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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N.90 下一秒很短很近

第90章 N.90 下一秒很短很近
“原来你还记得……”闻颜低下眼看着江昊。

“当然记得。”江昊推开门, 把闻颜带进卧室,顺手按开房间边上的灯。

恒温的暖气让室内无比温暖,一路上的寒冷在走进卧室这短短一路, 全都消散了。

闻颜有一种回到夏天的错觉, 他有些闷和热, 手心忽然出了汗。走到床边, 江昊想将他放下来, 却和他一起跌进柔软的床铺里。

两个人窝在一处,都笑了。

闻颜抬手搓了搓江昊头发, 问他:“冷不冷?”

“不冷, 屋里很热。”江昊抬起身体, 摘掉了自己的外套。

在小一些的空间里,他身上的红酒香味更加明显。

“要不要去洗澡?”江昊懒懒地问。

他趴下来, 埋在闻颜的颈窝里, 把闻颜压在自己身下, 一点放他去洗澡的迹象都没有。

闻颜干脆抬手抱住江昊, 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重叠在一起, 渐渐变得有些快。

“你刚见我的时候什么感受, ”江昊声音闷闷的,“说实话就行。”

闻颜笑笑,拍拍他后背,“我在想,这是谁家小猴子。”

江昊自己也笑了,他从闻颜的衣服里抬起眼,看着他:“让你说实话,你还真说实话。”

“那当然,我很诚实的。”

“嗯, 诚实,前几天给你打电话问你在不在家,你说在家。”

“那如果当时你没有在我家门口,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江昊顿了下,说:“闻颜,我不会怀疑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他们又开始漫长的对视。

似乎他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就养成了这种习惯,要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

眼睛是心的窗户,对闻颜来说,只有特别亲密的人,他才愿意长时间看着对方的瞳孔,也试图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

有时对视比拥抱和亲吻还要暧昧,更沾“情”而不是“欲”,很多人是只有欲而没有情的,他们却不是这样。

安静地看着彼此时,闻颜会幻想心里有一块钟表,秒针和分针规律均匀地往前走,计算着他们共享的时间。

江昊的手慢慢往下移,在被褥中牵住了闻颜。

他们都出了很薄的汗,手指扣在一起时湿漉漉的,但并不难受。

闻颜微微仰了仰脸,就和江昊吻在一起。

这个吻很轻很轻,甚至只是交错着触碰了两三下,可心动的程度却不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低。

闻颜意识到他对江昊的感情像是一次爬山,尽管有时有些慢,可每一步都是在往上。

只是很简单的吻,江昊却有了反应。

他挪开脸,微微抬高下半身,和闻颜说:“你去洗澡吧,我躺一会儿。”

“怎么了?”闻颜问。

江昊摇摇头,翻过身,陷入厚重的被子里,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你去吧,洗完回来跟我一起听听他们才传给我的demo。”

闻颜说了声好。

室内只开着一盏光线微弱的落地灯,江昊分了一只耳机给闻颜。

Demo不是他唱的,他们用了经常约的歌手。旋律的风格比闻颜想象中还要安静和温柔,尽管歌词还没有完全确定,但已经能听出是一首情感浓度很高的歌。

“有什么建议吗?”江昊问。

“问我吗?”闻颜笑笑,“你这张专辑的概念是什么?”

“我想用这十几首歌讲一个故事。”歌曲到了尾声,江昊偏过身,摘下闻颜的耳机。

“什么故事?”

江昊没说,想听听闻颜的看法:“听旋律,你能感觉到是什么故事吗?”

“我觉得……”闻颜把耳机线卷起来,“虽然现在这一版歌词,里面写的故事似乎是一个好结局,可是旋律给的情绪却……怎么说呢,有点淡淡的伤感,就感觉,写歌的人好像因为这个故事难过了。”

他抬手碰了碰江昊下巴,偏头问:“你难过了吗?”

“只是那个时候难过而已。”江昊拿过耳机线,关了手机,他弯腰把两样东西都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摁灭了落地灯。

四处都陷落进黑暗里,没有了灯光,江昊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就更容易一些。

“写歌这么几年,对我来说最大的变化,其实是情绪上的,我总想写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但想要能够调动听者的情绪,总要先打动自己。”

江昊侧过身,他还牵着闻颜的手,说话时无意识地捏着。

“在生活中我其实也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以前我没有注意过他们,我就提醒自己,要学会思考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但可能后来自己也被影响了,我就变得更容易共情。”

这一点闻颜也感受到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分开过几年,这几年里江昊的变化,在闻颜眼里是格外明显的。

“我也很敏感,有时候可能……就比如你吧,闻颜,我会想很多,可能比你想象的那种多,还要多。”江昊低声说。

“我知道,”闻颜抬手抱住江昊,薄薄的睡衣下,两个人的身躯贴在一起,“你说出来会好一些吗?其实我特别乐意听你说这些。”

江昊无奈道:“再乐观的人也不能天天处在不好的情绪里。”

“可是你没有让我天天处在不好的情绪里,”闻颜拍拍他腰,“我觉得我挺好的,尤其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嗯……”江昊抱紧闻颜,笑着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举例,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闻颜问。

“好吧。”江昊沉默了片刻,他往下缩了一些,在闻颜怀里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姿势,埋进他的颈窝,感到安全而温暖。

“睡了,”江昊轻声说,“我爱你,闻颜。”

闻颜摸摸江昊的头发,缓慢地出了一口气。

次日晚上,闻颜订了一家餐厅,他们吃好晚餐,便牵着手走在街道上。

下雪的纽约街头,四处都是浓郁的圣诞氛围。

沿街的门店外挂着铃铛和圣诞帽,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店内堆放着用作装饰的礼物盒,一圈一圈的灯串缠绕在街边的树上,即使到了夜晚,这座城市也灯火通明。

在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认识他们,江昊只戴着一顶鸭舌帽,穿了一身长到小腿的黑风衣,一直握着闻颜的手。

他们穿过一条街道,走到一家书店门口。闻颜抬头确认了店名,才带着江昊走进去。

店员检查完证件,便拉开一扇书架,书架后竟然是一条隐秘的楼梯,站在楼梯下就能听见悠扬的音乐声。

木质的楼梯有些旧了,闻颜和江昊一前一后朝上走,每动一次,楼梯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

“这家店专门做成禁酒令时期那些酒吧的风格,大家会把酒吧藏在书店、博物馆里,让警察没办法发现。”闻颜说。

走到二楼,一个并不宽敞的房间里挤着许多张小桌,侍应生带他们去了角落的位置,并附上酒单。

闻颜还不能喝酒,但吃完晚餐,除了在街头散散步,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于是闻颜一时兴起带江昊来这里。

他们点了一杯温水和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一张很小的圆桌前,闻颜和江昊挤在同一侧的沙发上,大腿贴着大腿,手臂挨着手臂。

“你留学的时候经常来这些地方喝吗?”江昊不经意地问。

“同学叫我去的话我一般会去,不过自己不会。”闻颜说。

“哦,”江昊抬手搭住闻颜腰,低头靠近他耳边,“怎么不教教我在酒吧怎么玩。”

“你可是驻唱过的人,还要我教?”闻颜好笑地问。

“我只卖艺,不卖身。”江昊说。

侍应生用托盘装着他们的东西过来,帮他们放在桌面。

“可惜我才出院,不然今天其实也想喝点。”

“以后还是都戒了好。”江昊仰头喝了一口酒,搂住闻颜肩膀,偏头和他接了个吻。

虽然吻很短,闻颜却清楚地尝到了江昊口腔里的酒精味道。

“给你解馋。”江昊笑着说。

下雪时,一起在家里待一整天,傍晚雪停了,再出门吃一顿晚餐,然后去酒馆喝很少但让人微醺的酒……

江昊想这就是他想要和闻颜拥有的生活。

可这样的时间还有多少?

从前的经验告诉他,人最好不要觉得某一刻很值得珍惜,因为命运总是对他不好,这样美好的时刻,消失起来就如同梦醒。

江昊垂眼看着闻颜,在音乐声里,他的手指随着节奏轻轻在桌面上敲打。

好像瞬间就回到好几年前,闻颜来酒吧看江昊驻唱,等江昊从舞台上下来,就也像这样戴着鸭舌帽坐在闻颜身边。

酒很快喝尽,江昊却没想立刻就走。

他站起身,去和吧台边的酒保说话。闻颜就坐在位置上,隔着两张小桌看他。

吧台很高,但对江昊的身高来说恰好合适。

他大概只和酒保讲了两三句话,酒保便离开吧台,转身去拿酒。此时,江昊才偏过脸,用手指了指酒柜,示意闻颜等一等。

几只酒瓶被摆上吧台,江昊侧身继续和酒保说话,偶尔抬手帮一下忙。没一会儿,酒调好了,江昊走回闻颜身边,把一只古典杯推到闻颜眼前。

杯身冰凉,酒的下半部分沉淀着透明的冰块,浅而淡的青蓝色让闻颜想到有一年旅游在北极见到的冰川。酒的上半部分像一座倒放的雪山,隔着玻璃杯看那种白,会觉得它坚硬,但换一个角度,就会发现它内里软绵的气泡。

江昊没有坐下,他站在闻颜侧后方,吹了一层火石粉到酒杯上,又点燃手里的一只铜制器皿,往下倒着透明的液体。

灿烂微弱的银色的光仿佛烟花,在酒杯的上方燃烧,照亮闻颜的眼睛。

“这杯酒叫什么?”闻颜问。

火光中,江昊看向他眼底的闪烁,“叫……纽约雪夜。”

“听起来像是刚才取的。”闻颜笑笑。

“你猜对了,”那微小的焰火转瞬即逝,只在空气中留下燃烧后的尘埃,“配方是蓝橙、伏特加、柠檬汁,还有酸奶。”

江昊拉开椅子,在闻颜身边坐下。

“杯子里像雪山……”闻颜握着杯身,很轻地转了半圈。

“差不多,”江昊侧过脸,看着闻颜沉默了片刻,“是海面下的冰川。”

江昊没有想过闻颜会懂,毕竟这种比喻太隐晦,只是他突发奇想的产物。

但闻颜好像真的懂了,他用手指搭着酒杯边缘,先抱歉道:“可惜我不能喝酒。”

“不过,冰川很美,”闻颜用冰凉的指尖碰了碰江昊脸颊,与他目光相接,“我看到了。”

几个小时后的街边安静了许多。

黑夜里,江昊紧紧握着闻颜的手,跑向来时他就注意到的一家纹身店。

幸运的是店铺还亮着灯光,江昊推开门,和正躺在懒人沙发上的老板说:“打耳洞。”

“现在吗?”老板站起身,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还有不预约就进店的人。

他去准备工具,闻颜却在旁边拉了下江昊的手。

“怎么突然想要打耳洞?”

“一直都想,今天正好遇见。”

“哦……”闻颜笑着摸了下他后颈,“怕你是喝醉了一时冲动,第二天起来又后悔。”

老板在一道帘布后叫他们:“可以过来了。”

江昊在一把凳子上坐下,他没放开闻颜的手,抬头看着老板:“能教一下我们吗?想让他给我打。”

老板愣了下,看了眼闻颜,说:“也不是不可以,那我示范一边。”

“真要我来?”闻颜低头小声和江昊讲话,“我怕你疼。”

“我不怕疼,”江昊搭了下他后腰,“你给我打。”

闻颜站在江昊身前时,遮挡住了一大片光。

江昊侧着脸,脖颈露出一部分青色的血管,一侧的耳垂落在灯光下。

老板又和闻颜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抱起手臂在旁边看起来。

空心针扎入江昊耳垂的那一瞬,他露在毛衣外的侧颈红了一点,闻颜想应该还是疼的。

快速换好耳钉,这个耳洞算是打好了。

老板朝闻颜比了个大拇指,说:“还不错。”

他去拿写着注意事项的单子,闻颜抬起手,用掌心贴住江昊颈侧,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

“很好看。”

“真的吗?”江昊了毛衣领口。

一颗小小的银色耳钉反射一点灯光,珠子一样落在他耳垂。

“真的。”闻颜很轻地碰了一下他微红的耳廓。

江昊还想说话,但老板忽然拨开帘子走过来,递上一张写满注意事项的单子给闻颜:“来,你们收好这个。”

“谢谢。”闻颜说。

结完账,两个人并肩走出小店,夜色似乎又浓了一些。

耳垂上微弱的痛感提醒江昊他刚才的心血来潮,江昊也不喜欢变化,可是却对在闻颜身上冲动的感觉上瘾。

沿着街走到路口,他们停在一家已经关了门的店外。

玻璃窗上挂着一圈用槲寄生做的圣诞花环,一对金色的铃铛在寒风中发出清亮的响声。

“是槲寄生。”闻颜仰起脸,指向那个花环。

江昊嗯了一声,并没有立刻明白闻颜的意思。

“我觉得,你的纽约雪夜还差一种配方。”

下一秒,闻颜笑着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抬头吻上落在江昊嘴唇的雪花。

两束车灯贴着墙壁转弯,扫过他们挨在一起的腿,江昊低着脸,遮挡了从后背落下的昏黄光线,在闻颜的脸上留下一片属于他的阴影。

他们接了一个很甜、很湿的吻。

尽管江昊也许不明白,但闻颜想的到是一个听起来并不靠谱的传言——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有情人会永远在一起。

他从前没想过和任何人永远,或许现在也没有。

可看到槲寄生的花环,他却下意识抓住了咫尺的江昊。

一辈子实在太长太远,但下一秒很短很近,闻颜可以无数次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