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阴影翻涌间宛如无声的惊涛骇浪。
浓郁的血红从沈君行的眼中褪去，镜片后的黑眸怔怔地望着唐郁。
那双黑眸向来喜欢用或是深情、或是怜爱，或是温柔到让人毛骨悚然，或是其他捉摸不定的情绪看着唐郁，从未像这次一样，错愕又茫然，如同做错事的孩子般呆呆地看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唐郁从沈君行的眼里莫名看到了郁辜的影子。
大概都是怪物的关系吧。
但这样的目光真的太具有欺骗性了，让唐郁甚至相信眼前的怪物似乎要心碎了。
玩家们讨论了一圈，暂时都没想出来死五个玩家却只出现了四根香的原因。
皮一下很开心急得要死，但看舍曲林一副沉住气的样子，他努力憋住了。
　囤囤鼠连忙扛起地上的干尸，把干尸丢进了屏风里！
……
小黑猫似乎是在沈君行怀里呆腻了，突然跳了出去。
唐郁抬起眼，看向朝着电视机走去的小黑猫。
小黑猫走走停停，时不时看向电视机，似乎想要走得近一点看电视。
唐郁知道猫都是近视眼，估计是刚刚离太远了，小黑猫看不清楚。
正在唐郁这样想时，小黑猫突然朝着电视机底下的桌布扑去！
那是猫科动物捕猎时发起进攻的姿态。
唐郁放下筷子，看到小黑猫一瞬间扑到了电视机柜下方的桌布内。
唐郁皱起眉头。
他刚刚就在那个桌布底下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像老鼠脑袋，但又和猫差不多大，吓了他一跳，还没等他细看，那东西又不见了。
家里由沈君行负责，平时夏天连蚊子都看不到，唐郁不相信他才离开几天，家里就进老鼠了。
可能是他看花眼了，或者是沈君行买的老鼠玩具？　
唐郁只想好好陪沈君行度过这个生日，不想因为抓老鼠闹得鸡飞狗跳，所以他刚刚就自我安慰了一下，也没和沈君行说他看到了什么。
结果现在，小黑猫也钻到那个地方了。
难道真的有老鼠？
“小郁不要紧张，让我看看柜子下有什么，才让小猫这么好奇。”沈君行说着站起身，走向了电视机柜。
此时电视机屏幕上的宫女寇珠带着真太子匆匆前行，嘴里惶恐不安地唱着：“刘娘娘，你，你好狠心呐！你只顾，争权贵，施毒计，将人害。狸猫换出小太子，斩草除根抛河内……”
沈君行弯下腰，掀开桌布，“咦？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只死老鼠。”
他转过身，对着唐郁柔声道：“小郁不要看，我处理一下就好。”
唐郁连忙别开视线，不敢再乱看。
唐郁记得曾经有一次，他隔得远远的，就在垃圾桶旁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小猫幼崽，在寒风中可怜地翻着垃圾吃。
唐郁连忙放轻脚步，缓缓往前走，生怕惊动那只小猫。
结果走到一半，那黑乎乎的东西转过头，唐郁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和小猫幼崽差不多大小的老鼠……
从那之后，唐郁看到这种老鼠都会起鸡皮疙瘩。
沈君行取出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他一只手提起老鼠干尸，一只手打开门。
将这个脏东西处理完后，沈君行从门口拎进了一个行李箱，他微笑道：“小郁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行李箱送过来了，就放在门口，但只送了一个过来，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到，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这种事情落在正常人头上不太正常，但对玩家而言，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可能玩家被什么事情吸引了，不小心迟到了吧？
唐郁想。
电视里传来了宫女的戏腔：“太子啊，谁叫你投生帝皇家，一出娘胎便有罪。我有心将你救，娘娘命怎能违；我若是将你害，心难安，理太亏……”
唐郁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他转过头，看向屏幕里宫女扮相的演员模样。
戏曲妆对唐郁这种不太懂的人来说，一旦上妆了，所有人好像都差不多一个样。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区别。
沈君行将行李箱放在了一旁，进厨房洗了一遍手，擦干净后，回到了桌前，他对着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唐郁讲解道：“小郁刚刚可能没仔细看，不清楚这个角色的人设，她是一个有善心的宫女，不忍害死真太子，又不敢违抗刘妃的命令。”
唐郁垂下眼，随意吃了一口菜，他刚把自己碗里的菜吃了一些，沈君行就立刻夹了一筷子的新菜，将唐郁少了一点缺口的菜补上。
“不过最后，她还是会救下太子。”沈君行噙着一丝笑，他用赞叹的口吻道：“选择站在正义的这一方。”
唐郁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沈君行的碗中，“沈君行，你也吃一些，不用光顾着照顾我，今天你才是寿星。”
沈君行刚将唐郁夹来的肉吃得干干净净，又见到唐郁给他夹了新菜，“沈君行，多吃一点。”唐郁柔声道，他是如此关怀沈君行和他吃的这顿饭。
关心沈君行吃得好不好。
关心沈君行什么时候需要纸巾。
关心沈君行杯里的水有没有少。
……在玩家疑惑时，手电筒散发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重新恢复了正常。
“可能是刚刚游戏出了bug吧？”讲师表示理解，这么大一个游戏没有bug才稀奇，她催促道：“喵咚哩，你继续说呀，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我就死出来了，死得太快了，我连那个怪的图都没来得及截。”喵咚哩唏嘘道:“我现在听到我家猫叫，我都害怕。”
“长得越像人的猫越丑，虽然我是资深丑猫爱好者，但完全像人对我来说还是太超前了。”讲师拍了拍喵咚哩的肩膀，“辛苦了。”
喵咚哩摆摆手，指了指皮一下很开心，“不辛苦，和皮一下比，他更苦。”
被点到皮一下很开心摇摇头，在其他玩家好奇的目光中，他开口道:“我是和舍曲林一起组队的，当时我们两个小队往相反的方向走。”
——那时他迫不及待想告诉舍曲林燕朗的诡异之处，确定和燕朗拉开距离后，他就对舍曲林道:“我刚刚就想跟你讲，只是不太方便，你知道吗？燕朗走路都没声……”
下一秒，他的话就被舍曲林的动作打断了。
舍曲林举着手电筒朝着四周不断照去，仿佛担心东西会无声地跟着他们。
回忆到这里，皮一下很开心吞咽了一下口水，飞快瞄了一眼燕朗，只见燕朗和其他玩家一样盯着他看，脸庞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白到像一张纸。
皮一下很开心迅速收回视线，低声道：“我们当时想要进房间探索，不过大部分房间都上锁了，直到我们走到地下一层，在地下库的那个房间很容易就打开了。”
“那个房间看起来是个杂物间，里面有一个大的原木柜子和很多箱子。”
“我打开箱子，第一个箱子是空的，第二个也是，第三个也是……”
“每一个都是空的。”
“当时我很奇怪，就不说开出宝箱吧，开几个垃圾也行，那么多空箱子，它们放在这里有什么用？”
“我跑去开柜子，柜门打开，手电筒往里面一照，依旧是空空荡荡的一大片空间。”
“就在这个时候，舍曲林他突然间用手电筒照向房门，我也回头看过去，发现门把手动了动。”
“看起来好像有个东西在外面开门。”
“这一刻我突然间就意识到了，这些空箱子和空柜子到底有什么用——”
“是用来给玩家躲藏的。”
“我立刻爬进空柜子，关了柜门和手电筒。我已经准备好和开柜门的怪物拼命的准备了。”皮一下很开心安静了一下，才道:“结果我听到了柜子上锁的声音。”
“你们看过魔术师表演的一类节目吗？大概是演员进入布满刀片的箱子里，箱子一切割，演员就变得四分五裂。”
“我当时遇到的情况大概就像这个节目一样，好像有刀片一样的东西，从柜子的缝隙里面落了下来……”
……
“他死的那天，开纸扎铺的家里人来接他，还带了纸人来。”
“结果后来有人传，说黎生家里很诡异，做了一个黎生样子的纸人放在623，那纸人只要吸饱了人血，就能从纸人变成真的人。”
“都是些可笑的谣言，没什么好提的。”
燕朗点点头，他身后传来了舍曲林的声音，”黎生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知道？”宿管阿姨跃过一直挡在她面前的燕朗，看向舍曲林，“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诶阿姨！”燕朗再一次挡在了宿管阿姨面前，“说起来我正想问，阿姨您刚刚为什么蹲在623门口啊？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吗？您该不会在里面看到校园怪谈里的纸人了吧？！”
宿管阿姨见怎么也绕不开眼前的燕朗，她不耐烦道:“我在查寝。”
“可查寝不是从门上的玻璃窗就能看吗？为什么阿姨您要蹲下来？”
宿管阿姨和燕朗面对面，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因为623的门把锁坏了，我得看看到底坏成什么样了。”
“坏了？怎么坏的？”
”我怎么知道，你们大学生就是一身牛劲没处使，开个门都要弄坏，大晚上也不让人睡觉，问东问西——”宿管阿姨一只手按在燕朗的肩上，她骤然伸长脖子，绕过了燕朗的头，唰得看向监控前的舍曲林。
舍曲林站起身，离开了监控屏幕，平静地走到了宿管阿姨眼皮子底下。
黑漆漆的小眼睛狐疑地从舍曲林身上看向电脑又看向舍曲林，滴溜溜转个不停，却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行了，你们赶紧走，门禁时间马上要到了！”宿管阿姨推着舍曲林和燕朗走，“我要关门了！”
他们被撵出了宿舍楼。
“燕哥！你们也来了！”喵咚哩站在宿舍楼外，周围还有另外五个玩家。
玩家们站在门外，看着宿舍阿姨嘭得关上宿舍大门。
宿舍大厅内一片漆黑。
舍曲林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零点。
唐郁提着灯笼推开了房门。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室内，血腥味重到了极致，显得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粘稠，唐郁怔了一下，看着眼前摆满了箱子和大柜子的房间。
等到画像全部看完后，才有玩家开口道：“唔……可以发我一份吗？我想保存一下。”
“我也想要一份，还怪好看的，这个游戏的美术策划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
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手部肌肤被白灯笼的光晕映得像是新雪，唐郁随着灯笼的指引，站在新的一扇门前，他伸出手轻轻往前一推。
灯笼光洒进屋内，站在门口的唐郁依稀能看到占据了一面墙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一张梯子静静地放置在角落。　
唐郁垂下眼，他顺着灯笼的灯光看向一张黑色的大书桌，远远看去的时候，书桌上面似乎散落着很多白色的纸张。
纸？
是黎生做纸人的原材料吗？还是说，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唐郁谨慎地小步往前走，离书桌越近，那灯笼光就越是汇聚在白色的纸张上。
唐郁终于看清了书桌上的东西。
画。
都是些没有人脸的人物画，给了唐郁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道是有风吹过，还是唐郁太紧张出现的错觉，在他浏览这些画时，似乎有什么画颤动了一下。
唐郁迅速看向视野里有变化的地方，他对上了一张有些特别的画。
这张画的人是站立的姿态，在本该空白的脸上，多了一张红色的唇。
纸上的红色浓郁鲜艳到像是刚描绘上去的，似乎伸手一碰，还能感受到湿意。
唐郁望着这张画，心中诡异的熟悉感越发浓重，他总感觉这样的红在哪里看过一样，就在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掠过时，唐郁突然呼吸一滞——
他看到这张画纸开始变得凹凸不平起来！
不是变皱，也不是纸张被风吹动，而是纸里面的东西变得凹凸不平，出现了立体感！
就像是一张二维的脸突然往三维转变！
　
他这样去无微不至关照另外一个人时，那双总是淡漠的蓝眸也像是只落在了沈君行一人上。
仿佛所有的关注，都只对向了沈君行。
沈君行坐在桌前与唐郁对视，桌布底下他的阴影在唐郁座椅附近的地面上不断地扭来扭去，几乎无法维持人形。
那影子顺着桌脚往上爬，一路爬上桌面，爬到了唐郁手背上两根属于筷子的倒影上，仿佛两根异常纤细的手指搭在了唐郁白皙的手背上。
唐郁夹了一块鱼肉，他张开嘴，筷子的阴影投在了唇上一点。
“小郁，既然你的那些同学现在都没来，不如我们先切蛋糕吧？我好想尝尝小郁给我定的生日蛋糕的味道。”
“宿管阿姨不是说黎生三年前生病了吗？论坛上也能查到对应的帖子。”燕朗分析道：“果然，黎生的计划是复活，他的状态在一点一点变好。
“我们死的次数越多，黎生的状态应该就会越好，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黎生的纸人了，不知道黎生模样的纸人到底藏在哪里。”燕朗说。
“昨天第三天，除了没办法打开的房间和棺材外，我和喵咚哩把灵屋各个地方都探索过了，没找到黎生模样的纸人，我认为这关键的纸人应该就在棺材或是上锁的房间中。“
喵咚哩不断点头。
“明天是第五天，我认为我们探索的重点是打开那些上锁的房间，毕竟开棺材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危险，留在最后更好。”燕朗提议道，他说话总是有理有据，让人忍不住信服。
“我的第三个发现，是关于那些上锁的房间。”舍曲林道。
“哦？”燕朗看向舍曲林。
“我觉醒了关于听觉方面的异能，能听到那些上锁的房间里有纸人活动的动静。”舍曲林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能引起大家兴趣的话：“每个上锁的房间都关着纸人。”
燕朗立刻道：“这证实了我的猜测，我们必须快点找到开锁的方法，找出黎生模样的纸人，赶在它复活前毁了它！破坏黎生的计划！”
舍曲林安静地看着燕朗，等燕朗说完，他举起手，鼓掌了两下，“说得很好，不过燕朗，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你刚刚分析的前提全都建立在你说的是对的情况下，但如果你一开始的分析就是错的，如果把那些东西放出来，我们任务的难度反而变大了，该怎么办？”
……
唐郁盯着黎生留下的纸条。
虽然上面并没有签着黎生的名字，可这个纸条的风格太黎生了。
黎生为什么要约他明天晚上八点见？
这几天黎生都是随便他挑时间去的，怎么明天还要正式约个时间？
　唐郁有些不安，他发消息给沈君行：“黎生给我留了纸条，让我明晚八点见，明天是什么日子？晚上八点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沈君行：“明天是第五天，礼生开祭，通常会在这一天追思悼念死者。”
沈君行：“不过晚上八点在这一天只是一个很寻常的时间节点，在丧葬文化里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这是沈君行第一次没有办法解释黎生行为的含义。
唐郁一时间更加紧张了。
他总认为没有沈君行不知道的事情，哪怕是面对像黎生那种奇怪的存在，沈君行也能不急不缓揭秘。
未知会带给人恐惧。
唐郁上网搜了许多，可确实不管是在丧葬文化里，还是在鬼故事中，晚上八点都不是什么特殊的时间点。
唐郁心不在焉地洗漱完爬上床，他在床上躺了许久，脑海中不断想着晚八点，晚八点，晚八点……
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器官。
特别是对唐郁这种笨蛋来说，有时候他都会感觉脑子跟着他受委屈了，因为他的大脑被他开发的程度肯定很低。
比如现在，在唐郁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后，他的脑子忽然从极为遥远的过去，拽出了那截关于晚八点的回忆。
黑暗中的唐郁悄无声息睁开眼。
对很多人的丧葬文化来说，晚八点确实不是一个多么特别的时间节点，但对唐郁来说，其实，那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时间。
　因为他的父母同时死在了晚八点。
他想起来了。
……
“早上好，小郁。”
唐郁睁开眼，看到沈君行发来的早安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起来时现在还有些恍惚。
唐郁爬下床，坐在了书桌前，他提笔写道：
“致十二岁的沈君行：
十二岁的沈君行第一次戴上眼镜，却不知道手直接触碰镜面会让眼镜变脏，顶着脏兮兮的镜片看了这个世界好久。
我想，十二岁的沈君行需要一张眼镜布和一瓶眼镜专用清洗喷雾。
这样笑起来眼睛和眼镜就都是亮晶晶的了。^ ^
　
祝十二岁的沈君行生日快乐。”
对此十里坡战神的评价是：……神金
再怎么好看的纸片人左右不过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要是唐郁能长得满脸都是眼睛那兴许他还会多看几眼——毕竟这种长得和邪神一样的东西他是真的没怎么见过。
论坛上甚至还有玩家在高价收唐郁的露脸图，说是唐郁第二次露脸，依然忘记了录像，现在懊悔不已，只想求录到的玩家发图给他，出多少钱都愿意，因为一分钟看不到唐郁的脸就浑身难受。
十里坡战神不信这个唐郁有这么邪乎。
什么“看到唐郁的脸就会大脑空白”、“一分钟吸不到唐郁我就要死掉了”诸如此类的言论，听起来简直和诡异的能力一样了吧。
就像当初激情吐槽#什么唐郁，我看就是翻车鱼！#一样，此刻的十里坡战神在巨大的不解和无语中，再次激情发帖：
#能别再吹唐郁了吗？我看那些魅力9的诡异都没这么邪门#
第 131 章 131
白漆斑驳的长廊上开满了夏季二次绽放的紫藤花，被紫藤花筛选过的光影落在了唐郁的身上。
唐郁独自漫步在空旷的校园里，他不喜欢被舍曲林跟着，而舍曲林也很识趣，一进入这所学校，就表示自己可能察觉到了一点诡异行动的踪迹，飞快离开了。
红色塑胶跑道被阳光照得发亮，空旷的操场上只有唐郁一个人在行走。
阳光晒得唐郁有点睁不开眼，他抬起头，看着正午的阳光如同老时光的滤镜般笼罩在白瓷片外墙、钴蓝色玻璃窗的老式校园建筑上。
唐郁很多次在梦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卧槽？！”刚刚还像八百只鸭子开会的玩家们此刻宛如被扼住嗓子的鸭子，瞪大眼睛看着连面都没见，就直接扣掉他们好感度的黎生。
“咦咦咦，等一下，好感度提示是不是也升级了？之前好像不会解释NPC扣好感的原因。”有玩家意识到了这一点。
黎生在计划表上的好感度通知完善一栏打了一个勾。
他垂眼继续看着接下来一大堆待完善的工作。
除了美工优化大触改画的部分，还有在屎山代码上屎上雕花的工作，以及作为游戏策划对之前发生过的无趣剧情进行胡编乱造的环节。
这些工作理论上是要三个人来一起处理的。
但郁辜为了讨好唐郁，白天切掉了自己的脑子，只有晚上唐郁睡着了，郁辜才能上工。
而沈君行针对郁辜划水这件事进行了强烈谴责后，告诉黎生，为了提升大家的工作效率，他决定牺牲自己宝贵的工作时间去对郁辜倒油，让郁辜早点被唐郁厌弃，及时投入到工作环节。
所以为了大局，黎生目前必须一拖二，一个人打三份工。
这种活着上班的滋味，比之前躺在棺材里发烂发臭的感觉累多了。
——“黎生魅力9都好看成这样了，不知道唐郁得好看成什么样？”
有玩家窃窃私语道。
其实被扣了一次好感度后，玩家们现在交流的音量已经放低了很多，但架不住黎生非人的听力。
在纸面上笔走龙蛇的黎生停滞了一下。
心脏处传来了一道钝痛。
其实如果黎生真的不想上班，也没有人可以强迫他。
但一旦闲了下来，黎生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句话……
“我的条件是，黎生永远不要出现在唐郁面前。”
黎生本就惨白的脸色在这一刻白得像是一张纸，他竭尽全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纸张上的待做事项上，似乎无穷无尽的工作可以阻隔掉那句如梦魇一样的话。
　
“等等，你们再看一下，黎生面板上是不是有一行别人都没有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