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威廉的眼神自然而然的上移到兰斯的嘴唇，他歪了歪脑袋，移开视线，顺便为兰斯的这句话感到有点愧疚：“但是，无论我多想和你去佛蒙特州或荷兰登记，都不可能真的这么去做——”
是的，美国佛蒙特州现在是允许同性缔结“公民结合”关系的，而且比荷兰认可同性婚姻更早——2001年，荷兰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法律认可同性婚姻的国家，美国联邦法律虽然至今不允许同性婚姻存在，但众所周知，美国的州政府一向敢于和联邦政府对着干，2000年，佛蒙特州州长霍华德·迪安就已经签署法律，允许佛蒙特州的同/性/伙/伴间缔结“公民结合”关系了，不仅早早走在了号称北美同志平权大本营的加利福尼亚州前面，更是比挪威、瑞典、冰岛、德国、法国和瑞士等欧洲国家还早两年。
罗德里克工业集团是非上市公司，继承人的性取向并不会影响到公司市值，所以威廉认为，是自己的事业阻碍了他们公开关系，而且，他也不确定要继续保护这个秘密多久，是几年还是十几年……
“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威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演员身份注定了我们要将秘密关系保持很长一段时间。我有准备。”兰斯迅速打断威廉的愧疚，再理所应当不过的说：“而且我们不是普通的情侣，需要时时从对方身上汲取安全感——我们本来就是彼此的安全感，不是吗？”
就算此刻给威廉一面镜子，他也绝不承认自己在傻笑：“天啊兰斯，你的嘴像抹了奶油，这太犯规了。我真想——”他看着屏幕里的兰斯，意识到两人现在相隔几百英里的事实，再多的心猿意马都无法付诸于行动，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你真想什么？”兰斯装的满脸无辜，明知故问。
“别说了，重点是‘想’好么。你在硅谷，我在LA，视频聊天也只是看得见——”说到一半威廉突然顿住了话头，他挑着眉毛，露出了个微笑的表情，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显得有点轻佻。“嘿。”
兰斯投来疑惑的眼神。
“我突然想到，我们可以为视频通话开发出一些新用途。”威廉更靠近了摄像头一些，他的声音拉的很低，用曾被公认“性感的要命”的腔调，缓缓地说：“像是有趣的猜谜游戏之类。”
兰斯的脸正在明显可见的变红，为了掩饰，他轻咳一声，伸手扭了扭领结：“举个例子？”
“像是，你今天穿着什么？”
“无聊的正装，今天参加了几个比较正式的会议。”兰斯站起身，后退几步，让脸颊上的红晕在镜头里没那么突出，顺便让摄像头拍到他的全身，是浅灰色格纹马甲、西装裤与银色细领带的搭配。“其中有一个和苹果的，乔布斯还问起了你。”
“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他的。”威廉现在才不想让生意分散了注意力呢：“你换了新裁缝？”
“新换了个巴黎的裁缝，风格变化很明显？”
“主要是剪裁变得不同了。”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当然是变好了。”如果说英国裁缝的剪裁风格是庄重得体的话，巴黎裁缝就很明显多了点对于时尚的追求，威廉还从没见过兰斯之前的哪个裁缝能把他长腿细腰的优势凸显的这么明显的。“想继续这个游戏吗？”
“现在也算游戏的一部分？我是说，我没觉得跟之前的聊天有什么不同……”
“那是因为还没到正式的部分。”
“好吧，我继续。”
“规则一，听到命令要执行。”
“没问题。”
目光有些深沉的落在兰斯的喉结上，威廉命令道：“解开你的领带。”
有那么一瞬间，兰斯的表情有点凝固，不过有着过人聪明的他，迅速就猜到了威廉的主意，明白了游戏是怎样的游戏。隐隐的，他也有点兴奋。
眼睛看着摄像镜头，兰斯听话的将手放在领结上，扯松了解开，轻轻抽出来，随手扔在地上。他的动作很慢，但慢的非常优美，甚至充满张力，然后轻笑，笑容该死的诱人又危险：“然后呢？是不是轮到你了？”
说实话，这番表演有点出乎威廉的意料。他不自在的调整了下坐姿，思忖了几秒钟，将摄像头向下挪了一点。威廉今天穿了小一号的T恤，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胸肌、腹肌线条清晰可见，本来就足够引人注意，更别提他此刻左手搭在小腹上，开始漫不经心地画着圈。
“不行。”威廉拖了一会儿时间才回答兰斯的问题：“这个游戏还有规则二，那就是——你只能听我的。”
说完，他继续命令道：“现在轮到裤子了。”
☆、霍华德·莱昂纳多·休斯
为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工作像是在做梦, 大部分时候是美梦, 你会感觉自己就是露丝, 是一位备受英俊绅士呵护的贵族小姐, 但有些时候, 梦境也会不那么美好。
这就是卡西·布朗现在的感受。
卡西·布朗是一名刚入行的电影制片人。新人很难在制片行业里立足的，因为制片人是要统筹整个电影剧组运转的，对资历、经验和人脉要求很高，卡西又是位女性，在这个由男性主导的行业里, 想要找份靠谱的工作都很难, 所以已经毕业好几年的她, 至今没有正式工作, 靠父母接济与在不同剧组做场务打零工和朋友合租在天使之城, 心心念念着有朝一日能实现自己的好莱坞梦。
现在, 和她一起合租的朋友要结婚并搬出公寓了，这本该是个噩耗，因为卡西·布朗一个人根本负担不起整栋公寓的房租, 但如果她的朋友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助理的话, 那噩耗也能变成好消息，因为朋友在离职的时候，向迪卡普里奥推荐了她！
没错, 卡西的朋友介绍了一份任何女性都无法拒绝的工作给她——在《飞行家》拍摄期间，成为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助理！
不仅仅是为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工作，还能跟在他身边, 参与到顶级电影制作的过程中去，说真的，这完全是卡西·布朗梦寐以求的工作！
作为一名电影制作人，卡西虽然以前也跟过名导A咖投资过亿美元的剧组，但都是剧组的边缘人物，只能干点杂活，现在却能靠近斯科塞斯和迪卡普里奥这样的顶级导演和明星，走走进剧组的核心圈子，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的工作？更何况，还是为迪卡普里奥打工，她该受到多少同性的嫉妒啊！
所以，虽然这份工作只是暂时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因为正在拍《飞行家》，没时间重新仔细挑选助理，才让离职的前助理推荐，找人应付过这几个月，之后他还会重新选聘其他的助理——但是卡西·布朗仍然激动到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谢天谢地，她在面试的时候表现的还不错。卡西的朋友把她带到《飞行家》剧组，和拍摄间隙正在休息的迪卡普里奥见了一面，迪卡普里奥在知道她是名校电影制作专业毕业，并且跟过不少大型剧组后就很满意，卡西还能感到对方同样也很满意自己的外貌——她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金色，加上蓝色的眼睛和整齐的牙齿，虽然比不上好莱坞女明星但也称得上是漂亮的脸蛋，卡西一直自信挺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
一开始这像梦想成真，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在生活里是个健谈的人，并且乐于向周围人表现出这一面，他会跟卡西·布朗分享自己的经历和故事。卡西意外的发现迪卡普里奥其实是个很博学的人，对政治、流行文化和历史了解的都很多，而且充满幽默感。
拍摄电影的过程其实远比那些影迷们想象的无趣，有时候演员们甚至要连续几天穿着同样的衣服、在同样的布景里说同样的台词，那样的话，再有意思的台词也要变得枯燥无聊，演员太容易产生厌烦感了。
不过，常年拍戏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显然很擅长自我调节，他常常会在剧组里给自己找乐子，比如说模仿马丁·斯科塞斯的意大利口音，还有剧本要求威廉·布兰德利的角色既要有英国口音又要带点澳大利亚口音，迪卡普里奥就常常嘲笑布兰德利的澳大利亚口音韵律感太丰富，说的还不够“土”。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找乐子的时候也从不避着卡西·布朗，甚至还带着她一起，像是自己一个人看剧本无聊的时候，迪卡普里奥就会要求卡西帮他对台词，还必须要说凯瑟琳·赫本特有的新英格兰口音，卡西常常对了两页台词就要笑场，然后迪卡普里奥会和她一起哈哈大笑。
虽然卡西·布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个助理当的除了逗乐和养眼外毫无用处，一个很明显的对比就是威廉·布兰德利的助理丹尼·伯恩——或者叫前助理也没错，因为威廉·布兰德利在成为奥斯卡影帝后拍片量明显减少，更是早早的将丹尼·伯恩放到了威尔洛特做执行制片人，听说后者现在还是好莱坞一家处在上升势头的经理人公司的合伙人，人脉网也能辐射半个好莱坞，布兰德利大约是习惯了隐私保护，重新拍片也不再聘用正式助理，经常在片场独来独往，伯恩是每天出现在片场几个小时帮布兰德利打理好琐事后就会离去，算起来，伯恩每天在片场呆的时间不足卡西的四分之一，却已经和剧组其他所有明星的助理建立起了交际网络——这份本事简直把卡西比的一无是处。
因为是在和丹尼·伯恩对比，挫败感经常环绕着卡西，但是转念想想，她也不是要长期做这份工作，而且迪卡普里奥也从没觉得她不称职啊。
卡西·布朗的心早就被迪卡普里奥俘获了，他英俊、幽默又迷人，卡西对迪卡普里奥充满崇拜，还有一点不可言说的憧憬——克里斯蒂安·贝尔的妻子希比·布拉奇克不就曾是薇诺娜·瑞德的私人助理么，卡西自认学历和外貌都不比她差，如果有机会成为一名巨星的妻子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不过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却从没对她表露过特殊的态度，没错，他有时是会有一些亲密的动作，但并不暧昧，也从没跟她调过情，感觉顶多是把她当做是一个赏心悦目的下属或朋友，卡西心底的那点粉红色泡泡很快就像清晨的梦一样破碎了。
对迪卡普里奥的幻想消失后，卡西也没有试图把自己那蠢蠢欲动的巨星妻子梦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是的，她是指威廉·布兰德利。
布兰德利和迪卡普里奥私交很好，戏外两人经常会呆在一起，所以卡西常常能近距离感受到两位好莱坞最著名钻石单身汉的美颜暴击，那场面能令任何一位女性目眩神迷，不过相较于迪卡普里奥的幽默有趣，布兰德利反倒会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虽然他也一样平易近人，待卡西温和又亲切，但卡西就是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可能，这是一种直觉，而她的直觉一向挺准的。
现在，卡西只想在《飞行家》剧组好好汲取经验，学丹尼·伯恩那样收集人脉，以后做个成功的制片人。
不过随着电影的不断拍摄，卡西发现她的工作越来越吃力——主要是迪卡普里奥在拍摄的时候遇到不少难题，NG的次数越来越多，使得他在收工后幽默风趣的时候也越来越少，常常都是眉头紧锁表情郁郁的。
在剧组呆的时间长了，卡西慢慢明白明星并不总是光彩照人的，他们的烦心事并不比任何一个普通人少多少，她也开始领会到迪卡普里奥之前在戏外那么积极的和她一起找乐子，其实也是一种舒压的方式。
其实卡西很想给迪卡普里奥帮忙，迪卡普里奥有时候研究剧本，也会即兴表演一段然后问问她的看法，可卡西大学读的并不是导演或表演专业，有时候她隐隐感觉迪卡普里奥的表演有哪里不对，但又指不到正确的点子上，有时候她觉得迪卡普里奥的表演已经很完美了，但他自己却不满意。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反复揣摩并没有让自己状态变好，听说摄影棚里的NG还是一天多过一天，有时候是被NG，有时候是他自己主动要求重拍，这也直接影响到了卡西的工作心情，让她常常感到无能为力。
后来，迪卡普里奥甚至在工作外不跟她有任何调笑了，还要求她在戏外也把他当做是霍华德·休斯，一个拥有高度洁癖和强迫症的亿万富翁，说这能帮他在镜头前更快进入状态。卡西做事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因为一旦做错事，以前的迪卡普里奥或许笑着说没什么，现在的休斯却会训斥她一顿。
大概是因为最近拍摄进度实在有点慢的缘故，这一天马丁·斯卡赛斯要求所有人五点钟就来准备开工，卡西按时来到摄影棚后才发现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昨天晚上根本没回去，而是直接睡在了房车里，等迪卡普里奥化完妆正式开拍后，卡西来到房车里，看着扔的到处都是剧本和一瓶已经空了的白兰地叹了口气，然后自发的开始收拾。
可还没等她收拾好，身后突然传来异样响动，卡西转身，看到迪卡普里奥脸色异常难看的冲进了房车，身上还穿着拍戏的服装，像是从摄影棚里逃出来似的。
“发生了什么？”卡西非常惊讶地问。
看到卡西脸上的关切，迪卡普里奥也只是克制的抛下一句:“我想一个人待着。”像是胸膛中蕴藏着多少怒气似的，然后就不再说话。
最近两周，卡西已经遇到了几次类似的状况，她点点头，离开了房车，并体贴的为迪卡普里奥关上门。
下了车后，卡西对尾随迪卡普里奥过来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根据她的经验，迪卡普里奥每次都要把自己关上几个小时才能调整好状态，而且在他自己走出来之前，任何人都别想打开那扇门。
工作人员也很无奈，摄影棚里还有上百号人在等着呢，迫于导演马丁·斯科塞斯的压力，他顶着卡西不赞同的目光走上前去敲了敲房车的门，等了几秒钟后，没动静，他又敲了敲，房车门却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工作人员吓得立刻后退一步，他能感觉到刚刚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从里面跺了一脚，门板还震得嗡嗡响的。
“既、既然迪卡普里奥现在不太方便，那就让他休息吧，我去跟导演汇报一下。”工作人员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卡西忧心忡忡的在房车外徘徊，为迪卡普里奥，也为她自己。刚刚工作人员离开后，卡西找借口敲了好几次门，想为迪卡普里奥开解心事，哪怕只是送些吃的喝的进去，但她敲了几次门就吃了几次的闭门羹。
《飞行家》开拍进度还未过半，迪卡普里奥的情绪状态已经如此阴晴不定，她真担心接下来的时间要怎么度过，也不知道自己这份短期的工作能不能完美结束。
“嗨卡西，里奥在哪里？”
卡西转身，看到威廉·布兰德利一边解着戏服外套一边向这边走来，他的身上是真的很有上世纪三十年代好莱坞的风度韵味，就卡西看来，比迪卡普里奥的气质还更复古些……不过，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卡西飞快的冲威廉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要找的人就在房车里面。
“他看起来怎么样？”
卡西摇摇头，压低声音说：“很糟糕。”
威廉沉吟了一下，走到房车门前，抬手就要敲门。
“等等！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卡西连忙阻止他：“莱昂纳多这样已经有一阵子了，别人怎么劝都没用的，敲门他也是不会开的。”
在心里，卡西其实一直在揣摩迪卡普里奥大概并不愿意看到威廉·布兰德利。倒不是说两人间的友谊有掺水分，他们非常了解对方，聊天的时候很多话题卡西都插不进去甚至听不懂，而且有时候迪卡普里奥还会特意打发她离开，好和布兰德利说些更为隐私的事，这足以说明布兰德利在迪卡普里奥心里的地位非比寻常。
但是，据卡西观察，迪卡普里奥对威廉·布兰德利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止是友谊，还有一些竞争的火花在里面，尤其是第二天要和布兰德利搭戏的时候，前一晚的迪卡普里奥就会显得过分认真，会一直看剧本，很晚才睡，还会对着镜子模拟表演……唉，说起来，今天似乎就是布兰德利和迪卡普里奥的最后一场戏？
不过威廉的动作更快，在卡西劝阻前，他已经敲了几下门。
等了几秒钟后，没有反应。威廉又敲了一次，并对着门内喊：“里奥，是我。你想谈谈吗？”
卡西有些尴尬的解释：“可能他太累了在休息吧……”
既然没有回应，威廉也就不再等待了，他朝卡西点点头：“我去和马丁商量一下将今天的戏挪到明天，等里奥肯出来后你告诉他一下。”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脑袋从房车门后伸了出来，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垂头丧气：“威尔？进来。”
盯着莱昂纳多憔悴的脸看了一会儿，威廉挑了下眉毛，才顺从的跟了进去。
卡西·布朗看着再度紧闭的房车门，难掩失落的咬了下嘴唇。
……
房车外人来人往，不乏小心翼翼的窥探者，而房车内则是一片安静沉默。
威廉抱臂站在吧台前，一脸的一言难尽，而莱昂纳多就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有问题的不是莱昂纳多不肯开口的态度，而是他的坐姿——从刚刚进门后他就一直保持着四肢摊开坐在沙发上，剧本盖在脸上的姿势了，像是这能帮助他冥想和思考似的，一点都不担心会不会呼吸不畅。
山不来就他，他总要去就山。威廉轻叹口气，开口：“我知道这部戏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我没想到它有这么重要。”
“我想演好霍华德·休斯。几年来，还是第一次有角色让我产生这样的共鸣。”莱昂纳多的声音从剧本下面闷闷的传出。
“看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因为NG哭呢。我们可以再对对台词，如果你——”
“什么？”
“对台词，如果你情绪稳定下来的话。”威廉将剧本从莱昂纳多脸上拿下来，翻看着：“我可以说梅尔、弗林和赫本三个人的台词，你只要做休斯就好。”
“不，我是指前面那句。”莱昂纳多抬起头，侧过脑袋看威廉：“你说谁哭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眶还红通通的，根本遮掩不住。威廉叹气：“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的助理什么都没看见，只有我发现了。”
“你眼睛瞎了吗？我！没！有！哭！”莱昂纳多语气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但我的眼睛确实有点不舒服，又疼又痒。”说着，他又揉了揉眼睛，眼眶更红了。
威廉看他不像撒谎，在周围翻了翻，找出一瓶眼药水，走过去帮莱昂纳多滴了滴眼睛，果然从左眼里冲出来一根眼睫毛。
“好了，别再揉眼睛了，小心感染。”闹了个误会，威廉将眼药水塞到莱昂纳多手里：“我走了。”
“你要去哪儿？”
“回片场。”
莱昂纳多的神情里立刻充满指责：“不是要帮我对台词吗？”
“拜托，里奥，我还要替你在凯特那里拯救出一点形象分。上帝，你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戏拍到一半转身就走，马丁脾气好只是喊了CUT，凯特都快气炸了。”
这里的凯特，指在影片中扮演凯瑟琳·赫本的凯特·布兰切特，也是一位非常有个性的女演员，并且不吃美男计那一套，所以莱昂纳多在她那想要凭借美色换取优待是不可能的。
“那种事交给马丁去做。”
可能莱昂纳多是真的想让他帮忙对台词，也或许他只是需要一点陪伴，威廉没有再提离开，他翻着剧本，开始读台词。
屡屡被NG的这一幕是发生在四个角色间的群戏，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扮演的霍华德·休斯，凯特·布兰切特扮演的凯瑟琳·赫本，亚当·斯科特扮演的约翰·梅尔，以及威廉客串的埃罗尔·弗林。
其中，约翰·梅尔是休斯的新闻发言人，凯瑟琳·赫本是休斯正在追求的女星，埃罗尔·弗林是正当红的好莱坞小生，也是休斯的朋友和绯闻同性恋友人。
霍华德·休斯出身富贵，父母早逝，继承家业的他没有像时下的其他年轻继承人一样老老实实守着家族公司，而是将野心放在了飞行和拍电影上面，几年过去，他变成了“飞行英雄”，拍出了好莱坞有史以来投资最高票房也最高的电影《地狱天使》，还是美国第一位亿万富豪，和不少好莱坞女星关系暧昧。
单看财富以及成就，霍华德·休斯的生活无疑非常光鲜亮丽，堪称全美男人羡慕的对象，但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人或事，休斯当然也是有缺点的，身体上和性格上都是。
在这一幕戏里，正在约会的霍华德·休斯和凯瑟琳·赫本，偶遇到约翰·梅尔和埃罗尔·弗林，梅尔和弗林不请自来，一点都不见外的打断了休斯和赫本的约会。梅尔为促成休斯、赫本和弗林三人合作一部西部片而滔滔不绝的讲话，赫本受到影响开始不停抱怨自己是大制片厂不待见的票房毒药，弗林则是对赫本连挑逗带讨好，还邀请休斯和他一起猎艳德哈维兰姐妹，对休斯逐渐变得糟糕的脸色视而不见——休斯的情绪从不耐烦到难以忍受，最终徘徊在失控边缘。
这是霍华德·休斯第一次在人前显露出他完美表象下的缺口，也让凯瑟琳·赫本初步窥见他风光生活背后复杂的性格，为两人日后的分手做下了铺垫。
台词并没有暗藏机锋，但角色本身，以及角色与角色之间的情感张力却十分复杂——休斯自己，休斯和赫本之间，休斯和弗林、梅尔之间，弗林和赫本之间，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意味深长。
对完了一遍台词，在莱昂纳多的强烈要求下，威廉又陪着他重复了两遍——中间还起身去拿了瓶水，因为要同时说三个人的台词实在太容易口干了——第一遍的时候，莱昂纳多的表情还很正常，第二遍的时候，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霍华德·休斯，而第三遍的时候，莱昂纳多的状态更是可以用走火入魔来形容。
在威廉看来，莱昂纳多频频被NG的原因，不是他表演的不用用力，而是太用力——他好像想调动起脸上的每一条细纹，去将霍华德·休斯微妙的心理状态展现出来，却忽视了有时一些心理活动是无法通过表情来展示的，如果非要这么做，反而会弄巧成拙，显得过分夸张，因为电影镜头是会将所有细节都无限放大的。
如果非要给一个形象化的描述的话，莱昂纳多想将霍华德·休斯变成一本人人都能读懂的书，但忽视了有些书是要有点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深度才能变得迷人。
莱昂纳多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又做了无用功，他的神情重新变得怒气冲冲，不发一言，生起了自己的闷气。
威廉站起身去房车内自带的小厨房，找到咖啡机开始煮咖啡，等待的过程中，他透过窗户看到片场那边有几个人一直在向这里张望，其中就有莱昂纳多的助理卡西·布朗。
咖啡煮好，他端了一杯放在莱昂纳多面前：“好了，别自怨自艾了，我们来谈一谈你的问题吧。”
“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问题。”莱昂纳多灌了一口咖啡，苦的皱了一下眉头说。
威廉想了想，说出他早就有的一个猜测：“你表演的方法改变了。”
“你发现了？”
“拜托，里奥，我们之前又不是没有合作过！我当然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纽约黑帮》上映的时候，威廉就已经发现莱昂纳多的表演方式和以前不一样了，莱昂纳多以前算是天赋型的演员，有着轻描淡写就能刻画好角色的能力，但是在《纽约黑帮》还有这次拍摄《飞行家》的时候，他的天赋好像隐藏起来了，在片场里，能明显感到他演戏不再举重若轻，而是偶有吃力的感觉，像是身上被套了层无形的枷锁。
威廉对莱昂纳多抛出自己的疑惑，莱昂纳多无限感慨：“是的，我是变了，很多方面都是……没想到你是最先发现的那个。”
莱昂纳多以前能毫不费力的诠释角色，一个原因是他接的角色总是很有趣，并且在有些方面很贴近他的性格形象，另一个原因是他真的很享受演戏，他把拍电影当做是一个爱好或者冒险，也没想过要达到其他目的，却总能挑战突破自我。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少时那种轻松随意的拍摄状态渐渐消失了。
可能是几年的全球偶像生活让莱昂纳多不自觉的背上了巨星包袱，也可能是他突然对奥斯卡感起了兴趣，开始刻意挑战和自己性格差别巨大的复杂多变的角色，又因为缺乏扮演这样角色的经验，所以在学习和揣摩的过程中，表演方式也和最初的自己渐行渐远。
“《纽约黑帮》前后的你是不一样的。斯皮尔伯格和斯科塞斯对你的差别影响力有这么大？”威廉在脑海里认真回想了一下莱昂纳多这两年拍过的电影，感觉抓到了一个转折点：“还是你在拍《纽约黑帮》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不小心打断丹尼尔·戴·刘易斯鼻子那件事不算，我知道那是假新闻。”
“我从没跟你说过这件事。”莱昂纳多有点感动：“原来你这么信任我。”
“我是信任你的搏击技术——你绝不会有一拳打断刘易斯鼻梁的力气。”
莱昂纳多：“……”
☆、影迷多兰的来信
拍摄《纽约黑帮》的时候, 丹尼尔·戴·刘易斯的鼻子不小心折断了, 而不愿在脸上动手术也不太在意容貌的他, 并没有做矫正手术, 于是在电影首映礼和颁奖季期间, 他都是顶着个歪鼻子出镜，这种变化自然在媒体和影迷间引起轩然大波，再加上有媒体询问过剧组人员，得知刘易斯是在拍过和莱昂纳多的搏斗戏后才受的伤，一时之间, 杂志网站上纷纷开始出现莱昂纳多在拍戏时把刘易斯的鼻子打断了这样的报道, 莱昂纳多成为了害刘易斯鼻子折断的唯一“凶手”。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 根本不是莱昂纳多, 害刘易斯鼻子歪掉的, 是一个麻袋道具, 和刘易斯自己——《纽约黑帮》里是有一场刘易斯把莱昂纳多欺在身下的搏斗戏，而且非常激烈，但拍这场戏的时候莱昂纳多并不是亲身上阵的, 代替他和刘易斯激斗的也不是替身, 而是一个麻袋，刘易斯不疯魔不成活，对着麻袋也能入戏至深, 并硬生生撞断了自己的鼻子！
一想到那个场景，莱昂纳多自己的鼻子都是酸痛的，他敢肯定, 如果当时是自己在刘易斯身下，如果刘易斯撞的是自己的鼻子，他的鼻梁说不定也要断掉，然后就无比庆幸马丁·斯科塞斯安排了麻袋替身。
威廉能理解他是清白的这当然很让人欣慰，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听到威廉污蔑自己的身手！
“我的身手还是不错的。”莱昂纳多反驳说：“为了拍戏，我还接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足足两个呢。”
“在合约要求和经纪人的逼迫之下。”威廉补充，“而且还经常翘课。”
两人间的互相伤害带来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吧，主要是威廉给莱昂纳多带来伤害。
《蜘蛛侠》火爆全球后，威廉曾经开玩笑的问莱昂纳多要不要也参与到漫威的电影宇宙计划中，可能是年少时也曾做过英雄梦的缘故，莱昂纳多曾经一度表示很感兴趣，但这份热度只持续到了他看到了托比的健身清单之后——用脸色大变来形容莱昂纳多当时的表情绝不夸张，而且没用多长时间，他就做出了要和超级英雄电影保持一辈子友好距离的决定。
能在经纪人的再三勒令下，每周坚持和朋友去两次健身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为了演超级英雄经年累月的泡在健身房里，每天都进行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上帝啊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不过，这番“伤害”对话倒像是彻底打开了莱昂纳多的心结，有史以来，他第一次敞开心扉，对别人说出了有时连他自己都不肯承认的话：“我嫉妒过你，威尔，你的目标坚定、你的从不迷茫，甚至是你那座小金人。或许这种情绪现在仍存在在我的身体里，每当我感到无力和迷失的时候就出来作祟。”
这句话，等今天的太阳落山后莱昂纳多就绝不会承认自己说过的。其实他刚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幸好威廉只是安静听着，没有抓着不放。
“我想改变，所以我拍了《纽约黑帮》，当我在片场遇到丹尼尔·戴·刘易斯，当我亲眼见到他出神入化演技的时候，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目标……”莱昂纳多喃喃道。
“——成为一个方法派演员？”
“奥斯卡难道不是特别钟爱方法派演员吗？你更是深知这一点的，威尔。”莱昂纳多平静的看着威廉：“你也知道学院那帮老头子是怎么看我的，他们以前也用同样的目光看过你，现在你已经改变了他们的想法，我当然也不愿意一辈子背着商业和偶像的光环，那会让我觉得永远矮你一头的。”
“唔，里奥，你是不是忘了，你确实比我矮来着。”
“只矮了不到两英寸，而且我的身高才是好莱坞男演员的标准黄金身高。”莱昂纳多强调。
“好了，让我们先把身高的争议搁置在一旁。来谈谈你准备怎么让霍华德·休斯彻底的‘复活’——我想我有必要给你上一堂课，里奥。”
给他上课？莱昂纳多想嗤之以鼻。
但他最终没有，他知道威廉有这么说的资格。
在莱昂纳多看来，自己的老友有一种大概是上帝赐予的天赋，总是能最快领悟角色本质，没有能够解释的表演痕迹，无法复制他的表演方式，但就好像是剧本上的那个人浑然天成的出现了，他非常好奇威廉是怎么看待霍华德·休斯这个角色的。
而且，说实话，莱昂纳多也确实需要一些建议。非常迫切的。
……
威廉问了莱昂纳多一个问题：“在你的理解里，霍华德·休斯身上最明显的性格特点是什么？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缺点导致他最终走向自我毁灭？”
莱昂纳多侃侃而谈：“休斯是个有完美主义倾向的人，他对自己的要求极其严格，拍电影也好飞行也罢都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只做最好最完美的，这让他的事业总是在两个极端徘徊，要么承担破产的风险，要么能取得最大的成功。同时，他也有着非常厉害的强迫症和洁癖，豆子排列的顺序被打乱了就不肯吃饭，看任何一个和他同时去洗手间的同伴都像在看病菌，朋友也好爱人也罢，维持亲密关系全靠忍耐，他无法彻底对人敞开心扉，所以注定没办法拥有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
“你觉得他自卑吗？”
“霍华德·休斯自卑？怎么可能！”
“但是强迫症和洁癖是很难毁掉一个人的，毕竟有这两点心理障碍的人也不在少数，而完美主义更是每一名实业家成功必备的要素。你知道休斯有点耳聋的对吧？”
莱昂纳多点点头：“唔，我确实在以前的一些旧报纸和传记中看到过这样的说法，有说休斯家族有遗传性耳聋病史的，有说他是因为心理因素造成的选择性失聪，还有说他是因为空难失聪的。我专门找到过休斯当年遭遇空难后的病历报告，里面并没有提及他的听力遭到重大损伤，但可以确定的是休斯中年时自我封闭开始隐居的时候耳聋已经很严重，因为他后来出席国会听证会的时候已经必须要借助助听器了——所以我认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年轻时候的休斯就已经有耳聋的毛病了，后来又因为空难，进一步加深了他的耳聋程度。”
莱昂纳多的回答显示出他为了扮演好霍华德·休斯的确做了非常多的努力，单是几十年前的旧报纸和好莱坞黄金时代电影明星们的传记就读了不止一打。
“我知道你的想法，里奥，单看霍华德·休斯的人生轨迹，他这样的人的确不可能自卑——他出身富贵、英俊多金、风流多情，有勇气有毅力，还有副好头脑，这样的人只会自傲才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无论是情人也好、朋友、下属也罢，对休斯的评价里都有‘傲慢’这个词。”威廉对莱昂纳多分析道：“但是一个信奉完美主义、有着高度强迫症和洁癖的人，当他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了难以遮掩的瑕疵，或者说是残疾——”
“——他会无法忍受的。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威尔。”莱昂纳多匆匆打断威廉的话，脸上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休斯极其自傲，他连别人身上一点无伤大雅的缺点都无法忍受，更加忍受不了自己身上有耳聋这样的瑕疵。而终其一生，除了被迫在国会听证会上戴上助听器，休斯从未向任何人、任何媒体承认过自己的听力有问题，这刚好证明了他对生理缺陷的极度在意。”
“休斯将自己的耳聋视为一个重要的缺陷，他接受不了自己身患残疾，也根本不愿意向他人承认这点，他虽然有着无数的情人和朋友下属，但没有一个是能够真正敞开心扉的，加上他还有高度的洁癖和强迫症，这些问题叠加在一起，严重阻碍了休斯和他人的交流，让他变得越来越偏执，最终造成了他的失控和自我封闭。”
“休斯的确是自卑的，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会发现和承认，因为这是潜意识里的自卑。自卑时时刻刻、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甚至改变了他的一生。”
一旦打开了新的思路，莱昂纳多连看待霍华德·休斯这个角色的角度都不同了，还为每一场待拍的戏都做了新的解读：“休斯追求凯瑟琳·赫本的时候，赫本的电影事业正岌岌可危，是他为她买下《费城故事》的改编版权，帮助赫本成功转型，挽救了她已陷入困境的职业生涯，这让休斯有种满足感。而当休斯到赫本家中去做客，却无法受到她家人的欢迎，也融入不了赫本家喧闹的气氛时，就开始心生排斥，最终和赫本分道扬镳。”
甚至对不停NG的那场戏，莱昂纳多都有了新的解读，“像是现在这场戏，休斯在公开场合的第一次情绪爆发，真的是因为埃罗尔·弗林拿走他餐盘中一粒豌豆，引起他的强迫症和洁癖发作吗？这个解释有点过于晦涩了，可能还有一点在那样的环境里，休斯根本听不清楚也加入不了其他三人的谈话，但又不愿说明，导致的恼羞成怒吧……”
“回神！”威廉卷起剧本在莱昂纳多眼前晃了晃：“你快走火入魔了，里奥。”
莱昂纳多停住话头，一把抓住眼前来回晃的剧本，看着威廉，深吸口气，真心实意地说：“谢谢，威尔。”
威廉松开手，剧本被莱昂纳多握在了手里：“不用这么快谢我，你想要征服学院，成为奥斯卡最佳男演员，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而且你要做的努力，也不仅仅只是演好霍华德·休斯而已，这只是最基本的。”
“最基本的？那其他要做的是？”
“你还得会推销故事。”
“什么？”莱昂纳多一脸懵逼，“开玩笑的吧。”
“我也是渐渐才悟出来这个道理的——哪怕是丹尼尔·戴·刘易斯这样拥有出神入化演技的演员，也离不开故事的包装。”
听到刘易斯的名字，刚刚把努力目标调整为对方的莱昂纳多立刻竖起了耳朵。
“其实你和刘易斯之间的相似之处还是很多的——先别笑的那么灿烂，里奥，我并不是在夸奖你——我的意思是，除了你的目前的演技确实无法和他相提并论，并且你太爱泡吧派对，刘易斯就很注重私生活要低调外，你们都是非常敬业的演员，情史也都一样混乱。”
莱昂纳多摸摸鼻子，看天花板看地毯，就是不看威廉，最后还对手中剧本封面上的一块咖啡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丹尼尔·戴·刘易斯的多情，其实比莱昂纳多要出名的多，早年间，似乎他每拍一部电影，都能和女主角因戏生情，薇诺娜·赖德、茱莉亚·罗伯茨、朱丽叶·比诺什都在他的绯闻情人名单上，法国国宝级女星伊莎贝尔·阿佳妮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刘易斯在和作家阿瑟·米勒的女儿丽贝卡结婚之前，也只是给阿佳妮留了一张纸条告知自己的婚讯而已。
其实，和刘易斯传绯闻的女星远比莱昂纳多的那些超模女友有名，但多年以来，刘易斯留给媒体和影迷的印象就只有他的入戏到疯魔、为戏受伤、演什么像什么。
像是在拍《我的左脚》时他真的去疗养院模仿脑瘫病人生活还在剧组坚持坐了几个月轮椅，拍《最后的莫西干人》提前几个月住进荒野学习捕鱼打猎，拍《因父之名》时换掉了自己的口音、减掉30磅体重、天天睡在牢房里并且要求工作人员把他当做囚犯一样对待。
情史并不占据刘易斯演员生涯的大部分，起码不像莱昂纳多现在这样每周登三次报纸娱乐版两次都和恋情有关这么频繁，自然的，学院成员和各大工会对前者的演技认可度也比后者高的多。
“《纽约黑帮》算是大型剧组，拍一场戏至少会有几十个工作人员在场，但为什么颁奖季的时候所以的媒体都在说是你揍断了刘易斯的鼻子，而且没人特意去辟谣？自然是因为你和刘易斯的名字加在一起能吸引更多的人关注、传播这个故事。这其实和电影营销是一个道理，刘易斯的团队知道把他每一个努力演戏的故事收集起来，包装之后再进行宣传推销，所以现在人们知道刘易斯为哪一部电影流了多少汗水，然后纷纷为他鼓掌惊叹。而你身边没有人为你做这份工作——媒体知道你当时为了拍戏付出过多少努力吗？他们大概只记得你闹了几次情变吧。”
莱昂纳多表情面瘫，有点像是被刺激到了，也可能是信息量太大正在处理消化。
“你那座小金人……”莱昂纳多勉强吸收完了所有信息，并进行了一点推测。
“我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去得到它。”威廉摇了摇头：“不过，我之所以会明白这个道理，也是从《美丽心灵》后总结出的经验。”
《美丽心灵》幕后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威廉为了演好角色而发生的那一系列故事，和纳什本人共同生活、体验疗养院和电击治疗、受伤等等，但这并不是剧组或威廉进行的宣传营销，而完全是无心插柳的结果。
不过，虽然是近年来难得的传记电影集大成作，如果没有电影引发的这一系列新闻，《美丽心灵》想在奥斯卡里开花结果，也很难，也是从那之后，威廉彻底明白了营销演员和营销电影本质互通的这个道理。
莱昂纳多觉得他大概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消化威廉今天说的话，也需要和经纪人以及其他团队成员开个一天一夜的会议才能决定日后的职业规划，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提前从威廉那里获取一些建议。
“但是我不是你，也不想把自己搞受伤，你觉得我接下来怎么做比较好？”
威廉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我觉得你现在为了演好霍华德·休斯，在剧组里面惹的人嫌狗厌就是一段很好的故事啊！”
莱昂纳多在感谢威廉和让他滚开两个选项中纠结徘徊，表情一度非常扭曲。
威廉看了看时间，走到门口拉开了车门，又转身对莱昂纳多说：“再留给你半小时时间偷懒，我去告诉马丁你的心理治疗已经完成，可以准备重新开工了。”他指指墙上的时钟：“今天已经过去快一半，如果那场戏今天拍不完的话，他绝对会发飙的。我可不想回纽约的机票又改签。”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莱昂纳多想，‘如果威廉去做心理医生，固然能治疗好一大批的病人，但也会在治疗过程中拉足仇恨，然后从业没几年就被病人报复性刺杀吧。’
“知道了。”莱昂纳多懒洋洋的应道，从沙发上爬起来，准备去洗漱间找镜子整理发型。
威廉朝他摆了摆手准备离开，手臂无意间碰到门口挂着的收纳袋，一堆卡片式的东西倾泻而出洒了一地。威廉弯腰将它们一一捡起来，发现基本都是信件和照片，拥有丰富经验的他很快认出了这些东西是什么，“这些是你的影迷来信？”
“啊，经纪人送过来的，说是多感受感受影迷的爱能激励我好好工作。”
话虽这么说，但莱昂纳多表现的完全不像是有被影迷来信激励到的样子。
威廉将这些信件简单整理了下，发现其中一些已经被拆封了，有个信封连卡片带照片都掉了出来，他在重新装回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照片内容，发现那上面是一名少年。说是少年，其实叫男孩子也没错，大约只有十二三岁，深色卷发，面庞清秀稚嫩，穿着简单的衬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直视着镜头，从眼神里能看出他非常的紧张，但这张照片拍的镜头感十足，让人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娜塔莉·波特曼，虽然是男版的。
威廉朝莱昂纳多扬扬照片：“原来你还有这么小的男粉丝，我还以为只有女性会给你写信呢。”
直到现在，威廉收到的影迷来信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都是女性影迷寄来的表白信，其中自附裸/照电话直白表示只求来一炮的占了大多数，想来莱昂纳多的影迷来信中的比例会更加夸张。
莱昂纳多回他一个冷漠的表情：“看完内容你再说话。”
威廉挥挥信件：“我能看吗？”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