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9章 牌打够了,父亲们的鱼也钓到了。家政布置好餐桌,请客人们上座。

第9章

牌打够了,父亲们的鱼也钓到了。家政布置好餐桌,请客人们上座。
晚餐是西式的,大家坐在一张长桌前,共同为宁父举杯。宁父喝得满面红光,不多时就被宁柠扶了下去。紧接着,长辈们陆续退席,剩下青年辈,还有四处乱动不肯好好吃饭的小孩子。

“梁总,不,倏亭,我敬你。”张凌致放下高脚杯,拿了一满杯白酒,摆出中式敬酒的架势。

梁倏亭也换上白酒,和张凌致碰了这一杯。

高度数白酒辣喉烧胃,刺鼻气味直冲天灵盖,一小杯下肚就让梁倏亭有些不适。

没想到一杯不够,张凌致又把酒杯满上,诚恳地说:“我对不住你,倏亭,之前我没有当面向你道歉,现在我多敬你几杯赔罪。”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梁倏亭酒量不行。他这敬酒与其说赔罪,不如说是讨债来的。

梁倏亭思考着是否要在宁柠父亲的寿宴上和张凌致闹不愉快,却见身旁的戴英把他的酒杯拿了过去。

“给我赔罪也是一样的,张总,我陪你喝行不行?”戴英一边问,一边把酒杯满上。

“戴英。”梁倏亭想要拦下他,手刚抬起来,戴英就仰头干了这杯,还把被子倒过来,以示一滴不剩。“这一杯敬你迟来的道歉。”

接下来的事,梁倏亭就管不住了。

戴英和张凌致莫名其妙来了兴致,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如同拜把子的兄弟。戴英喝倒了张凌致还不够,又去和宁柠的堂兄喝。几杯后戴英去卫生间吐完回来,准备再战的时候,宁柠堂兄也趴了。

“你还好吗,戴英?”

戴英除了浑身酒气、脸色发白外,看起来一切如常。

“我没醉。”戴英说。

梁倏亭的父母看到这光景,直说戴英这是醉狠了,眼看着视线都不聚焦,还说没喝醉。只不过酒品比较好,不闹腾而已。

“要送他到家里啊,亭亭,看着他睡了才行。”母亲结结实实地抱了抱戴英。戴英直挺挺地站着,对这个拥抱没什么反应。看来确实醉了。

“好。”梁倏亭答应母亲,对戴英说,“走吧,去我车上。”

戴英点点头,却没走动,手往前伸,在空中摸寻着什么。

“你要找什么?”梁倏亭以为他落了什么东西。戴英却回答道:“我在找墙,要扶着墙走,不然我走不稳。”

梁倏亭说:“我扶你走。”

戴英摇头:“你扶不好。我不习惯让人扶着走路。”

梁倏亭本来想说“我背你”,但想到他左腿的情况,背的姿势可能不稳定,就问:“我抱你可不可以?”

戴英固执地在空气里摸墙,低声嘀咕:“我怎么……我怎么敢让你抱我。”

梁倏亭说:“我会稳稳抱住你,不会把你摔下去。”

“不是……我……”戴英只剩嘴唇在开合,不知道嘀咕什么。

母亲急死了,催促道:“你……你直接把他抱起来啊!”

梁倏亭确实没耐心再和戴英磨下去了。他把人横抱起来,低声说:“希望你清醒后不要对我发脾气。”

戴英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表情是懵的。

戴英比想象中来得轻,梁倏亭一路把他抱出宅邸,放进车内,系上安全带,降低座椅靠背。

代驾已经到了。车辆驶离别墅区,梁倏亭不知道让代驾往哪开。他问身边懵圈状态的戴英:“你家住哪里?”

戴英字正腔圆地说:“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梁倏亭倒也不一定非要问出来,他让代驾把导航的目的地设置成他的家,往熟悉的路段开。

“我……我不想……”戴英说着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

梁倏亭耐心追问:“不想什么?”

戴英双眼失神,盯着前方的空气:“不想你看见我的家 ,又破又旧。”

这是戴英的作风,梁倏亭可以理解。

“戴英……”梁倏亭想说无论戴英发生了什么,是怎么样的经济状况,他对戴英的看法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戴英呓语一样说出来的后半句话打断了他:“更不想……心存你有一天会来找我的幻想。”

梁倏亭微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戴英说不再见面,其实并非他的本心?他还是想要和梁倏亭见面吗?

车上还有代驾在,梁倏亭不敢问到底。等车开回家里的地库,他送走代驾,绕到戴英那边把他抱出来,回到了自己家中。

梁倏亭把戴英放在客房的床上,帮他脱鞋。比起完好的右脚,戴英套在假脚上的左边鞋子更难脱一些。梁倏亭尽量轻手轻脚,也不过多地触碰他的假肢。

脱掉鞋子后,梁倏亭给他盖上被子,问:“左腿不用管吗?保持这个状态一整晚,有没有问题?”

戴英摇头。

梁倏亭去卫生间拿了块温热的毛巾,给戴英擦了一遍脸,又问他:“可以坚持洗漱吗?”

戴英卷起被子,脸往枕头里埋,还是摇头:“做不到。”

现在天气还冷,一天不洗漱不会有问题。梁倏亭不强迫他洗澡,只是去倒了一杯漱口水,让他漱口。

好在戴英酒品好,虽然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顺从梁倏亭的要求,用漱口水清洁了口腔。

“我可以睡了吧。”戴英皱着眉头问。

“再等等。”梁倏亭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戴英,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和我绝交?”

戴英凝固了。他的眼神有了一瞬间清明,像是被这个问题惊散了醉意。可是过了几秒,他又神情迷茫。“因为我……”

“因为什么?”

“因为我当你不了你的朋友了。”

“为什么?”梁倏亭追问,“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当不了朋友?”

戴英闭上双眼,发出绵长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梁倏亭坐在床沿,手抚着戴英的脸,下意识地在每一次呼吸的过程中,从浓浓的酒气里分辨戴英信息素的气味。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灼烫让梁倏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堪称暧昧的事。他从床边退开,坐在靠窗的软椅上,到了一个难以闻到戴英信息素的距离,以为这样做身体的热度就会快速降下来。

可是并没有。他近乎要在春寒料峭的时候出汗了。

因为信息素,还是因为他也喝了少量的高度数白酒?

当晚,梁倏亭吃了一片抑制剂才能睡着。

第二天大清早,房间外轻微的响动吵醒了梁倏亭。他走出房间,看到戴英正在门前的鞋柜旁弯腰找鞋子。

“你的鞋收在右手边的柜子里。”梁倏亭问他,“不吃个早饭再走吗?”

戴英忙着找鞋,头都不抬一下:“不吃了,我到公司吃。”

梁倏亭向他走过去:“你今天没有骑电动车,我可以送你上班。”

戴英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鞋子,坐到换鞋凳上开始穿鞋。梁倏亭站着不动,就这么看着他。他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屏幕转向梁倏亭,把时间亮出来:“快九点了,你送我不会迟到吗?”

说实话,梁倏亭无所谓迟不迟到,但是他选择了更迂回的说法:“你公司所在的园区也有我们公司的场地,我可以正常打卡。”

戴英停下动作,抬起眼,严肃地叫他的名字:“梁倏亭。”

“嗯。”梁倏亭表示他在听。

“我昨晚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梁倏亭否认:“没有。”

戴英的肩膀往下塌,像是松了一口气。“在宁柠婚礼之后,我说我们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认真的,我不想再和你产生交集。现在,我们打个商量吧,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昨天会陪你去生日宴,是不想让你妈妈伤心,她真的……挺可爱的。但是以后她再找我,我不会答应了 。我不能总是给你撑场面,次数越多我越抽不开身。你早点和你妈妈说清楚吧。”

一如那天在车上说再见的样子,他如释重负,用词坚决,情绪却怅然若失,暗含矛盾。

梁倏亭忽然感受到一阵无法忽视的焦躁。

他问:“我们就不能和好吗?”

戴英瞪大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梁倏亭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郑梓杰?这些年来,我和他一直保持着联络,时不时约出来见面。我们也可以这样。”

戴英的喉结上下滚动,干咽了一下,声音有些发哑:“我们……我们情况不一样。我们十年没有联系了。”

梁倏亭冷静地说:“从十年前保持联系至今,和现在开始保持联系,我认为结果都一样。”

“可是我们绝交了。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再见面。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我们在路上碰见可能都认不出彼此。现在意外解决了,就该恢复正常,恢复到我们互不来往的正常。”

戴英轻描淡地写说着诀别,可是双眼没有看向梁倏亭,视线飘飘忽忽没有着落,显得空洞且不坚定。

梁倏亭感到满腔的焦躁被“互不来往”这四个字点燃了。他静默不语,任这股怒火自己烧了一会,才用平和的口吻说:“可是我不想互不来往。当初你和我绝交,就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现在我们是成年人了,做任何事之前,可以请你先和我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