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轮椅大佬
他站在那里,手边杵着一个细长的金属手杖,浅灰色,几乎和旁边的墙壁融为一体。
荆榕没说话,他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低头找了找,神色凝重问道:“你的轮椅呢?”
“在旁边,不必担心。”
阿尔兰·瓦伦丁说道,他对他微微地颔首了一下,随后从某个阴影中推出了轮椅。
他回到轮椅上的姿势很自然,神情平静而从容,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掌控感。即便他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周围的人都好像被模糊了,只能看见他清瘦的脸颊和锐利清明的眼睛。
微风细雨中,荆榕认真看着他。
让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追逐的感觉是对的,这一点不需要再经过多余的确认。
阿尔兰·瓦伦丁或许二十九岁左右,过于苍白的肌肤和比外貌强硬漂亮得多的眼睛模糊了其他的记忆点。像雨天中的一枚青金石,油漆火烧一样的颜色,烙进人心底。
连626都没有忍住感叹:“你老婆的出场真的让印象深刻,兄弟,而且他长得真好看啊。”
荆榕没有说话,阿尔兰·瓦伦丁也没有说话,双方都注视着彼此,只不过就荆榕在看他的眼睛,阿尔兰只是在检索他获得的信息。
确实没有枪茧,面前人的身高比档案中获悉的或许还要高一些;涂了唇膏,看脸的确是很风流的人。
黑头发,黑眼睛,眼底很深邃,气质却沉静,没有什么矫饰的意味,但是却让人感到危险。
的确是个很危险的人。
“阿利克西。”
阿尔兰·瓦伦丁说,他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波动,只是完整描述着他的履历,“最后一次在档案中出现是十年前,在前独立国覆灭前夕,你在撤退前一枪狙杀了叛党的负责人 ,对方当时还坐在直升机里。”
荆榕抬起眉毛,笑着说:“好故事。”
“可以跟您聊一聊吗?”阿尔兰·瓦伦丁说道,“请相信我的绝对诚意。”
尽管如此,他的话语还是和之前一样,每个字的间隔和停顿都相同,也几乎没有任何特殊的语调。
他看出了眼前的人并不怎么喜欢提起过往,这不难理解,这里没有人喜欢提起过往。
荆榕只思考了一秒。
他说:“吃火锅吗?”
*
十分钟后,荆榕回到了他的火锅桌前。
露天的火锅小桌和扔满了虾蟹壳子的水沟,看起来实在和阿尔兰·瓦伦丁不相配。
但他的神情仍然很自然从容,西装外套纤尘不染,他坐在火锅的蒸汽中,看着荆榕继续涮菜吃。
荆榕和626点的是“穷鬼套餐”——一套配餐十二个小碗涮菜,四素八荤,都是最便宜的那几个品种。锅底中的鸭血和豆腐可以续一次。
荆榕问道:“你不吃吗?”
阿尔·瓦伦丁感谢了他的好意:“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尝试太多食物,先生,不过请您尽情享用食物。”
他拿起菜单,找老板加了一份套餐,荆榕欣然接受。
他在这里吃,阿尔兰就坐在对面,显然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
荆榕捞了一碗素菜,逐个过水,随后去店里找老板要了一碗骨头汤,往里加了一些葱花调料,随后热腾腾地端去了阿尔兰面前。
“不想吃就放在那里,这家火锅店很好吃,尝一尝没有损失。”
阿尔兰说:“多谢。”
他仍然在观察和打量面前的人。
灰色的夹克外套,肩线被很周到地改过,虽然洗得发旧了,但对面的人身上透着好闻的洗衣粉味道。
他看人很准,实际上,比起手下的那些人无头苍蝇一样的分析,他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推测出了对方的身份。
阿利克西在档案中消失已经很久了,手上没有枪茧的人,却能击中两千五百米外的巨钟,这并非常人可以做到。
在整个考核中,荆榕所展现出来的专业素养,也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它只能产生于战争。
战火之后,什么样的人会流落到什么地步,又或是能爬升到什么地步,阿尔兰都能想象和推测。
626说:“你老婆在观察你。不过好兄弟,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料很少,太少了,连我都查不到。”
荆榕喝掉眼前的一碗山楂红糖冰粉,在意识中对626说:“没关系,至少遇到了。”
他和626都有许多疑问,但是荆榕也不是唐突之辈,他熟悉阿尔兰·瓦伦丁身上的气息,那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第一次见面,他不会犯他逆鳞。
荆榕放下碗:“你有什么需求,可以直说。我想世界上还没有什么很难完成的任务。”
阿尔兰·瓦伦丁说:“我想我们还需要更深入的了解彼此,因为我的处事手段你不一定能接受。”
荆榕说:“我想这件事应该由我判断。”
“并非如此,先生,以我的数据来看,人们总是对自己持有更多的自信。”阿尔兰·瓦伦丁说道,“您很需要钱,对么?”
荆榕说:“对。”
他很平静,甚至有些柔和地看着阿尔兰的眼睛。
“你弄到钱的办法有很多,但进过一次监狱之后,弄钱的办法就需要更小心一些,因为警方已经将你留档。”
阿尔兰·瓦伦丁仿佛在毫无感情地朗诵,“你长着东国人的脸,这是迄今为止你没有受到注意的原因,但长此以往,他们会察觉你的身份是伪造的,你实际上是前独立国人,而且是‘枫’组织的遗孤。你的钱用来资助至少三个以上的前战友家庭。’
荆榕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是的。”
这也是他欠下巨额负债的原因,他是“枫”里仅存的成员,而他的老师、他的战友,全部已经在清剿中丧生,他们的家人全部离散,荆榕在尽全力满世界找他们,并且尽全力用自己的力量给他们提供帮助。
这并不是执行局派发给他的世界线,这是当初年轻的荆榕自己选择的做法。
如今再回来,不过是延续之前的坚持与习惯而已。
阿尔兰·瓦伦丁说道:“请相信,我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只是在我们进入合作之前,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更加更加稳固。”
荆榕又夹起一片豆腐,问道:“这样的关系让你感到更加稳固吗?”
阿尔兰·瓦伦丁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停。
如果荆榕这句话里透着半点攻击和试探,那么他都会立刻丧失对眼前人的兴趣,但荆榕的眼睛是真诚的……和看着涮好的鸭血时一样真诚。
阿尔兰·瓦伦丁并不正面回答他的话,他停顿了片刻,随后说:“我会照料好他们,如果你能够相信这段合作关系。我也会给予你一些其他人无法满足的帮助,比如一个或者几个全新的时尔洛斯公民的身份,而且完全合法。”
这是个十分诱人的条件,对于荆榕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来说。
荆榕透过雪白滚烫的蒸汽注视着他。
在这一瞬间,他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不过他停顿了一下,随后说:“我拒绝。”
阿尔兰·瓦伦丁仍然平静地坐在对面,似乎也没有对这句话有别的反应,他说道:“那很遗憾。”
荆榕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吃饭。
626:“???”
626:“哥们你疯了!你拒绝了你老婆!”
荆榕说:“我很清醒。”
他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还有很多办法接近他,但目前来说,并不考虑这一种方式。
他要以他自己的方式。
阿尔兰·瓦伦丁身上有一种他此前从未见过的气质,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的遇见。
他说:“告诉我你想要谁,我去杀他,你给我钱,我喜欢这个方式。”
阿尔兰·瓦伦丁微抬起他灰蓝色的眼睛。他的睫毛极长,双眼皮透出儒雅和极致的冷静宁静,让人联想到如果它能笑起来,那么将变得格外迷人。可惜这双眼睛像是遗忘了笑容的感觉。
阿尔兰·瓦伦丁说:“我考虑过这个方式,先生。但我需要更加长期的一些关系。”
“更加长期的一些关系?”
荆榕很认真地俯身上前,稍微靠近了他一点,阿尔兰·瓦伦丁没有躲,他好像根本没有任何要躲的意识,只是和之前一样看着他。
荆榕说:“我现在挂名在皮条客西腾尔那里,但我也接对私业务,只要您肯出钱,我随叫随到。”
阿尔兰·瓦伦丁还是很近地看着他,眼底浮现出几乎不可查觉的静止。
阿尔兰·瓦伦丁迄今为止,接触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政客、商人、特工、调查员,上至时尔洛斯总理,下至贫民窟的黑市,各路人员都接触过。
不过这当然荆榕这种职业类型。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人,也没有接触这类人的相关经验。
当然,他并不是歧视。反而他认为,如果一个前独立国的特工沦落到要出卖自己的身体,他十分同情这样的遭遇。
阿尔兰·瓦伦丁思考了一下,问道:“需要多少钱?长期包你的话。”
这句话被他说得好像在询问吃火锅时一般是多少辣度一样。
626忍不住感慨:“兄弟啊,真的,你老婆从来都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荆榕仍然保持着靠近他的姿态,微偏着头,眼睛微弯,带着微暖的温度:“你想长期地要我?我们这一行提供的服务,和普通市场里能找到的杀手,可是不太一样哦。”
阿尔兰·瓦伦丁又停滞了一秒。
他的视线放在荆榕的脸上。
阿尔兰·瓦伦丁对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强烈的感受,凭理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属于是十分的俊朗帅气,但他并不对自己的感受进行更多关注和理解。
阿尔兰·瓦伦丁说:“我不需要性。服务。”
周围很安静,只有沸腾的火锅在咕嘟咕嘟冒泡,这个单词引来了好多人围观。
626:“。”
626:“我兄弟不社死,我兄弟的老婆也不社死,我是勇敢小系统,我也不该社死!——妈的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啊!我现在非常想死兄弟!你居然还吃的下火锅!”
荆榕还是那个神情,很真挚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好,不过等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叫我。我们的服务会永远保留的。”
阿尔兰·瓦伦丁似乎到了此时,终于感到这个话题有些出格,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价多少。”
“不用额外的钱,先生,就按您刚刚说道付清。”荆榕说,“帮助我安置好我那些战友的亲眷,我的命交给你。”
“嗯,好。”阿尔兰·瓦伦丁点了点头,很平淡的答应了。
他也没有问荆榕具体信息的打算,毕竟他自己花点时间就能查到,最重要的是,主动权在他手里。
荆榕拿起桌边的啤酒喝了一口,随后又问道:“那么你现在是我老板了?”
阿尔兰·瓦伦丁似乎没有理解他的话,他说:“随你怎么称呼。”
“好的老板。”荆榕带着笑意看着他,又问道,“那么你有没有一些需要注意的偏好?”
“偏好?”
阿尔兰·瓦伦丁看着荆榕,有一瞬间不能确认他在说哪方面的偏好。
眼前男人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细碎的黑发,吃完火锅后微红的唇,而且是常见于那种风流种子的唇形。
他说的任何话,如果不经辨认,几乎会立刻被认为是调情。
阿尔兰说:“我不喜欢烟味,我喜欢和下属之间进行单线联系,通常情况下我会用我的方式联系你,我并不希望你费时间找到我。”
荆榕认真记下:“还有呢?”
阿尔兰·瓦伦丁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了解:“没有其他的事了,问题先生。”
他的声音让他发音时多出一种异乎寻常的低沉和性感。
荆榕笑了一下:“我想了解雇主的习惯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你以后想起了别的,记得告诉我。我会用一个本子记下来的。”
荆榕拿起桌边一个没有使用过的消毒杯子,往里倒入了一点干净的冰块,兑店家特产的一种果汁饮料,慢慢推过去:“对不起,今天是意外。不过既然你已经坐在了我眼前,今天没有我要做的事吗?”
“暂时没有。”
阿尔兰·瓦伦丁神情格外正经严肃,“需要你出动时我会通知你。”
他的布局还要一段时间,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也还没那么着急通过荆榕的考核。
他喜欢万事万物都掌握在心,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格外好掌控,只要给出利益就可以,不过他明确地知道面前的男人并非此类。
多年不摸枪还能打出那样的准度,意味着这个人平常在以压抑自我地方式生活,荆榕真正的实力和意图还未可知,他需要首先确定这个人的稳定性。
“那好,我先回家了。”荆榕站起身来,又望着他笑了一下,“你可以试试我给你涮的菜和调配的饮料,这家店的老板是火锅的神转世,相信我。”
荆榕走出几步,去柜台找老板结了账。
阿尔兰为他加了一份套餐,不过他的穷鬼套餐还没结——之前赊账的几笔也还没结。
服务员抽了一张发票单给他,复写纸,上边是青蓝色的油墨,用指尖一划就能留下印痕。
荆榕将发票单随手压在桌边的菜盘底下,随后很礼貌地告别了:“再见,等待您的联系,先生。”
626挠了挠自己的系统脑壳:“就这么走了,兄弟?”
荆榕:“不然呢?你觉得他的样子是会邀请和我一起回家的样子吗?”
626:“。”
好有道理。
如果说之前他们遇到的执行官老婆,是冰封下的火焰,这个世界的阿尔兰却的确像冰。
春日里的一块透明的冰,不要惊动它,否则易碎。
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何而里来,即便阿尔兰·瓦伦丁手眼通天,但他的行为模式中也仍然能看出,他不擅长和人相处,或是早已放弃了和人相处,留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天又阴沉了下来。
亲自谈完了约定的阿尔兰·瓦伦丁正在看餐盘底下压着的那张复写纸。
上面除了店家给出的消费纪录外,多了一行用指甲划出来的浅淡的字。
不是时尔洛斯语。
是前独立国语,屈折语,他选了一个既不是阳性也不是阴性的共性形容词,既不是对男性的打量,也不是对女性的打量。
“您很美丽。”
这个词的选用代表了其中没有什么情色意味,这是一句平常客观的想法。
阿尔兰·瓦伦丁精通各国语言,因此他才垂眸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
对方是个随性而动的人。他可以如此确定。
他通常也对这类人接触不多,因为他自己就是随性而动的人。
火锅店内香气氤氲,面前的汤底还沸腾着香味。
阿尔兰·瓦伦丁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荆榕几分钟前给他烫好的菜如今温度正合适,还冒着热气。
他伸手抽了一柄勺子,伸入碗中,盛了一勺汤尝了尝。
的确是很鲜美的味道,浓郁的鲜香。
他开始安静地继续用勺子吃东西,吃了小半碗后,尝了一口荆榕递过来的饮料。
也的确好喝。
对方在挑选餐饮店上的经验和水平十分高超。阿尔兰向来知道这种地方会藏着一些很美味的食物,不过他也是第一次体验和尝试。
平常的他,并没有太多留给自己的时间。
*
626潜伏半天后,回家向荆榕发回报告:“好兄弟,你老婆吃了一小半饭菜,把饮料也喝了一半,然后离开了。”
离开去向不能确定,毕竟系统和宿主绑定,能离开的范围十分有限。
荆榕说:“好,知道了。”
他正在看自己小屋门口的破旧信箱。
眨眼间的功夫,阿尔兰·瓦伦丁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有人将一卷资料夹放在了他面前,里边是阿利克西所有已故战友的直系亲属资料,和之后的去向安排。
完全公正透明,毫不含糊,同时,这也透出了一个信号:没有能瞒过对方的信息。
阿尔兰·瓦伦丁有着随时能改天换地的能力。
626说:“真是惊人,黑市里完全打听不到他的消息,也没有人谈论他。他就坐在那里和你一起吃火锅,但是好像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关注。”
荆榕看着报告单,说道:“他这个做事风格,应该也有很多个不同的假身份,他甚至不一定有政府的关系。”
情报机构出身的可能性很高。那一个考核的程度像极了“枫”的入职测试:即在一个特殊场景下,通过观测考核对象的整体反应,进行一个综合的评测。
前独立国和时尔洛斯打了这么久的仗,彼此的情报部门互相渗透,互相学到的内容也都相似。
更何况——
“他提过被我的同事枪击过。”荆榕在脑海中仔细回忆,“枫的所有行动都针对情报和高级部门,他既然和我们的人对上过,至少说明他曾在时尔洛斯的高级情报部门就职。”
这条信息很有价值,但却没有什么值得追溯的意义,战时的情报工作者成千上万,时尔洛斯的情报部门一样遵循单向联络、情报不互通的规则,连他们自己的人未必都了解阿尔兰此人的存在。
“不过能确定的是,他看起来完全有保护自己安全的能力。”
荆榕说。
他在意的也只有这一点而已。
了解他的时间还很长,他并不急于这一时,只要可以知道阿尔兰·瓦伦丁没有现在的痛苦和危险,那么他也可以放心许多。
“接下来几天,我们怎么办,兄弟?”626问道。
荆榕说:“等联络。”
626问道:“不做点什么吗?”
荆榕斟酌了一下。
他说:“你觉不觉得他会立刻开除我,如果我打探他的话。”
626:“。”
626:“好对,就是这个感觉。”
阿尔兰不是苍星·哈珀,苍星拒绝他人是因为自己有随时终止的权利,而阿尔兰却会安静沉默地切断一切。每一步都如同走钢丝。
荆榕说:“那就正常生活吧。”
*
另一边,不断有人送来观察报告。
阿尔兰·瓦伦丁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他对长时间的观察没有任何兴趣,因为那极其影响做事的效率。偶尔扫上一眼,已经足够他了解需要的全部。
阿利克西这几天的行动如下。
第一天:吃火锅。
第二天:吃火锅,在东国街上的二手租赁市场租了一套漫画,随后一整天闭门不出看漫画。
第三天,看漫画。
第四天,天气小雪,归还漫画,并吃火锅。观察到裤子口袋破洞。
事实上,荆榕不认为裤子破洞有什么问题,毕竟再往后几十年,破洞牛仔裤会成为一段时间的主流审美。而且他根本不怕冷,也不会有老寒腿,故而他和626都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
直到第五天。
荆榕第一次收到了来自阿尔兰·瓦伦丁的联络。
没有任务,没有字条,也没有传讯人。
荆榕打开门清扫垃圾时,看见信箱边多出了一包巨大的、用牛皮纸袋装好的高档衣物。打开后,会看到里边是规格严谨的高级西装,贵到可以把这个楼买下来的程度。
裤子有整整七条。
荆榕看了看包装,又看了看自己挂起来晾干的破洞牛仔裤,沉默无语。
他忽而笑了一下:“好兄弟。”
626闻讯赶来:“嗯?”
荆榕说:“我发现我老婆可能有点强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