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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89、黄雀在后

第89章 89、黄雀在后
朱紫琅很快就恢复镇定,他跑进房间拿了两件睡袍出来,一件给叶弥生披上,一件自己套上,对着薛时怒目而视:“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要问问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薛时突然掏出一把枪,狠狠拍在茶几上,响声震得那两个人浑身一颤。
叶弥生并不说话,慢慢把衣服穿好,系上腰带,缓步走到茶几面前,在薛时对面坐下,从沙发上拿起之前没有喝完的酒,靠进沙发靠背,慢慢啜了口酒。
薛时没有看他,只是垂头看着茶几上的枪,缓缓开口:“五年前,我刚刚开始帮顾先生造军火的时候,造出了第一批枪,我从里面选出这一把,想要送给你。”
薛时眉毛拧在一起,看着叶弥生,眼神里全是隐痛:“我想我弟也该有一把枪,随身带着,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以保护自己,免得受人欺负。”
“可是后来你发现你的弟弟已经不需要它了,”叶弥生冷笑了一声,“也不需要你了。”
“他从小就喜欢你,即使他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长相,就只是……单纯地仰慕你,热爱你,崇拜你,”叶弥生落下一行泪,看向薛时,“可是你又做了什么呢?你不停地辜负他,欺骗他,轻视他,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都是你的错!”
“是,都是我的错,可是锦之又做错了什么呢?李先生又做错了什么呢?”薛时的表情变得悲哀,“因为你爱我,所以我重视的人,我珍惜的人,我爱的人,都必须去死吗?”
叶弥生沉默不语,表情凄凉,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酒,泪水不住地涌出来。
薛时用手掌盖住眼睛,低头沉思片刻片刻,再抬头时,表情变得漠然。
“枪里有两颗子弹,一颗是锦之的,一颗是李先生的,你们两个,一人一颗,”薛时回头看了朱紫琅一眼,“自己动手吧。”
叶弥生缓缓转过脸,一脸震惊,仿佛是没有听清楚他的话,良久,他用变了调的声音问道:“你要我死?”
“我原谅了你一次又一次,就算对你失望到极点,我都一忍再忍,没舍得动你一根头发!我给你守着家业,给你养着妻女,替你守着秘密,可是你呢?到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薛时愤怒地指着他,“你枪杀了锦之,竟然还不肯收手,跑去祸害李先生!”
“呵呵,李先生,又是李先生……”叶弥生又叹又笑,“为了李先生,你要我死……”
这时,一直站在沙发后面的朱紫琅突然三两步跑上前,一把抄起茶几上的手枪,枪口指向薛时,怒道:“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多年的兄弟,薛时,该死的人是你!”
薛时坐直了,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冷眼看着他:“我既然能找到你们这里,自然早有准备。你可以对我开枪,但那之后,你们两个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而且,在你们死后,你苦心经营多年得到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妻子、孩子,还有我这些年为你创造的一切,你都别想留下,我保证。”
“你敢动我的家人?”叶弥生闻言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卑鄙?”
“我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你以为你时哥当年那些诨号都是怎么来的?”薛时冷笑着说,“家人?就你有家人?就你家人尊贵?锦之是我的家人,李先生也是我的家人,你做那些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叶弥生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朱紫琅举着枪,将信将疑朝门口看了一眼,发现走廊里亮着灯,门缝下面有几片移动的阴影,这下他是彻底相信,这个房间外面都是他的人,而且,说不定此时此刻,还有一部分人守在顾小姐和孩子们身边。和薛时硬碰硬,他们毫无胜算。
他放下枪,在地毯上跪下,表情僵硬:“时哥,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是我怂恿小叶去做的。这两颗子弹,我都替他受着,求你看在过去的份上,放过他们一家,好吗?”
薛时冷冷地侧过脸,不为所动。
朱紫琅仰面看着他,表情肃然地举起枪,将枪口塞进自己嘴里。
“二哥你干什么!”叶弥生一脸惊恐,猛地扑上来,要去抢他手里的枪。
朱紫琅推开他,毅然扣动了扳机。
枪管发出一声轻微的空响,朱紫琅一脸困惑地低头看着那枪。那个瞬间,叶弥生飞扑上来,劈手夺过那把枪,烫手似的扔出去很远。
他们被戏弄了,那是把空枪。朱紫琅软倒在地,叶弥生松了口气,后退了几步,靠墙根坐下,浑身抖得厉害。
“真是出好戏,朱紫琅,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人这么有情有义?”薛时缓缓起身,以一种悲悯的表情看着缩在地上的两人,“命呢,就给你们留下了,但是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突然掏出另一把枪,猝不及防就朝朱紫琅腹部开了一枪,然后转向叶弥生,枪口迅速下移,抵着他的肩。
朱紫琅捂着自己汩汩冒血的肚子,吃力地朝前爬了两步,大吼一声:“薛时,你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呯”的一声枪响,朱紫琅视线被挡住,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叶弥生浑身一震,墙上溅起一片扇形的血花。
叶弥生靠墙坐着,肩膀被子弹打穿,脸色发白,满头冷汗,但表情还算镇定,努力保持深呼吸以缓解痛苦。
薛时收了枪,转身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又折返回来,弯腰从茶几上拿走了那几张尚且完好的照片。
“时哥……”
薛时走到门口,突然被叶弥生叫住,他脚步一顿,最终还是回过头,蹙眉看着他。
“你这一枪……可是把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都打散了……” 叶弥生捂着肩膀,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今后……你若是再遇到我,别怪我无情。”
薛时没有说话,冷着脸转过身,扬长而去。
刘天民带着两个师兄弟守在房间外面,枪声引来了不小的骚乱,他们不再耽搁,飞快地奔下楼,跑进大厦后方一处背风的小巷。
巷子里停着一辆汽车,薛时坐进车里,刘天民载着他朝码头驶去,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高楼。
“今晚能去浦东吗?”薛时问道。
刘天民一边驾驶一边点头:“这个时间,去浦东的船已经没有了,好在何越一早就安排了一艘货轮,今晚要运煤去浦东的发电厂,能把我们一起捎过去,天亮之前就能到。”
薛时松了口气,接下来他要对付的,就只剩情报局了。他已经事先向情报局放出消息,说是斧头帮余党在浦东出没,斧头帮现在是情报局的眼中钉肉中刺,岂能放过这个剿灭斧头帮的机会?根据线人传回来的消息,情报局反应迅速,已经派人去了浦东。
手突然碰到兜里的硬物,薛时掏出来一看,是那些从叶弥生那里找回来的照片,他借着车窗外的街灯,把那些照片一张张翻看过去,笑了笑,郑重地塞回胸口的内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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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的高行镇是个不大的镇子,镇上没有其他产业,家家户户都种稻米棉花、打渔养猪,乏善可陈的一个普通小镇,但是镇子里最近却有了闹鬼的传闻。
起因是距离镇子较远的村庄里有两排早已废弃的房屋,那房子处在横贯村庄的四通河上游,有点偏,据说前几年这两排房子属于村里一个庄稼汉,是用于养蘑菇的菇房。这杨老汉养了一辈子蘑菇,算是村子里的殷实人家,可惜前些年世道乱,那些当兵的打来打去总也不见停歇,杨老汉的三个儿子都被抓了壮丁,死在了内陆省份的战场上,杨家从此就绝了后,一直到老两口接连去世,杨家就只剩下几座坟丘、三间荒废的瓦房,以及那两排狭长的菇房。
最开始是有割猪草的孩子贪玩,天黑才回家,经过菇房的时候看到了脏东西,吓得屁滚尿流,立刻回去报告了家里人。第二天村里组织了几个年轻人结伴进去一探究竟,这回倒是没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但那几个人回家就上吐下泻,和村里的神婆讨了几大碗香炉灰泡的水喝下去也不见好。后来陆陆续续又有村民说夜里看到菇房附近有鬼火,有樵夫说途经菇房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菇房闹鬼的传闻就这么传开了。
神婆说是因为那菇房常年人迹罕至,房子这种东西,不住人,便住鬼,建议请个道士来做场法事。但是此事很快就没了下文,毕竟这几年收成不好,村民们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没人愿意掏钱请道士去给一个无主的房子驱邪,而且没闹出人命,瞧着不是什么厉鬼,村长决定就此作罢,只是没人愿意再接近那处菇房。
浦东的乡村比不得繁华的上海县城,村民大多节省,为了省电省灯油,早早就熄灯睡下。
这是一个乌云蔽日的闷热夜晚,四周一片漆黑,附近水田里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叫得人平白无故心生烦躁。
年轻的情报局调查员郑卫东藏身在菇房外面的围墙根下,他身后跟着的全是这次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他们收到线报,说是斧头帮余党在这一带出没,几经排查,最终确定了斧头帮就藏身在这处菇房里,他们刻意放出菇房闹鬼的传闻,目的就是阻止村民靠近。
所有人都凝神听着菇房里的响动,直到队长郑卫东一挥手,一行人端着枪一拥而上,堵在菇房门口,不由分说就对着菇房里开了火。
密集的枪声惊起一群雀鸟,村里的农夫也被惊醒,哈欠连天地走到窗口,就看见村东边的天空冒着浓烟,窜出火光,他慌忙跑去摇醒自家婆娘,披着衣服出门一看,原来是荒废的菇房着火了。
夫妻俩把左邻右舍喊醒的时候,菇房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无法控制,大火将整片天空都映得通红。
整个村庄都惊醒了,村民们全都站在田埂上呆望着大火的方向,然而前几天闹鬼的事弄得人心惶惶,再加上女人们七嘴八舌危言耸听,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前去救火。
情报局调查科科长陈华在当晚就接到急报:他手底下一个特别行动队在围剿斧头帮余党的时候不慎中计,有人员伤亡。他闻讯赶来,到达高行镇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镇上的道路太过狭窄,他雇来的汽车行驶在泥土路上,匆匆赶往事发地点,但在行至一大片庄稼地的时候,由于道路太过狭窄泥泞,汽车再也开不过去了。
远处的天空冒出滚滚浓烟,隐约可以看到火光,想必那里就是事发地点。陈华脸色一沉,远远看着那个方向,朝身边的下属吩咐:“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下属领命去了。车里有些闷热,只剩下他和另一名开车的下属。
他是深更半夜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一路舟车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此时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感慨这斧头帮实在难缠,即便是帮主王玉清已被击毙,但其余党至今也没能清剿干净。
不多时,外面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陈华以为是下属回来了,抬起头。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人径直拉开车门跨了进来,挨着他坐下。
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陈华一惊,慌忙把手伸进怀里去掏手枪,但对方显然比他动作快,冰冷的枪口已经抵上他的脑门:“别动。”
“什么人?!”坐在驾驶位的另一名下属大喝一声,掏出手枪转过身,拿枪指着那人。
“啧啧啧……”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朝那下属摆了摆,笑道,“别慌,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们陈科长给请过来,把枪放下。”
“把枪放下……”陈华艰难地侧过头,命令道。
那人直接伸手摸进他怀里,搜走了他的手枪,又道:“让他出去。”
“出去。”陈华简短地吩咐。
那名下属只得放下枪,拉开车门退了出去。就在这时,陈华听到一声枪响,那名下属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当即就软趴趴地倒在车窗边,滑落下去,在车窗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外面有枪手,很显然这一切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他们已经进入了包围圈。陈华想不出,在这个国家,除了斧头帮,还有什么组织会如此大胆,竟敢公然对情报局下手。
车里光线很暗,陈华勉强可以看清坐在他身边的是个年轻人,他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白衬衫上血迹斑斑。陈华问道:“你是斧头帮王玉清的人?”
薛时没有回答。因为听到这个名字,他突然忆起了当年那个戴着圆眼镜整天在他耳边唠唠叨叨的狱友,也许那时候,应该认真听一听他的话,因为那个人,他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仰慕。
只是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听不进任何教诲,如今,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他看了陈华一眼。几年前,在监狱里他就见过这个人,见过他耀武扬威审讯莱恩的样子。他原本还想像猫玩耗子似的跟他玩一会,慢慢玩死他,此时骤然没了心情,只觉得这人面目可憎,想快点解决这件事。
车里传来枪声。情报局调查科科长陈华至死都没能弄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多年前他助纣为虐,将一名无辜的年轻人投进监狱而引发的恶果。
刘天民留在菇房殿后,此时做完了一切跑回来,就看到薛时靠在汽车上,拿一个扁酒壶闷闷不乐地喝酒。
何越将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拖走,扔进了旁边水草丛生的河道里,又折返回来,弯腰去车里拖出另外一具尸体。
看着他们将案发现场清理完毕,薛时举起酒壶酹了一圈,对逝去的王九聊表祭奠。做完这些,他回过头道:“走吧。”
村民们已经开始救火,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在菇房里的多具尸体,情报局高官被谋杀之事也马上会败露,他在这个国家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样也好。母亲逝去了,兄弟反目,各奔东西,他终于可以抛下一切,和恋人远走高飞,对这里再无任何留恋。
渡轮缓缓离岸起航,返回上海县城。
在船上,薛时将染血的衣物扔进煤炉烧毁,打了一桶水兜头浇下,然后用毛巾将浑身上下擦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换了一套干净体面的西装,打好领带,手指沾了水,很仔细地将头发拢向脑后。他站在镜子前看了好一会儿,对自己的造型大体满意,努力朝镜子里的自己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天还没亮,一行人就到了杨木港码头,一帮兄弟互道珍重之后陆续离开。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必须在这起惊天大案曝光之前各自去外省躲避,等风声过去了再回上海。
何越磨磨蹭蹭不肯走,又跑回到薛时身边,低声道:“时哥,让我送你去码头吧?”
“现在?”薛时看着漆黑寂静的城市,船票是上午十点钟的,他本想等天亮了之后赶往码头和莱恩汇合。
“最后一次了,时哥,”何越非常难受,带着哭腔,“让我送送你,往后咱兄弟几个天各一方,没有机会了。”
“没出息!”薛时笑道,“也好,我早点去码头等李先生。”
何越还是无法释怀,他们兄弟两个,都是薛时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时哥感情很深。薛时走上前抱了抱他,拍着他的肩:“厂子给你们留下了,往后跟着萧先生和尼姑好好干,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何越忍着眼泪拼命点头。
趁着夜色,何越拉着一辆黄包车驶上了兰州路,直奔码头。
这几天,薛时一刻都不敢放松,直到这会儿才终于觉出疲惫,懒洋洋地靠进黄包车后座,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薛时突然醒来,坐起身,双手搓了搓脸。
黄包车不知道行进了多久,远处闪烁的吴淞灯塔已经隐约可见,薛时慵懒地坐着,只觉得过往种种,有如黄粱一梦。
今天过后,他将去往另一个国度,和他的李先生一起,开始全新的生活,他伸手进兜里捏着船票,轻轻笑了一下。
城市还在沉睡,寂静之中突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火光闪过之后,城实的上空腾起一片黑烟。
他们的黄包车行至街边一栋陈旧的楼房时,那栋楼房突然发生了爆炸。
爆炸发生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火光亮起的瞬间,薛时本能地蜷缩进车里护住头脸,然而,他被气浪震飞出去,摔出很远,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砖石碎块掉落下来,砸在头上、背上。
他趴在地上,只过了一小会儿便恢复意识,恍恍惚惚地抬起头,血水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淌。
他环顾四周,发现旁边整栋楼都被炸塌了,他们的黄包车倾倒在一边,何越大半个身体都被埋在废墟之下,整个人已经毫无生机。
整条街上除了他们,没有其他行人,这显然是有预谋的一场伏击。
薛时俯趴在地,喘着粗气,拼命晃动着脑袋,试图赶走爆炸残留在耳边的轰鸣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薛时仔细回忆着。这次行动,明明、每一个细节他都考虑到了,每一步都设计得完美无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突然看到掉落在地的船票,立时睁大眼睛,强忍着周身疼痛爬过去,将船票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他必须赶往码头,在天亮之前,那是他和李先生的约定。
他试图站起身,然而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他喘得厉害,拼命呼吸,但还是觉得窒息缺氧,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一抽一抽地疼痛,他估摸着是爆炸的冲击波致使他肋骨摔断了,而且断裂的肋骨可能伤到了肺,影响了他的呼吸功能。
为什么没有人来?这么巨大的声响,怎么没有人来?
他捶了一下地面,自己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在耳朵里变成了如同爆炸一般的轰鸣声。
突然,他在轰鸣声中听到汽车马达的声音。他立刻侧过脸,看到夜色中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朝这边驶来。
有人来了,太好了!
警察也好,陌生人也好,总之只要能送他去码头,随便是谁都好。这样想着,薛时朝汽车来的方向爬过去,努力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想让车里的人看到他。
然而那辆汽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径直朝他冲过来,薛时甚至来不及收回四肢,那辆车就从他的右腿上轧了过去!
疼倒是不疼,但是他听到自己腿骨碎裂的声响。
紧接着,那辆汽车在他旁边停住了,车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