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要怎么在四年后救下你呢, 阵平?”
在松田阵平的讲述中,他们得知了屏幕掉落的那些超越科学范畴的道具,也知道了松田阵平是怎么充分利用这些道具和最后关键性的神奇力量来让萩原研二跨过22岁的那年死劫。
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提及自己, 就好像他松田阵平的生命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环。
松田阵平:“……”完了,景老爷本来就不好惹, 现在徒增了一世记忆的景老爷更是加倍不好惹。
等等。
他终于发现了最近面对萩原研二那个隐约的错位感是什么。
诸伏景光恢复记忆之后知道自己在11月7日殉职所以会这么问,但萩原研二完全恢复记忆后可从来没问过这一点。
萩原研二从来没问过松田阵平在自己殉职之后活得怎么样。
难道萩原研二对松田阵平的在意就少于诸伏景光的吗?
显然不可能。
感受到卷毛警官骤然投来的锐利目光,萩原研二半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又仿佛只是不愿意面对恋人这样的无声质问:“之前小阵平提过要去高处, 后来还特意去了一趟摩天轮。即使我当时不懂,完全恢复记忆后也隐隐猜到了一点……我只是, 一直在等小阵平主动告诉我……”
没想到被倒打一耙的松田阵平:“……”
心虚,但是又觉得心虚得莫名憋屈,似乎还是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一环。
他当然并非有意隐瞒, 只是确实觉得这个比较无关紧要,就没提罢了。
面对诸伏景光那双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猫眼,和他旁边金发公安紧皱的眉头, 松田阵平认命般地把自己的死劫以及相关猜测全部倒出来。
听完后, 降谷零的眉头皱得更深:“比起萩原的提示,你的确实太少了。只能推测在四年后的11月7日那天,你用墨镜看到的、对你恶意很高的人会设下让你丧命的炸弹, 完全没说要怎么解决。墨镜是有使用范围的,如果跟这次一样, 等到对方进入范围内,你才发现这一点,又瞬间爆炸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松田阵平在好友的担心下显得格外心大:“屏幕显然也在意我的安危, 否则不会在我保护hagi之后还让我毫发无伤。那么既然我的提示少,就表明我的死劫不会像hagi一样危险。很大可能就是在我发现炸弹犯之后,依照我本人的能力就能把那个炸弹拆除掉,或者至少可以躲开它。”
“但我们不能把你的生命压在这个‘很大可能’上。”诸伏景光并没有被完全说服。
萩原研二一直没开口,而松田阵平看着他脑袋上那颗已经很满的黑心竟然更满了一些。
卷毛警官虽然知道自己无法这么轻易地说服这些比他本人还要更在意他生命的人,现在也觉得有些头大:“嗯,我没打算坐以待毙。”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松田阵平下意识瞥了一眼萩原研二,在撞上那双紫得有些暗沉的眼眸之后好像被刺到般收回了视线。
“金发大老师刚刚说的可能其实我也想过。这些日子里,我给你和hagi做了不少东西,托被你们‘压榨’的福,现在手感和思路都被锻炼得不错。我想做出两样东西,作用分别是检测和防护。如果能做出来,不仅对于我本人的生命来说多了层保障,本职工作也能用得上。目前只有一个隐约的想法,要付诸于实行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我想,以我的能力,再借助大家的力量,不至于四年都做不出来。”
谈及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松田阵平的脸上是他们最熟悉的自信和张扬。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前者沉吟着说道:“阵平的能力我们自然是相信的。但是仅此我们也无法放心下来。”
那双蓝色的猫眼里满是温柔的洞悉:“当时你一个人为了救下萩原,一定很辛苦吧。”
仅这一句话,就让成熟的松田警官觉得眼眶有发热的倾向。
现在,有恢复那世记忆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在,四人之间更是完全开诚布公,能互相给予信任和帮助。
可在仅仅一个月前,只有松田阵平一个人承担着这一切。
萩原研二的不信任和质疑,诸伏景光重伤之后记忆的混乱,降谷零的陌生,重拾记忆后的痛苦……这些通通都无从诉诸于人。
纵使最后结果是好的,他们目前都还活着,并且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曾经一人独行的艰辛忽然被挚友点了出来,即使是松田阵平也会觉得心底酸软。
他半长发的恋人上半身越过两张单人沙发的扶手,把他抱进怀里,没有道歉,只是一句很轻的:“辛苦了,小阵平。”
松田阵平:“……”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胸口被棉花一般的情感充满,以致于话语都无法冲破这层桎梏。
等到这阵情绪慢慢消退,卷毛青年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伸手把萩原研二推开:“好了hagi,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还需要你们哄。”
他仿佛没看到降谷零眼里明晃晃的“难道不是吗”,问诸伏景光:“那景光有什么想法吗?”
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萩原和zero现在都在警察厅吧,以你们两人的力量应该能为阵平争取到一些特殊的待遇,和研发部门那边搭上线。”
他知道降谷零前世在公安那边的话语权很高,虽然现在由于年纪尚轻可能会打个折扣,但如果再加上个萩原研二,分量就不一样了。
萩原研二认为这一点很可行:“虽然他们在想法上欠缺了点,但是专业性还是很强的,对一些新型材料的风向也比较敏锐。小阵平为研二酱和小降谷做了那么多实用的东西,这些原本都是他们的工作……那回报些金钱以外的东西也不过分吧?”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虽然这其中也有阿笠博士的原因,但总觉得我能做得那么顺利,在想法这方面熟练得有些……奇怪。”
“是因为这中间还存在一次,只有我能想起部分记忆的……轮回吧。”猫眼青年在最后停顿了一下,才选择用“轮回”这个自带玄妙气息的词来概括他们或许死亡了不止一次的经历。
他把之前和松田阵平提过的、梦里他被组织囚禁之前发生的事情,再次叙述一遍给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因为阵平不清楚我暴露身份后经历过什么,而我当时又还没想起来,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对不上。阵平当时也发现了吧?在我说到你殉职的原因时。”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我和景老爷的猜测是一样的,不过现在信息太少了。目前还不清楚屏幕会不会把这部分的记忆给我们……我们能死后复生,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谜题,而我们目前也是以把自己救下来为首要目标。”
关于这部分他们没有讨论更多,一是现有信息太少,二是无人想再次揭开诸伏景光的伤口。
诸伏景光虽然昏睡了一整天,但他在昏睡中被过多的信息量冲击,醒来后又一直在回忆前世在组织的事情、给现在的卧底二人组提供情报,还和他们讨论了那么久,现在显然已经有些疲惫了。
既然现在正事说得差不多了,松田阵平想让诸伏景光早些休息,便开口询问降谷零:“今晚谁陪景老爷?”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非常自动自觉拿出陪护床。开始铺床的降谷零回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盯着他。
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笑得眉眼弯弯:“还是让zero来吧,正好我可以监督他休息。以及,萩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见你,要是我让你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会被他报复的哦?”
他微抬下巴,示意松田阵平留意一下他身后某人散发出的浓浓幽怨气息。
温热的身躯紧贴上卷毛青年的左臂:“小阵平,小诸伏有小降谷陪着就好啦,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小阵平了,就忍心让研二酱今晚独守空房嘛?”
于是在这三比一的情况下,松田阵平毫无疑问地被萩原研二带走,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留下独处的空间。
虽然松田阵平跟着回到了萩原研二的安全屋,有几天没见的小情侣按理说应该好好亲近一番。可是松田阵平知道今晚疲惫的不仅是诸伏景光,还有自晚上见面起就有些精神不振的萩原研二。
所以当萩原研二掏出两张门票邀功地对松田阵平说“明天有一场科技展会,有不少业内领头企业的新品在展会上首次亮相,小阵平应该会很感兴趣吧!当然我也有以小阵平的名义送了一张门票给阿笠博士哦”时,松田阵平在短暂的惊喜后,第一反应还是推着萩原研二走进洗手间:“那今晚就早点休息,明天我可不想看着你还是这个状态跟我一起出门。”
他无情地关上洗手间的门,把那声哀怨的“小阵平难道不应该给一个开心的亲亲吗”给隔绝在了里面。
松田阵平低头认真看了看手上那张门票,竟然刚好符合了他最近想找灵感来做他那些预计耗时长久的工具的计划。
在计划尚未说出口就已经被恋人先一步预料到,确实让松田阵平心里感到熨帖。
在萩原研二彻底恢复前世记忆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强了。
不过……
看着换上睡衣并且洗漱好的萩原研二打着哈欠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松田阵平扫了一眼他脑袋上那个依旧没有消退成正常状态的黑色心形,决定等明天萩原研二睡醒之后再问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是对前世两人的死亡感到心有余悸,以萩原研二现在当卧底的心理素质来说,也没道理会持续那么久。
松田阵平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竟然没能留到第二天天亮以后。
睡在身旁、一脸疲惫的萩原研二很快就呼吸绵长,显然是进入睡眠了,而松田阵平没多久也睡着了。
但他睡到一半就被物体坠落地板的声音给惊醒了。
卷毛警官下意识想摸手机看时间,却在摸到手机之前意识到自己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萩原研二不在身边。
并且从这个温度来说,人已经离开床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松田阵平被这一事实弄得睡意没了一半,干脆打开了灯,发现此时只不过是凌晨两点。
hagi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