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相逢不相识[二合一]
披风挡住外面的光线。
我妻真也像在一个密不透风的茧房。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会这样。
手抓着费奥多尔的衣服, 他小声哭泣。
费奥多尔手轻轻抚在我妻真也的后背,他眼皮微抬,目光寡淡地看着森鸥外。
森鸥外站起身,他知道自己已经将费奥多尔得罪了彻底。
不过, 太好玩了。
他对费奥多尔道:“首领, 就由你护送回黑手党了。”
他伸伸懒腰, 离开这个街道, 却在出了街道口没有五米的时候,捂住胸口痛到弯腰。
他的鼻子以及嘴巴, 鲜血控制不住向外冒。
这是费奥多尔的异能力所导致。
他捂住鼻子,血液从指缝中流出, 人形异能爱丽丝飘在他的身旁,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拧眉说, “真是睚呲必报的家伙。”
苍蝇走了。
费奥多尔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
过了很久, 披风从里面掀开一个小角,费奥多尔看到我妻真也盯着红眼圈对他露出笑容,脸上撑起一个算得上灿烂的笑容。
他哭过一会儿, 就开始自我恢复。刚刚发生的事情在他身上就像乌云,风只要吹一吹就会被打散。
好像有一股精神一直在支撑着他, 帮助着他抵御那些不好的事情。
“你怎么来找我啦?”我妻真也问。
“没有找到你。”费奥多尔目不转睛看着我妻真也的笑容。
他见证了我妻真也的崩溃,又在短时间内见证了我妻真也以惊人的速度治愈。
他的心慢慢被一种念想蚕食。
他的。
他的。
这个笑容, 他的,只能他看见。
路过的行人向姿势怪异的两人投以好奇目光,又被费奥多尔嘴角的笑容吓走。
将被圈定为他的东西的我妻真也带回家中,费奥多尔心情很好地半抱着我妻真也睡了一个回笼觉。
他感知敏锐, 从呼吸的轻重中可以感觉出我妻真也并没有睡着。
在我妻真也下床后,他睁开眼睛, 可并没有跟过去。
我妻真也走到书房,拿出手机。
打开手机屏幕,现在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
他抱着腿发呆,脑袋中浮现的是那片废墟。
垂下眼帘,他晃晃脑袋,最终打开电脑寻找其类似的基金事例。
他要将这个首领身份名下的所有资产都用于复建废墟区域,以及养育那些孤儿。
如果以后他还有其他的钱,他想,他也要捐出去。
撕下纸张,他在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建立基金注意事项。
赎罪。
为了他想用这个身份活下去的自私想法赎罪。
秘书长听见我妻真也的话,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首领名下的财产,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但也可以让首领在与森鸥外竞争失败后,足以在异国他乡过上富裕的生活。
这些财产,可以成为首领的第二个保障。
但是现在,我妻真也要主动放弃。
秘书长不能理解,“我不赞成您这样做,首领,将所有的资产投到那个地方,并不会为您带来利益。”
可是我妻真也只是摇摇头,拨弄几下身上穿着的灰呢子马甲,“秘书长,很抱歉让你失望,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去做。”
秘书长看到了我妻真也的神色,知道这个决定是不会更改了。
多说无益。
将需要签写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在推门离开前,他听见我妻真也轻声说,“秘书长,我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希望你早日另作打算。”
秘书长迈步离开的身子僵了僵,过了片刻,扭头对我妻真也玩笑话似的道:“首领,我不支持您的计划,也不至于用辞职这件事恐吓我吧。”
在我妻真也又要说话时,他说:“我不会离开这里,既然您想要做这件事,我现有的全部资产也会跟随您投入这件事。”
门被轻轻关上,办公室中只留我妻真也一人。
拿出昨晚写的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由于我妻真也的吩咐,秘书长在执行时,并没有宣扬基金是由谁成立的。
后面的一个月时间,我妻真也都为这事情忙碌,期间他也在自己学习着,尝试去单独处理黑手党的事务。
在没有秘书长的帮助下。
只不过他还是不是很会,这些事情对他而言还是很吃力,经常需要一旁的费奥多尔说明其中利害关系。
不过,他在慢慢变得熟练。
这天要下班时遇到的事情微难处理。
我妻真也头痛地用钢笔戳戳桌面,他对沙发上的费奥多尔说:“这件事好难处理,我要处理好再走,你呢?”
费奥多尔的膝上同样放了一个电脑,瞳孔转了转,锁在我妻真也身上,“文件放我这里,我来处理。”
眼睛亮了一下,可我妻真也想了想还是摇头说:“我想自己来处理。”
费奥多尔眼睛眯了眯,不做勉强,“你处理好这件事再走。”
我妻真也埋头:“那我快点哦。”
月挂枝头时,我妻真也处理好了这件事情,拿着方案去问费奥多尔时,费奥多尔沉默了一小会儿,“有进步。”
我妻真也偏偏头,略微苦恼,他眨着眼睛,“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费奥多尔站起身:“带有仁慈之心。”
我妻真也将方案放到了书架上,略微轻松说,“这个评价就已经是最好的评价了。”
第二天时,我妻真也接到一通地址不详的来电。
这通电话绕过秘书小姐以及秘书,直接拨到了我妻真也手中。
看着跃动的话筒图标,他手指顿了顿,点击按键接听。
“你好,我妻真也。”
电话对面传来的低沉声音,让我妻真也迟钝了一会儿。
他看了看手机,才又低声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旁的人叽叽喳喳说话,大概惹得打电话的人烦了,咚的落地声,那道低沉的声音才又说,“我仅代表泽田纲吉两人,想与你见一面。”
他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屏住呼吸,“可以。”
“今天下午可以吗?”
“可以。”我妻真也听见对面的人要挂断电话,表情带着奢望般的期颐,可又参杂着深深的恐慌与疑惑,“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六道骸。”
电话挂断。
我妻真也看着电话。
他手上无意识的捏着钢笔,笔尖刺破了手指,嘶了一声,他忙乱地放下手机,没有去管伤口。
几乎是下一秒,又一通电话打来。
这次的来点上面记有名字,费奥多尔。
“真也,刚刚的来电和你说了什么?”费奥多尔此刻在码头,他今天没能和我妻真也一起去黑手党,但是他在我妻真也的手机,以及身上都安装了定位器以及监管器。
在我妻真也的手机接通未知电话时的第一秒,监管器就向他发出提醒。
我妻真也发了会儿呆。
费奥多尔也没有挂断电话,等待着我妻真也的回答。
“今天下午,打来电话的人叫做六道骸,他说想要和我见一面。”我妻真也小声说。
“还有吗?”费奥多尔问。
我妻真也想说,那道声音他听着很熟悉,打来电话的人的名字上一世他也曾念过、喊过千千万万次,可是又好像搞错了。
打来电话的人并不认识他。
我妻真也,“六道骸说,他代表沢田纲吉他们和我见一面。”
费奥多尔面上流露出思索。
根据他留在意大利的眼线传来情报,大小沢田纲吉现在都被彭格列严格看管,是不可能再出现在横滨的。
而按照彭格列现在的态度,在他们二人未能管理好自己的感情前,也是不可能让我妻真也与他们相见的。
六道骸……他思索几秒,是与小泽田纲吉相识的家伙。
虽然在情报中,这个人和我妻真也并没有相处的经历,但是费奥多尔因我妻真也声音中的低落而起了疑惑。
心中升起忌惮。
“今天下午见面时,伊万和你一起。”他紧皱眉头说,即使听到我妻真也答应的声音,他也还是生出一种忌惮。
电话挂断,看着代表着我妻真也的定位器仍位于黑手党大楼时,他才将注意力放向远处的邮轮。
大海依旧是风平浪静。
我妻真也手机上收到一个地址。
这大概是下午要碰面的地方。
伊万看着他在办公室中转来转去,一直充当木头人的他忍不住说话,“你在紧张什么?”
我妻真也扭头看伊万,“我很明显吗?”
伊万不解:“如果你还害怕,完全可以不去见面。大人会帮你将那个人赶出日本。”
我妻真也坐回办公桌前,古怪说,“我不害怕。”
他两个指头拧巴纠缠着绕圈圈。
他要去见面,他要搞清楚是不是他认错人了。
慢慢地,他的心情中恐慌占据上风。他不想这个时空的六道骸是他的哥哥,他不能接受六道骸不认识我妻真也这个结果。
如果真的是哥哥,怎么会不认识真也呢。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是的,一定是分析错了。
这是漫画中的平行世界。
而哥哥与他都是异时空的人,他是被系统错误绑定才来到这里,哥哥能有什么办法来到这里。
我妻真也想,这个漫画世界的六道骸,一定不是他所认识的六道骸。
他努力回想着以沢田纲吉为主角的原著动漫的内容,是的,好像是有一个同名同姓叫做六道骸的角色。
不过他完全回想不出那个角色的样貌以及性格之类,好像有关于这个角色的记忆全部消除了。
他心中生出惶恐与茫然,可还是坚定这个世界的六道骸和他认识的六道骸并不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
早早来到会面的地方了。
是个茶馆。
伊万在隔壁茶间。
六道骸来之前,我妻真也的表情蓄势待发,他攥了攥拳头,要去拆穿自来到这个异时空后,遇到的最荒诞的笑话。
门划开。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深蓝发色的身影出现在我妻真也眼前。
我妻真也的瞳孔放大,跌撞站起身,他目不转睛看着六道骸。
他拿着记忆中的那个人形象,一处一处对比着眼前的人。
除了发色,还有明显的年龄上的差异,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那双全世界独一份的红蓝异瞳,也是一模一样。
在看到这个六道骸的第一眼,我妻真也心跳的非常快。无法描述的感觉告诉他,面前的六道骸,和异时空养他长大的六道骸是同一人。
他垂下头颅,坐在软垫上,攥紧的手掌慢慢松开。
不得不接受了最不能接受的事实。
他被困在了迷雾中。
六道骸,为什么明明属于异时空的哥哥也会在这个时空?
为什么哥哥出现在了这里,却并不认识他?
在与泽田纲吉熟识的人中,还留在日本的只有六道骸和云雀恭弥。
六道骸受远在意大利的那群人所托,前往横滨寻找我妻真也录一段音。
他对我妻真也与泽田纲吉三人之间发生的故事没有兴趣,只想尽快完成所托,他要回并盛町。
因此他对于我妻真也明显的出神错愕,没有任何关注。
与他无关。
“可以开始录音吗?只要说一句,”从意大利那群人拟定的话术中,六道骸选了一句最简单的,“祝他活到修行结束。”
“你的头发是深蓝色。”我妻真也闷声说。
六道骸拿出录音笔:“有什么问题?”
“你能让头发变成白色的吗?”我妻真也抬头,表情愁苦到,就像在面临着世界毁灭般灾难级的难题。
他希望六道骸做不到。
如果六道骸做不到,我妻真也还可以自我洗脑,快看,这个六道骸不可能是你的哥哥,他连和你一样的白色头发都伪装不出来耶。
异时空的六道骸,习惯保持着白头发。
只因我妻真也在年幼时,经常将深蓝色头发的六道骸当作发型恐怖的怪物,拒绝六道骸的投食与接近。为了让我妻真也接受他的食物与接近,六道骸不得不将头发变幻成与我妻真也一般的白色。
六道骸敲了敲桌面,发现我妻真也神情格外紧绷。
不解这个奇怪的请求,但我妻真也同样答应录音。
六道骸的能力是幻术,眨眼间,他的发色变成了和我妻真也一模一样的白色。
我妻真也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看着和未来相比是缩小版的哥哥,心中升起难过。
他惴惴问:“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六道骸挑眉,换回原本发色,维持白色发色对他来说不难,不过长时间的维持同样消耗他的能力。
他拧眉,因为我妻真也的奇怪表现,“不认识。如果你觉得录音的这个行为很为难,我可以离开。”
“不为难。”我妻真也拿起录音笔开始录音,录音结束,六道骸拿起录音笔别在风衣上,起身离开时又被我妻真也叫住。
“我总感觉我们从前见过很多面,我对你超级熟悉,”我妻真也一边哭一边笑,“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我不会经常打扰你,偶尔见一面就可以了。”
在他的印象中,六道骸总是带他离群而居,并且生人很难接近他。
……
我妻真也想,你从前说会一直记得真也,就算下个轮回下下个轮回也会记得真也。
骗子,换了一个时空你就忘记你的诺言了。
不过没关系,不记得他不认识他也没关系,毕竟他已经换上了一个作恶多端的身份。以前你总是照顾偏袒他很多,同样的他还很娇气毛病一堆,一定让你很累,肯定很累,现在他已经不会这样了。
能再次遇见你,刨去被遗忘的悲伤,他其实还是很开心的。
允许他吧,让他可以偶尔见见你。
重新遇见你的喜讯,可以让他再次满格努力活下去的干劲。忘记说,他从前之所以那么珍惜活下去的机会,也是因为在他小时候,你告诉他,“真也,哥哥准备精心养大的真也,你失去听力,寂静是你最大的梦魇,但哥哥还是希望你可以努力活下去。”
可从回忆中出来,面前的六道骸只是用幻术变出纸巾放在他的面前,没有停顿地拒绝:“似乎没这个需要。”
我妻真也装作没有遭到拒绝的迹象,他伸出一根食指:“一年一次可以吗?如果你觉得和我见面很麻烦,也可以两年,十年”
六道骸已经推门离开。
伊万从隔壁茶间推门进入这个茶间时,看见我妻真也坐在软垫上,耸着肩膀低头,眼泪顺着下巴嗒嗒地落在茶杯中。
伊万笨拙地拿起茶桌上的纸巾,想为我妻真也止住眼泪,可是纸巾却在碰到我妻真也脸颊的那一刻,变成烟雾消失。
愣愣看着慢慢消散的纸巾。
伊万不敢再去碰我妻真也,他感觉我妻真也身上有一种一直坚持的东西消失了。
六道骸离开茶馆的那一刻时,脑袋剧痛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阻碍。
剧痛消失后,他手抛了抛录音笔,回看一眼茶馆的方向,随后转身离开了。
费奥多尔身上还带着海风的咸湿,他拉开放映室的门。
大屏幕上播放着一个很老很老的片子,看着男女主人公的样子,他们应该在互诉衷情,可是我妻真也没有却没有打开声音。
房间死寂。
费奥多尔走到我妻真也面前。
我妻真也的头发很久没有打理过,很长了,但是他发质柔顺,长长的头发搭在肩膀两侧,显得他整个人都很乖巧。
只是他本人现在看着有些枯寂,就似生命力在逐渐流失。
看见费奥多尔,打开助听器,问费奥多尔:“今天一切都顺利吗?”
费奥多尔说:“伊万调查很多遍,很遗憾,日本没有你说的那个城市,也没有你说的那个孤儿院。”
我妻真也面色苍白一秒,很快又露出笑容,“知道了,谢谢。”
“你到底是谁呢?”
空荡荡的放映室内,费奥多尔这样问。
他调查了六道骸的所有经历,将六道骸枯燥无味的人生经历一字一字读过,却并未发现他与黑手党首领何时打过交道。
以一年多前遭遇刺杀为节点,对比前后“我妻真也”的行事风格,从暴戾嗜血到心慈手软,再加上我妻真也所言他根本没有异能力。
担心吓到这个恐惧不安又漂泊不定的灵魂,费奥多尔生疏使用着生平最柔和的声音,问,“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