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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你们现在要带我们去哪里?”

第90章

“你们现在要带我们去哪里?”
徐长嬴睁着大眼睛, 看着捂着自己嘴的夏青一脸淡漠地盯着后视镜看,冷静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生。

“临时申请的安全屋,”劳拉瞥了一眼后视镜, 看向那双冰冷的眼睛。

在听到“安全屋”三个字的一瞬间,徐长嬴眨了眨眼睛, 慢慢坐直了身体, 然后将脑袋搁在夏青的肩膀上,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与兴奋的光芒。

夏青沉思了三秒,抬起眼:“我不认为我有进入安全屋的价值。”

此时,徐长嬴并没有听懂夏青说的话,但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而坐在副驾驶的肖闻言后也陷入了沉思, 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但这不是你个人意志能够决定的,”劳拉开着车,淡淡开口道, “其他人认为你有价值,我们就必须要保护你。”

其他人——地铁投毒案不是他误打误撞才参与进去的吗?

徐长嬴看热闹的心态瞬间消失了,夏青与东京投毒这么大的案子为什么会有关系?

事态突然急转直下, 在14岁的徐长嬴看来, 他们明明是漂洋过海过来突然被卷入红色紧急事件的倒霉路人而已, 而这时突然跳出了一群西装革履的AGB专员, 对他身边的中国高中生道:“你与这些恐怖分子有利益关系!”

这都是什么鬼, 徐长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从现代警匪电影一瞬间转变成了现实魔幻电影,他立刻抓紧了夏青的衣角,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前排的两个专员。

“你们是发现刘易斯了,对吗?”下一秒,beta少年直截了当地开口, 话题被切入地如此之快,以至于蓝牙耳机连接的四个专员不约而同地都被噎了一下。

“刘易斯?”劳拉微微皱起眉头。

蓝牙耳机里立刻传来安柏的声音:“就是劳伦斯,他在北美商圈混迹时使用的瑞典籍身份。”

“36岁,男性,alpha,黑发,灰色虹膜,身高6英尺1寸左右,我不知道你们叫他什么名字,但我只知道刘易斯这一个名字。”

未等安柏的话说完,车子后排里的夏青的声音就响起了,而这时AGB专员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个beta的孩子的可怕之处——他甚至比另一个优性alpha孩子还要敏锐和聪明。

同时遇到两个聪明过头的难缠孩子,让亚洲01小组心里都有些忐忑和沉重。

沉默了三秒后,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是的,就是你说的刘易斯,你昨天看见他了是吗?他对你说了什么?”

说着他抬起眼看向后视镜,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与档案照片中的那个神秘的emperor一模一样,明明眼睛是那样的澄澈,但却仿佛是无法摧毁的一扇门,将所有人都抵挡在外。

“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地铁站,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我,然后就离开了。”夏青淡漠道。

监控视频里拍到了劳伦斯接触夏青的全过程,他在撞到夏青后就转过身,监控只能看见劳伦斯背对着镜头,因此不能确定他有没有说什么。

肖转过头看向夏青,不动声色地引导道:“你看到他的时候,你首先想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想到,只觉得很麻烦。”夏青冷冷道,“我那时没有想过他也参与了恐怖袭击。”

肖立刻摇了摇头:“孩子你误会了,你说的刘易斯他并没有参与恐怖袭击,其实相反的是,他应该算得上恐袭的目标之一,所以我们并没有怀疑你的立场。”

夏青沉默了,耳机里的蓝斯低声疑惑道:“这个孩子对于劳伦斯的印象并不好,但按理说劳伦斯应该与他父亲是一派的。”

安柏却泰然自若道:“在今年之前,这个少年应该已经接受过上百次来自FBI和IGO的调查和谈话了,他指的麻烦应该是这个。”

“喂,你在说什么呢大叔。”

突然,一头雾水的优性alpha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看了看夏青,又看了看肖,不满道:“昨天我可是一直与夏青在一起,他和那个刘易斯怎么可能接触过——话说这个刘易斯到底是谁啊!”

肖等人被提醒才想起,劳伦斯混入人群与夏青接触的时候,徐长嬴就在现场,想来短短两三秒的时间,两人很难传递什么信息。

中国专员看着面前的徐长嬴一边紧紧握着夏青的手,一边几乎是对自己怒目而视了,他才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梁,简单解释了起来:

“在昨晚19点左右,一个人混在人群中撞到了夏青和你,那个人其实是恐怖分子的对立者,而不巧的是,此人与夏青去世的父亲有些关联。”

徐长嬴微微一怔,他想到了之前听到的传闻,但他没想到夏青的过往背景如此复杂,明明他在广州时的生活是那么的普通,又那么的孤独。

徐长嬴握紧了夏青的手,他充满敌意,且无条件维护道:“那也和夏青没关系,昨天我没有听见任何人有对夏青说话,就算恐怖分子与夏青父亲有关,你们来找未成年的小孩干什么?”

“这并非我们本意,”肖试图安抚炸毛的alpha,随即他看向神情阴郁的beta孩子,语气陈恳道:“我知道你之前应该已经被问了很多遍,但我还是想和你确定一下——你父亲在生前有没有告诉你一些关于LEBEN这个组织的事情?”

徐长嬴愣住了,因为徐意远工作的关系,他从10岁就一直关注国际新闻,LEBEN作为国际社会上最大的极端组织,他不仅知道,还专门留意了解过——但是那种遥远的仿佛是传说的犯罪团体,居然与他身边的夏青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吗?

“他从未向我提过任何有关工作的事情,”夏青面无表情道,“刘易斯金每年会参与我们家族的圣诞聚会,此外,我没有其他机会见过他,昨天是我在05年后第一次见到他。”

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只有11岁的孩子本不该被卷入如此深重的罪恶漩涡,但是又无人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个孩子现在又一次被卷入LEBEN的东京恐袭,劳伦斯又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在LEBEN残党、AGB专员的面前冒险与夏青接触?

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年幼的孩子手中真的有劳伦斯认为至关重要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

肖看着夏青苍白的面孔,他听到安柏在耳机里低声道:“夏青之前通过了三次测谎仪器的检测,现在你这样问他问不出什么——恐怕这孩子自己也不知道他有什么。”

劳拉攥紧了方向盘,她不明白那个灰瞳男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也不明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她听到徐长嬴不满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能确定那个人是故意接近夏青的?万一他就是不小心撞上的呢?”

听着徐长嬴无赖的话语,肖居然有些想笑,他看着两个孩子道:“我们在监控中看到他的确是有预期在闸口前撞上你们,还与夏青对视了几秒钟。”

“闸口,”徐长嬴的记忆力非常好,他突然想到了那句用中文说的抱歉,他皱起眉头看向夏青,小声道:“原来就是那个说中国话的人吗?”

夏青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徐长嬴想了想,有些无所谓道:“那也和你没关系,要不是我非要拉着你出门去秋叶原,我们还碰不上这些倒霉事呢。”

夏青低声道:“所有的事都和你没关系,是我拖累你。”

听着两个小孩叽叽咕咕说小话,肖有些无奈,但开着车的劳拉却突然开口道:“徐长嬴,你为什么想去秋叶原?”

“不是吧,”后排的徐长嬴闻声抬起头,一脸无语道:“长官,这种事也要交代吗——当然是想去买任天堂,您能理解我们ACG爱好者的信念吗?”

“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劳拉神情严肃,看了一眼后视镜,“你住在台场区,为什么在昨天一定会选择去秋叶原?晴空塔、银座、涉谷应该也很有吸引力。”

“为什么——”徐长嬴低头思索了一下,歪了歪脑袋:“因为昨天是比赛的前一天,集训在上午就结束了,最近又是电气街街祭,酒店里都有宣传册,所以我们才会想要在离开之前去一趟。”

“你是说台场区的酒店里有秋叶原的宣传册吗?”经验丰富的AGB专员都意识到了怪异之处,肖立刻扭过头看向两个面色平常的中学生。

徐长嬴看着他,不以为然道:“对啊,每一个房间都有,而且不只是我,我的两个朋友也都想去秋叶原。”

徐长嬴只认为这是不信任自己的审问,但他并不知道他的一番话让四个AGB专员的心如坠冰窖,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瞬间蔓延在他们的身体里。

——他们不敢想象和深思,看似寻常的一切到底有多少是在那个男人的算计之中,这简直就像一张在黑暗中织成的网,猎物在坠入之时永远不知道这张网是在何时、在何处开始布局的。

“昨天夏青确实没有和那个男人说话,”徐长嬴这时抬起头,又认真辩驳道,“我没有作假,那个人也撞到了我,我就听见他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还是中文说的,所以我听得很清楚。”

肖回过神,对着他安抚性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们的安危,之后再说。”

看着徐长嬴倔强的眼神,肖又将手中的照片递给这个过于聪慧的孩子,“你看,是这个男人吧,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如果夏青确实被盯上了,我们就更应该保护他。”

徐长嬴接过那张照片,与夏青挨在一起仔细看了起来,那上面是四五张经过放大和锐化处理的监控视频截图,确实能清楚看到一个穿着夹克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穿过人群故意接触两人,最后转身离开。

看着两个小孩终于安静了些,肖就转过身,与劳拉对视一眼,他们也是第一次接手与青少年相关的重大案件,不由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是我父亲的好友,也是股东,我两年前是在英国最后一次见他,”肖听见对自己充满戒备的夏青此时却悄声对着徐长嬴耐心解释着,他在心里简直哭笑不得——将十来岁的孩子拖下水,LEBEN和劳伦斯简直都疯了。

“哇这长得就不像好人,”徐长嬴毫不客气地吐槽着,“他是不是被追杀的时候看见咱们,故意过来撞你一下找存在感?扑街仔的动机是无法预测的。”

说着,徐长嬴又似乎真的在研究这人的面相,凑近照片端详起来。

“这一点我非常同意,”蓝牙耳机里的安柏认同道,仿佛不知道正在说话的小孩压根听不见自己。

劳拉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她正行驶在彩虹大桥上,因为台风和恐袭的影响,道路上的车辆骤减,她的车速开得很快,她看了一眼时间,正要对肖说再联系一下接应的线人,这时徐长嬴的声音却又突然响起了——声音更大,显然是问他们二人的:

“长官,你们AGB专员是全职吗?”

她瞥了一眼后视镜里若有所思的小孩,有些疑惑道:“当然。”

徐长嬴看着那照片里男人的面庞,抬起头,眨了眨眼,问道:

“那为什么这个刘易斯既可以当风投合伙人,又可以当AGB专员呢?”

几乎在一瞬间,不仅是劳拉,连另一辆车上的安柏二人的耳朵都嗡的一声响了。

一秒后,肖猛地回过头看向坐在后排的优性alpha,对方正握着beta的手,面容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个阅历丰富的alpha专员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颤抖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是AGB专员?”

“我见他戴过橄榄叶的胸针,就像你的一样,不过那是金色的。”徐长嬴指着他的胸口,语气平淡。

一向冷静的劳拉的大脑此刻几乎一片空白,不对劲,不对劲——明明夏青的身份才是最独特的,为什么普通背景的徐长嬴会见过劳伦斯,她立刻反驳道:“不可能,你在哪里,又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坐在后排的夏青抬起脸,第一次在这个优性alpha的脸上看见冷漠的神情,他听见徐长嬴语气冰冷道:“2004年10月初,学校附近,他站在马路边突然向我搭话,戴着墨镜,笑着让我赶紧回家。”

戴着墨镜的男人靠在门廊,炙热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使他与作为背景的马路好像一同虚化了起来。蓦地,墨镜男在阳光下朝前面招了招手,胸口的金色树叶胸针闪闪发光。

“快回家吧,小孩。”

徐长嬴双手拽着书包带子站在窗户后定定地望着他。

那男人露出有些无聊的表情,随后突然无厘头地笑了起来,接着徐长嬴听见他戏谑道:

“你的人生多出一个许愿机会咯。”

“然后我回家后,就知道了我老爸死了。”徐长嬴歪了歪脑袋,看向AGB专员,语气平静道:“你们知道什么吗?其实他应该是你们同事吧,为什么要来大费周章问我和夏青?”

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看着面前的两个14岁孩子,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之中,双眼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现在甚至无法确认劳伦斯的目标究竟是emperor的孩子,还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命运悲惨的记者的孩子。

劳伦斯到底在干什么,难道那个被斩首的战地记者身上还背负着其他的秘辛吗——难道徐长嬴才是他的目标,还是说这两个孩子都是?

太残忍了,肖强压住胸腔中的战栗,他呆呆的看向徐长嬴手中照片里的男人,只觉得那张他曾经无限憧憬的脸面目可憎,这个男人就像木偶剧背后潜藏在黑暗里的那只手,只顾自己喜好一般无情操纵着他人的命运。

肖张了张口,他看着两个孩子握在一起的手,“我,”他语气艰涩,抬起脸想要解释什么,但就在下一刹那,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厉声道:“趴下!”

徐长嬴紧捏着照片,他正强装镇定地等待面前的AGB专员回答他深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但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人神情大变,他就被夏青一把按在怀里,半秒后,一股巨响伴随着强烈的冲击力猛烈迸发在他的身后。

好在车上的所有人都系了安全带,开车的劳拉也几乎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立刻挂挡提速,并向快车道猛打方向盘,嘴里用英文怒骂道:“安柏,你们在干什么!是瞎了吗!”

侧视镜里显示他们的正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陌生的黑色越野车,整个高速公路在一公里前后几乎就只有他们的三辆车与这辆黑色越野车。

徐长嬴被夏青强行按住头,被迫弯着腰,几乎只能够听见被冲击力震颤的胸腔里心脏疯狂的跳动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又听见了几声划破天际的枪响和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黑色的车此时追上了劳拉,两辆车并行着,对方副驾驶的车窗摇了下来,劳拉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拿着枪,神色冰冷地扭过头看向对方。

“看来A计划果然行不通呢,”徐长嬴在一片混乱中突然听见了一个不着调的成年男人的声音,他抬起眼,正好对上一双蓝色眼睛。

“hello,小警探们,”男人眼睛一瞥就与徐长嬴对视了起来,他在车窗里笑着比了一个致意手势,“事态紧急我就先忙了,之后有机会再见。”

话音刚落,他所在的黑车突然减速并迅速掉头,徐长嬴和夏青悄悄探出头从有些碎裂的后挡风玻璃往外看,只见之前故意追尾他们的黑色越野车胎刚刚被打爆了,此刻蓝眼睛他们正折返回去追捕其中的罪犯。

刚看了一眼,他们就又听见警笛声从一旁呼啸而过——之前开在他们前面的警车也拉着警报掉头支援蓝眼睛去了。

“该死——”开着车的劳拉突然暴怒,将两个孩子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只见她一边踩油门一边用英语疯狂骂着,“安柏这个贱人又去抢功了,他肯定不会等我们回来就开始行动!”

“那也没办法,”肖低声又小心翼翼劝道,“毕竟事态紧急。”

就在这时,后方远远的传来激烈的枪声,徐长嬴抱着夏青,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嫉妒愤恨的女性alpha——那活计原来是美差吗?AGB的职场都这么残酷吗?

“长官,”识时务的徐长嬴迅速改变了态度,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毕恭毕敬问道:“B计划是什么?”

“换安全屋。”劳拉一脸郁闷道。

这一换,就换到了羽田机场。

徐长嬴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安检,从特定的通道进去,一路畅通,直到在登机前他们才被领进了一个小房间里进行登机安检。

徐长嬴和夏青身上连手机都没带,更别说护照等身份证件了,肖解释说他们走的是AGB特殊通道,一般走这个通道的人身上也没有身份证件。

“什么人会不带身份证件?”徐长嬴歪着脑袋,他单肩还背着赵洋临走前挤过来强硬塞给他的高达书包。

“当然是罪犯。”劳拉将AGB证件递给机场人员后,无奈地拍了拍徐长嬴的脑袋。

这个一米九的美丽女人叉着腰,露出腰间的配枪,徐长嬴仰着头看着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是好他妈的帅。

“帅吗?”劳拉笑了一声,一眼就看穿了徐长嬴的心思。

徐长嬴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劳拉竖起一根食指,诱惑道:“要不要和我预订一下十年后的学员名额,我包你进AGB亚洲分局。”

徐长嬴眨了眨眼,就在鬼迷心窍答应的前一秒,他的左手被攥紧了,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他不一定适合刑侦工作,现在说太早了。”

劳拉无奈地看向站在一旁的beta少年,对方也仰着头盯着她,只是目光如镜,清醒明亮。

“控制欲太强可不是好事,”劳拉挑了挑眉,“尤其是初恋,不一定长久的。”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当真嘛,”徐长嬴连忙很没有出息地摇着夏青的手,摸了摸鼻子,“确实离考大学还要好久呢。”

刚检查完证件的肖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过来,对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劳拉道:“未成年人谈恋爱,别去装大恶人,感情是愈挫愈勇的。”

说着,就对有些不好意思的徐长嬴道:“把包给安检员,我们马上要登机了。”

“好,”说着,徐长嬴就跑到一旁将包递给了一个男人,另外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就开始对徐长嬴和夏青例行搜身了。

检查书包的男人戴着白手套,正在一一取出书包里的内容,但谁知刚检查不过五秒,他的动作就微微一滞,他用日语对着一旁的劳拉道:“女士。”

劳拉和肖正在聊现在的案情,他们只当安检是一个过场,所以闻声看见安检员一脸严肃时也有些惊讶,便连忙走了过去。

而就站在一旁展开双手被搜身的徐长嬴更是奇怪了:“那是赵洋给我的,里面能有什么违禁品——”

他的话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只见安检员的白手套里拿着一叠钞票,准确说是万元钞票,接着他又掏出了第二叠,第三叠,第四、第五叠……就这样一直掏到徐长嬴的搜身环节结束。

每一叠万元大钞都是用皮筋整齐对折捆起来的,就这样,劳拉和肖,三个安检员,以及两个中国中学生对着一桌子的万元大钞陷入了沉默。

五个成年人齐刷刷看向站在桌前冒汗的徐长嬴,徐长嬴欲言又止,他想起了一小时前钻过人群将背包一把塞给自己的赵洋,“留着用。”

啊,有点感动。

但是一抬头,五个审视的目光又让他不敢动,他谨慎地用英文道:“我有一个朋友,额,他比较有钱。”

安检员飞快数了一下,日本海关法律规定的任何人在日本内外携带现金或其他货币等资产不需要申报的额度是100万日元,而这个学生书包里一共是105万日元。

徐长嬴非常清楚地记得赵洋过海关没有申报,但压根没有人检查出来——非常可能就是赵洋自己也不清楚这100万日元的额度,而安检员也没想到这个研学的中学生会背着一堆现金到处跑。

赵洋是神经病吗——赵叔叔到底是怎么想的,能给他换这么多外汇,要买十台任天堂背回去吗?

但除了超量现金也没有任何违规的物品,而且还是在日本境内,所以安检员就将钞票又装回了书包,一脸微妙地让四人登机了。

徐长嬴坐在商务舱里,一边掏书包一边抓狂地小声对夏青道:“赵洋那个疯子,我就说他干嘛把书包塞给我。”

夏青:“这确实是最有用的物资,必要时刻还可以当保释金。”

徐长嬴:“夏青你的冷笑话每次说的时机都很不好笑诶。”

夏青:“……这次不是冷笑话。”

徐长嬴终于掏出了一个诺基亚N95,狂喜道,“这个才是有用的物资嘛。”

“没收。”未等徐长嬴眉开眼笑两秒,一只手就无情地拿走了那支新款手机。

劳拉在中学生绝望的目光中晃了晃手机:“现在是流放阶段,不许联系外界。”

“你们AGB的内部叛徒把我们这些无辜平民牵扯进来我都没说什么,”徐长嬴怒了。

“那件事我们会仔细调查,之后一定会告知你,”隔着走道,坐在座位中的劳拉偏过脸看向徐长嬴的眼睛,“我保证。”

她说的正是在LEBEN覆灭前夕,突然出现在广州,对11岁的徐长嬴宣告徐意远死讯的劳伦斯。

优性alpha少年看了看面色冷静的女性专员,“好的。”

他靠在椅背上,语气软了下来。

“没事的,我可以等,反正,我本来就很能等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道。

但是徐长嬴没有想到迎接他们的真的是流放——当他下了飞机坐上了车,又坐上了冲绳本岛出发的高速船时,才意识到AGB专员原来没说假话。

在满是找角度自拍的游客的甲板上,徐长嬴对着戴着墨镜靠在栏杆上的劳拉弱弱道:“长官,这次流放的期限是多少?”

“不确定,等到安全地点会通知你们的,”劳拉不以为然地转过身看向海面,“毕竟你们的流放费用也算进我们的经费,想开点,现在是旺季,海岛食宿很贵的。”

徐长嬴听到这个不靠谱的回复,整个人直接软绵绵地倒在夏青身上。

劳拉抬起墨镜,看向一脸平静的beta少年,“他怎么了?”

“晕信息素,刚刚坐完飞机就会这样,而且现在船上的人太多了。”夏青抱着失去希望的不明生物,淡淡地解释道。

“为什么?”靠在另一边栏杆上的肖有些好奇道。

“因为是优性alpha。”

“啊,原来如此,”两个AGB专员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原来优性alpha也有弱点。”

下了船后,徐长嬴和夏青就又上了劳拉刚在码头租的车,很快就朝着背离游客蜂拥的方向离去。

“长官,”只剩下四人的车厢里,徐长嬴靠在夏青肩膀上回了一半的蓝,又坐直了身体,正色问道:“刚刚那两个长官追击的恐怖分子是针对我和夏青吗?”

“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劳拉打着方向盘,提到安柏也不再嫉妒,语气很平静道。

“那是我们的预案,恐怖分子其实也并不清楚你们所说的刘易斯的目的,所以有与刘易斯联络嫌疑的我们,贸然将你们带走,他们很大概率会出手拦截。”

“所以,我和夏青不重要,”徐长嬴完全听明白了,他缓缓道:“而是‘被你们带走’的我们很重要——我们是鱼饵?”

“没错,”劳拉无耻地承认道,“左右是要进安全屋的,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靠,我们可是脆弱的青少年,要是真的被盯上怎么办?”徐长嬴一脸的不可置信地看向开车的女性专员。

“首先,”劳拉不以为然道,“你们两个一点也不脆弱,其次,我已经申请了国际证人保护程序,日本执法部门与电视台等媒体不会接收你们的真实信息,所以你们是很安全的——应该。”

“什么叫应该啊——我们不能直接回中国吗?我想回家。”徐长嬴哭丧脸道。

“坚强点,”肖转过脸看向小孩,“这个案件的危险程度很高的,你们不想连累家人朋友吧?而且想点好事——时间长的话,还不用上学。”

“谢谢大叔你的安慰,”徐长嬴抱着书包,又重新伤心地靠回了夏青的肩膀上。

渡嘉敷岛虽然是庆良间群岛中最大的岛屿,但终归只是一个岛,用脚走上一天也就走完,所以几人只说了这几句话,劳拉就将车开到了目的地。

此时是下午15点30分,正是北半球最晒的时候,劳拉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徐长嬴顶着刺眼的日光,只见面前是一个白色的长方形建筑,只有两层,但是很长,看上去像是美国电影中的汽车旅馆的清新版本。

几人走的是建筑的后门,有一个开满了鲜花的门廊,劳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串钥匙,将后门打开后,让徐长嬴和夏青先进去,这时徐长嬴才发现这是一家青年旅馆,一楼能看见整齐摆放着桌子板凳的食堂。

下午应该是游客出游的时间,所以整个青年旅馆很安静,上了二楼,劳拉推开一个房间的门让两个中学生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很简单,比较狭窄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酒店房间的酒店房间,还没有徐长嬴卧室大的房间里靠着左右两面墙放着两张单人床,中间的距离大概不到两米,但床铺还算整洁,空调风扇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很好,孩子们听我说,”劳拉一边将钥匙扣上的钥匙解下来递给徐长嬴,一边严肃道:“下面是游戏规则,而且是不能重开的游戏,所以务必听清且遵守。”

“第一,不允许用电话和网络擅自联系任何亲属和朋友,尤其是不能泄露自己的位置。”

“第二,不允许在未接到通知的情况下,以任何方式离开这座岛,现在是夏季,每天会有三次高速船和一次慢速船来往,但与你们无关,大部分的游客也只会呆上一天,你们可以出门,但不可以出岛。”

“第三,注意人身安全,你们会浮潜吗?”劳拉问道。

徐长嬴摇了摇头,但夏青点了点头。

劳拉笑了起来:“会也没有用,这里的海滩需要浮潜证,所以尽管这是一个海滩资源丰富的岛屿,你们也不可以擅自做出远离海岸或浮潜的危险举动——毕竟安全屋保护的就是你们的安全。”

听到这里,徐长嬴已经意识到了,他举起手问道:“不是吧,长官你们要将我们俩单独扔在这里吗?”

“这家青年旅馆里有退休的AGB专员,是我的线人,但我现在不会告诉你是谁,所以请注意好言行,”劳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不然我会立刻知道,并考虑将你们拆开来安置。”

最后一句对于两个处于青春叛逆期的中学生很有用,徐长嬴立刻抱住夏青,一脸警惕地看向高大的女性专员。

“楼下有食堂,会供应一日三餐,已经包含在旅费中了,但是电脑室和娱乐室的使用是需要额外收费——不过鉴于你们身上携带的巨款,我就不再多赘述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除了海滩一无所有的小岛,没有巴士,没有超市,也没有便利店,只有传统小店和几家饭店,大概率你们可能连身上钱的零头花完的机会都没有。”

伴随着规则的讲述,徐长嬴一开始的兴奋荡然无存,而劳拉那张帅气的面容却越发像魔鬼起来——怪不得她一点都不在乎他身上带了那么多钱。

“阿波连海滩度假村那边有官方的旅游文化衫卖,”劳拉看了一眼手表,“你们明天可以去那边买几件作为换洗衣服,青年旅馆的宵禁是12点,所以玩得再疯请在之前回家——如果这座岛有什么可玩的话。”

“好了,我要赶回去与恐怖分子火并了,”劳拉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真实纯粹的笑容。

“不用担心家人,我们会沟通处理,请享受别具一格的暑假吧——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距离你们恋情开始还没有到24小时。”

“海岛蜜月算是我们赠送的,作为你们拯救上千人生命安全的谢礼,可恶的早恋小鬼。”劳拉伸出两只手,疯狂揉了揉两个中学生的头发。

肖站在一边,中国人的文化基因让他忍不住提醒道:“谈恋爱对你们来说还是有点早,相处时注意互相包容,现在在小岛上只有彼此,不要吵架,生活里也要注意分寸——”

“走啦肖,他们是alpha和beta小鬼,随便瞎搞也不会怀孕的。”劳拉推开门,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不耐烦地打断道,恨不得立刻赶回东京。

“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一向厚颜无耻的徐长嬴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气急败坏道:“你这个疯女人!”

“毛头小鬼,”劳拉嗤笑了一声,又低声威胁道:“都给我乖乖的,不然全都分开,什么恋爱都别谈。”

话音刚落,房间的窄门就被关上了。

徐长嬴倒在床上,将还滚烫的脸埋在单人床的被子里,但这时的夏青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窗户外面可以看到海。”

徐长嬴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立刻趴在两张床中间的窗户向外看,就像是可笑的囚徒向外张望着自由。

波光粼粼、发着光、与天空连接在一起的大海出现在了近在咫尺的视野之中,仿佛与他们只隔了一条水泥马路。

真是神奇,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在东京的科学馆里比赛,现在却在几千公里外的海岛,彻底与世隔绝了。

“夏青,我感觉我们像是在做梦一样,这两天,不,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太多太奇怪了,”徐长嬴趴在窗台上,魂魄似乎又开始游荡了。

“嗯,”夏青也趴在窗台上,侧过脸看向他,日光打在beta的脸上,将他的眼睛的眸色照成了不一样的颜色,“和你在一起确实很像。

徐长嬴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后门鲜花门廊前,劳拉拉开车门的手突然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白色的旅馆,疑惑道:“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惨叫。”

“是吗,”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无奈地推了推眼镜,“不愧是小孩子,什么日子都觉得新鲜高兴。”

“真是全世界最奇怪的小鬼,”劳拉发动了引擎。

“我靠我靠我靠——,”徐长嬴将彻底烧起来的脸再次埋在被子里,而趴在窗台上的夏青则抬起头看向湛蓝天空的云端,思绪飘得很远又很近。

在逃亡的旅途开始的这一刻,夏青人生第一次有了不想思考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