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6话 预见和未来的尽头 其三
非要形容这个屋子里的布局, 那就是‘表里如一’。
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客厅就再没什么东西了。
普以斯领着他穿过满地的垃圾，终于是到达了原本应该是卧室的地方。
里面摆放着特别多的书, 不过一样是混乱的摆放在地上的。
只有一些光屏被好好的嵌在了墙上。
“欢迎欢迎, 看来你们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很高兴。”
艾布雷坐在书的中间唯一空着的地方上, 是个非常不修边幅的家伙，头发看起来都好几天没洗了。
堆积的垃圾和罐头让人忍不住想象老鼠和蟑螂在下一秒蹦出来的场景。
泊莫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泊莫也不知道艾布雷和普以斯讨论了什么。
“下定什么决心？”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讨论过了。”艾布雷倒是一点都不紧张，用那已经包浆了的杯子喝着咖啡，“保险起见，你还是和他讲一讲到底怎么回事吧。”
明明声音那么的优雅有度，人和环境怎么埋汰怎么来。
普以斯早就在进来的时候就默默的开启了自己的领域, 把可能难闻的气味都给阻挡了出去。
当然, 顺手也帮了下泊莫，不然他俩的表情不可能这么从容。
“艾布雷先生拜托我们去地下城寻找一位女性, 她就是那位偷渡者, 在艾布雷先生的帮助下离开了悬空城，可现在却失去了她的消息。”
普以斯非常简单明了的解释了艾布雷的委托。
“他没有办法离开悬空城, 行为也被穹顶军监控，所以只能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
泊莫歪头, “那我们进入这里的行为不也被监控了吗？”
“是的, 但这不重要。”
普以斯拿出一张照片，这就是他们无论如何也必须接下这个委托的理由。
“云莳将军？！”
照片上粉色头发的女人和云莳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那照片中的气质，怎么也无法和那位英姿飒爽的女武神联系在一起。
“穹顶军不可能认不出他们的将军, 所以这件事一定还有蹊跷。”
普以斯分析道，而这就是他们所求的‘线索’。
艾布雷像是被逗笑了一般，“很像，对吧？但她不是云莳将军，她的名字叫日寻。”
“日寻…我以为至少会和‘云’有关呢。”
毕竟普以斯说过粉色头发基本都是云家人的事。
“找到她之后，你们可以问问呢？”
艾布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疑。
笃定的就是两人不会拒绝。
最后，泊莫点头，代表他同意了，“我知道了。”
但是他最关心的那个人，还是毫无踪影。
“艾布雷先生，您有见过一个头发是蓝色，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人吗？”
发色为蓝色还是比较少见的，要是见过不可能毫无印象。
“我不怎么出门，你指望我出门？”艾布雷笑了笑，怎么看怎么恶劣。
他可是再死宅不过的人了，除了该知道的事情，即使‘知道’也是‘不知道哦’。
“好吧…”又是不太能够理解的生活方式，泊莫表示尊重，“那艾布雷先生，你想离开悬空城吗？”
艾布雷脸色的微笑愣住了，“这你是听谁说的？”
泊莫没有回答，“所以您知道，是吗？”
这下轮到普以斯疑惑了，怎么突然就说起了离开悬空城的事情？
男人没个正型的样子总算是消失了，他端正的坐直，非常严肃的看向泊莫和普以斯。
“在悬空城上讨论‘离开’，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哦，不过作为你们愿意接受我委托的回报，我告诉你们为什么。”
泊莫吞咽了一下，总觉得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艾布雷先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一定知道在悬空城的居民可以享受免费的教育和医疗，衣食住行全部免费，甚至连娱乐也是，对吧？”
泊莫点头，任何不属于这里的人在听到这个的时候流露出的感情都一定是羡慕。
“这是悬空城居民享有的权利，而与权利相伴的是什么？”
艾布雷伸出食指，与【一】伴随的【二】是什么呢？
“是义务。”普以斯立刻就反映了过来。
艾布雷满意的点头，“没错，权利总是和义务相伴，享受着应有权利的同时，自然也要尽到应尽的义务。”
而在悬空城，享受着如此优待的普通居民们，需要尽到怎样的义务呢？
“男性在成年之后必须加入穹顶军，退役之后会被分配结婚，顺带一提，女性是有生育指标的，通常是三个，而想要离开悬空城，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把过去享受的所有权利转换为等量的金钱，还给悬空城。”
西珀悬空城在对外的宣传中，这一部分‘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大家能够看到的，都是表面的光鲜亮丽。
泊莫这才明白，那个小姑娘为何需要钱，因为她需要足够的钱，带母亲离开。
艾布雷对两个少年露出的表情相当的满意，“不过纯正的西珀人本来就离不开西珀，诅咒又没有被完全消除，所以为了这点‘权利’，尽一尽‘义务’又怎样呢~”
看似合理的‘交换’，其实从出生起就被算计好了的。
普以斯可没忘记如今还在深南的云柔，这就证明这样的政策，其实针对的全是悬空城上已经失去了权势的普通民众。
更上流的享受，自然需要无数下面的人来提供。
比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地方。
“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找到日寻小姐的使命，就交给你们啦。”
艾布雷像是把什么大锅抛出去了一般轻松，熟练的从旁边拿起一罐没开封的罐头，用破伤风之刃撬开了来。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艾布雷先生。”
“慢走啊！对了，如果有空帮我把门口的垃圾丢一下吧！”
要是垃圾都已经打包了丢一下也没关系，全是散件难道还要给他打扫一下卫生？
普以斯就当没听见拉着泊莫就走。
艾布雷无奈的摊手。
“真小气。”
——
离开纳垢城堡之后，感觉普通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清香了。
不过只要一想起来还是会感觉全身上下有虫子再爬，普以斯一个战栗又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好可怕的环境…”
泊莫小时候过的也是辛苦日子，但穷和懒还真是两回事。
“好了，想办法去地下城吧。”
“怎么下去呢？”
普以斯把终端掏了出来。
“找云响梅。”
云家就是这悬空城的天花板，就算是不掌权的也比他们蒙头苍蝇乱窜来的简单快捷。
至于云响梅会不会答应，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考虑。
“话说，那个小姑娘是来过了吧？”
“是啊，我问她要钱做什么，她说想要带母亲离开悬空城。”
怪不得会觉得奇怪，关于悬空城的‘权利’与‘义务’，普以斯也是第一次听说。
出生在这里，未来的一切就已经‘注定’，纵使衣食无忧，又何尝不是失去了未来呢？
西珀因为受到异界污染的影响，进出都不方便，早已被圣斯诺放弃，所以这里的一切就接近自治。
“本来就受到了诅咒的影响，现在还多了个‘义务’……”
普以斯叹了口气，说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辈子都困在这如鸟笼般的悬空城，或者是更糟糕的地底，无法离开。
泊莫却像是反射弧延长了好久才回过味来。
“云柔不是离开悬空城了吗？”
普以斯无奈的笑了笑，“我们说的义务都是针对这里的普通人，云柔可是云家人。”
泊莫不能理解的皱眉。
“…好吧。”
云响梅很快就来了，他是直接推了所有的事情来找他们的，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高兴。
他真是把泊莫和普以斯当做了非常重要的兄弟（当然是看在云柔的份上），就算他们要天上的太阳变成月亮，云响梅都能帮他们做到。
“不过地下城有什么好的，那里又闷热又拥挤。”云响梅几年前因为好奇跟着穹顶运输队下去过一次，结果到了那连电梯的门都没走出去就回来了。
“我们不是去参观啦，都说了是委托，委托。”
泊莫纠正道。
云响梅才不管他们是去干什么的，反正只要能够帮上忙就好。
“行，是委托，你们多久去，我好提前和穹顶运输部的人打个招呼。”
“越快越好。”
“那就是今晚啦，运输部来回一趟大概是三天，一周出发两次，那我现在就去安排，等晚上我安排人来接你们。”
云响梅二话不说就安排妥当，可靠极了。
他也不问具体的委托是什么，也不知道是真的信任他们，还是真就这么‘傻白甜’。
倒是方便了泊莫和普以斯。
“对了，需要我安排人和你们一起去吗？那下面的治安可不比这。”
云响梅简直就像是个后勤部长，要什么给什么。
泊莫微笑了一下。
“这就不用啦，谢谢你，云响梅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