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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耿家在绍田县经营多年, 早就留下了不知多少小辫子。”谢青珣淡淡地道,“但是,惩治耿家容易, 让耿家彻底消失,却还不够。”

第87章
  “耿家在绍田县经营多年, 早就留下了不知多少小辫子。”谢青珣淡淡地道,“但是,惩治耿家容易, 让耿家彻底消失,却还不够。”
  叶瑾声思索了一回儿, 道,“只惩治首恶, 似乎也足够了?”
  谢青珣摇了摇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斩草除根, 怕是会……”
  “春风吹又生?”叶瑾声接了上去。
  “对。”谢青珣揉了揉叶瑾声的脑袋,“此事交给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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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耿家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叶瑾声直接在那几处地皮的附近立起来了木制告示栏,并且特意雇佣了识字的人大声向周围的百姓们讲着告示上的内容。
  绍田县南边都是生活困苦的百姓, 听见有人招工,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听。
  当听到包一日两餐, 工钱还比其他地方多上一成之后, 立刻有人开口,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个大声读告示的男人端起一旁的大碗, 喝了一口茶水, 润了润喉咙,这才道, “我们主家说了, 包午饭和晚饭,每顿都有肉汤,馒头米饭管够,但是只能在工地上吃吃, 不许带回家。”
  若是允许带回家,那这口子就彻底刹不住了。
  正竖着耳朵听的百姓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开始心动。
  虽然不允许往家里带,但是去干活儿一天,就能剩下家里的两顿口粮,而且还有工钱拿!更关键的是,工钱还比他们去别的地方多了差不多一成!一日的活儿干下来,整整四十文钱呢!
  几乎不用多做思考,立刻就有人涌了上来。
  好在,负责登记的人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在人群涌过来的时候,就立刻让百姓们排队。
  “每日只取前百人,工钱一日一结,第二天重新招人!大家记得提前来排队!”
  听到第二天会重新招,原本落选的那些百姓刚刚升起的不满立刻被期待所取代。
  “等明天一定要早早来排队!”
  “我一定会比你早!”
  两个本来就不是很对付的年轻人彼此对视,视线间有如放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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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瑾声最先建起的是砖窑、水泥窑,只有这两个窑口建立起来,以后盖房子才会方便。
  在足够供应的饭食以及工钱的推动下,这些前来做工的人精神头儿非常昂扬。
  时间已经接近如下,绍田县偏南,不少过来做活儿的汉子都把上衣脱了下来,光着膀子,汗如雨下地干活儿。
  人一旦有动力,有干劲儿,所爆发出来的潜能是无限的。
  原本计划一个月才能完成的任务,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彻底建成。
  而这还是在用旧办法建造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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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新建成的砖窑和水泥窑,叶瑾声忽然有些感慨,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建起多少类似的建筑。
  砖窑和水泥窑建好之后,之前带来的熟练匠人们立刻上手,运转了起来。
  而原本那些过来做活的百姓,在建房子期间,就已经完成了暗中的观察,砖窑和水泥窑建起来之后,便直接将之前就已经重点关注的匠人们留下来做工了。
  只是,这才开张没多久,就有人上门砸场子了。
  来的是一个老人,看面相大概是四五十岁的样子,举着一个木板就在砖窑到门口哭,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叶瑾声看着砖窑门口聚集的那一群人,蹙眉道。
  立刻有仆从上前打探,
  “回郎君,有个男人跪在砖窑的门前,他的脖子上HIA挂着一块木牌,牌子上写着强抢民女几个字。”
  叶瑾声惊讶地抬起手,指向了自己,“他的意思是……我强抢民女?”
  那几个仆从不敢说话。
  但是,不说话,其实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叶瑾声冷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这儿捣乱。”
  仆从走在前面,帮忙在围观的人中间排出来一条小道。
  越是靠近中心,叶瑾声越是能听清楚那个中年男人的话。
  “求求这位郎君,将我的闺女还回来吧!”跪在最中间的那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大声喊着,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偏偏他的脸上干干净净,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来。
  “我家姑娘才十五岁,我还巴望着她能找到一个好人家,以后生好几个大胖小子,求求郎君,将我家闺女放回来吧!”叶瑾声冷眼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表演,侧头问旁边的仆从,“他的女儿是谁?”
  听到叶瑾声的询问,一旁正在看热闹的百姓立刻帮他解惑。
  “哎?你是刚刚才过来的吧?”
  “是。”叶瑾声点头,“敢问这位郎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呦,这听着也是可怜啊。”那个被问到的男人啧啧了两声,“他说他的闺女被这砖窑的主人抢了回去做小妾,真的是惨呦。”
  叶瑾声简直一口老血喷出来,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他姓贾,我们一般都叫他贾老头儿,他闺女叫贾筎。”
  “贾筎?”叶瑾声一愣,“筎娘子?”
  “哎呦?你认识他家姑娘?”
  叶瑾声的视线缓缓落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中国男人身上,冷笑着点头,“确实认识。”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叶瑾声提高了声音,“怎么,又在赌场里输钱了?这回你可没有女儿卖给耿家了。”
  赌场?
  输钱?
  卖女儿?
  听到这里,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又提起了兴趣。
  叶瑾声越众而出,质问他道,“怎么,你有脸卖妻卖女,现在没脸认了?”
  贾老头儿一时语塞,“就算我是去卖了她,你也不能强抢民女啊!”
  “强抢民女?”叶瑾声冷笑一声,“我那叫见义勇为,你这种人渣不配为夫,也不配为父!”
  “哎?这个小郎君看着好像有点儿眼熟啊?”围观的百姓里有人认出了叶瑾声的身份。
  “原来是他!这小郎君看着面善,可不像是会强抢民女的人啊!”
  “那能叫强抢民女吗?要不是有这位小郎君仗义出手,这贾老头儿的女儿早就被卖到窑子里去了。”
  有知情人努了努嘴,道,“这贾老头儿之前就把他的媳妇儿给卖了,也不知道人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被卖进了窑子,就算是现在还活着,估计也是一身脏病,没多少时间能活了。”
  “啧啧啧,这种人真的是死不足惜。”
  “他家姑娘也是惨哦,摊上这么一个爹。”
  “那也是没什么办法,不都说是父债子偿么?”
  “不过这老头儿欠的是耿家的钱,嘶……你说,这会不会是……”
  “有可能,之前我就听说了,为了买下这几块地,这位小郎君好像是和耿家闹翻了。”
  “哎呦,那他可惨了,耿家不会放过他的。”
  “那可不一定,这位小郎君的背后可是县令呢!”
  “县令又怎么样?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前一任县令的下场了?”
  “说的倒也是。”
  .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们的闲话,叶瑾声也听了大半,事实上,他也有类似的猜测。
  不过,当下之急,还是尽快把人赶走,免的堵在一起,妨碍别人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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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贾老头儿拎走之后,原本围在一起的百姓也逐渐散去。
  被抓起来之后,那个贾老头儿没有丝毫的磕巴,立刻就把耿家给供出来了。
  他涕泗横流地道,“叶郎君!叶郎君!我真的是被人指使的啊!如果我不这样干的话,我的手就要被砍掉了!”
  “叶郎君,您行行好,救救我吧!求您了!”
  叶瑾声看着地上正在不停地磕头的中年男人,心里古井无波,只淡淡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表演。
  哭嚎了好一会儿之后,见叶瑾声一直没有回应,贾老头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敢用自己的眼角余光看叶瑾声。
  “演够了?”
  叶瑾声冷冷地道。
  贾老头儿语塞,讪讪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耿家让你来,对你说了什么?”
  贾老头儿眼珠子一转,谄媚地笑着,“叶郎君,我要是回答了,您是不是……”
  叶瑾声嘴角一撇,吩咐道,“他要是不肯说,就砍掉他的一根手指。”
  “是!”
  虽然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命令,但是那些仆从们还是利索地将贾老头儿的五根手指头摊平,抽出了身侧的佩刀。
  “我说!我说!我说!”贾老头儿被这一通动作直接吓破了胆子,“叶郎君我说!我说!你快让他们停下!求求了!”
  叶瑾声一抬手,示意那个仆役暂停,“说。”
  “是!是耿家的人派我来的!他说!他说我只要能搅黄了你的生意,我在赌场里的欠债就一笔勾销!”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信我啊!”
  叶瑾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耿家开的赌场,都有哪些?”
  “聚财!我一般都是去聚财赌场赌钱!”贾老头儿几乎是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叶瑾声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都问完了之后,叶瑾声挥了挥手,“将他送去给玄玠。”
  对于这个人,说不定谢青珣还有另外的用处,或许还有自己没有问道的消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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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县府的大牢里关了一天之后,贾老头儿就被扔了出去。
  经过这一遭,贾老头儿几乎是被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然而,他刚一回家,就被人按在了桌子上。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自然是来收钱的。”来人穿着一身干净朴素的长袍,“你答应了大郎君的事儿没能办好,又把你的女儿丢了,这赌债我们自然就只能是从你的身上取了。”
  贾老头儿哭得眼泪鼻涕都要出来了,不停地求饶,然而,耿家派出来的人可不会像是他一样好说话,手一挥,一只血淋淋的手掌就落到了地上。
  .
  “嘶……”
  “怎么了?”云娘子抬起头,看向了一旁的筎娘,“被针扎到了?”
  “嗯。”筎娘被扎到的手指上冒出来了一滴一滴的血珠。
  “怎么这么不小心?”云娘子用手帕按在了她的手指上,“这几天你一直心神不宁的。”
  筎娘嗫嚅道,“我听说……前几日,我父亲来找叶郎君的麻烦了?”
  云娘子没有隐瞒,“是啊,不过你放心,郎君已经把他赶走了。”
  “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郎君。”筎娘垂下眼眸,自责道。
  “郎君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在这县府里,安心做活儿就是了,只要谨记一点。”
  说到这里,云娘子的声音都变得严厉了几分,“万不可做出对郎君和谢明府不利的事情来。”
  筎娘将布巾拿开,低声道,“我知道,郎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对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事情。”
  “这就对了。”云娘子抚了抚筎娘的鬓角,“好了,快些缝衣服吧。”
  “嗯。”筎娘点头,抿了抿唇,眸子里闪过了几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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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贾老头儿的手被人给剁了之后,叶瑾声也只是挑了挑眉,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砖窑和水泥窑已经开始出货了,只是新招来的这些匠人不够熟练,所以产量暂时没法和扶阳县的时候相比较。
  不过,有了红砖和水泥后,之后的建设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看在了有心人的眼睛里。
  叶瑾声虽然允许符家在这里面掺一脚,但却不允许符家进入核心。
  但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符家这段时间里门庭若市了。
  又送走了一批人之后,符钲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只可惜叶郎君暂时不准备对外出售,不然的话……”
  符门安慰自家家主道,“家主不必这般想,叶郎君只说现在制出来的红砖、水泥和玻璃先供给县府使用,待县府修缮完毕后,应该就会对外出售了。”
  符钲点头,“说的倒也是。”
  “家主,既然已经向叶郎君示好了,不妨再彻底一些。”
  “哦?”听了符门的话之后,符钲来了兴致,“如何彻底?”
  “县府的修缮需要大量的匠人,家主可以从此处入手。”
  县府要建成什么样儿,也不是叶瑾声和谢青珣说了算,是有规制的。
  像是门廊顶部绘制的彩画,就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若是随意绘制,一旦违制,罪名可轻可重。
  而以谢青珣如今在绍田县的情况,估计不少人巴不得他出问题呢。
  所以,到底请哪些匠人,就值得琢磨了。
  符钲在绍田县经营许久,要比谢青珣更了解这些。
  “既如此,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做。”
  “是。”符门领命。
  虽然所有的匠籍之人都记录在册,但是,水平这种东西不是在册子上能体现出来的,还是要有熟悉的人介绍比较靠谱。
  对于符家的好意,叶瑾声与谢青珣并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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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匠人忙着修缮县府的时候,叶瑾声正在陶窑里和陶工大眼瞪小眼。
  “郎君说的是陶管?”“对!”叶瑾声点头,“就是能埋在房子下面,让污水流出去的那种陶管。”
  “这……”陶工有些为难地道,“郎君,那种陶管我确实能烧制,但是,如果没有合适的陶土,烧制出来的陶管很容易碎裂,到时候……”
  污水堵塞,更加麻烦。
  叶瑾声抿唇,“那这绍田县这么大,就没有合适的陶土吗?”
  陶工知道叶瑾声的性子,直言道,“好的陶土也是可遇不可求,郎君还是莫要有太大的期望比较好。”
  叶瑾声:……
  .
  陶工的话让叶瑾声很是受挫,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用水泥浇筑,但想想水泥的使用寿命,他又冷静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既然如今的条件不具备,在县府修缮的时候,他只能无奈地放弃了建造下水系统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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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虽然没能搞出来下水系统,但叶瑾声之前心心念念的琉璃瓦这一次倒是用上了。
  在一片灰扑扑的青色瓦片中间,黄澄澄的县府屋顶十分夺人眼球。
  叶瑾声原本还担心用黄色会不会出问题,问过谢青珣之后,知道梁朝尚黑,叶瑾声立刻毫不犹豫地安排上了黄色琉璃瓦。
  黄澄澄的,多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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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家的门再一次被踏破。
  县府修缮完毕之后,知道叶瑾声准备开售之后,符钲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因为产量有限,再加上叶瑾声故意采用的饥饿营销策略,一应材料的价格算下来,居然比当初贵了好几倍!
  其中,玻璃和琉璃瓦卖得最好,毕竟有县府的广告效应。
  而且,叶瑾声还开启定制业务,琉璃瓦的颜色不仅仅是黄色,还增添了其他的几种颜色。
  原本那些嘲笑叶瑾声招工时候的条件是冤大头的人,只要在心里稍微计算一下这段时间叶瑾声的利润,就忍不住咋舌。
  但是,就算是心里嫉妒,他们也不能不买。
  因为别人家都已经换上了,自己家不换,若是被人看见了,那就会显得非常没有面子。
  无论是哪个年代,面子问题都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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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绍田县内的小世族猜测叶瑾声的下一步动作,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备上礼物去拜访一番,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和符家一样与叶瑾声合作的时候。
  却传出来了叶瑾声准备修路的消息。
  “修路?你确定你没有打听错吗?”
  “回郎君,千真万确。”
  一个面容秀美的年亲男人缓缓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蹙眉思索着什么。
  修路这种事儿,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
  但如果叶瑾声真的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人去反对,反正到时候路修完了,他们也是要走的。
  只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原本还跃跃欲试,想要前去拜访叶瑾声的人顿时都哑了火儿。
  无他,世人都只想赚钱,不想出力。
  只是,那个面容秀美的年轻男人在思考过后,却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听了他的话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呵呵地道,“绍儿,你决定了?”
  虞绍点了点头,“是的,祖父,我决定了。”
  “只不过,你这样做,家族里怕是会有不少人反对。”
  虞绍坚定地道,“还请祖父放心,此事所产生的费用,由孙儿一力承担!”
  老者看着面容坚定的孙子,忽然叹息了一声,“若是有为难的地方,便来和祖父说。”
  虞绍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老者知道自己这个孙儿的性子,他性子向来傲,绝不肯向他人低头,尤其是家族里的那些人。
  不过,对于虞绍的这个决定,虞老爷子也是认同的。
  他们现在的这位县令,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趁着这个机会示好,说不定对以后也有好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虞家此举,算不上是雪中送炭,但也绝对不能当那个锦上添花的人。
  反正符家已经率先投靠向了谢县令,虞家再示好,也就不那么打眼了。
  .
  县府。
  得知叶瑾声的决定之后,谢青珣沉默许久,抬手摸了摸叶瑾声的脸颊,“瑾声,你……”
  叶瑾声顺势在谢青珣的掌心里蹭了蹭,“玄玠,你不必这样,修整路面,也是给我自己方便。”
  到时候,道路通畅平坦,也能方便运输。
  “不过,有一事还要请玄玠帮忙。”
  “何事?”
  想到路上的各种粪,叶瑾声的鼻子顿时就皱了起来,“不许行人和牲畜随地便溺,不许随地扔垃圾和吐痰。”
  见谢青珣准备说话,叶瑾声立刻道,“我知道,我知道!为了方便,我会同时建造公共厕所和垃圾桶的!”
  谢青珣看着叶瑾声,又想一想自己这段时间整理绍田县的文书,目前的绍田县完全就处于财政赤字的状态。
  而一个县府内的财政,大部分来源于普通百姓的税收。
  但可惜的是,如今的绍田县,真正的农人占有的土地很少,大部分都集中到了小世族那里,而对于这些小世族而言,他们有的是办法逃税漏税。
  想到这里,谢青珣就不由得浑身冒黑气。
  前任县令留下来的烂摊子何止是烂,简直是烂到家了。
  但是那个前任县令估计现在脑袋都已经搬家了,谢青珣就算是想找人撒气都找不到。
  .
  “说起来,各种粪收集起来也不是没有用,发酵之后能肥田。”叶瑾声掰着手指头道,“现在的亩产量上不去,原因之一就是土壤不肥沃。”
  除了不肥沃,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休耕轮耕的制度。
  同一块地,如果一直不停地种植农作物的话,加上现在又没有化肥,就算是上好的良田也经不住。
  育种需要一年又一年的繁育,必须要耐得住性子。
  但是用粪便发酵肥田却年年都能用。
  话说,如果农人知道了粪便能肥田之后,会不会因为抢夺粪水而打起来?或者想办法出钱买?
  还别说,在叶瑾声的记忆里,他的前一世,封建社会发展到后期,还真的出现了类似的职业,甚至还有人通过这种手段家财万贯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在长年累月的“熏陶”之下,这些人的身上,臭味再也无法去除了。
  大概,这就是玉舍必有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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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真能如此,此举大善!”谢青珣道。
  “不过,具体怎么发酵……我确实不太清楚。”叶瑾声忍不住挠脑袋。
  如果粪水不经过发酵直接给庄稼施肥,会烧苗。
  这好像也是一门专门的学问来着,叶瑾声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但是具体如何操作……他还真的是没关心过。
  “可能……是堆在一起放一段时间?”叶瑾声努力地搜刮着自己的记忆。
  “不行。”叶瑾声忍不住用脑袋撞桌子,“都有墨家了,难道就没有农家吗?”
  “或者,就是农书也行啊?!”
  叶瑾声就不相信,没人会总结这些东西,他更加倾向于农人不识字,世族对此不感兴趣,将其束之高阁。
  谢青珣想了想,“我会写信询问老师。”
  “对啊!”叶瑾声眸子立刻亮了起来,“你的老师可是松实先生!”
  谢青珣笑了起来,“老师上一次还说要去扶阳县看我们,只不过中途被耽搁了,若是他真的去了,怕是会扑个空。”
  “宋先生会帮忙告知的。”叶瑾声对宋昀的印象向来很好。
  就在两个人认真商讨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虞家人拜访。
  “虞家?”叶瑾声抬起了头,“他们和诸平的虞家有什么关系?”
  被问到这个问题,那个仆从也十分茫然,“这……仆也不知。”
  叶瑾声摆了摆手,“是我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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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正厅之后,叶瑾声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面容秀美的年轻男人。
  男生女相。
  那一瞬间,叶瑾声的心里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如果不是他喉间凸起的喉结,叶瑾声甚至会将他误认为是男扮女装。
  “叶郎君。”就按到叶瑾声过来之后,虞绍立刻起身行礼。
  叶瑾声道,“虞郎君,久仰。”
  虞绍轻笑一声,“叶郎君这话可是折煞我了。”
  寒暄过后,虞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闻叶郎君准备修整路面,绍愿意助叶郎君一臂之力。”
  叶瑾声的注意力却在虞绍的话里。
  他说的是绍,那么他这一次过来,代表的就是他自己。
  所以……
  叶瑾声在心里猜测着,这个虞绍,到底是做了两手准备,还是和虞家的关系不太好?
  说起来,绍田县的面积不大,幺蛾子倒是不少,而那些小世族也有不少。
  这个虞家,叶瑾声之前并没有太在意。
  不过现在么,对方直接找上门来,叶瑾声也有些疑惑他的目的。
  修路真的就是完全出力不讨好的一件事儿,知道了自己的这个决定之后,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一些人,立刻安分了下来。
  亲自过来请缨的,只有虞绍。
  叶瑾声垂下眸子,轻轻抿了一口茶,道,“虞郎君可知平整路面一事,耗费甚巨?”
  虞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自然是知道的。”
  “那你……”
  “只是,我同样知道,路面平整之后,所能带来的巨大好处。”虞绍正了正脸色,“绍幼年时,曾经与祖父一同前往他处经商,那时候,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别的,而是泥泞不堪的道路。”
  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虞绍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悠远,“我坐在马车里,唯一的记忆就是屁股痛。”
  说到这里,虞绍不好意思地冲着叶瑾声眨了眨眼眼睛,“让叶郎君见笑了。”
  听到虞绍说屁股痛,叶瑾声立刻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还不如骑马呢!”
  虞绍的声音温柔和煦,再加上他本人也十分和善,叶瑾声最开始还能有些警惕,但是坐马车一事儿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谢青珣站在暗处,看着正和虞绍相谈甚欢的叶瑾声,眸子里的神色逐渐变得阴沉。
  虞绍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像是被某种野兽盯上了。
  见到虞绍的异常,叶瑾声狐疑,“你怎么了?”
  虞绍摇了摇头,“只是刚才有点儿累了。”
  叶瑾声对虞绍的印象很好,顺便开口道,“时间不早了,虞郎君不如留下来用了晚饭再走?”
  “好啊。”虞绍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一口答应了下来。
  叶瑾声一僵。
  不是,你怎么答应地这么快?
  虞绍却只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早就听闻县府内的庖厨手艺惊人,就是肉汤都能做得十分美味,绍眼馋已久,还请叶郎君不要嫌弃。”
  “不会!”叶瑾声立刻道,“你能留下来吃饭,我真的是开心还来不及呢!”
  虞绍脸上的笑意更深。无论如何,他今天晚上在这县府内吃饭,也算是一个信号吧。
  “对了。”叶瑾声想起了自己之前询问仆从的问题,“你认识诸平的虞家吗?”
  “诸平?”虞绍眸光闪了闪,“那是虞家的分支。”
  “那你认识虞丛音吗?”
  虞绍点了点头,“只是听过。”
  “哦。”
  “叶郎君认识?”
  叶瑾声笑着道,“之前以前在扶阳县见过一次。”
  只是见过?
  虞绍在心里思索着,看来回去之后,应该尽快让祖父查一查诸平虞家的情况了。
  分支出去之后,他们就没怎么关注过对方。
  或许,他们还能从诸平虞家的身上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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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过后,叶瑾声看着仍旧灯火通明的书房,端着自己泡好的茶,敲了敲门。
  “玄玠,你在吗?”
  这个问题完全就是明知故问,他早就透过一旁的玻璃窗看见了里面的谢青珣。
  听见叶瑾声的声音后,谢青珣手里的笔停了一下,“进来吧。”
  叶瑾声立刻推门而入,将茶放到了书案上,小心翼翼地看着谢青珣,“玄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谢青珣看了他一眼,“何以见得?”
  “今天晚上,你一直都没有笑过。”
  “只是因为有外人罢了。”谢青珣淡淡地解释道。
  “真的只是这样?”
  “自然。”
  “这样啊……”叶瑾声拉长了声音,“我还以为……你是吃醋了。”
  “吃醋?”谢青珣忍不住扬起了声音,用声音表示自己的不屑,“呵。”
  叶瑾声眉眼弯弯,“玄玠不觉得那位虞郎君很漂亮吗?”
  “漂亮?”
  谢青珣将手里的笔放下,抬手勾住了叶瑾声的下巴,缓缓靠近,温热的气息在叶瑾声的面前吐出,“珣不美吗?”
  叶瑾声不由得呼吸一窒,“美。”
  “珣也觉得瑾声很美。”
  见叶瑾声再一次失神,谢青珣唇角翘起,满意地道。
  【锁章替换,后面不必看了,直接跳下一章。一千五百字左右,我怎么都补不回来。】
  “宋明府。”
  见到宋昀过来,凌录立刻抱拳行礼道,“人已经死了有些时候了。”
  一旁的仵作正在检查尸体,想要确定具体的死因。
  “如何了?”宋昀看向了那一名仵作,问道。
  “初步判断,应该是摔倒后,脑袋不小心磕到了石头上,自己摔死的。”于仵作道。
  “这怎么可能?!”叶瑾声不信,“这事儿看上去也太巧合了吧?”
  不仅仅是叶瑾声不相信,包括凌录、于仵作之内的人都不怎么相信。
  谢青珣眸光在巴兴的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后,开口问道,“他的身上,可有搜出金银、秘方、认罪书,抑或是与别人来往的信件之类的东西?”
  凌录有些震惊地看着谢青珣,“谢郎君是如何知道的?”
  他们还真的搜出来一些东西。
  谢青珣语气平淡,“猜到的。”
  “这怎么能猜得到?”凌录喃喃,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歧义,连忙道,“谢郎君,我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谢青珣摆了摆手,“无碍。”
  “从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巴兴应该就是那个内鬼。火不一定是他亲自放的,但是火油这些易燃物,楮宅内的人基本上是不会带进去的。但巴兴若是做了内应的话,这一切就都很好解释了。”
  “但是……”谢青珣有些疑惑地开口,“我不明白的是,他们到底是如何与巴兴扯上关系的?又是如何说服巴兴的?”
  叶瑾声提醒他道,“玄玠,你是不是忘记了苟田?”
  苟田?
  谢青珣一怔,“瑾声的意思是,之前与巴兴暗通款曲的人,是苟田?”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苟田之前便在楮宅内工作过,巴兴也是楮宅里的老人了,说不定他们确实认识。
  “我就是有这么个猜测罢了。”叶瑾声晃了晃脑袋,“感觉好乱啊……”
  谢青珣抬起手,帮他揉了揉头发,“那便不想了,让晖之忙去。”
  宋昀:……
  碍于在下属面前,宋昀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只能把心里的吐槽强行按了下去。
  “那个林肃呢?”宋昀没好气地道,“他招了没有?”
  “回宋明府,那个林肃嘴硬得很,一直都不肯开口。”
  宋昀眸子一暗,“用刑了吗?”
  “上了刑。”差役低声道,“只是不敢太过,害怕他撑不下去。”
  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宋昀又看向了叶瑾声,“瑾声,待会儿还要请你帮忙,把郎见送去大牢,让他认一认人。”
  叶瑾声点头,“宋先生放心,一定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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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地面上垫着些干草,只是受了潮,摸上去湿乎乎的,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而且牢房里的气味也让人难以忍受,潮湿发霉的味道,便溺的味道,还有鲜血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进来的人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鼻子。
  狱卒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拿起一旁的大碗,里面是劣质的酒,他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了一半儿,剩下的猛地喷出,全都喷到了那个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此时正是冬日,牢房里的温度更低,显得对方愈发单薄。
  白色的中衣已经被鞭子撕碎,一条条的血痕在肌肤上交错出现,部分还在缓慢地往外渗着鲜血。
  那人头发散乱,扎好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掩盖住了他的眼睛,让人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昏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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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拦下带进县府之后,楚肃就已经猜到了自己之后的命运,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力拖延时间,只希望自家郎君能够顺利离开扶阳县。
  但是,想起最后那个人补充的一句话,姓楚的也不行,一直不曾放下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他猜测,或许宋昀已经发现了什么了,但是只要他不开口,宋昀就不可能给自家郎君定罪。
  如今,楚肃只希望,城门守卫能够忌惮诸平楚氏的名声,放自家郎君离开。
  只是,就是楚肃自己都很清楚,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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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楚肃所猜测的那样,在前面两辆马车的□□放出去之后,第三辆马车再离开的时候,就不曾看到县府里跟踪的差役了。
  楚郎君也立刻道,“趁现在,立刻赶去城门处!”
  “是,郎君。”
  虽然他们是第三辆马车才离开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