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牧又暗自唾弃自己的虚伪,承认他心疼扶苏也没甚麽大不了的!
这样纠结来纠结,扶苏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就见到秦牧百年难得一见的苦恼表情。
秦牧感受到目光,立即又摆回他那一副酷酷的样子,还瞪了扶苏一眼。
──看甚麽看?
☆、县长已落跑了
第三天一早,蒙恬跟冯劫就整装待发,准备一举攻破史内城。
此时混迹在蒙军和冯军中的探子一早把情报传回咸阳城,胡亥大为恼怒,只是此时他的兵力被拖延在咸阳以东的战场上,早已分不出兵力支援史内城的县守了。
蒙恬与冯劫只知南方有数名叛民作反,却不知与此同时,有一队人悄然潜伏接近咸阳,凭着诡诈的行军方式,成功一声不响的埋伏在咸阳以东约五十里的位置,直到接近时才亮出了他们的旗帜──楚!
他们如饿狼见着绵羊一般,直接扑向守卫军。他们身壮如虎,有几人人都挥着巨型大斧,在自称为西楚霸王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的灭了几个关卡。
庄承启接到密报,立即赶急领兵从校场赶往与他们撕杀。吕明顾不得妒嫉,也立即带兵出战!一时间皇城内人人自危,店舖也关掉了不少,要不是胡亥下令封城,恐怕有不少人会因害怕而逃出皇城,但有些百姓被那些红了眼的士兵砍杀了不少。
──毕竟他们实在不怎麽相信胡亥的能力,要是换上扶苏,那些百姓就不会这麽恐慌了,扶苏还未及冠便跟着秦始皇到战场上打拼,自己手底下也是练有一支兵的,相反地胡亥却是养於深宫﹑长於妇人之手。
若果没有扶苏诈死而逃亡的一出,胡亥的统治还能延续两年,因为秦军勇猛和人数众多,一时也令人生心忌惮。可是因为有了扶苏的不死与蒙恬的背叛,令到一些本来不满胡亥的官员和将领也有了胆子与胡亥作对了。他们不是乾脆投到扶苏的麾下──例如冯劫,就是就手旁观,有着几分漠然的味道。所以一时间,厅大的秦朝帝国分成了三拨势力在角力,使到原本守国的兵力大减,让一些人看到了机会,想来一次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戏码。
等到胡亥和蒙恬一打,胡亥兵败如山倒,原本埋伏在地下的势力瞬间破土而出,纷纷举起了反秦的旗帜。
可以说,扶苏的不死加速了胡亥的灭亡,也加剧了各地出现割据的情况。
现在除了边关守防的将领依然坚守着不让外族入侵,其他人都纷纷暗地里计划应该怎样站队,而其他将军也有几分意味想在扶苏与胡亥之中选其一来效忠。
在这消息传递滞後的时代,蒙恬所收到的军情已经是较为落後的情报,所以他不知道此时胡亥已经有点自身难保,还严阵以待,正式地跟史内的县长投了战书。
──必定会有一场恶战。他想。
扶苏被留在军营,他现在的身份堪比一级大熊猫,绝对是受重点的保护。幸好他在军中也混出了一些人缘,现在人人见到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拘谨,不时跟亲信聚聚,日子倒有些快活。
只是秦牧一声不响的留书走了,让扶苏好生郁闷……
甚麽叫事?连招呼也不打,第二天就不见了人。
扶苏此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太依赖秦牧,也习惯了对方在身边。现在一天没见到秦牧,他就浑身不自在,好像失去了身旁一直遮风挡雨的大树,变得有点无依无靠──
扶苏很快甩开自己这个诡异的念头。他自小无父,母亲也是好赌的,早就很独立,现在秦牧只是对自己关心了一点,怎麽就变得软弱了?──哦不,人家关心的是他这副身体吧?
想到自己是魂穿进来,所依仗的关心也不一定是对他的,扶苏有点郁闷。
「公子,午饭来了。」湘儿捧着一个托盘,娉娉婷婷地掀起了帐篷的布门。
「嗯。」扶苏放下用来装模作样的竹简,空出了一个位置让她放上木盘。
湘儿帮扶苏摆好碗筷後,弯了弯身,行了一个礼後再次退了出去。
午餐很简单,条件所限,扶苏也不会期望有甚麽大鱼大肉吃了,也就是一个饼和几口汤,充其量他的饼比起别人的素饼,多了一些肉碎。
扶苏没费多少功夫後就把饼吃掉了。
吃完後他砸砸嘴,无比怀念现代的食物。
失去了秦牧,好像日子一下子变得无聊。没有人逼他练字,没有人逼他练武,甚至……
扶苏看着旁边一叠叠未处理的公文,趴了在桌上。
──没有人帮他处理公务。(这才是重点)
蒙恬和冯劫这两个将军出去打仗了,军中只留守了王离和他的亲兵士卫长霍豪。
一般来说他只要处理领地上传来的紧要公务,只是扶苏对於他的领地太原也只有一个地名的概念,又怎会处理得好?
一份公文要琢磨上大半天才能小心翼翼地下笔,这感觉真的够了!
扶苏在长榻上幼稚地撒赖了一会儿,最後还是乖乖爬起来批改文件。
*
另一边的蒙恬与冯劫攻史内城时也挺憋屈的,他们想过千百种情况,甚至连对方要是封城死抗到底时应该采取甚麽措施也商量好了。
只是没想到真实情况却是大出他们所料!
一开始倒是很正常,蒙恬与冯劫前左包抄史内,打算从南门和东门攻破,因为这两处的防守较为薄弱,而且能快速一举夺下史内。
史内也出了兵,从南门出来与蒙军交战,而东门据说加强了防备,冯劫一时三刻并不能攻破它。
蒙恬奋力作战,那怕他腰间的伤患隐隐作痛,他脸上始终坚定不移,目光清澈地直望着那雄厚的城场。
一定要拿下它。他对自己说。长公子需要这一座城。
想到扶苏站在城场上,接受万民拥戴时,他脸上彷佛闪过了一丝笑意。
只是情况胶着,不知是不是对方有意磨损他方的意志,蒙恬总觉得打得有点无力,彷佛一拳击在棉花上,半点都使不出力。
是的,对方派了兵。是的,那些兵都在跟他们打。
只是蒙恬直觉觉得有那处非常奇怪。
对方好像有意无意地引诱他们进城一般,边打边退。
难道城内有甚麽准备?蒙恬起了疑心,更是警惕。
「大家小心!」蒙恬高声喊了一句,虽然很快淹没在沙尘滚滚之中,却是令身边不少人听到的。
这些和他作战已久的亲信,然後心灵相通,一下子明白了蒙恬话里的意思,变得警戒起来。
对方且战且退,没多久後便退到城内。
此时蒙恬和一众兵士心中绷紧到极点,所以当头上有东西被倒下来时,他立即警觉地大叫一声:「退後!」
整队人几秒间便退後了一大截,训练有素。
当蒙恬站好,定晴一看,立即为对方的呕心程度而鼓掌。
──全都是屎尿混合物。
晓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们也忍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
蒙恬冷笑,就这样想挡住他们进城的脚步?这未免太天真了!
对方俐落地把桶抛下来,蒙恬挥剑砍了几个,止不住怒气地道:「贼子!有胆下来一战!」
对方根本没有理会蒙恬的叫嚣,很是乾脆地跑……了????
蒙恬这时候才发现,整座城百物肃条,而之前引他们进城的士兵一早跑到老远──
冯劫带着几分狼狈和怨气带着士兵跑了过来:「蒙将军,现在情况如何?」他跟蒙恬遇上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心中非常愤怒。
蒙恬站住想了几秒,立即决定:「追!」
两军迅速汇合,紧紧地跟在逃兵的身後。
众人警觉地四处张望,深怕又有甚麽飞来横‘物’再次出现。
可是从南门追到北门,他们一路畅顺极了。
对方那支兵,带着马车,有几分落慌而逃的意味。
蒙恬追到城门前,彷佛还能听到远处县长坐着的那辆马车上传来极假的哀呼:「皇上,是微臣对不起你啊──」
可是虽然这麽说,对方逃跑的速度却并不含糊。
蒙恬愣了愣,脑袋上出现了黑线。
冯劫深沉地看着那已经逃到远的小黑点,转过头对自己的士兵说:「散了吧,去搜搜还有甚麽人留在这处。」
蒙恬还回不过神,似乎不能置信这麽容易就把重要的史内城给拿下来了?
冯劫拍拍他的肩以作安慰,意味深长地说:「要习惯。」
马车里的县长颠着颠着的,对着自己的家眷呸了一声:「没有支援的仗谁要帮他打啊!」家眷们心有剩悸的点点头,她们得到消息时也吓得半死。
他一早收到了胡亥派人传来的消息,上面说得好听,许了各种奖励,让他坚守住史内城。
可是他接到信时心已凉了半截,他只是一个文官,又不是武官,跟蒙恬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对手,还要他死守?死守也算了,要是有支援来帮他打仗,他想着秦始皇对他的重用,咬咬牙也就忍过去。
但是信上却说不能立即赶来救援?让自己多坚持一会儿,必定有人来支援?
这样还叫他守?玩他爹的蛋去吧。县长表示,落跑绝对不可耻。
☆、败仗也得杀哥
三天後,扶苏被蒙恬和冯劫恭敬地请入史内城。
史内城已经被打扫乾净,而躲在城内的百姓也让蒙恬安抚好,都被安排出来迎接扶苏。
扶苏自穿越过来第一次见到这麽大阵仗!
他坐着马车,两道全是欢呼的老百姓。虽然他心中知道这麽齐整的队型,一定有人安排过,但内心却不期然升起一丝自豪和紧张。
此时他才觉得肩上的压力沉重,如果自己失败了,可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还有蒙恬﹑还有冯劫……还有这一群曾夹道欢迎自己的百姓……
莫名地,扶苏收住了脸上的笑。
「公子?」湘儿一直侍奉在左右,扶苏情绪不对她立即发现了。
「湘儿,你说他们欢迎我甚麽呢?」扶苏轻声地问:「我带给他们,只有战争。」如果他不存在,这城也不会被破,虽然他记不住历史,但是这城在历史上不出名,证明没出过甚麽大事。
湘儿惶恐地叩头:「请公子不要妄自菲薄,公子是天命所归的天子,他们自然以公子为尊!湘儿智慧不够,但也知道公子是真心诚意为百姓着想的。」
「天命所归?」扶苏嘲讽地勾勾嘴角。
他也算是‘天命所归’吧?如果不是上天把他送来这里,‘扶苏’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但是他算是福星还是灾星?看着两道跪伏着的百姓,虽然他们已经换上他们家中最好的衣服,但在扶苏眼里却依然是很残破。
街道虽然被清理好,但一路上还是可以见到破城的痕迹。那一道道痕再次提醒了扶苏之前被沉下的记忆,让他有点失控了。
扶苏收拾了自己偶尔伤感的心情,绽出一抹笑容,学着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领导对着百姓挥了挥手。
街上的气氛更为哄动,甚至有几个人大着胆,对扶苏也挥了挥手,见到扶苏并无不悦後,更多人对扶苏挥手了。
一时间百姓的情绪有点失控,甚至有些人为了让扶苏注意到他,不惜挺而走险,例如爬上墙头或者屋顶之上,拼命的跟扶苏挥手。
扶苏皱了皱眉头,觉得情况有点失控,探出头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士卫长几句。
士卫长领命,派了几个兵一个个把这些人劝下来,还传达了扶苏的说话:小心危险。
爬上去的几人本来就是乡间的粗人,看着兵走来时心中已经颤了,想不到对方居然是好声好气地劝他下来,还传达了长公子对他们的关心,一时间愣住了。
士兵们完成任务後立即归队,毕直地走着。
虽然百姓是被安排的,但到最後整个场面却十分热闹,而他们欢迎扶苏时也多了几分真意。
扶苏跟着蒙恬参观了一下他暂住的地方。
这原是县长的府第,此时被蒙恬收拾成了扶苏的私人府第,门上挂上公子府三个字,而一些俗气的东西蒙恬都抛了,就等扶苏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扶苏参观了几个庭园,点点头,很满意地说:「蒙将军﹑冯将军,这次辛苦你们了。能这麽快攻下史内城,你们实在功不可没。」
一提到几天前的战役,蒙恬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倒是冯劫很坦然,拱手:「此乃属下之职。」
扶苏在府转了一圈,便欣然地住下来了。
可以看出这个县长还是有点油水,这庭园布置得比他上郡那一座还要华丽精细,地上用青玉铺成,此时正值艳夏,扶苏脱了袜子,空脚站在地上凉凉的,说不出的舒服,也乐得他不时光着脚在房内活动。
他这副样子要是让秦牧看到又指不定要说甚麽难听的说话,不过目前他身边就跟着一个湘儿,还有几个打杂的小厮,倒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反而不少人在房内学着扶苏光脚,自觉自己又高级了不少。
冯劫在扶苏进城後第二天便请辞领兵到三川布防,而王离也跟着去了。
蒙恬与他弟弟蒙毅联系上後,让他弟弟领着上郡的兵,结合太原扶苏的亲兵备战,以防胡亥出其不意,先攻夺扶苏的大营。
此时咸阳已经有点孤立无援之感,蒙恬夺取了史内,使到原本只是三角形的防线扩展成为了一个半圆形,围着了咸阳。但最为不利的是同时也变成了南方乱党的保护伞……不过蒙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演艺系出身的扶苏自然也不知道。
*
胡亥收到了史内的急报,把他在皇宫里气得暴跳如雷。
急急地把庄承启招进宫中。
此时庄承启与项羽的军队作战了数天数夜,好不容易把人给赶出了咸阳五百里以外的地方,早就疲倦不堪了。他合衣正打算休息时,却让胡亥召了过去。
「参见皇上。」庄承启一丝不苟的穿着一身朝服──那怕胡亥是在夜里召他过去的。
「庄爱卿,快起来快起来。」胡亥连忙走下来扶起庄承启,和悦地说:「庄爱卿,这次抵敌有功,朕一定会好好赏赐你的。」先给一粒糖安抚着庄承启。
庄承启脸上没有动容,依然是那麽平静而正气的拱手:「谢皇上。」
胡亥见利诱完,就说出正题,他先是摆出愤慨的表情:「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夜朕反复思量,实在心中难过。」他面露悲痛:「朕那个皇兄一次又一次逼着朕,父皇把皇位传给朕,他不服气,朕可以忍,可是此时他步步进逼,庄爱卿,你说朕应当如何自处?」
庄承启微合双目,没有计较胡亥的是非颠倒,只是说:「臣愚昧,不能与皇上分忧。」
胡亥第一次碰着有人不卖他帐,要是他身边的其他人此时一定立即与他一起愤慨地声讨扶苏的不是,让他一解心中屈气。
可是庄承启到底是正直的人,绝无可能与胡亥一起颠倒是非的。
胡亥在台阶上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儿,决定直话直说:「庄爱卿,朕希望派你收复史内,一举击破皇兄的军队。」说是希望,其实口气已经是命令了。
庄承启诧异地抬头看着胡亥,皱起眉头以事论事:「皇上,微臣认为此时并不宜出兵收复史内。贼人奸诈,此时尚在京城外五百里活动,此风不可长。一但微臣领兵外出作战,他们很有可能有机可乘!请待微臣先把贼子剿灭,再从长计议。」他说的话是大大有理,虽然项羽被他打败,退军五百里外,却一直与他和吕明小战不断。
吕明不是个有才的。庄承启深怕自己一走,到时边防会失守,胡亥就有危险了。
而且此时他的手下经过连场战役後,早就疲惫极了,不加以休养生息,绝对无法与蒙恬和冯劫一战。更别提以扶苏的民望,到时指不定连百姓也要作反!
但胡亥又怎会知道这些细节?他只懂玩乐,自认自己与秦始皇的智慧并高,深认为自己就是天下的一切,他底下的百姓不过是蚁民,他们只会恁他鱼肉,怎会作反?南方之城一向都是刁民聚居之地,会作反也是必然的事。
所以他很不耐烦,只觉得庄承启是有心推却,为了得到更多的赏赐罢了。
他挥挥手,口气不太好地说:「不必多言,你只管出兵,等待收复失地後,朕定当赏你黄金千两。况且有吕将军守城,庄将军也不必过份忧虑。」
「皇上!」庄承启还想再劝胡亥。
「庄将军,」胡亥眯起眼睛:「此事朕主意已决,你不必多言。照着办就可以了。」
「皇上!此时若调兵收复失地,万一楚军再次来……」庄承启不死心,甚至带上了几分焦急,一但他带兵去史内,以咸阳现在的兵力,决无可能抵抗楚军的!
「闭嘴!我叫你去就去,你说这麽多话干甚麽?!」胡亥暴怒:「我管他楚军齐军还是甚麽军,只要一天扶苏还在,我就吃不安睡不好。这人必须要除去!庄将军听令──」
庄承启无奈,只能跪下伏地:「臣领旨。」
「朕现在命你三日後起程行军,攻打史内。若发现叛徒扶苏的身影,定必格杀勿论!」胡亥喝道。
扶苏是他的心腹大患,只要一天扶苏没有死,他就觉得不痛快。只有扶苏死了,他才觉得皇位他坐得安稳,还有那蒙恬和冯劫,必须死!背叛他的人,他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
胡亥面露残酷的目光,彷佛此时扶苏已经被他砍成几块不死,苦苦地哀求着他放过他。
想到这种情景,胡亥心中痛快。
他哈哈大笑,就像扶苏已经伏诛一样。
庄承启已退了出去,只空留胡亥在殿上。
他露出诡异的笑容:「皇兄啊皇兄,这次看你还能不死?」他自信满满,觉得庄承启必定能收复失地,又能杀了扶苏。
☆、一些战前分析[修]
在史内,扶苏过得挺舒坦的。因为县长一家虽然跑了,但厨娘和下人这些他不可能带走,除了个别逃跑了外,在蒙恬接手时都还深锁在自己房内,因此扶苏终於过上了他刚穿越来时的美好日子。
早上是他与蒙恬和亲信士卫长霍豪商讨对策的时候。
扶苏慢慢磨合着,倒也懂了不少战术,和战争常识等等。
下午则是他练武的时间,在练武场内把秦牧教他的武功都练熟悉,不时跟蒙恬比划几招。
扶苏的身体还是较好的,虽然没有前任的记忆,但下意识还能做出相对应的动作,因此跟蒙恬练习时也显得游刃有余──这也是因为蒙恬没有出尽全力,只是迁就着扶苏来练的原因。
男人到底比较好武力,初时扶苏还会抱怨辛苦,等到练久了,倒有点习惯。不过在军营中他爱跟人比划,不代表别人敢跟他来两手,所以一般都是独练的,等到现在蒙恬空出了时间,才能陪他练练。
霍豪是一个存在感不高的男人,即使站在扶苏身边,他的沉默也常常让扶苏忽略他。
扶苏常常觉得霍豪不像是他的亲兵卫长,反而像是杀手,气势一收,换上普通衣服,说是街上的走贩役夫也不为过。但能做到扶苏的亲卫长,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就不知他是不是常常帮‘扶苏’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了,扶苏没问秦牧,秦牧也没有告诉他。
此时扶苏已经把前身的事摸得差不多熟稔了,开始下意识潜移默化身边的人,接受他的‘新性格’,不过抽风还抽风,该正经时扶苏也不含糊。
就像这时候,蒙恬双眉深锁,看着眼前的情报不语。
扶苏背着手,有几分感慨:「想不到我的弟弟这麽恨,宁可看着其他作乱也不乐意看着我逍遥。」直接派兵来进攻史内了。
要是说胡亥有点脑子的话,绝对不会此时来史内跟扶苏死嗑的。
一来是照常理而言,扶苏的兵力现在集中在史内,可以说是防守最为坚固的地方,来死命一拼除了两败俱伤外,没有其他结果了。
二来是三川郡可是说是咸阳城的门户也不为过,而且蒙恬留下的兵不多,加上虽然扶苏一军联成了一个半圆形包围着咸阳,却并非不是不能破解的。三川郡正是处於这麽特别的位置,只要一破三川郡,坚守着这一处险地,那麽等於截了扶苏的後勤部队,绝了扶苏的後路,到时扶苏想退回太原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这也是为甚麽蒙恬不愿意留在三川,而是坚持继续前进。
进攻史内,可以说是兵行险着的。
所以蒙恬和冯军一攻下史内,便急着回去三川回防,就怕被冲破了那一道防线,变成了被截成两段,北南不能相通。
可惜胡亥只看到扶苏在史内,便急着派庄承启带兵来剿伐扶苏了。
其他因素,他统统没管,杀扶苏便是他最好的理由!
不过这一招倒是打得蒙恬有点措手不及,冯劫已经正往三川郡赶去,此时让他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胡亥歪打正着,刚好戳中扶苏的弱点。
蒙恬愁眉不展,要是单是他一人的话,他拼死一博也绝无二话。
但史内还有一个扶苏啊!
扶苏不能出事,因此蒙恬觉得事情不好办了。
蒙恬跟扶苏说了一通道理,大意是让扶苏秘密出城,先追上冯劫躲躲甚麽。
扶苏不同意,他觉得这样跑了算是甚麽,这亡国君有甚麽分别吗?
「蒙将军,不必多言。」扶苏举起手止住了蒙恬的话头:「若是本公子未战而逃,恐怕会将来只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扶苏近半年内,成长了不少。要是他刚穿越过来时是一个戏子,现在他让秦牧调/教得有几分公子的模样和责任心。
而且他想到数日前百姓对他夹道相迎的样子,就觉得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搞大了别人的肚尚且要负担,他把史内一脚踹了,此时来逃跑不是懦夫吗?
蒙恬也觉得这是理,便没有相劝下去。
扶苏深思着:「蒙将军,此仗你有几成把握?」他在脑中搜括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中的战术,还有甚麽三国演义﹑三十六计之类的,都没有觉得那一条能用在今天这个情况。
蒙恬傲然道:「八﹑九成。」他不敢夸大,但是还是有把握能守住的。据他所知,庄启承的军队已连日与叛民作战,再加上日夜赶到此地必定大打折扣,到时需要休养数天来回复精力,那也足够他布防了。
──对他最有利的地方是庄军不能与他打持久战,如果他的情报没有出错,只要庄将军一离开咸阳,以楚为号的项羽军队亦会立即进攻咸阳,到时以庄承启的性格必定会回去救驾。
蒙恬估算,只要他守住七天,七天内楚军必定会攻打咸阳,到时庄承启就算不带兵回防,也总得分散兵力支援。而且他在进攻史内之前亦联系上新投向他们的韩令将军,说服对方帮忙,不过从他的守地出发再来这处,恐怕还得多十来天,就是只要他守住了半个月,等到章军到来,或者王离回来支援,那就不怕庄承启了。
蒙恬对扶苏说了这个想法。
扶苏有点意外地挑挑眉毛,以他对历史的认识,此时恐怕不是项羽进攻咸阳的时候吧?要是项羽现在就进攻咸阳,那有与刘邦约法三章﹑谁先进入咸阳谁就为王之事?
不过历史早已改变,现在刘邦都不知在哪里发霉,更别提他与项羽结为兄弟的事了,恐怕现在的项羽连刘邦是谁都不知道。
扶苏默默地想,那项羽现在就领着他的三千江东子弟兵去打咸阳……也不是不可能的。
「项羽的兵……不好惹。」扶苏以他对历史的认识,评了这麽一句话。
──事实汉王刘邦能称王,其实除了靠他得力的手下帮忙外,恐怕运气也是不可缺少的。项羽则是太自负了,多次能诛杀刘邦亦未能成事,只是他带兵亦有一套,不枉称为西楚霸王。
蒙恬有几分意外扶苏的说法,事实上蒙恬是看不起项羽的,都不知从那处杂角野沟跑出来的小子,能有几分能耐?如果有能耐一早便闻名天下,也不会到现在才异军突起。而且对方已经跟庄军打了一场,人手也折损了不少,势力定必大减,实在不足为患。
但经扶苏这麽一说,他觉得有必要派人去搜集项羽的资料。长公子此说,恐怕是得力於他手下传来的情报--蒙恬没有奢望扶苏会跟他分享情报,他只恨自己手下的情报做得不够全面,恐怕长公子心中不满,才借此来提醒自己。
蒙恬拱拱手,严肃地说:「属下定必小心项羽这个人。」
扶苏怎会知道蒙恬已经飘到十万八千里远?他只不过就着历史评了一句,而他情报系统,还没有能耐可以未卜先知──事实上项羽的军队与秦军作战只有一场,之前经过的县,不是把县长杀了,就是联合民众起义,真正与其他人对战役并没有几场,实在令人难以捉摸他真正的实力。
「嗯,那现在需要开始准备守城的物资?」扶苏对於整个城半个月的食粮有多少没有概念。
「属下已命人从各地运来食粮,现在还望长公子下令封城。」蒙恬请求道。
「封城?」扶苏一愣,随後了然:「防止奸细进来吧?我懂我懂。」
「不,公子。是防止百姓逃出去。」蒙恬否定。在他看来,百姓们一定要留在城内,必要时可以从当中徵集勇夫顶替士兵或者补上其他杂务──用现代语来说,城内的老百姓也是物资的一种。
「唉?」扶苏对此有几分费解:「人家要走,我们又挡不了啊。总会有人挑事的。」有战争就有逃亡,这没甚麽大不了的。
「杀一儆百。」蒙恬回道,他内心感到奇怪,扶苏没可能不知道这点常识的……
扶苏身上莫名有着寒意,他努力扯起一个笑容:「哦,一切依将军所言。」
蒙恬作揖,打算退出去。
「等等,」扶苏叫住蒙恬:「帮我招集人手,我明天在城墙上跟大家讲几句话。」
蒙恬点头:「公子思虑甚详。」
思虑甚详?不,他只是不希望有无谓的牺牲而已。
「公子﹑蒙将军。」一个传令兵在门外行礼:「秦先锋带着一队兵并列在城外,是否允许他进城?」
蒙恬皱起眉头。这个秦牧又在搞甚麽?一队兵?他记得秦牧申请外出时,可是独自一人!
扶苏一愣,然後大喜:「快,带我去见他。」秦王老爹回来了,他不就又有人可以帮他处理公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