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说实话， 杨黯完全没想到喻清晏会直接杀来宿舍。
在他的设想里，哪怕对方知道了这件事， 最多会给自己打个线上视频， 然后一脸严肃地和他谈一谈……
杨黯已经想好了很多“正确”的理由，以此说服喻清晏，让对方不用为他感到担心。
但当他打开宿舍门， 看到在窗边坐着， 静静等待他的Alpha时，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近阿诺齐尔星的天气有点糟糕，连着几天的人造日光都被云层遮掩，海面的“露诫尔”台风已经回旋了半个月， 即将登陆A区，自然雨似乎来势汹汹。
果不其然， 今天的阿诺齐尔星阴云密布， 云层裹着厚重的水汽， 看起来沉甸甸的，好像某种糟糕的预兆， 寓意着虫母现世背后的不详。
在杨黯踏入宿舍楼的一刻，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电闪雷鸣， 不过几息间，还算绵柔的细雨变成倾盆大雨，声势浩大，嘶吼着砸向大地。
一切都不太正常。
“清晏……”杨黯慢慢回过神， 走进宿舍， 门掩上的那一刻， 发出轻微的声响，连带着心脏的鼓动，耳膜微颤，有刹那的失声。
宿舍内的光线很暗，阳台的玻璃门关得很紧，上面的窗户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薄薄的灰色纱帘迎风吹动，尾端的流苏条飘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黯听到了雨水击打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但很快又消匿踪迹。
桌面的暖黄台灯开的最低一档，光晕微弱，但聊胜于无，浅浅搭在喻清晏的侧脸，轮廓朦胧，他温柔地看着杨黯，轻声问道：“小黯，吃晚饭了吗？”
“喝了营养液，吃了你寄来的小蛋糕。”杨黯慢慢走到喻清晏面前，半蹲下来，“竹茶味那个，很好吃。”
喻清晏垂眸，抬手轻抚对方的脸庞，笑吟吟地说道：“喜欢这个口味？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虽然多下了糖，但还是会有茶的苦涩。”
“……”杨黯没说话，撑着膝盖起身，手横在Alph的腰间，稍稍用力，将人抱起，一起躺在摇摇椅上，脸埋在脖颈，深吸了一口，慢吞吞地说，“不会，我很喜欢，吃起来不腻，有点……”
“像你信息素的味道。”
喻清晏一怔，随后失笑，指腹轻轻按揉beta的后颈，“是吗？我自己反而没注意到。”
“嗯……你的信息素是薄荷茶，凉凉的薄荷夹杂着有点苦的茶，凑近闻会有甜味渗出，很特别。”杨黯虽然是beta，对信息素的敏感度很低，但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闻多了，鼻子变灵了，那些若有似无的味道总会萦绕在鼻间。
“应该不是你鼻子变灵，是我最近要来的易感期在作怪。”处于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比较难控制住，尤其是面对着心爱的人，生理本能自发地“增添”一些东西。
杨黯：“……”他这张嘴，怎么就秃噜出来了？
“咳，这样吗？”
“嗯。”喻清晏温和地应了一声，“喜欢我的信息素？”
杨黯乖乖点头，或许情人眼里出西施，总觉得对方哪哪都好，“挺喜欢的。”
喻清晏轻笑一声，温温柔柔地说：“所以小黯才想来前线……多闻闻？”最后三个字他凑到beta耳边，慢慢说出。
杨黯：“……”果然，喻清晏知道了。
他抱着人翻了个身，手掌垫在Alpha的后脑勺，低下头，鼻尖轻蹭对方的下巴，“清晏，你知道了？”
喻清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以为你在宿舍看到我，就猜到原因了。”
“那也不一定，或许是……”杨黯轻咳一声，“你想我了呢？”
喻清晏愣了愣，唇角微扬，“嗯，确实想你了。”
杨黯手肘撑在对方耳边，往上移动，一个吻轻轻落下，沿着唇珠厮磨，脉脉的温情在其中涌动。
喻清晏的手搭在宽实的后背，细长的手指攥紧衣服，手背的青筋凸起，脖颈微仰，呼吸略微紊乱，“小黯……”
“嗯……”杨黯低低地应声，长睫在晕黄的灯光下，落下一片阴影。
喻清晏胸膛微微起伏，眼眸半阖，眼尾湿润，一抹绯色沁在其中，眼眸流转间，分外多情。他向来浅淡的唇色变得殷红，泛着晶莹的光泽，有如波光粼粼的水色，“……为什么最后还是报名了？”
“脑子一热。”
“真话？”
“差不多。”
“那就不是脑子一热。”喻清晏掌心挨着脸颊，将beta往自己这边压，“所以原因到底是什么？”
杨黯轻舒一口气，闷声道：“你就当我热血上头了吧，看那些虫族不爽，三番五次搞破坏……”
“还有，我觉得我被他们坑惨了，‘模拟球’、‘空中花园’……你说，是不是都很惊险？”
最近阿诺齐尔星发生了不少虫族参与的恶性事件，造成了不少伤亡，而且是那种大规模且不人道的手法。
喻清晏唇微抿，无奈地说道：“好吧，你说得都很有道理……但小黯，你去前线的话，我会很担心你。”
“不算前线吧。”杨黯低头亲了一口，嘴唇贴着喉结，含糊地说，“那里不是主战场，甚至算不上预备战场，不是吗？”
“你说得对，但还是……”唇边的喉结轻轻震动，Alpha的嗓音越发低沉、性感。
杨黯面无表情地咬了咬喉结，一声闷哼响起，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清晏，别担心，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我撑死就去当个后勤，虫族的影子也未必能见到……对了，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喻清晏指尖撩起杨黯的刘海，低声问道。
“我的第三个天赋力不是预知，而是一个攻击型的能力，还有……我最近研究出了一个机甲，纯靠硬度就能破开虫族的壳，小型炮机装置能不间断地搭建108种，而且操作难度不高……”
“攻击型的天赋力……”喻清晏重复了一遍，明显有点讶异，“小黯，介意给我演示一遍给我看吗？”
杨黯身子一僵，清清嗓子，“不介意……就是可能还在初级阶段，效果不怎么明显。”
“没事，小黯，你先试试。”喻清晏鼓励beta。
杨黯直起腰，手指挠了挠脸，“现在还是初级阶段，比较弱，你别笑话我啊……”
喻清晏一脸认真，“不会的。”
“好、好了……”杨黯仰头望天，眼珠子乱转。
喻清晏不明所以，好像没有感受到什么比较有攻击性的……忽然，他觉得手腕发痒，像有什么缠绕在上面。
低下头，发现一条细小的绿色藤蔓环绕成手镯状，几片小绿叶拂过肌肤，嫩生生的。
“是这个……藤蔓吗？”喻清晏不太确定地问。
杨黯猛地抱住喻清晏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你别笑，它还有成长的空间。”顿了顿，他又补充，“今天一直训练它，它可能有点累了，正常来说起码有……”
他比了个大小，“直径至少10cm。”
喻清晏指腹轻轻滑过藤蔓，温声说：“嗯，小黯说得没错，这是正常的。”说着，他又摸了摸beta蓬松的黑发，眼尾弯起，“我也没说……你害羞什么？”
“你笑我了……”
“我什么时候笑你了？”喻清晏挑眉，收敛了笑容。
“刚刚，在心里。”
“好冤枉啊。”喻清晏吻了吻杨黯的发顶，“我刚才在心里想的，明明是——小黯好厉害，觉醒的天赋力很棒。”
杨黯：“……”
“啧，更假了。”他抬起头，耳垂红得滴血。
喻清晏好笑地捏了捏beta鼻子，“你啊……”
他轻叹一声，问：“先不说这个了，你回答我，真的一定要报名去前线？”
“嗯。”杨黯面色归为平静，“报名已经确认了。”
喻清晏定定地看着对方，幽幽说道：“我真想偷偷把你的报名弄下去。”
“你不会的。”对方都这么说出来了，肯定不会这么做。
“这么肯定？”喻清晏开玩笑地问，“说不准回头我就……”
唇瓣一触即分，杨黯额头抵住额头，温热的吐息缠绕着，眼帘垂下。
“清晏，你不会的，对吧？”
喻清晏喟叹，像是妥协一般，“对，不会的。”
杨黯立刻勾起唇角，黏糊糊地蹭上去，吮咬红肿的唇珠，“清晏，我会注意安全的，你别担心……”
“好。”喻清晏哑声应道，“在去之前，我让白鹤教你一些天赋力运用技巧和重要的……”
“嗯嗯，都行，听你的。”杨黯一股脑儿地全答应了。
“去到前线，我再加派一些人在你身边，可能离你的距离会更近，你那边的消息我也要……”
“都听你的，不用问我。”杨黯捧着喻清晏的脸，鼻尖翕动，漆黑的瞳孔被暖黄的光线映得缱绻、柔和，“什么方式能让你安心，你就去做，我无所谓的。”
“真乖啊……”喻清晏眼眸蒙蒙，呢喃，“怎么就光在这里乖了……”
“……”杨黯亲昵地蹭了蹭，“没有啊，其他话我也很乖的。”
他故作轻松地说：“而且，我去了前线，我们就不算异地恋了。”
喻清晏似笑非笑，“你倒是很会下定义。”
“要早知道今天这回事儿，半个月前我还不如直接把你带过去，省得你还要费周折，辛辛苦苦地瞒着我。”
“哎，那还是不一样。”杨黯赶紧说道。
他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转移话题道：“今晚你要回去吗？还是说……”
“陪你一晚。”
“真的？”
“嗯，我这次来找你，特地空出这段时间。”
“所以我去前线的消息……”
“一星期前就知道了，但我抽不出空找你。这件事适合我们面对面谈，所以拖到了今天。”
杨黯摸了摸鼻子，“那我前两天说的话，岂不是……”他面上涌起尴尬。
“很可爱。”喻清晏淡淡说道。
“……”杨黯“嘶”了一声，“那虫母现世的消息……”
“也不是今天才现世，早一个星期就有端倪了，今天正式发布通知而已。”
“哦——这样啊。”
喻清晏单手撑着摇摇椅，另一只手环住杨黯脖颈，“小黯，我想洗个澡，然后我们……”
“盖被子睡觉？”
喻清晏眼皮微掀，斜斜地睨了一眼，风情乍现，红唇轻张，“如果你非要这样，我也不是不行。”
杨黯咂摸了一下这话，心口莫名躁动，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看你吧……”
喻清晏顿时笑了，伸手拽过衣领，“有衣服吗？给我一套当睡衣。”
“有的，你要什么？”杨黯跳下摇摇椅，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衣柜。
“给件面料软一点的T恤就行。”
“这件可以吗？”杨黯扬手示意了一下。
“可以。”
“那裤子呢？”
“一样，面料柔软就行。”
杨黯按照这个要求在储物舱里翻了很久，发现自己都是一些冲锋裤、牛仔裤或者学校发下来的板正制服裤，好像没什么面料柔软的裤子。
他抓了抓头发，眉头紧皱，勉强找出一条符合条件的宽松短裤，犹豫地问：“那个……短裤可以吗？”
喻清晏指尖轻点扶手，沉默不语。
杨黯蓦地想起，自己似乎没有见过对方露出腿……是因为腿疾的原因吗？
他暗恼自己的大意，“对不起，我……我再找一下，应该会有……”
“好，就这条了。”喻清晏伸出手，柔声说道，“小黯，给我吧。”
“……真、真的吗？”杨黯越发踌躇。
喻清晏看着杨黯，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假的？还是说小黯不想看见我那双丑陋的腿？”
杨黯：！！！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么想！”他三步并作两步，半蹲下来，神情严肃，“清晏，我发誓。”
喻清晏被逗笑了，“好好好，我当然是相信小黯的。”
杨黯把衣服递给喻清晏，猛地想起什么，他好像没有贴身的新……
“我穿小黯的，可以吗？”beta的纠结一眼看到底，喻清晏指尖挑起对方的下巴，柔柔说道。
杨黯瞳孔倏然睁大，“啊，你、确定吗？”
“你不愿意？”喻清晏反问得理所当然，“还是联邦有哪条法律规定，不可以这么做？”
“又或者你想到什么？”他打趣，“啊，难道你已经学习好了？”
“都不是……”杨黯回答得气短，“那我去给你拿。”他脸又红了一点，赶紧起身。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喻清晏看着杨黯慌张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心下愈发柔和，眼里全是笑意。
–
哗哗哗——
浴室的水声持续不断，朦胧的水雾附着在玻璃上，单向的玻璃门看不起内里的景象，只隐约看到个模糊的身影。
杨黯有点坐立不安，其实类似的事情在喻家发生了不少——
指他在房间里等喻清晏洗完澡，之后两人在床上亲亲抱抱。
但这次……
杨黯失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对方会穿着他的衣服、他的裤子、他的……
好奇怪的感觉，好微妙的情绪。
咔——
玻璃门缓缓打开，寥寥的水蒸气从中逸散，如雾气弥漫，好闻的沐浴香气萦绕在狭窄的空间，丝丝缕缕，飘至鼻间。
喻清晏出来了。
杨黯听到声音，回过头，正要说些什么，脑子却炸开了，嗡嗡作响。
他的手死死攥住扶手，差点摔下椅子，失声问道：“你为什么不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