜喜离开了。
屋外,宋枕锦散完了喜银回来。
叶以舒看了眼,起身将算盘往闫季柏跟前一推,拍拍手往自己相公身边走。
“是不是累了?”宋枕锦瞧着他懒洋洋的,先一步握住他的手。
叶以舒摇头。
“又没干活儿,不累。”
“之后师父跟师兄们会来,我已经在酒楼订了位置,要不要先去那边坐坐?”
“不去。”
这方医馆面积不大不小,前面是铺子,后面是院落。一间厨房,一间马厩,还有几间厢房。跟平时住的院子没什么区别。
叶以舒直接将这房子买了下来,送予他相公。
现在没看诊的上门,去抓药的多半是抓些炖鸡的药材,又或者是药膳用得到的药材。
叶以舒拉着他去后院。
后院四四方方,院斜角一颗巨大的梨树正挂着青皮的梨子。才指甲盖大小,还吃不得。
树下一张石桌,四方石凳。上面还放着叶以舒从别人手里收来的蘑菇。
叶以舒在石桌坐下,重新捡了簸箕里的小刀,一点点去除蘑菇脚上的草屑与泥。
“医馆里就你跟小舟,要不要再招个药童?”
“不用,应付得来。”宋枕锦道。
时辰差不多,一行人先在医馆里聚齐,只差林恣,叶以舒就让宋枕锦先带着人去。
今日请的人不多,只在府城里相熟的几个。
师兄焦诵一家,师父焦遇也到师兄这儿耍来了。再有贺大夫一家以及林恣。
叶以舒在铺子里等了一会儿,林恣便携礼来了。
“来晚了,来晚了。”林恣一来,直接抓过身旁少年手上的礼品送来。
叶以舒接过放下,见他急急忙忙的,笑道:“也不算晚。”
他目光落到少年身上。
他与林恣也相熟几年了,不成见过他身边有这么个少年。周身贵气,举止端正。瞧着与林恣还有五六分像。
叶以舒心里有了猜测。
林恣拍了拍少年胳膊,笑得眼眸灿亮。“缘儿,这是阿舒,爹爹的好友。”
小少年拱手:“阿舒叔叔。”
叶以舒弯眼,顿时摸了摸衣裳,又急忙道:“等着。”
他回屋里去拿了个红包,放了银子,拿出来递给小少年。“头一起见面,叔给你的,拿着。”
少年看向他小爹爹。
林恣道:“他给便拿着。”
“谢谢叔叔。”少年接过来,与林恣一模一样的眸子露出几分笑。
“走吧,去琼楼。”叶以舒招呼两人出去。
林恣见那桌子上收拾出来的蘑菇,讨着要。
叶以舒瞪他:“你自个儿买去。”
“谁不知你家那工坊都快把府城里蘑菇给收完了,你给我些。”
林恣就是个自由惯了的主,他家工坊收的蘑菇虽多,但市场上也有卖的。分明是自己不想收拾。
“你又不做菜,买这些做什么?”
“谁说我不做,我家缘儿来了,自然要让他尝尝我做的饭菜。”
叶以舒轻嗤。
“别把人惹得拉肚子。”
“呸呸呸,你个小哥儿胡说什么。”
看他眉梢带笑,是真的高兴,叶以舒便随手给他装了一半。
林恣拿到后心满意足,带上萧缘就上了马车,与叶以舒一同去琼楼。
一点蘑菇,按说他也不是买不起。就算不愿意收拾,手下不还有仆从。
偏偏这哥儿喜欢白来的,见到他手里的好东西,都得拿上一点儿走。
叶以舒看惯了他这模样。
但小少年却端坐在他身边,两手交叠,余光悄悄看着林恣。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小爹爹生的,但出生到十岁,脑中几乎没有他的记忆。
长大了些,才知自己小爹爹是被京都那个爹伤了心,不知所踪。
三年前,他爹忽然去了一趟南边。
回来后就告诉他找到他小爹爹了。不过因着小爹爹不愿意受这京都的拘束,便没跟着回来。
萧缘想见他,但身为皇子,还在念书。
他也是央求了他爹许久,才得了允许过来。
他今日才到的,还没到城门口时,就见路上有人在等。
第一眼见到林恣时,萧缘心里的怨变成了委屈。
不过小爹爹与想象中的一样,对他很好,抱着他哭过一场,这才想起今日有约,带着他姗姗来迟。
林恣察觉到少年在看他,抓过他的手欢喜地拍了拍。
“爹爹。”
“嗯。”林恣应道,哄孩子一样放轻声音,“爹爹带你去吃席面,待会儿见了旁人不用怕,都是你叔家的人。”
萧缘生来就是皇太孙,人前从不畏惧。
不过林恣这般说,他心中新奇,可又忍不住泛软。他微微偏着身子,想挨得林恣近些。
却不想,又被他抱在了怀中。
他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罢了。
萧缘鼻尖一酸,蹲下来搂住他腰,伏在他膝上。
“爹爹……你跟我回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