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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好甜。

第87章 好甜。
什么意思。
应黎的心脏都因为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提起来了, 去什么地方还要带身份证。
应黎定睛看着他,试图从祁邪脸上找出一点异样的神色,却发现他在很认真地观察路况。
最近海城举办的活动特别多, 音乐节、舞台剧、戏剧表演, 到哪儿都是人挤人, 人多车也多,马路上交通情况复杂, 他们目睹了好几起意外事故。
“嗯, 你好好开车。”
应黎又看了祁邪两眼,祁邪没有继续说话的意图, 应黎就把目光收回来没再打扰他了。
他也不想把祁邪往坏的方向想,但祁邪这个人就是挺坏的, 很过分,霸道又疯狂, 强势的要命。
大概过了五分钟, 又或者是十分钟, 应黎不知道, 他没有手表, 一切都是未知数, 只他能茫然又忐忑地盯着里面。
到了红绿灯路口,祁邪放了一首歌, 猛然听到熟悉的前奏, 应黎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十五秒的前奏成了应黎的缓冲时间,当纯净的人声出来的瞬间,应黎就更加确定了祁邪放的他的歌——他第一首上传到C站的歌, 甚至还算不上歌, 没有歌词, 伴奏就只有一把吉他。
他当时是用手机随便录的,音质不太好,声音忽大忽小,有电流声,还有各种杂音,后来他填上词,又用专业设备重新录了一遍也上传到了C站,但祁邪却放了他有瑕疵的第一版。
应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祁邪会听出来这是他的声音吗?
哼唱声忽远忽近,在狭窄的车厢里回响着显得有些空幽。
应黎神色微凝,看向他,抿了下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问道:“这首歌是你随便放的吗?”
祁邪毫不迟疑地说:“不是,我喜欢这首歌。”
虽然从上车开始应黎就浑浑噩噩的,神智也不是十分清醒,但他还是能理解祁邪的意思,祁邪喜欢他这首充满了瑕疵的歌。
应黎看着他,发现他的五官依旧冷峻深刻,可气质好像不一样了,他身上一直以来的那种冷漠和压迫感,悄无声息的销声匿迹了。
“你是从哪儿听到这首歌的?”应黎压了压过快的心跳,神经紧紧绷着。
祁邪唇角一动说:“C站。”
“哦。”应黎点点头,身体绷得更紧了,又忍不住急切地问,“你认识这个up主吗?就是这首歌的作者。”
红灯马上变绿,并行的车子都准备启动了,然而祁邪却忽然偏过头来看他,语气平淡,没有什么起伏,反问道:“怎么?”
“没怎么,就是想问问。”应黎觉得自己问得好像有点太多了,“我不问了。”
祁邪:“还想问什么?”
应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一时半会儿都问不清楚,就问出了当下最要紧的问题:“我们要去哪儿?”
“快到了。”
他们已经出了市区,拐过一个路口,祁邪把车停在了路边停车点。
应黎向窗外张望,这边基本没有高楼大厦,应该偏向于郊区,但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
祁邪说:“口罩戴上。”
应黎回过头,祁邪就抬手把他的口罩拉上了,应黎呆呆地看着他收回手,感觉脸颊被他手指擦过的地方在微微发烫。
他整理了一下口罩,刚准备开车门,头上又被扣上了一顶帽子,这下他整张脸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应黎还懵着,抬眼往上瞥见了白色的帽檐,余光又发现祁邪的帽子是黑色的,跟他是同款。
“下车。”
应黎还不明白祁邪想要干什么,他只是发现到这里来的人流和车流络绎不绝,并且都在急急忙忙地往一个方向走。
他跟着祁邪下车也往那边走,人实在是太多了,稍不留意就挤走,应黎好几次都差点人流被冲散。
“这边人怎么这么多?”应黎还没搞清状况,“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祁邪说:“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
周围不少人都跑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急切又喜悦表情,应黎却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反而更慌,他有点走神,也不太愿意往那边去,几乎是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后背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应黎踉跄了下,手腕忽地被人拉住,附近太嘈杂,祁邪略低的嗓音传到应黎耳朵里都变成了嗡嗡声,听不分明。
为了避免出现上次那样的尴尬情况,应黎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我听不清你讲话!”
“我问你。”祁邪微微低头,凑近他说,“走不动了,要背还是要抱?”
薄薄的口罩就贴着他的耳朵,喑哑的嗓音带着温度和湿意,小虫子一样爬进他耳朵里。
这回应黎听清了,藏在口罩下的脸霎时红成一片。
应黎别过脸,脸上热气升腾:“没有走不动,人太多了。”
他好像又听见祁邪说“别走丢了”。
然后他的手就被牵住了,不是十指相扣的那种牵法,祁邪没有带手套,宽厚的手掌裹着他的手,像大人牵小孩。
应黎呼吸一滞,心脏差点要罢工停止跳动,下意识挣了下,没挣开,也没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走得丢。”
“你是大孩子。”
语气里有夸奖。
“……”
应黎第二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了,第一次是在演唱会的后台,他当时还以为祁邪只是好心呢,现在一想,看样子祁邪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打他主意了。
祁邪紧紧牵着他的手,带他穿梭在人海里。
应黎还是无法适应这么亲密的接触,只觉得被牵住的那只手好像在发热冒汗了,掌心都是湿漉漉的,又或者不止是他在出汗。
他感觉祁邪的体温比他高得多,耳朵还是那样的红,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应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也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烫得他一下就放开了,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奇怪了。
怎么会这样。
很快应黎就没功夫去细想了,因为远远的他就看见前方聚集了数不清的人,等走近了才发现他们都绕着一块空旷的地围成了圈。
他们到的有点晚,已经占不到前面的位置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一分钟不到就把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现场气氛很热,十几个高壮青年打着赤膊站在场地中央,个个汗流浃背,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烧得通红的熔炉。
应黎大概猜到这边有什么活动了:“这里是有表演吗?”
旁边的小姐姐听见了说:“好像是打铁花,马上开始了。”
应黎没见过,也没听过,疑惑:“打铁花?”
小姐姐说:“对啊,我们在音乐节上听说这儿要表演打铁花,专门过来的……”
打铁花,祁邪带他来是要看这个吗。
应黎抬头想要求证:“你是不是……?”
耳边毫无预兆的,一声巨响乍然响起。
橘色的火光点亮了整片天空,应黎被那声巨响吓到了,懵然回眸,就见一捧如岩浆般滚烫的铁水忽而被大力击散,火星飞溅,像一束冲天而起的烟花,在黑暗中肆意绽开,把夜幕都点燃了。
尖叫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应黎刹那间睁大了眼睛,被震惊到也感染到了,手不自觉攀上祁邪的手臂,手指握得很紧。
“好漂亮。”
满天都是金灿灿的花火,噼里啪啦的,比应黎看见过的所有烟火都要来得璀璨震撼。
应黎从最初的懵然中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逐渐变得雀跃,水润润的眼睛弯成月牙,流闪着喜悦的光芒。
祁邪炙热的眼神从应黎的脸,转移到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心脏在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静,也软得彻底。
他看着应黎孩童般欢喜的侧脸,很轻地笑了一下。
应黎没看见,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盛景,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铁花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很短暂,从燃烧、冷却到坠落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稍纵即逝,坠下来的铁花就好像流星瀑布,别一番的漂亮。
那十几个青年仿佛在参加接力赛,喊着他们听不懂的号子,一捧接着一捧,源源不断的铁水泼向高空,炸开一朵又一朵金色花火。
人群亢奋,旁边的男生忽然把女生抱起来了,女生曲着膝盖跪在男生的臂弯里,还有的情侣直接骑在脖子上,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
祁邪看见这一幕,皱了下眉,问应黎:“看得见吗,要不要抱?”
应黎还沉浸在美景里,睫毛高频率颤动着,听见祁邪说话就回过头:“不用,我看得见。”
他脑筋转了转,又说:“我不矮。”
他比普通人都要高,就是人太多了,很挤,挤过去挤过来有点难受。
“嗯。”祁邪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想抱你。”
眼前的人似乎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被应黎骂过那么多回了,都不知道收敛,这样直白的欲念表达,惹得应黎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怎么老是想着占他便宜?
得寸进尺。
应黎瓮声瓮气地说:“不准想。”
祁邪:“想想都不行?”
“嗯。”应黎点头,眼睛亮亮的,态度看起来很强硬,“不能想,你不干净。”
“哪里不干净?”祁邪挑眉问。
“思想。”应黎怕他想歪,解释说,“你思想不干净。”
岂止是不干净,说是污浊不堪也不为过。
祁邪眼神晦涩:“想一下都不行?”
“不行,不能想。”
应黎声音大了起来,眉眼依旧是怯畏的,像是在虚张声势。
祁邪说:“好严格。”
应黎移开眼,动了动唇瓣:“你又不听我的……”
“听。”祁邪声音很低,带着点鼻音,十分诚恳。
“我听的。”
应黎脸一热,他讲那么小声祁邪也能听见吗。
他说他听,应黎虽然不信,心弦还是被猛地拨动了一下。
天空特别亮,因为是面对面的原因,应黎能很清晰地看见祁邪脸上的表情,还有他眼里的自己。
绚烂的花火接二连三地在应黎身后绽开,祁邪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看着应黎,眸子里的欲望几近消歇,余下些应黎读不懂的情绪泛滥成灾。
祁邪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应黎转过去不再看他,然而心思静不下来,天空中绽放的铁花那么美,他却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了。
人潮突然往后涌,应黎跟着后退,脚下踩到身后的人被绊了一下,一双手就掐在他肩膀上,稳住了他的身形。
火热的掌心裹着肩头,应黎打了个激灵,身体僵直。
祁邪喉结滚了又滚:“不算抱。”
“我刚才是不是踩到你了。”应黎都顾不上算不算抱的,转过身忙问,“踩到哪只脚了?”
下一瞬,应黎就被掐着肩膀提了起来,磕进一个硬邦邦的怀抱:“两只脚,现在都踩到了。”
应黎双脚都踩在他的鞋子上。
“你……”应黎想低头去看,可发现他们离得实在很近,根本看不见,“不疼吗?”
祁邪深邃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很爽。”
应黎有些被他的眼神被灼痛了,推了他一下,他怎么会认为祁邪变了,本性难移。
他微拧着眉毛说:“你正经一点。”
祁邪给了个正经回答:“疼得刚刚好,很舒服。”
应黎腰细到祁邪两只手都掐不满,单手就能把他提起来,祁邪很好奇,他吃的也不算少,肉都长那里去了。
应黎不想跟他说话了,转过头专心看表演。
阵阵热浪呼到脸上,应黎看见有好多铁屑都落到表演者身上,但他们什么都没穿:“落下来的铁花不烫吗?”
祁邪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应黎的举动,应黎一说话,他就能接上:“烫,他们身上有很多水泡。”
应黎露出讶然的神色:“表演是免费的吗?”
按理说这么盛大的表演,就像音乐节和戏剧演出一样,早就有人宣传了,可应黎听周围人议论说他们都是才收到消息。
祁邪低低地说:“不是。”
应黎眨了两下眼睛:“我们买票了吗?”
祁邪:“买了。”
应黎:“多少钱?”
祁邪:“要还我?”
应黎点头,底气不怎么足:“嗯。”
当然要算清楚,什么都要算清楚,就算现在还不起,他以后也会想尽办法还上。
“走了。”
第一场表演结束了,应黎听他们说十五分钟后好像还有一场:“不看了吗?”
“去下一个地方。”
“还有下一个地方?”
车子开到了离他们最近的海边,应黎下车就被眼前的一幕美到了。
蓝色的荧光海,像童话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是蓝眼泪吗?”应黎问。
“嗯。”
了无边界的苍茫大海上,海岸交界处的潮水涌动着,在没有灯光的照射散发着一种耀眼夺目的蓝色荧光,很梦幻,卷起的浪花颜色深深浅浅,忽闪忽闪的,这一段海岸线美得就像是浩瀚的银河星空。
应黎只在纪录片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成片成片的荧光海,神秘绮丽。
下面的沙滩上也有很多人,有的在打卡拍照,有的在嬉戏玩水。
有一对老夫妻游客从朝他们走过来问道:“小伙子,那边是不是有打铁花啊,你们过来的时候看见了吗?”
应黎说:“看见了。”
“好看吗?结没结束啊?”
“好看,很好看。”应黎很热心肠,“待会儿还有,你们可以去看。”
“谢谢了,小伙子。”
老夫妻走了,应黎问祁邪:“我们能下去吗?”
“那边可以。”
祁邪带着他从另一头的阶梯下去。
这片沙滩上的沙子比他们上午去的那片沙滩要细腻得多,握都握不住,被风一吹就散了。
有人在拍照,闪光灯咔擦咔擦的,他们没靠太近,就站在岸边看。
谧蓝色的大海辽阔的一眼望不到边,耳边有浪潮和沙砾相融的细微声响,海风又咸又湿,应黎忽然发觉这种味道好像也不是那么难闻了,思绪都沉了下来。
伫立良久,应黎察觉有一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近。
他缓缓偏过头找到视线源头,祁邪一直在看他,被发现了也不躲闪,眼神就像毫无波纹的水面似的,看似平静却深藏暗流。
应黎装作不知道,退到他身后,祁邪就立马转过来。
应黎怔怔看着他,心跳又在作怪:“你看我干什么?”
祁邪眼皮半垂着:“看都不能看了。”
他的声音和潮水翻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竟然有些寂寥凄凉。
应黎说:“你一直看我都不看海,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祁邪朝他走过去,走到离他还有一步的地方就停下来:“看你,不看海。”
“你……”
“还不正经?”
倒没有不正经,应黎心口狂热,就是觉得奇奇怪怪的。
祁邪的脸一半被月光照亮,一半隐在昏暗的光线里,英挺的五官有种萧瑟的破碎感,他就静静站在那里看应黎,应黎受不了,就跑到海边去了。
很多人都蹲在地上用手捞那些蓝眼泪,也有人拿着水桶来盛,可这些蓝眼泪离开海水只能活两分钟,如同昙花一现。
大概十五分钟,祁邪又把他叫走了,好像还要赶下一场似的。
“还要去其他地方吗?”应黎语气里有察觉不到的期待。
“嗯。”
他们的车后面停了一辆银白色的小货车,上面载满了东西,应黎看不清,眯了眯眼睛问:“车上卖的是椰子吗?”
祁邪说:“是,要喝吗?”
老板穿着背心汗衫,普通话不太标准:“椰青,下午才从树上摘下来的,甜得很,不好喝不要钱。”
应黎不是很渴,就只要了一个,祁邪拿了两根吸管,应黎还眨了眨眼睛,他以为祁邪只会拿一根的。
付了钱,祁邪又抱着椰子不给他,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应黎。
“擦手。”
应黎这才想起来他刚才玩了水,还没洗手,心里一暖。
他接过祁邪手里的湿纸巾把自己的手擦干净。
“谢谢。”
他看祁邪单手托着很轻松,结果到自己手里才发现这颗椰子还挺沉,他得两只手捧着才不吃力。
老板没骗他们,新鲜的椰子水清甜无比,比应黎喝过的任何饮料都要好喝。
应黎吸了两口,被祁邪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喝吗?”
“甜吗?”
“甜。”
祁邪:“有多甜?”
“挺甜的。”应黎递给他,“很好喝,你喝。”
祁邪摇头:“不喝。”
应黎嘟囔着说:“那你还拿两根吸管……”
“你喜欢咬吸管就多拿一根。”
应黎突然间愣住了,都忘了躲开祁邪伸过来的手。
“我擦过手了。”
祁邪在应黎水润莹亮的嘴唇上抹了一下,指腹沾了点挂在他唇上椰子水。
他把湿润的手指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
“好甜。”
作者有话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