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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怅然

第87章 怅然
成为冥王殿这样一尊掌境之主,倾天修为必不可少,且谢逢野之前即便人家戳着他脊梁骨来阴阳怪气,他也都做一笑而过。
实在不行就收拾一回,打服帖了就行。
他不在乎。
天上地下,只要心有所念就会有软肋,可能叫谢逢野如今挂念在心上的。
玉兰、青岁、老怪物。
这几位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不会被别人轻易欺负的,奈何近来当真时运不济,碰上什么事都在他忍耐的限度上狠狠作死。
司危止不愧是能在劫中和江度打个平手的仙官,此刻被冥王揪着衣领子也丝毫不带慌的。
猝不及防的惊慌过后,面上至于最纯粹的疑惑:“你是真敢上手!?”
谢逢野恨得牙紧:“既是你族之物,还有什么法子能拿出来?”
“我知道此事轻重缓急!”司危止大声道,“就你刚才把我记忆弄过来那一个瞬间,我把所有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一遍!”
“可这物什它只认戴过自己的人,若非如此,我干脆当场剖了肚皮取出来给你!”
“你说什么?”谢逢野紧着眉松开他领口。
司危止求证一般看着土生一眼,羞赧着商量:“我现在给你剖一个?”随即又自圆其说一般,“但我不能保证能剖出什么。”
谢逢野:“……”
已经说不上来今天第几次对这玩意沉默了。
“他说找一个之前戴过的人。”
成意是直接穿门进来的。
他神色不明地在谢逢野身边站定,垂眸往司危止肚子上扫眼看去,又自我纾解一般重复道:“我可以。”
司危止乍听见有人进来还不愿意配合,却在瞧见来人是玉兰之后瞬时消下所有脾气。
之前还拽得二五八万的人,眨眼间笑如春风和煦灿烂。
换脸速度之快,谢逢野叹为观止。
“认识?”
“当然认识,姻缘府成意上仙,不世天上还能有不晓得的?”司危止反问道,又奇怪冥王这个态度,“你挡着人家做什么?”
谢逢野懒得跟他解释,偏头问:“真的可以吗?”
声音温和得像换了个芯子,司危止面上愈发疑惑。
玉兰点了头,语调比先前更坚定:“我可以。”
谢逢野默声而立。
他就是因为太明白这枚扳指对玉兰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才要如此发问。
但人唯有自渡,当年那场浩然大劫既成,已是玉兰难以忘怀的噩梦。
他只有自己走出来,但谢逢野一定会陪他。
况且此事关系月舟,他更没有耽搁的余地。
当下还是先把那骨留梦取出来才是正经。
谢逢野思绪回神,才看见玉兰正微扬着脑袋看他,眸中尽是问询之意。
这是要人答应才肯做呢。
冥王殿一愣,才莞尔笑开,安抚般点了头:“那就辛苦你。”
何时月老要做什么还需得到冥王的首肯?
司危止瞧得奇怪,狐疑着投目光去看司命,却见对方面上一态习惯。
好怪。
玉兰取的时候手掌距离司危止腹部还隔开了半掌距离,过程顺利非常。
谢逢野想象中司危止皮开肉绽肠流一地的画面也没有发生,他这身龙袍玄红做底滚着金龙,玉带缠腰。
净色灵光便是从他玉腰带处缓缓地升腾而出,只是中途同皇帝服制上面那些龙纹祥云纠缠拉扯,叫人看了极其不爽快。
最后成意修长手指稍拢,便捏住灵光成了骨留梦。
那扳指果真如司危止所言,会极其眷恋曾经戴过自己的人。
不论是江度的疯魔行径,还是当年玉兰拿了这枚扳指之后的事。
此刻回忆如潮水般覆来,他又拿着这枚扳指。
谢逢野没由来地眼皮一跳,心慌作祟,他有些着急地朝成意伸出手:“让我收着吧。”
“嗯。”成意也不多说明,轻轻将扳指放到谢逢野掌心上。
看得出来他在竭力克制,可肩头的轻颤和喉口没能压抑住的低叹骗不了人。
“取出来的时候我按照他们司氏的法子试了,月舟现在还在白家,万州那块地界如今有白家姐弟在守着,且白玉春他……”
成意提及当年好友,眸中攀上痛苦神色,顿了话头。
谢逢野没有再开口,静静地等他。
半晌,成意接着说:“白玉春之后还无动静,江度定然知道是月舟在守着另一枚骨留梦,若是要见,或是想见,定然一早就过去了,若是他过去,月舟如今也不会继续留在白氏了。”
玉兰目光描摹着那扳指,像在看一段尘封已久的梦。
话音轻哑,尽量平静地说起那年匆匆而过的风。
“嗯。”谢逢野只是低低应了他一声,随即拇指按到那扳指上释放灵力,给这截骨留梦加了禁制。
如今即便无人佩戴,也不至于叫它又再次消失,也能顺着这物件探查到月舟所在,大家都能安心些。
“那我们……”谢逢野正要转换话题,忽地扭头看向司危止,“成意在不世天的时候,都用面具遮脸,鲜少以真面目示人,你如何知道他长什么样?”
司危止莫名其妙地说:“自然是因为我有私事去求过成意上仙,所以认得。”他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变换,“对哦,成意上仙有恩于我。”
谢逢野不疑有他:“哦。”
正要抬手撤阵,把司危止的记忆封上,让他接着做这个人间的皇帝。
“等等!”
自骨留梦被取出之后,司危止已然在旁边被晾了半晌,眼睁睁瞧着面前一鬼一仙眉来眼去半天,被这么当头一问更是愣怔起来,所有疑惑瞬间爆发。
他低声喃喃:“月老,冥王。”
然后高声惊呼:“月老!冥王!”
最后想也不想地破了口业:“我操了!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扬言要杀了月老的冥王吗!?”
这话真情实意做不得假,就是问得极其不合时宜且相当后知后觉。
都聊这大半天了。
土生:“……”
谢逢野更是回答得厚皮赖脸:“我不是。”
他已经不是那个混账冥王了,自然不是。
可惜司危止理解岔了意思,他以饱含千言万语的目光看向成意,再开口,竟带了些壮士断腕的坚毅。
“上仙,你莫不是被骗了,还是他强迫你了!”
好家伙,三言两语高帽子就全砸到谢逢野头上了。
一看就脑补到了某些奇怪的剧情。
玉兰面色平静,摇头诚实地说:“没有。”
“你废话真的多。”谢逢野打住他,“记得你答应过我,劫成之后引我入秘境。”
然而……
才抬起手臂就听一声巨响自耳边炸开,如有千斤巨鼎凭空而落,还未现形,光凭这气势凌人的灵力就可知是件传世法宝。
还出自司家。
土生如今什么世面都见过了,不慌不忙地整理被罡风吹乱的衣发,自个退到角落抱起追赶而来的小古,再掏出小本本来记录素材。
颇有种千帆过后的从容之感。
小古探出脑袋,看司命乐呵呵地写:“司家小殿下这仙能处,朋友有难,他是真的会祭出法器。”
谢逢野却是乐开了。
他又尝试着抬了回手,这次的震感比上次更为强烈,司家巨鼎不曾现形,可是空中相触之处震荡开几片古老符文形状的寒蓝纹路。
震耳轰鸣。
冥王殿觉得好玩,又抬手“当当当”地震了好几声,才停下。
看来司家确实宠这个力大无脑的小傻子,传世法宝也让他带着来历劫。
“上仙!我困住他了!你快走!”司危止义字当先,不忘恶狠狠地扭头朝冥王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动了上仙,我族不会放过你。”
成意自然是半步不挪。
谢逢野忽而说:“玉兰。”
成意扭头看他。
“我之前没觉得人间这么有趣,也没觉得不世天上那些神啊仙啊有什么值得我瞩目的。”
谢逢野长眸一挑,笑意艳艳,鎏光细转,笑颜之上额现黑莲,幽光灼灼,说不清善恶。
“如今我实在很是开眼,现在就算是青岁在我面前着云裳舞袖一曲,我应当都能平心静气地看完。”
司危止没忍住:“……好辛辣的比喻。”
随后心声问道:“你兄长知道吗?”
成意干脆一步护到了谢逢野身前,直言道:“若不知真相,就莫要妄言,还请小殿下撤去法宝。”
谢逢野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眸光换转。
他刚觉得同司危止这个口头约定做不得数,正好对方瞌睡送枕头祭出法器。
这岂有不抢的道理?
可如今见他这么误会着,倒引出冥王殿另一肚子坏水。
谢逢野作势解不开这宝鼎压制,苦哈哈地委屈道:“先前收拾那问花妖,若不是你司危止无能,我会被他伤了手?”
土生、小古齐齐警觉:“嗯?”
果然,玉兰更是立时转身,想也不想地一掌轰到司家宝鼎上头,反倒震得一心施以援手的司危止急急后退两步。
“上仙!”
玉兰哪里听得进去,眨眼间已散出灵光饶遍谢逢野全身。
谢逢野享受得不行,暗自把下巴往玉兰发顶蹭过去,还不忘朝那边目瞪口呆的司危止扬眉抛眼。
好不得意。
偏他还能炫耀着做委屈音调:“就当时呀,我没留神,还叫他的魔气钻了身体。”
继而说:“怎么办,我们的误会都解开了,他们还要拿我之前混账做文章。”
谢逢野那些勾勾绕绕的心思里,最是恨不得能当场昭告三界玉兰是他的。
他好想用最引人瞩目的方式宣告天下:浮念台那个月老,是幽都冥王的人。
可惜大局在前,他还要给不世天演一场月老和冥王不合的戏码。
但能在一个即将被收回记忆的傻子面前做场戏。
司危止又快速瞟了眼淡定而观的司命,再僵硬地转动眼珠:“你……你管喊打喊杀叫做误会的玩笑话?”
成意抢声道:“我没找到伤。”
这是对谢逢野喊疼做出回应。
司危止立马说:“冥王定是心存祸心不怀好意,上仙你莫要被……”骗了。
“——他们一族咒法诡谲,或有我遗漏之处,回去我一定好好帮你细查。”玉兰轻轻按上谢逢野手臂,问,“疼吗?”
谢逢野张口就成锅,熬得独门迷魂汤,几乎是哼哼唧唧地软声道:“你多看看我就不疼,能多碰碰我就最好不过了。”
玉兰果然依言探手过去,控制着力道轻按:“这样吗?”
谢逢野声音甜得像含了百八十罐新蜜,成精老壶一般,开口成茶:“嗯呐。”
土生没忍住,圈好小古挠着发痒的脑袋在自己本子上写写画画。
【好一个无情道,好一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