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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90章
萧令见尹璁并不反感自己留在承光殿照顾他,或者单纯可能是因为尹璁还在病着,暂时没有力气跟他闹,就干脆光明正大地搬回了承光殿跟尹璁住,反正尹璁早就打算原谅他了,他也不算是违背对尹璁的誓言。虽然这几天里尹璁清醒的时间有限,也没怎么拿正眼看过他,但他只要能待在尹璁身边,能够随时碰到尹璁,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承光殿内殿里一如既往地燃着安神助眠的熏香,尹璁裹着一床明黄色的锦被,在龙床上卷成一团,眉间因为做了不好的梦而微微地皱着。

梦里的乾德帝跟一个看不清楚脸,但明显看得出来年轻又妖娆的男子站在一起,背对着他谈笑风生。乾德帝的笑声是尹璁从未听过的爽朗,好像跟那个男子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还要惬意快活那样。

乾德帝的笑声越大,尹璁就越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在切割着。他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听,但是他的眼睛怎么都闭不上,他只好用手来捂住。但是他只有一双手,捂住了眼睛,却捂不住耳朵,乾德帝跟那个未知男子的笑声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头痛不已。

他听到那个男子娇笑着问乾德帝:“陛下,您是比较喜欢我,还是比较喜欢小公子?”

乾德帝也笑着说:“朕自然是喜欢你,喜欢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知书达理。不像尹璁,恃宠而骄,被惯得一身坏脾气,朕跟他相处,着实累得很。”

尹璁听到乾德帝这样评价他,震惊得张大了嘴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听乾德帝跟那个男子继续抱怨自己的不懂事不体贴。

乾德帝尖酸刻薄的声音刺得他浑身发疼,让他忍不住将自己抱得更紧,缩成更小的一团,好像那样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得到他了。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明明很乖很听话的,不要离开我。”尹璁毫无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被子,不停地摇着头为自己辩解道。

萧令沐浴进来,就听到龙床上的动静,他以为尹璁醒了,就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着急地喊道:“璁儿?”

尹璁显然还被困在梦魇里,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味地发着抖,嘴里还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话,像是烧糊涂了在说胡话一样。

萧令连忙将他从床上抱起,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摸就是一手冷汗。他将尹璁头上的虚汗擦掉,试图将尹璁从噩梦中唤醒,温声细语地哄道:“璁儿乖,快醒醒,睁开眼睛,不要怕。”

梦里的尹璁被乾德帝和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子逼到了绝处,身后就是阴森森的万丈悬崖,下面传来女子细细的凄凉的哭声,像是地狱里的冤鬼。尹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冷宫里的尹昭仪,衣衫褴褛像鬼一样凄惨。见他看下去了,尹昭仪就抬起惨白的脸,诡异地裂开嘴对他笑了起来,远远地朝他伸出手,疯疯癫癫地笑道:“尹璁,乖侄儿,下来陪姑母吧,姑母自己在冷宫,可是寂寞得很呢。”

尹璁被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尹昭仪吓得连呼叫的力气都失去了,害怕地往回退去。但是他很快就退不动了,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来后宫的嫔妃,堵住了他的退路,她们得意地冷笑着,一齐对他伸出有着长长指甲的手,要将他往悬崖推下去。

而乾德帝就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一点要来救他的意思,不管自己用多么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他都无动于衷。反倒是他身边那个男子,张牙舞爪地对那些嫔妃说道:“把他推下去,这样我就是陛下最宠爱的人了。”

尹璁听了这话,只觉得心神俱碎,连站着的力气都失去了。他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踩了个空,跌入了身后的万丈深渊里。

“不!”尹璁身体猛地一抖,像离水的鱼发出最后的挣扎那样,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捂着胸口剧烈地喘着大气,无神的双眼大大地睁着,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呈濒死状。

萧令也被他这样吓了一跳,赶紧将人紧紧抱回怀中,不停地拍着他的背哄道:“璁儿不怕,快醒醒,看着朕,朕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璁儿,璁儿乖,乖……”

尹璁终于意识到刚才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慢慢地从梦境中缓过神来。他的腰腹被乾德帝一条胳膊拦着,后背紧紧地贴着乾德帝强有力的胸膛,才不至于在无意识的挣扎中摔到床下去。他醒过来后,什么也没有说,就愣愣地看着地面,仿佛那里随时会裂开一条缝,就像梦里的悬崖那样。

梦里的他掉下去了,什么都没有抓到,但是现在他却被乾德帝一条胳膊勒着,如果梦里的乾德帝也像这样抱住他,不让他掉下去就好了。可是,乾德帝也有可能随时会松开抱着他的手,等他腻了的时候,他一定会把手收回去,让自己狠狠地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尹璁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尹昭仪在万丈深渊里召唤他的样子,想到自己失去乾德帝的庇护,就会沦落到尹昭仪那样,他就忍不住害怕得发颤。

他不要像尹昭仪那样。尹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往后躲去,萧令紧紧地抱住他,不停地安抚道:“璁儿乖,不怕了。”

听到乾德帝的声音,尹璁猛地回过头,双手紧紧抓住乾德帝的衣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样。萧令以为他是做噩梦被吓坏了,就把他抱进怀里慢慢哄道:“乖,朕在这里,不要怕了。”

尹璁把脸埋在乾德帝的怀抱里,闻到乾德帝身上熟悉的气味后,才渐渐地冷静下来,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他听说宫里来了个杨侍官,那个杨侍官还很受乾德帝的宠爱,还受宫妃宫人的爱戴,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失宠。他那个时候大可以直接去御书房质问乾德帝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宫里多了个杨侍官,然后趁机理直气壮地离开皇宫,远走高飞的。

但是他并没有那样做,他潜意识里还是舍不得乾德帝,将乾德帝拱手让人的。可是他又不想像后宫那些得不到皇帝宠爱的妃子那样,竭斯底里地问乾德帝为什么不要他了,那样太狼狈了。所以他把自己弄病了,用自己的健康来赌乾德帝还在不在乎他,结果当然是他赌赢了。

乾德帝回来的这几天时间里,他却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有问,就一个劲地装睡,故意逃避他跟乾德帝之间存在的问题。这样一来,他就能继续霸占着乾德帝,又不用把自己搞得太狼狈了。

但是他总不能这样一直装睡下去,乾德帝能耐下心来哄他一段时间,他却不敢保证乾德帝愿不愿意这样陪他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们还是要一起面对种种问题的。

尹璁心里一团乱麻,明明醒来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静静地趴在乾德帝怀里。萧令知道他做了噩梦,正是最软弱无助的时候,所以也没有主动说什么,怕他又多想。

还是过了一会儿,萧令觉得尹璁差不多冷静下来了,才故作轻松地笑问道:“璁儿既然醒了,要不要嘘嘘再继续睡?”

尹璁想着事情,并没有回答他,但萧令还是拿出了夜壶,亲自伺候他嘘嘘了,才把他放回床上。离开他怀里的瞬间,尹璁又紧张地黏上来,好像怕他突然离开那样。

萧令见他这样依赖自己,心中又甜又软的,就安慰他说:“璁儿乖,朕不走,朕只是去擦个手。”

尹璁就躺在床上,看他出去洗了个手又进来,才放心地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准备继续睡了。

他并没有马上睡着,还能感觉到乾德帝躺了下来,从后面抱住他,将手放在他胸口上,低声安抚了他几句。他看着明黄色的帐子发呆,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才真正睡着。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哼,他就吃我这一套!只要我一哭唧唧,他肯定会回来找我!

老皇帝:个小东西倒是挺会拿捏朕。

下一章葱儿跟杨侍官皇城pk了!!

最近家里进跳蚤了,兔宝被我关了起来,而我在跟跳蚤做抗争QAQ都怪我吃补血的药,吃得血太肥了,在外面招了跳蚤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除干净,幸好跳蚤不喜欢兔子,没爬到兔宝身上,不过兔宝每个月都驱虫的也不怕,我现在反而想给自己驱虫了_(:з」∠)_想把大宠爱往自己脖子上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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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晋江独家

尹璁这样在承光殿闷了几天,这个身体养得是越来越不好,眼看着睡了几天,精神非但没有好转,还更加病殃殃的了。

太医们一致认为小公子继续这样待在承光殿,将会影响病情好转,于是就劝乾德帝将人哄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萧令也觉得尹璁这样下去不利于身体恢复,这日起床的时候,就顺便把尹璁也给抱了起来。

尹璁夜里睡得不好,白天就没什么精神,乾德帝将他从睡梦中捞起,他就恹恹地呆坐着,动也不想动一下。

萧令给他穿好衣服,蹲在他面前哄他说:“今天太阳不错,璁儿出去走走吧。”

尹璁慢慢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他害怕他一出去,就会听到关于乾德帝跟杨侍官的事情。他这样把自己封闭在承光殿里,日夜有乾德帝陪着,他就能麻痹自己,当那个杨侍官不曾出现过在他跟乾德帝之间。

萧令见他摇头,就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宠溺道:“你个小懒鬼,是不是在床上躺了几天,都懒得动了?”

尹璁便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不想走路。

没想到乾德帝并不因为他撒娇就打消让他出门的想法,见他不愿意走路,就吩咐宫人推了个轮椅出来,一把将他抱起来四平八稳地放到轮椅上坐着,狡黠地对他说:“坐在轮椅上,璁儿就不用自己走路了,这样璁儿总该愿意出去走走了吧?”

尹璁没想到乾德帝居然还给他准备了轮椅,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在轮椅上,好奇心和新鲜感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也忘了不想出去的事了。

萧令见他坐在轮椅上好奇地东看看西摸摸,好像很感兴趣那样,就笑着决定道:“既然璁儿喜欢坐在上面,那朕就推你出去看看吧。”

尹璁见他要推自己出去玩,心里一动,微微张开嘴轻轻地问道:“你不去上朝啦?”

萧令听到他关心自己的话,心中颇为惊喜。想自己回来承光殿这么多天,尹璁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即使醒着,也很少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眼下却突然关心起他来,这教萧令如何不高兴?萧令高兴之余,弯腰在他额上亲了亲,才说:“朕将璁儿送到御花园,璁儿乖乖在御花园玩,朕先去上朝,下朝了再去御花园陪璁儿玩好不好?”

尹璁见乾德帝愿意陪着他,才点头答应出去玩。于是乾德帝便按自己说的那样,亲自将他推到御花园里,把他放在他最爱的荷池边上,让他坐在树下看荷花。

夏日的清晨还是有些凉的,萧令怕他坐在这里着凉,又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披到他身上,将他裹得紧紧的,然后才对他说:“璁儿就乖乖坐在这里看荷花,等朕下朝来找璁儿,嗯?”

尹璁被他玄色的披风裹成一团,坐在宽敞的轮椅上,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乖巧得可怜又可爱,萧令又忍不住抱了抱他,见他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放心地带着荣华去上朝。

等乾德帝走后,尹璁转过头看向一片碧绿的荷池,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侍官决定主动接近乾德帝之后,这几天频繁出现在乾德帝必经的路上,想来个守株待兔。但乾德帝每日来去匆匆地往返在承光殿和朝阳殿之间,不是上朝就是下朝,每次都跟着老长的仪仗,杨侍官竟然找不到机会接近乾德帝。

这日他又不死心地要去找乾德帝,特别是听说今天杨侍郎跟乾德帝会在御书房议事之后,他就找到了正当的理由去御书房找乾德帝了。要是乾德帝身边的侍卫问起,他就能理直气壮地跟侍卫说他是去见他“父亲”杨侍郎的,杨侍郎最近在朝中炙手可热,那些侍卫总不敢拦着他不让他跟杨侍郎父子相见吧?

给自己找足了理由后,杨侍官便让伺候的人给他精心梳洗打扮一番,又换上一身桃红纱衣,这才姗姗地出门。

乾德帝去上朝后,尹璁就静静地坐在乾德帝放他下来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荷池里慢慢盛开的荷花,随行的宫人们生怕打扰了小公子赏花,就离得远远地站着,帮他守着周围,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一早来御花园散步的宫妃没想到小公子这会儿居然在御花园,正高谈阔论着杨氏姐弟近来在后宫的所作所为,转个弯突然看到小公子坐在前头,就被吓得顿时噤了声。

她们哪里知道这位主子今天突然会来御花园啊,看样子还来了挺久的样子,只觉得奇怪得不行。小公子不好好待在承光殿里养病,来御花园做什么,难道他病已经好了?可是为什么又坐在轮椅上,坐在这里吹风是故意装可怜让陛下怜惜他吗?

宫妃们不停地腹诽着,但既然都遇上了,总得上去请个安问个好,免得又被小公子抓住小辫子大做文章。于是她们几个不情不愿地走上去,对着轮椅上的尹璁福了福身,用例行公事的口吻说道:“奴婢见过小公子,小公子金安。”

尹璁闻若未闻,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她们也就不敢起身。女子行礼的姿势挺累的,她们眼看着要撑不住了,也没见小公子让她们起来。她们不禁在心里想,是不是小公子知道她们前段时间跟杨侍官走得近,因为嫉恨杨侍官,所以才迁怒她们,故意刁难她们啊?

这样想着,她们对尹璁越来越不满了,其中大胆一点的那个宫妃忍不住想起身质问他了,才听他身边那个小太监陪着笑对她们说:“我们家小公子这几日精神不振,对各位娘娘多有怠慢,还请娘娘们见谅。”

说这话的正是被留下来伺候尹璁的小包子。小包子在宫中资历尚浅,之前又是在冷宫做最底层的太监,如今虽然被调去皇帝寝殿当值了,但骨子里面对别的主子时的唯唯诺诺的性格一时半会改不掉,不像荣华那样泼辣大胆,做起事情来也中规中矩的。看到这几位宫妃不高兴的样子,下意识就先帮自家主子说好话了。

宫妃们见小公子身边的宫人出声了,便施施然地站直身体,假装不经意地看了尹璁几眼,见尹璁病恹恹的样子,就以为尹璁真的生了大病,还没痊愈,胆子便大了些,用尖细的腔调关心道:“既然小公子还病着,应该好生在寝殿养病才是,跑来这里吹风,只会让病情加剧啊。”

听了她们带着些挑衅意味的话,尹璁也没有什么反应,好像真的病糊涂了,失去了感应外界的能力了那样。小包子就帮忙跟她们解释道:“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让小公出来散散心,便将小公子送来了这里才去上朝,等会陛下下朝,就会带小公子回去了。多谢几位娘娘的关心。”

这几个宫妃一听说小公子坐在这里是乾德帝的意思,就被吓得噤了声,又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乾德帝的人后,才松了一口气。她们不敢在这里久留,生怕一会乾德帝回来了,以为是她们惹小公子不高兴了,惩罚她们,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了。

等那几个宫妃走后,尹璁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几根手指头才动了动,紧接着咳了几声,小包子以为他真的受凉了,连忙上去将乾德帝留给他的披风往他身上拉一拉,免得风吹到他身上。

小包子还觉得不够,便躬着腰问轮椅上的尹璁道:“小公子,要不奴才把您推去别的地方,这里靠着湖,风大,小心着凉了。”

尹璁断断续续地咳了一阵子,倔强地说道:“不用,就在这里,不然陛下回来该找不到我了。”

小包子想起最近宫里关于陛下跟杨侍官的风言风语,只当小公子太过在乎陛下,陛下才离开一会,就担心陛下回来找不到他,转而去找杨侍官,不禁有些心疼自家主子。见主子执意要留在这里等陛下回来,他也只能由主子继续坐在这里了。

从后宫去御书房必须要经过御花园,杨侍官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刚好跟几个有些交情的宫妃遇上,于是便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这几个宫妃正是刚才在御花园遇到了尹璁那几个,她们跟尹璁告辞后,趁周围没人,就不停地议论着尹璁,等听到杨侍官跟她们打招呼的声音了,才急忙打住话头,跟杨侍官笑道:“侍官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呀?”

杨侍官就笑着应道:“我听说我父亲进宫了,想去见见他。几位姐姐呢,这么早就来御花园散步吗?”

宫妃们听说他要去见进宫的父亲,想起来杨侍官的父亲现在正被乾德帝重用,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就下意识地恭维起他来,笑吟吟地说道:“原来是杨大人进宫了,那侍官去见见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杨侍官虽然急着去御书房面圣,但也很在意她们刚才没注意到他的时候在议论些什么。他最近对宫里的议论声敏感得很,一看到别人凑在一起,就忍不住怀疑人家是不是在背后议论他的笑话,实在是他在小公子身上栽了太大的跟头,见小公子才是真正的受尽帝王宠爱,他在人前不免有些心虚。

他就多疑地问这几个宫妃:“刚才我看姐姐们好像在说些什么,是御花园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宫妃们被他这么一提醒,又想到刚才在御花园里尹璁对她们爱理不理的态度,心里就有些气。她们想着既然尹璁不给她们面子,那她们也不能让他好过,刚好杨侍官在,不如就推波助澜一番,让他们俩相遇,大家都一起不好过。

于是她们就苦笑一声,惨然道:“哪里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姐妹们刚才在御花园里玩,见到了小公子,就上去给小公子请了个安,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现在正忐忑不安着呢。”

杨侍官一听到她们说起尹璁在御花园里,果然如她们想的那样警惕起来,紧张地问道:“小公子现在自己在御花园里?陛下呢?”

他可是特意趁着乾德帝不在小公子身边,出来勾引乾德帝的,要是乾德帝这会儿跟小公子在御花园里,那他不是白出来一趟?这教他如何不紧张?

宫妃们便“好心”地跟他说:“陛下听说是去上朝了,就留小公子在御花园里自己玩,不过小公子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对谁都爱理不理的。侍官还是绕一绕路,免得触了小公子霉头吧。”

杨侍官要是甘心让路,那就不是争强好胜的他了。

他如今有杨侍郎在背后撑腰,杨侍郎正受陛下器重,他便有恃无恐起来,觉得小公子再如何受宠,也拧不过杨家的势力,就自信满满地对好心劝他的宫妃们说:“多谢姐姐们提醒,不过小公子在宫中地位超凡,我作为小小侍官,理应到他跟前问安才是,更别说他还在病中,更是要去探望一番。

只是平日里小公子住在承光殿,我多有不便,今日难得在御花园遇到他,正好过去给他请个安,还请姐姐们给花语指个路。”

宫妃们乐见其成,就给他指路道:“小公子就在里头,荷花池旁边坐着呢,侍官要是想跟小公子请安,直接过去就是了。”

杨侍官谢过她们,便带着自己身后的几个随从往那边过去了。

他最近为了表现出自己能在各方面压小公子一头,行事极其铺张,整日穿金戴银不说,出个门也要带上七八个宫人,排场大得不像个六品侍官,都快赶得上正一品的四妃了。

而小公子今天出来,身边也不过只带了几个愣头愣脑的小太监罢了。杨侍官这样过去,不知道一会儿会跟小公子发生什么摩擦,到时候势必会有一场好戏看。宫妃们想到这里,内心就蠢蠢欲动起来,也跟在杨侍官后面原路折回了御花园。

杨侍官想到自己一会就能直接跟那个很受宠,却是罪臣之子没有一点背景的小公子面对面竞技了,还有些激动。只要想到自己可以仗着杨家的势力将比他受宠的小公子奚落得一无是处,他就兴奋得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他的脚步很急,像是怕去迟一会儿,就会错过跟小公子单独对峙的机会。可是他今天为了见乾德帝,去乾德帝面前邀宠,特意穿了条又长又繁琐的裙袍,一走快了,就会很狼狈。

杨侍官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将裙摆撩起来大步往前走,等看到荷池了,才停下来,在隐蔽的地方让宫人帮自己整理好仪容,才施施然地往小公子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这个点的御花园还没几个人,所以杨侍官一走近荷花池,就看到了池边上坐着的小公子。如刚才那几个宫妃所说的那样,小公子身边只带着几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他自己则孤零零地坐在一张轮椅上,无精打采地看着一池荷花,好像这一场病消耗了他大半的精神气那样。

杨侍官还记得前段时间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亮眼的淡黄色衣服,身上多处戴着金贵的首饰,看起来矜娇贵气的,神采飞扬地跟胡淑妃来御花园赏花。自己跟那时候的他一比起来,都要黯然失色无地自容了。

但是今天的小公子比起那天就差得远了,也不知道他是生病了疏于打扮,还是这才是他平常的样子。杨侍官远远地就见他今天只穿着一身普通的白色棉袍,乌黑的头发也没有怎么梳理,只用一条发带简简单单地束在脑后,不见那天的明珠金簪。一张没有施过粉黛的脸惨白惨白的,在太阳底下一晒,白得像鬼魂,虚弱得只要有点什么动静,就能魂飞魄散了那样。

见到小公子这个样子,杨侍官就放心了,心想小公子也不过如此,姿色不及他现在的一分,于是就信心十足地往那边走了过去。

没等他走到小公子跟前,小公子周围的小太监便出来将他拦下,见他也是个主子,才没有大声呵斥,但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的,直接对他说:“侍官请留步,我家小公子在前面休息,任何人不得靠近。”

杨侍官被拦住了也不恼,反而是他身边那个惯会狗仗人势的小厮出来鸣不平道:“大胆奴才,居然敢拦我家主子的路!”

杨侍官见自家小厮要跟小公子的人吵起来,觉得会丢了自己的脸,才将冲动的小厮拉住,笑盈盈地对小公子身边的人说:“我并非要打扰小公子休息,只是听说小公子在这里赏花,就想着过来看望看望大病初愈的小公子,还请小公公行个方便。”

小太监虽然地位不高,但也忠心耿耿,既然乾德帝吩咐不让人来打扰小公子,那就肯定不能放人靠近小公子,特别是这人还是跟小公子水火不相容的杨侍官。杨侍官态度虽然诚恳,但他还是很客气地婉拒了杨侍官的请求,躬着腰说:“侍官还是请回吧,小公子今天不宜见客,侍官这份心,奴才就替小公子领了,回头会转达给小公子的。”

杨侍官的小厮见这个小太监软硬不吃的,又跳出来呵斥道:“你一个奴才,凭什么替主子领情,你是不把侍官看在眼里,还是觉得自己能替小公子做决定了?小公子见不见咱们家侍官,是你这个奴才说了算啊?”

尹璁突然被几道尖细的声音吵得回过神,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今日带出来的宫人在跟另一拨眼生的宫人吵了起来,只觉得纳闷,便对小包子说:“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包子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争吵,早就想过去问他们怎么回事了,只是小公子身边离不得人,他才没过去问个究竟,这会儿小公子让他过去看看,他便小跑了过去,大声质问来人道:“何人在这里吵吵闹闹,惊扰了小公子静养!”

拦着杨侍官等人的小太监见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小包子过来了,就忙对小包子说:“公公,杨侍官非要过去看望小公子,小的不让他们过去,他们就在这里闹。”

小包子这才注意到人群里有个穿戴得像主子一样的人物,又听小太监说是杨侍官,便警惕起来。他虽然没见过杨侍官,但也知道杨侍官是来跟自家主子抢圣宠的,如今他们家小公子在病中,正是虚弱的时候,杨侍官这会儿求见,肯定不安好心。

他就对来者不善的杨侍官说:“原来是侍官,今日不巧,我家小公子病着,不方便见客,侍官还是请回吧。”

杨侍官的小厮不满地囔囔道:“我们家主子好心好意来看你家主子,你们却再三下逐客令,真是仗着有圣宠,就不把我们家堂堂六品侍官放在眼里了?”

这小厮没进宫以前,是在南风馆里打杂的跑堂,时常在门口帮自家主子揽客,嗓门练得特别大。他这么一囔囔,连十几尺外的尹璁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尹璁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提起那个杨侍官,搁在乾德帝披风上的手动了动,几根葱白一样细长的手指抓紧了又松开,才像下定决心那样,淡淡对最近的一个宫人说道:“既然侍官是来看我的,那就让他过来吧。”

宫人得了他的吩咐,虽然不太赞同他的决定,但还是顺从地过去传话了。

杨侍官的宫人正跟小包子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就听一个刚跑过来的小太监对他们说:“侍官,小公子有命,让您过去见他。”

虽然杨侍官能如愿过去见他想见的那个小公子了,但这小太监传话的态度却莫名地让他有些不爽。不过是个没有名分,仗着陛下宠爱才能在后宫立足的罪臣之子罢了,居然敢用这种口吻,命令自己过去见他。

杨侍官的脸色一时不太好,但是小公子身边的太监对他做了请的姿势,他要是不过去,就是他不占理了,毕竟刚才闹着要见小公子的是他。

所以他只能忍着不爽,带着自己的人往小公子那边走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公子还有什么能耐。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尹璁才不紧不慢地转过头面向来人。他虽然坐在轮椅上,硬生生地矮人一截,但他只是抬起下巴,就给人一种高贵倨傲的感觉。杨侍官虽然位于高处,却觉得小公子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看他的眼神里满是睥睨,让他更加不爽了。

见盛气凌人的杨侍官走到了自己跟前,尹璁也毫不慌张,而是对他抬了抬下巴,淡漠地问道:“听宫人说,侍官要跟我请安?”

他这个样子,好像自己是这宫里的主人一样,不论杨侍官在后宫多受宠,父亲多位高权重,都不把人放在眼里,杨侍官理应就该给他磕头问安那样。

杨侍官平日里就因为他而受了不少气,这会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还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怒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忍不住尖酸刻薄道:“是啊,我本来是听说陛下召见了我的父亲在御书房议事,所以打算去御书房见见陛下跟父亲的。但是经过御花园外面的时候,听宫妃说小公子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出来散心,想着我进宫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同样是进宫伺候陛下的小公子您,就过来跟您问个好。顺便跟您讨教一番伺候陛下的经验,好为您分担一下作为陛下男宠的压力。”

尹璁听了他这番看似谦虚,实则是炫耀和挑衅的话,居然也不恼,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要是来问我伺候陛下的经验的,那我要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没有。不过你要是问我是如何让陛下服服帖帖地伺候我的,我倒是有些心得可以传授给你,就看你用不用得上了。”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我是宫里最狂最拽的崽!(骄傲脸)

老皇帝:嗯嗯,璁儿最厉害了。

嘿嘿嘿,病娇葱葱上线惹!我超爱葱葱四两拨千斤的亚子!

昨天给房间喷杀虫剂,然后用小一点的笼子把兔宝装出去放在走廊上,晚上的时候把他放回房间,但是他加上笼子实在太重了我搬不动,就打开笼子的门让他自己跑回房间,结果这个小东西看到外面黑漆漆的,像是不认识走廊了一样,缩在笼子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就是不敢出来,怂死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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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晋江独家

杨侍官在尹璁那里受了委屈,而器重杨侍郎的乾德帝也不为他主持公道惩罚尹璁,从御花园回去之后,他就直接去找杨充容诉苦了。

杨充容财大气粗,后宫里多得是她收了她的钱为她办事的人,早在杨侍官去御花园找尹璁麻烦的时候,就有宫人来给她通风报信了。她以为,如今她父亲在朝中被乾德帝重用,尹璁怎么也得顾虑几分,不会对杨侍官做什么。而且还抱着看戏的心态,看杨侍官是怎么挤兑尹璁的。

没想到她戏没看成,就听宫人急匆匆地回来跟她说杨侍官被尹璁推下了池子。乾德帝虽然在场,但并没有为杨侍官出头,反而还站在尹璁那边,质问杨侍官,最后带着尹璁扬长而去了。留下杨侍官在御花园里凄凉收场,被人看尽了笑话。

虽然丢脸的是杨侍官,但杨充容却感觉被人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让她的火辣辣地疼。她本就是不甘人下的主,好不容易熬到这个地位,父亲得势后,她在后宫更是风光无限,就差没横着走了。结果现在却被尹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一个耳光,她能忍就怪了。

正好这时杨侍官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来找她,一见到她就哭哭啼啼地诉起苦来,将当时他在尹璁那里受到的委屈夸大几倍说给了杨充容听,让杨充容帮他出气。

杨充容听他说了事情的细致经过,更是怒不可遏,她拍桌而起,愤怒道:“好一个尹璁,仗着有陛下宠爱,当真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连朝廷命官的家眷都敢谋害!”

杨侍官见杨充容为自己的事如此生气,就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哭得更加凄惨了,一边哭一边控诉道:“就是,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他却二话不说上来就把我往池子里推。就是仗着陛下宠爱他,所以才有恃无恐,不把咱们杨家放在眼里,娘娘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杨充容恨恨道:“这是自然,我杨家可不是吃素的,让一个罪臣之子骑到头上,这口气教我如何咽得下!你等着,本宫这就去承光殿找陛下要个说法,本宫就不信,陛下会为了一个男宠让朝廷命官寒了心不成!”

杨侍官见杨充容要为他出气,便也想跟着去看尹璁的好戏。但是他才跟上去两步,被杨充容注意到了,杨充容嫌弃他被尹璁欺负后只能懦弱地来找自己诉苦的样子,觉得他上不了台面,去了也是丢人,就不耐烦地对他说:“你就别去了,你这个样子出去也不嫌丢人现眼。”

杨侍官刚在尹璁哪里受了打击,这会又被自家人嫌弃,自尊心很是受伤。但他又不敢跟杨充容叫板,只能捂住胸口咽下心中的郁气,不甘心地应道:“那花语在这里等娘娘的好消息。”

杨充容冷冷地哼了一声,便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出门,到承光殿兴师问罪去了。

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人,那些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在窃窃私语说着今早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甚至还当做笑资议论得津津有味,让她心里极其不爽。

迎面走来的那两个宫人因为聊得太入迷,都没有注意到杨充容正在往他们这边走来。待杨充容走到他们面前了,还听他们俩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讨论:“你听说今早发生在御花园里的事了没有?”

“嗐,那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就算不在现场,都已经听说了好几个版本了。”

“咦,还有别的版本吗,快说来给我听听,看跟我听说的有什么区别。”

“不就是杨侍官挑衅小公子,结果被小公子推下水池了嘛。当时陛下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小公子将杨侍官推下去,都没有出声制止,反而还担心小公子的衣服有没有被杨侍官落水的时候溅湿。”

“哇,这个版本我没听说过诶,我听说是杨侍官看到陛下来了,才故意摔下水池,装作是被小公子推下去的,打算跟陛下卖惨要陛下责罚小公子呢。没想到陛下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光顾着紧张小公子有没有被吓到了。”

“啧啧啧,由此看来,小公子在陛下的心目中的地位可比杨侍官高多了。”

“那可不是,你我也在宫里干了这么久了,听说过陛下宠爱小公子的事情还少嘛,杨侍官这事还真算不得什么了,之前沐贵妃家不就是想害小公子,结果被陛下废了吗。”

“哎,那你说,这次杨侍官闹到小公子面前,惹小公子生气,陛下会不会也将杨家给……了啊?”

另一个小太监就压低了声音,凑在同伴耳边说道:“谁知道呢,万一呢,是吧?”

杨充容就听他们俩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地议论着她家的事,脸色都青了,一张俏脸拉得老长。她身边的奉雪看到了,便上前两步,对那个没发现主子来了还在议论主子家事的奴才喝道:“大胆奴才,见了充容娘娘还不跪下!”

那两个议论得正起劲的小太监听到奉雪的暴喝,才发现杨充容就站在他们面前,吓得他们差点魂飞魄散,赶紧跪下问安:“奴才见过充容娘娘,充容娘娘安。”

杨充容见他们俩在背后议论她的丑事议论得那么火热,想到宫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更多的人也跟他们俩一样正在看她杨家的笑话,即使他们见到自己还是要唯唯诺诺地跪下请安,但她心里还是很不爽。她沉着脸,冷冷道:“大胆奴才,竟然敢在背后议论本宫,来人,将他们拖下去杖毙!”

那两个小太监哪里想到好端端的会天降横祸,也是他们运气不好,明明大家都在讨论杨侍官的事,只有他们两个撞到了杨充容面前,眼看着就要做了宫里的枉死鬼之一。

他们俩被吓得屁滚尿流,不停地给杨充容磕头求饶道:“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娘娘放奴才一条贱命,奴才愿意为娘娘当牛做马报答娘娘的不杀之恩,求娘娘网开一面!”

杨充容面对他们的磕头不为所动,今天她是铁了心要这两个狗奴才的命了,不然难消她心头之恨。要是她放过了这两个小太监,宫里的其他人说不定以为她杨充容软弱可欺,更加肆无忌惮地议论她的家丑呢!她现在就要杀鸡儆猴,让宫里的人知道,她还是宫里正二品的充容,朝中炙手可热的三品大员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她任由那两个小太监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恨恨地咬牙看着前方,好像这两个小太监的命不如她内心的怒意重要那样,冷酷而无情。

那两个小太监眼看着就要被杨充容身边的宫人拖下去杖毙,就听后头传来一道娇媚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的声音,“住手!”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道声音是谁的,直到一个太监的尖细的声音响起,高声喊道:“淑妃娘娘驾到——”

听到胡淑妃仪仗的通报声,杨充容手下的人不管服不服胡淑妃,都碍于胡淑妃地位比他们家娘娘高,而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给胡淑妃跪下。

杨充容没想到胡淑妃这个节点眼来了,还阻挠自己处死两个嘴贱找死的太监,又给她添了一道堵,气得暗暗地抓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都快陷入手心肉里了,也不觉得痛。

她并没有马上回过头给胡淑妃请安,而是在胡淑妃看不到的地方,用力地咬了几下后槽牙,才转过身阴不阴阳不阳地对走上来的胡淑妃说道:“这不是淑妃姐姐吗,淑妃姐姐这么巧,也从这里路过?”

胡淑妃今日比往日低调了许多,只穿了一套中规中矩的宫装,但她还是走出了淑妃该有的气势,被一个小太监扶着慢慢走上前来。先是扫了跪在地上还在不停求饶的两个小太监一眼,才看向阴阳怪气的杨充容,笑了笑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在这里要杀要打的,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杨充容冷笑一声应道:“这两个奴才胆大包天,敢在主子面前议论主子的是非,妹妹只好处置他们,以正宫规。”

胡淑妃惊讶地“呀”了一声,同仇敌忾道:“这些奴才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也不怪惹妹妹生气,照本宫说,该打!”

犯错的那两个小太监见胡淑妃非但没帮他们求情,反而还跟杨充容站在统一战线,要打死他们,顿时哭得更大声了,苦苦地哀求道:“娘娘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大发慈悲,放过奴才一条狗命吧!”

胡淑妃似乎觉得他们吵得烦了,就嫌恶地对自己的宫人说:“把这两个奴才拖下去,省得在本宫面前碍了本宫的眼。”

她身边的宫人得了她的命令,便上去从杨充容的宫人手中接过这两个犯错的小太监,将他们拖了下去。至于拖下去做什么,胡淑妃没有吩咐,最多就是打发了事了,反正他们议论的又不是胡淑妃,跟胡淑妃无冤无仇的,胡淑妃也不至于要他们的命,染脏她的手。

那两个小太监简直要对胡淑妃感恩戴德了,若不是杨充容还在场,怕杨充容突然发难,他们都要五体投地跪谢胡淑妃救命之恩了。

杨充容见胡淑妃截胡了自己泄愤的工具,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她最近因为自己父亲在朝中被乾德帝重用,在后宫不知嚣张了多少,没发生今早的事情之前,她路上见了胡淑妃都敢不给胡淑妃让路,处处挤兑胡淑妃。这会她正在气头上,更是不把胡淑妃放在眼里了,见胡淑妃坏了她的兴致,她便直接质问道:“淑妃姐姐今日怎么想起来要多管闲事了?”

放在之前杨家正得意的时候,胡淑妃也许会因为杨充容的挑衅而气得不行。但是她今天在御花园那件事上看到了陛下的态度,就知道杨家的恩宠也不过如此,连小公子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她又何必把杨充容放在眼里呢?

更何况,她现在手里还拿着杨家的把柄,到时候给陛下一看,陛下不得治杨家一个欺君之罪?

上一次杨侍郎只是被罚了俸禄,禁了足,这一次要是她处理得好的话,杨家说不定就被她连根铲除了呢!

想到杨充容失势的样子,胡淑妃也就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了,她姑且再忍杨充容几天又如何,反正到时候她都要变本加厉地还回去的。

于是她就笑吟吟地回答杨充容道:“本宫作为四妃之一,身负协管六宫之职,皇后娘娘无暇管到的杂事,自然只能由本宫来管。本宫见这两个小太监妄议宫妃侍官,视宫规于无物,就想帮皇后娘娘教训教训他们罢了,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倒是妹妹,今日不在寝宫中休息,大太阳的这是要去哪里呀?”

杨充容被那两个嘴碎的小太监和突然冒出来的胡淑妃一搅和,差点把去乾德帝面前找公道的正事给忘了。她想着等她从陛下那里得到满意的答复,再回来跟胡淑妃算账也不迟,就冷哼一声,回答道:“妹妹有事要去面圣,就不打扰姐姐在这里散步了,恕妹妹先行一步。”

胡淑妃见她要去见乾德帝,就谦让道:“原来妹妹是要去找陛下,正巧,本宫也是有事要找陛下。不过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就算是本宫,也不能插队到妹妹前面,免得被人议论本宫仗势欺人,给下面的人起了不好的带头作用就不好了。”

杨充容急着去见乾德帝,见胡淑妃不跟自己争,正好省事,也不跟胡淑妃计较那么多,便拂袖而去了。

承光殿里静悄悄的,自从乾德帝抱小公子从御花园回来,承光殿的大门就关上了,留在里头值班的宫人做事都放轻了动作,生怕把内殿里好不容易才被陛下安抚着睡下的小公子吵醒。

内殿的龙床里,萧令背对着门的方向,侧身半躺在床上,将靠着他熟睡的尹璁整个拢在怀里。尹璁在御花园受了惊,回来后被哄着喝了碗安神的药汁才安静睡下,即使睡着了也不踏实,非要乾德帝陪着才安心,萧令便顺着他的意在他身边躺下陪他睡。

尹璁整个人缩在萧令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的怀抱里,像只受到了惊吓寻求成兽庇护的小兽,好像有一点动静,都能把他吓醒那样,弱小无助又可怜。

他这个样子,萧令想离开一会儿都不敢,就算维持侧躺这个姿势已经很累了,还是一动不动地陪着他。

即使这样,尹璁还是睡得不安稳,放在他衣服上的两只手时不时紧张地抓一下,好像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而他的衣服就是他梦里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地抓着不松手。

萧令无法进入他的梦境,帮他走出来,只能让他抓着自己的衣服,用手不停地安抚他的后脑勺,试图让他不那么害怕。

他的衣襟全被尹璁抓乱了散开了,现出原本掩盖在衣服底下的胸肌,他也由尹璁抓着。也是现在正值炎夏,天气不冷,不然他这样肯定会着凉。

萧令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尹璁的背哄尹璁睡得更安稳,就听到殿外有人来了的声音。他保持着垂眼注视尹璁的姿势,不为所动,甚至还拉起被子将尹璁盖严实一些,免得外面的吵闹声吵着尹璁睡觉。

承光殿外的正是来求见他,给杨侍官找回公道的杨充容。可惜杨充容兴师动众而来,却吃了个闭门羹,承光殿的大门紧闭,只留几个宫人侍卫守着,一副不见客的样子。

杨充容又怎么会因为乾德帝闭门不见客而善罢甘休,她直接上前,作势要敲门。只是她刚走到门前,就被御前带刀侍卫给拦下了,明晃晃的刀口无情地对着她,让她不得不退后两步。

她恼怒地瞪向拿刀对着她的侍卫,厉声喝道:“大胆奴才,居然连本宫的路都敢拦,闪开!”

御前带刀侍卫眼里只认自己的主子,也就是乾德帝跟小公子,除了这两位主子,他们谁都不认。就连皇后来了,都得先经过通报,何况杨充容只是个小小的侍妾,还不得圣宠。她若是执意要闯皇帝寝殿,那他们就是乱刀将她砍死,都是占理的。

侍卫冷冰冰地说道:“陛下正在休息,没有陛下的召见,谁都不可以靠近陛下的寝殿,娘娘还是请回吧。”

杨充容怒极反笑,“本宫有要事要找陛下,耽误了事情,你们承担得了责任吗?你们还不快进去帮本宫通报一声!”

侍卫还是刚才的态度,拦着她去路的刀岿然不动,重复着刚才的话道:“陛下正在陪小公子午睡,这会谁都不见,娘娘还是请回吧。”

杨充容听到侍卫说乾德帝这个时候在陪尹璁睡觉,真是又羞又气又恼。好啊,尹璁那个小野种,欺负了她的人不说,还有脸缠着陛下不放。陛下也是,明知道尹璁是故意推人,不但不责罚他,居然还有心情宠幸他,也不知道尹璁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陛下迷惑至此,不将她杨家放在眼里!

看来,只要留尹璁在陛下身边一天,陛下就永远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这样下去,他们杨家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

杨充容屡次要宫人传报,却屡次被拒绝,承光殿的人态度十分强硬,陛下说不见任何人,就不让她进去。杨充容跟他们在承光殿殿外僵持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恼羞成怒离去。

她走下承光殿的台阶,跟正往这边来的胡淑妃一行人遇上,胡淑妃还是刚才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就显得面圣失败的她过于气急败坏了。杨充容又怎么会让自己在胡淑妃面前失了面子,便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又变回那个不可一世的户部侍郎之女。她仗着自己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对着胡淑妃点了点下巴,故作淡定地说道:“淑妃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胡淑妃也对她颔首,笑着问道:“妹妹这么快就面圣回去啦,陛下今日气色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