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灵幻真的很想来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咱们剧本里还没这么快啊!
在灵幻吸引陀思视线时,首领宰等人就把真正的【书】拿到手了。
不是说好等首领宰在书里研究出制霸毛子的办法,再对症下药么?
怎么突然就拉到大结局了喂!
好吧……虽然对他们这种遇事不决就炮轰的选手, 过程怎么样都没差的。
但此刻灵幻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不管是出于全局计划, 还是……mob的状态。
——非常不对。
只是罩面一眼, 灵幻就发觉他极其不稳定的气场,快要回旋成颇具毁灭性的飓风,而他,就站在风暴眼的中心。
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灵幻试探性地:“mob?”
影山茂夫没有回答。
看起来已经没有人能阻挡他了。
他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灵幻,反而紧紧针对陀思妥耶夫斯基, 冷冷复述:“放开他。”
陀思也唯恐天下不乱的,见状他扒住灵幻更紧了。
“虽然没见过, 但你就是灵幻口中那个年轻的异能者吧。”
然后又公然挑衅:“看见了么, 我就说他果然会找上你的。”
话中尽是轻蔑的看白。
灵幻:“……”
这挚友要是真挚友,那可太修罗场了一点。
只可惜是塑料友谊, 比起陀思的挑拨,他更在意mob的状况。
他终于从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之处, 发现到底是哪里熟悉了。
这这这……
不就是中学时mob暴走的样子么!
虽然没有到完全失控的地步,但也在危险的边缘。
灵幻的大脑此刻堪比风暴,疯狂追寻溯源。
因为他胡编乱造的剧本——不, mob怎么可能会带入。
那就是是陀思有意为之的刺激?
现在回想下编完故事后陀思说的那些话, 要是他知道有人在监听故意的……那就真的细思恐极了!
灵幻:完蛋。
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不愿再遇上高智商反派。
他表情已经灰暗下来了。
也不知道这时候把陀思毒哑还来不来得及。
灵幻匆忙站起身,这时候计划已经无所谓了,他想要回到濒临边缘的恋人身边去。
然而影山茂夫低声道:“我们两个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评判。”
说罢,他抬手就要聚起力量——
“离他远一点!”
天地为之一变, 仿佛风雨骤临,无数绚丽色光呈涡轮式集合在他的手心,形成一个极为压缩的引力场,与五条悟的招数有异曲同工之妙。
作为被威胁的头号人选,如此威压下,陀思竟然也不透露半点弱势。
他没什么好怕的。
最好的守护牌,不就在身边吗?
在力量骤起的罡风耳鸣中,一声冷凝尖锐的出刀声被埋没,灵幻只是一眨眼,他就被陀思用匕首擒制住了。
刀刃卡在喉结之下,正正好。
……好冰。
灵幻压住惊骇,艰难回头:“陀思!你这是——?!”
“我看灵幻你的觉悟并不是很彻底呢,貌似还觉得可以挽回的样子。”
陀思说着,像吐信子的毒蛇。
“放心吧,不过是要让你看看他被激发出的丑陋罢了。”
灵幻一震,看向mob。
并非是丑陋的东西……
由于陀思的刺激,影山茂夫的神情中出现明显的挣扎。
藏在额发阴影下的眼神,和记忆中一样充斥着无机质的黑暗与阴翳,但在闪烁的缝隙中,分明还有理智在反复抵抗。
果然,他左手猛地攥住聚集力量的右手。
“师匠……”他咬牙喃喃,“我……”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一切都太突然了。
.
要说到“认识自己”这个课题,大概没人能比影山茂夫更加了解。
青春期时太过压抑超能力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让他认识到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如果可以的话,暂且称之“三问”好了。
毕竟是未知的“???%”。
中学时三问爆发,占领身体的主导权,要不是灵幻新隆终于坦白真实,影山茂夫也愿意和三问一起面对问题,否则那场毁天灭地的闹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两个人格相融为一体——影山茂夫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在那之后不仅能控制情绪,也能控制不停增长的力量。时间一久,影山茂夫以为自己就此和三问的灵魂和解,也逐渐放下警惕。
所以最近一再情绪不稳、力量微弱躁动时,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直到对付陀思需要,与师匠分开、独自一人时,影山茂夫才能从令他头晕目眩的恋爱中脱离,冷静思考自身情况。
……三问,好像有觉醒的趋势。
这并不是突然的预感,而是一朝一夕中累加导致的即将质变。
最先是要从哪里开始?
应该是从告白那一夜,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从“我喜欢你”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影山茂夫就迎来人生的新课题,那就是——
“爱情”。
……
师匠的无故失踪让他的占有欲达到顶峰。
虽然后来师匠同意交往的答复抵消了大部分,但阴影已经开始滋生,无法自净。
在崭新的关系中,感觉到不适应的何止是灵幻。
在影山茂夫所看到的世界中——
哪怕没有他,师匠也能独自经营农场、应对天外来客,把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哪怕没有他,师匠的身边也不缺别人填补空位,他的魅力足以让太多人留下来一起,何必担心他的孤单。
所以他会在接触到农场的陌生时而无所适从,也会看到他人接近灵幻而吃味,几乎是把所有人都纳入在竞争者当中。
但因为“会让师匠难做”,所以通通压抑在心里。
影山茂夫,正在学习如何做一名好的伴侣。
可变动和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这给他本就不稳定的内心添了一把催化的火。
为了搪塞陀思妥耶夫斯基,所编造出来的故事,影山茂夫不负灵幻的信任,并没有放进心里。
但就在那时,他的脑海中,多出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想要把他关起来。’
‘不让他和任何人接触。’
‘不准他对别人有任何的谈笑。’
‘你是这么想的吧?’
影山茂夫蓦地看向自己身后,空无一物。
织田作之助:“怎么了影山君?”
“没什么……”他有些茫然。
可心中的声音还在继续。
‘虽然是演戏,但无法忍受有人站在他挚友的位置上。’
‘虽然是搪塞,但一想到他也曾有放弃你的可能性,就觉得无法忍受。’
‘说不定起初也有过厌烦,后来才习惯这段师徒关系。’
‘话又说回来,谁知道他答应交往……是不是因为习惯了你方便好用呢?又或者是无法反抗力量而暂时的屈服?’
——抓住了!
影山茂夫在内心的阴影处,找到一个人影。
人影回头,竟然是自己……不,是三问!
“好久不见。”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却因为神情差异能把他们完全区分开,三问毫不掩藏眼里的阴鹫。
“为什么这么吃惊?一副‘你怎么会出现’的样子。”
影山茂夫:“中学的时候……”
“啊,那个‘我’的确已经被你消化掉了,但我可是你的镜子啊。”
三问搭上影山茂夫的肩膀,从远处看,像感情不错叙旧的双胞胎。
“你在压抑着什么,那我就是什么。”
“刚才的那些话,难道某一个瞬间你没想过吗?”
“一粒一粒堆积起来,已经变成了沙丘,于是我又诞生了。”
影山茂夫头一次看见自己的脸上露出这般邪气的表情。
他的话中带有天生的引诱,就像中学时两人在内心中的争吵。
影山茂夫说:“我到底压抑着什么?”
三问忽然笑了,为影山的警惕。
“以为让我说出来,就可以没关系了么。”
影山茂夫摇头:“我不会再让你失控了,这里是师匠的农场,他的心血,不能破坏掉。”
“所以拜托你回去吧,或许等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
“我看你是错估一件事。”
“什么?”
“正因为我是你的镜子……”
三问捏住他肩膀的手用力。
“所以当你抓住我时——也等于我抓住你了啊!”
影山茂夫:“!”
等他反应过来,三问已经掌控身体的主宰权。
但这一次,他也成长到了能与三问抗衡的能力,但情况并不乐观。
三问无视想要拦下他的黑猫和织田作,直奔农场,然后就和他所说的一样,作为影山茂夫的阴暗面,他对陀思道——
“放开他。”
.
看到灵幻有迹可循的神情,三问心想。
‘原来他还记得我。’
于是更想要独占他。
由影山茂夫错失的机会,让他来完成吧。
.
影山茂夫挣扎着。
不光农场是师匠的心血,他也明白,在这时候杀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绝不是师匠本意。
他还没有……杀过人。
一旦开启这个界限的话——
不,因为身边有师匠在,他是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一步的。
可是,他的内心开始动摇,我真的能解决这一次的课题吗?
影山茂夫在成长,三问也是,后者的话一针见血,茂夫不敢保证没有过那些思绪的一瞬间,所以更加怀疑起来。
“mob!”
影山茂夫听见灵幻的声音。
“mob!快点醒醒啊!”
可恶,光是要阻止三问的攻击就要耗光所有力量了……
期间还夹杂着毛子的恶意拱火。
“如同野兽般的挣扎啊,生而为人,竟然无法控制堪比兽性的冲动。”
“灵幻,你看见了吗?就算你让他赎罪,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死于这之下。”
灵幻都要崩溃了:“你能不能少说点?!”
“陀思,我们打个商量,你松手,我去劝劝他,他一定能冷静下来的,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死的。”
要是他再不松手,就别怪他的必杀技·绝命肘击了。
谁知道陀思简直语出惊人:“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吧?”
灵幻:“???”
“别害怕,灵幻。”
陀思视人如蝼蚁的蔑然终于显现,他高高在上的语气把“挚友”最后一点儿情分也幻灭。
“我会带着你的骨头或是牙齿,介绍给其他朋友,比如果戈里,你听过这名字吗?”
灵幻:“!!!”
先不提为什么他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死。
“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介绍方式吗?!”
陀思:“我相信果戈里君是不会介意的,说不定还会围着你的头骨跳舞,是不是很开心?”
灵幻:“……开心个屁啊!”
好了,确认过了,说不通。
灵幻后悔了,如果知道和陀思做挚友是这样的待遇,他宁愿不要这份精神污染的友情。
“师匠……快躲开!”
三问的嘴里艰难挤出劝诫,“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堪比拔河的最后时刻。
稍有差池,被影山茂夫拉住的能量波就会轰然而出。
“可恶。”
暗暗骂了声,灵幻顶着被划破动脉的危险,正要用体术必杀技将陀思制服——病秧子而已,总不至于这点也打不过吧?
就算有什么异能力的反噬,他认命了!
“等等!”
织田作之助终于跟上,打破僵局。
从着装可以看出,这是if线的那一个。
至于首领宰和另一个同位体为什么没来……可能是已经被mob掀翻了吧。
看到现场紧张的局势,他瞳孔一缩——异能力【天衣无缝】发作了!
“不能让影山君发出攻击!灵幻!”
在异能力预知的几秒中,农场毁灭,波及小镇。
灵幻生死不知,但重点是——
织田作顾不得那么大吼:“陀思的异能力【罪与罚】,是可以无数次复生在杀死他的人身上!太宰在书里看到了,他至少活了七百年——”
直接抄底。
连陀思都意外一瞬,他笑得都有些狰狞。
“……太宰?他也在这里?”
灵幻也大惊,怪说不得他不怕,看来只要被轰死,就会复活在mob身上!
这玩意儿不厚道啊,自带复活甲!
“不能杀是吧,我懂了。”
灵幻了然,事到如今全部崩盘,塑料花也该碎了。
他大大深呼吸一口,一边在箱子里紧急寻找这什么,先是往mob的方向一扔,再一边以毕生最洪亮的声音呼唤: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声音之大,震得陀思忍不住皱眉偏头,离他远一点。
“真伤心,”他脸色冷下来,“”所谓挚友,原来也不过是一场局啊。”
“灵幻,你以为呼唤我的名字,就可以让我心软一点么?你……”
“谁叫你了!”
伴随着灵幻的肘击,他的颈部被匕首的刃边擦出一道血线,过了几秒,才有火辣辣的疼。
但这几秒,足够灵幻翻身反过来擒拿陀思!
同时轰隆轰隆的重物冲刺声由远及近,灵幻把陀思扑倒在地,狠狠按住。
“不好意思,好像压到了你的头发,”他皱着眉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不过接下来可就比扯扯头皮的痛多了,陀思,就忍一忍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脸颊上多了一滴红色。
那是灵幻新隆颈部伤口留下的血,血滴往下滑落,掉进他的头发里。
陀思往声音的方向一看,双眼都睁大了。
灵幻:“刚才喊的就是这个宝贝。人如其名,它和你一样聪明呢,只要叫它的名字就会冲到你面前来。没想到闲着玩的点名训练,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冲向他们两人的,赫然是……一只恐龙!
饶是陀思至少活了七百年,但也没见过真恐龙啊!
灵幻发出邀请:“是挚友,就一起被创死吧!”
——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