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是外国人吗？
外国人吗？
……吗？
降谷零：“……”
怒火只在一瞬间！
他垮起个小猫批脸，很想露出怒意，但是这大半年以来，他潜伏在黑衣组织里，已经完全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让情绪不再浮于表面。
和以前的喜怒到表现在脸上不同，他现在不可以，因为他所扮演的性格就是一个笑面虎。
而眼前这个人，也是他生不起气的原因。
自从上次在温泉山庄一别，他们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见过了，圣诞节没有见到，新年参拜也没有见到。
况且那时候也只是他单方面见到对方。
他沉溺在黑衣组织的任务里，因为他们的任务好像无穷无尽。
杀了这个组织的还要杀那个组织的，说是要合作，最后多半都被他们K.O.了，对方临死前连个ok都比划不出来。
黑衣组织杀了么服务，用过都说好。
“晚上好~”
他扬起灿烂的微笑，忍不住用眼睛在眼前人的身上描摹：“真是漂亮的眼睛啊。”
他笑眯眯地说：“我不是外国人哦。”
结城八云：“……哦，晚上好。”
他的脑子骤然清醒，但是嘴好像不太清醒：“我是真的好奇，所以你真的不是外国人吗？”
降谷零：“……”
他化名安室透，在这个组织里已经潜伏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得到了信任，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有考核，然后成为代号成员了。
虽然眼前这个人是他认识的人，但是心情还是无法避免的变差。
结城八云，是他的同期之一，萩原研二的恋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是互相认识的。
在此时，结城八云也不可能认不出来他！
那为什么他还要坚持问“外国人”这种可笑的问题？结城会不知道吗？
正相反，他知道。
所以结城八云这是在凭藉着这个问题在和他撇清关系，装作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装作是一个很执拗又好奇的陌生人。
如果没有必要的话……
结城八云是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安室透心情很差。
他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有人在监视，但是没想到在监视力度已经变小的这段时间，今天又开始重新加大了力度。
幸好他这段时间没有和接头人对接！
虽然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自己很谨慎，但还是在那一瞬间生出了后怕。
幸好、幸好没有……
“我真的不是外国人。”他看似微笑着，但似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他的心情down到谷底。
“这样啊。”
结城八云看了他一眼，像是随口一样说：“最近晚上不太安全，好像有人在针对外国人报复袭击，独自出行还请注意安全。”
他的面色还是冷冷的，但是这个话多的程度让安室透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带着真心的笑容：
“是这样的吗？那要多谢你的提醒，这位……陌生的好心人？”
安室透甚至还有点欣慰，像是看见春天种地里的树苗在秋天长成了参天大树。
结城八云点头：“嗯。”
安室透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结城这家夥是贯穿始终的有些呆啊……
他深呼吸了一下，假装自己在压下怒意：
“总而言之，多谢你的提醒，如果下一次我还能够遇见你的话，到那时候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怎么样？”
结城八云：“好。”
这两个人让他们的交流变成了只是一次偶然的碰面，听话语也听不出来任何可疑之处。
监视安室透的那些人也没把他放在心上，只是如实向上面汇报了一下。
安室透回去后，狠狠松了口气。
至少在他的安全屋里，没有人会监听他，也没有人会监控他，这里是安全的，这里什么都没有。
但在回到安全屋之前，他把全身上下连着车全部都检查了一遍，来了一波小玩意大消杀。
——所幸，什么都没有，他也足够谨慎。
“笃笃。”门响了两声。
然后，有人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敲响了门，直到这个人完完整整地敲完，安室透这才起身开门。
哪怕他知道这只会是他的幼驯染，他也还是心生警惕。
还好，真的是hiro。
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你来了。”
化名为绿川裕司的诸伏景光看了看他，露出担忧的神色：“怎么了？”
“你身上确定是安全的？”降谷零问。
诸伏景光把身上再搜罗了一遍：“安全。”
“……即使到这种时候，还是有监视我的人，而且我还没有发现，是遇到了八云才发现的。”
降谷零偶尔也会感到疲惫，他的精力不是无穷无限的，“哪怕我知道我会谨言慎行，但还是会有后怕这种无用的情绪。”
这对卧底来说是负面的情绪，卧底卧久了，哪有不疯的？他们都需要一些方式来宣泄自己的压力。
就像诸伏景光在第一次被迫杀人的时候，哪怕脸上没什么大表情，但回去后还是会忍不住呕吐。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他立志要成为警察找到杀死父母的凶手，即使之后找到了凶手也要救下对方，让凶手受到法律的制裁……
哪有死亡就一了百了这么好的事情？活着才能完成赎罪，才有感到愧疚的可能。
而这样善良的诸伏景光，在第一次手刃了与他同为人类个体的人之后，这种作呕的感觉怎么能轻易的从心中挥去？
“没关系，知道也不迟。”诸伏景光勉强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转而提起结城八云，“八云他很敏锐啊，是怎么发现的呢？”
“八云啊……我想，应该是因为听力？”
安室透忽然不满道：“但他说我是外国人诶！”
“啊呀，这样的吗？”
*
“……”
结城八云垂下眼睛，自顾自地往回走，任由谁也看不出他心里藏着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份秘密。
如今他们断联已经有半年多，大家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失踪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去做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降谷零竟然就在这么近的距离活动。
但还是不要碰见为好。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说出了会让对方生气的话，以此来提醒对方。
他的耳朵听不到几百米以外的细微声音，那几乎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能力范围，他能发现有不对劲，只是因为他感觉到被盯着。
有一点距离，而这种感觉也并不强烈。
大概是在离这里有个一百多米的距离，用着肉眼，或者是望远镜来看的。
结城八云对视线格外的敏锐。
哪怕这股视线并不含杀意，但只要是轻轻扫过，他就会意识到。
这一点他和琴酒是一样的。
而降谷零才刚刚踏入这种世界半年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察觉到如此远距离的高明监视。
是的，高明。
结城八云发现对方只是远远扫了一眼就没有再扫过来，于是他身上那股让人想颤栗的感觉也消失了。
而且最近，确实有报复外国人的案件发生，只是并没有那么频发，这些人都被挖去了眼睛，脖颈被开了一个口子失血过多而死。
地点也隐蔽，哪怕是他加强了夜巡强度，拜托了萩原研二他们，也没能抓到这个人。
犯人连环作案的手法老练，据研二哥说以前也有类似的案子，那都是15年前的事情了。
10年前和5年前也有案件发生，但这个人每次作案后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完全全地找不到人。
结城八云难得如此忧愁地叹了口气。
尤其是……这次的犯人连做了三个案子后，人又消失了，当时轰动的连环杀人案这三起受害者是一周内都被杀害，而犯人销声匿迹几乎一个月了。
太危险了，今天晚上还是要夜巡！
结城八云悄悄叹了口气，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的增加，还有恋人总是没空，导致爽约的压力，让他自己远远没有以前那么轻松。
再加上他刚刚遇见了降谷零，这心上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来自祖父的训练和打压也让他忍不住唉声叹气，明明以前也不会如此脆弱，但现在嘛……
他似乎变得脆弱了许多。
中原中也要是知道，肯定会说这叫牛马之力，说他染上班味了。
结城八云在睡前给恋人发了消息：【晚安。】
萩原研二飞快地回覆了消息：【晚安，早点睡哦小八云，明天就算是休息，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监督你的~】
结城八云：“嗯……”
他侧躺着看着手机，回覆后，看着自己发出的消息后面读取状态从“未读”变成了“已读”，他就忍不住发呆，发散思维。
降谷哥到底去哪里卧底了？会是哪一个Mafia，还是什么别的组织？
他好奇了许久，但还是没有给情报商发消息。
他决定委婉一点的告知恋人，他今天见过了那个他们共同的失踪好友：【我问别人是不是外国人，他为什么看了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
看到这条短信的一瞬间，他就想起了降谷零，想到那个会因为自己被说是外国人而生气的同期。
他想了想，回覆：【也许是因为他以前被欺负过？】
那边没有动静了。
消息的“未读”还是未读。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未读”！
萩原研二：“……”
他合上手机，算是知道小八云的毛病又犯了。
这种说完自己想说的，就消失的我行我素风格，这么久了他也算是习惯了。
他闭上眼睛试图睡觉。
脑子：你该睡了。
他睁开眼睛：……为什么？
再度闭眼后，脑子：该睡了！
但是他还是睁开了眼：到底为什么？！是不是小降谷啊！
可惜他辗转反侧，还是因为结城八云是他的恋人而不舍得打扰：“算了，明天再说……”
折腾到后半夜，他可算是入睡了。
*
自那次结城八云遇见了降谷零以后，就经常能在各种地方遇到一个随机刷新出来的笑容甜蜜安室透。
当时他还在街上走着，转头进了一家便利店，就发现打工的员工是安室透。
结城八云：“……”
这个小麦色皮肤的浅金发男人笑了笑，故作惊喜地说：“真巧啊，上次也见到你了呢。”
结城八云冷冷地说：“真巧。”
……他忽然有一点想吃巧克力了。
总之，是很巧，但也不那么巧。
结城八云不能判断安室透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因为这家便利店他还是第三次进来。
不总经过的地方，他当然会注意不到。
他的眼睛在对方胸前扫过一眼：“安室先生？”
安室透微笑：“叫我安室就好了，你可是客人呢。”
结城八云不为所动，只是报上自己的名字：“上次约定好的。我是结城八云。”
安室透笑容满面，这双紫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亮：“你还记得啊。”
结城八云点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意外遇到。
之后，结城八云会在各种地方遇见安室透，这个金色头发笑眯眯的家夥，情商高到不得了的程度，嘴也很会说，在每一个地方都能够得到赞誉。
不管是饭店的短期打工，或者是展厅的安保防卫，或者是宴会的服务生……
甚至射/击场的陪练，游泳馆的教练……
就这样很长一段时间后，几乎是又过了半年多，又一年的新年都快来临，结城八云因为真切的茫然而发出了疑问：
“他是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吗？”
萩原研二喷笑出声，他努力忍住笑意：“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松田阵平：“你忘了一个。”
萩原研二：“……啊。”
结城八云看向恍然大悟的半长发青年：“？”
松田阵平：“他不会做饭。”
萩原研二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没错没错~只有做饭这方面，他是个完全不会的新手呢！”
松田阵平：“我猜他唯一会的就是hiro旦那教给他的三明治。”
萩原研二忍住笑意，尽量严肃地点头，煞有其事道：“嗯嗯，我也觉得。”
结城八云：“这样啊。”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在下一次“偶遇”安室透的时候问他：“你会做饭吗？”
正巧在当餐馆里人手不够的侍应生，打临时工的安室透：“……不会，这位客人是有什么特殊的新奇想法吗？”
结城八云“哦”了一声：“我只是问一问。”
安室透：“客人的好奇来得很突然呢，看来我长得像是会做饭的类型，真是让人受宠若惊的初次印象呢~”
结城八云盯着他：“安室先生，你能坐在我对面吗？”
安室透：“诶？”
他看了看现在人不太多的店，和店长说了一声碰见了朋友，这才得到允许在结城八云的对面坐下来：“怎么了？”
结城八云：“你谈过恋爱吗？”
安室透开玩笑道：“……我长得很像是情/史丰富的样子吗？”
他巧妙地推掉了结城八云的问题，这要是在一年前他都不敢想自己有这样的一天。
那个时候的他肯定是会大声说：“什么啊，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然后被hiro安抚下来。
短短一年，他的生活和以前比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但是为了社会的未来……他愿意接受这种改变，哪怕有朝一日会死在这样的黑暗里，没有名字。
到了那时，他的灵魂也能安眠了。
“很像。”面前的结城八云忽然说。
安室透：“……？”
刚刚想得有点儿远了，让他回忆一下，刚刚自己问的是……“我长得很像是情/史丰富的样子吗”，而结城八云说“很像”？
……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是一个暴起。
但放在现在，他只能耸耸肩：“很可惜，你的猜测出错了呢。”
结城八云：“我没有可以问的人了，现在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安室透：“……好的，请问。”
中也不能问吗？问他是不是显得他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有一点太重要了？
还是说大家都是那种，面对不会影响到他们的陌生人能开口的类型？
结城八云：“我今年马上就要20岁了。”
安室透：“……啊，我今年24岁？”
结城八云：“……”
安室透：“不好意思，请继续说。”
“我与我的男朋友交往一年多了。”结城八云说。
“……嗯，原来结城是有男朋友的吗？”安室透尴尬地撩了一下脸侧的金色头发。
结城八云：“交往一年多了，他都没有和我d/o/i过。”
安室透：“噗——”
他喝进嘴里的凉白开顿时被他喷了出去。
他是卧底。
是泰山崩于前而喜怒不形于色的卧底；是面对冲着额头的枪/口也不会动摇的卧底；更是谨小慎微，看着其他卧底在眼前被处刑也不会流露出同情神色的卧底！
隐忍，是刻在了DNA里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也从不能用太过直白的话语去索求……
他受过专业的训练，但、但是……
忍、忍……他忍不住啊！
安室透尴尬地接过黑发青年递过来的纸张：“抱歉、抱歉，是我失态了。”
幸好这里人不多，不然这还得多两个“受害者”。
他放弃了思考，捂住自己的脸——他敢打赌，他的脸现在一定红的和猴/屁/股一样——幸好他是个小黑脸，他无奈地说：
“这种话不要和我说啊……”
他长这么大，大概是第一次如此的无语。
结城八云似乎也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喷白开水，就算听见了他的话，也只是继续说：
“是我没有吸引力吗？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他伸手在身前摸了摸：“但是我有腹/肌，所以……为什么？”
他用求知的目光看向安室透，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全然是纯真，看得安室透这个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家夥忍不住再度捂脸。
“……没有为什么。”安室透闷闷地说，“我猜是你太纯真了，所以他不敢下手。”
结城八云：“这样吗？”
他沉思了两秒：“我在网上查……”
安室透：“你还在网上查了啊？！”
结城八云：“嗯，我在网上查到，家里有一个格外难缠的亲人，恋人就很可能不敢下手。”
“……”
安室透：“你家里有难缠的亲人？”
结城八云颔首：“有一个退休警视正的爷爷。”
安室透：“啊、啊，这样啊，我明白了。”
他有点破防了。
不是，为什么他没有谈过恋爱，要管这种事情啊？为什么要管一个“普通朋友”的恋爱啊？为什么要插手人家的床/上/和不和/谐的关系啊？
这与他安室透，有任何关系吗？没有！
他，安室透，绝不是恋爱谘询官！
安室透：“我说啊，结城你……”
他感觉自己的心情简直是一言难尽，很多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口，他干巴巴地问：
“这种事情你直接问他就好了，为什么要问我？”
结城八云诚实地说：“我不敢问他。”
“……那就敢问我了吗？”安室透说话的时候连怨气都流露出来了。
结城八云颔首。
他喝了一口白水：“他对我明明也有想法……”
安室透：“？”
等一下，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结城八云飞快又低声地说：“他有反应，我也有些好奇他那个大小应该要怎么做，但是他总是冲进洗手间，一待就是半小时。”
安室透：“……”
他扶住头，眼神憔悴，脸带虚弱：“我不想知道这种事情。”
他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干巴巴地说：“那个，我不会被灭口吧？”
结城八云：“不会……吧？”
安室透脸上露出隐隐的崩溃：“为什么会不肯定啊？！”
这不怪他，在这个说话都是很含蓄，社交压力大到就算吃到难吃食物都要说“好美味”后放到一边的社会，结城八云才是那个怪胎。
就算安室透的人设再甜心，蜂蜜陷阱运用的再熟练，也是要破防的。
更何况他才24岁，还不如5年后那么游刃有余。
调/情的话语要归到调/情里，结城这……他怎么能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
安室透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到底一开始是为什么要坐在这里的？
是因为今天作为私家侦探接到了来自结城先生的恋爱谘询委托吗？
他今天是出来打工的吧？
金发男人神情恍惚地想：
完了，研二啊……你的影响是不是作用过头了？八云他像是往另一个极端走了啊。
从现在开始，他要收回之前对八云对答如流的欣慰！
结城八云语气平淡：“对不起，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我会尽量让我男朋友不要追杀你的，安室。”
“啊。”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我男朋友是警察，他不会追杀你的，请放心。”
安室透：“……好的。”
他放心个鬼。
如果是萩原研二那个家夥，那家夥一定会追杀的，一定会！
想都不用想！
他神游一般离开了结城八云的桌子，继续工作的手微微颤抖。
而得到了一点点“策略”的黑发青年决定，按照安室透的话直接去问。
“研二哥，你为什么不和我做？”
“啊？”正收拾晚饭残局的萩原研二拿着碗的手一松，本来拆/弹都稳得一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这个碗在他一连串花里胡哨的抛接后，成功的掉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了。
但他已经无暇在意。
萩原研二：“……”
他的声音也抖得不行：“你、你说什么？”
黑发青年仰视，金色的眼眸里是满满的疑惑，不带着任何的情/欲，只是真诚的疑惑。
“为什么不和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