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蔡绪宁如同一条尸体被刘秀搬了回去。
　　然后双手搭在小腹躺床上。
　　那架势要是再闭上眼睛, 都可以充当一具完美的尸体。
　　“你为什么让，嗝，谢金灌我酒？”
　　一个酒嗝打破了这完美的状态。
　　刘秀让人打来盆水, 正耐心地给蔡绪宁擦手擦脸，闻言淡淡说道：“我没让他灌你酒。”他只不过是让谢金拖着些蔡绪宁等他回来。
　　只是这样的话不好说出口，刘秀甚至无法解释为什么可以赶着今夜到, 却对蔡绪宁说明日才到。
　　想见他。
　　想知道他的提前抵达，能不能算作惊喜？这种复杂纠结的情绪是刘秀甚少有过的, 又怎么张得开口？
　　蔡绪宁的脸红通通的, 他抓瞎着到处乱摸，逮着刘秀的手捂在脸上。刚才碰过冷水的手冰凉凉的, 让他舒服得眯上了眼。
　　“嗝, 欢迎回来……真是，差点变成惊吓……”
　　蔡绪宁嘟哝着说道。
　　刘秀想起蔡绪宁方才的醉言醉语, 差点哭喊着不要生娃娃的模样, 也确实是一桩惊吓。
　　让刘秀现在这么坐着, 还是忍不住看几眼蔡绪宁平坦的小腹。
　　尽管蔡绪宁现在是条醉鱼，但他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刘秀的视线：“……你，是不是在，偷看我的小肚子？”
　　被蔡绪宁搭在脸上的手捏了捏脸，刘秀淡淡说道：“我光明正大地看。”
　　“我不会生孩子。”蔡绪宁委屈。
　　刘秀忍不住笑，低头笑了几声：“没说你会，谁要是一直在你面前胡乱说, 那便一剑杀了他。”
　　弹幕：？？？
　　【直播间】
　　[ID真是个废物：我！淦！]
　　[ID九天真君：？？？？？？？？？？]
　　[ID嗨毛毛：过于凶残了哥]
　　[ID梦百：我走了886]
　　[ID韦斯莱是我们的神：霸道刘秀与娇.妻主播]
　　[ID刀刀：谢谢, 我不害怕了，但是我也要吐了]
　　“倒，倒也不必。”蔡绪宁大度挥了挥手。
　　然后继续躺尸。
　　躺尸了几分钟后, 尸体试图摆脱脸上温暖起来，甚至还会掐他的脸的手，无果。
　　蔡绪宁扁扁嘴：“文叔，欺负醉鬼。”
　　他的酒嗝打着打着就退了。
　　“我是在让你清醒。”刘秀义正言辞地说道。醉鬼思考了片刻。
　　“我不需要清醒，我，我要睡觉。”
　　他长腿一划拉，把被子费力勾到了自己身上。
　　刘秀把蔡绪宁的靴子脱掉，然后把弄得乱七八糟的被子摊开盖到蔡绪宁身上：“罢了，你睡吧。”他轻柔地说道。
　　蔡绪宁却在此刻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有几分酒意朦胧，显然还是有些不太清醒。他花了点时间聚焦视线，然后才对准刘秀，迷迷糊糊地说道：“你这样不好，有些人会，会害怕你……乱威胁……”
　　乱威胁？
　　说的是刚才那句“一剑杀了”的话吗？
　　刘秀思索着，边平静回答：“会因此害怕我的，又有何惧？都是过眼烟云。”
　　蔡绪宁隐约觉得不对，他用醉意朦胧的脑袋想了想，才说道：“可是，他们原来是不怕你的。久了，登高不胜寒……难受……会当凌绝顶下一句是什么？”
　　他有些胡言乱语，声音轻到刘秀近乎听不清的程度。
　　但刘秀还是体会到他的意思。
　　“那阿绪怕我吗？”
　　刘秀柔柔地说着，就像生怕惊扰了醉鬼的梦。
　　蔡绪宁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刘秀与直播间都以为他睡着了的程度。但是直播间还开着，某种意义上也说明蔡绪宁并没有睡着。
　　“本来是……”挺了许久，一句轻飘飘的话冒了出来，“是怕的，有多少呢，我，刚才掐指尖那么大的怕，现在不了。”
　　蔡绪宁似乎是冥思苦想后才得出了这个答案。
　　“那为什么阿绪现在不怕了呢？”刘秀步步逼近。
　　尽管蔡绪宁是半闭着眼，却也能感觉到身上似乎落下了什么阴影。他侧了侧脸，好像蹭到了阿秀同学的胳膊，唔……他混乱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暧.昧的姿势，就好像刘秀正双手撑在他的脑袋左右，从上方正在观察他一般。
　　“不怕，就是不怕啊……”蔡绪宁使劲说着，到了最后，竟然还有点委屈上了，“他们说，我不是无可取代的，私心多，等，遇到别个，和我一样的，在你那会，也没有差别，我生气了……”这可真是颠三倒四，言语混乱。
　　可奇怪的是，刘秀却是笑起来。
　　仿佛他听懂了。
　　蔡绪宁感觉有手指点在他的眉间，用力抹去方才蹙眉的褶皱。
　　“阿绪没有私心，那我要用什么来套人呢？”刘秀的嗓音含着笑意，与几分极浅极浅，是现在醉鬼的蔡绪宁无法分析出来的意味，“我倒不至于这般愚蠢，因为你起初的私心，便无视你后头所做的种种。”
　　刘秀难道没有从中受惠吗？
　　不，他甚至更喜欢这种利益等价交换的事情，那才更符合最开始刘秀的预设。
　　远在蔡绪宁坦白之前，刘秀便知道他是有所求。
　　只不过这个“求”，是阿绪早就说过，他却没有意会到罢了。
　　而且……这样岂不是更好？
　　私心，就像是一个牢笼，情感，不过是其上的点缀。把通往牢笼的链条先牵住了，才能稳住这个人不是吗？正如他那日的威胁可以起效，说明逼迫蔡绪宁的那种意识，某种程度也是需要刘秀的配合。而要如何借此彻底留下蔡绪宁……那才是刘秀要考虑的问题。
　　私心，这样的私心，刘秀希望越多越好。
　　私心越多……阿绪脚下的泥淖就越多，想要摆脱他……不就更难了吗？
　　“即便那时来的是其他人，”刘秀心里的阴暗更甚，拍着蔡绪宁的力道就越轻快，“难道阿绪以为我会是个没见识的破落户吗？见一个就爱一个，那也太浅薄了些。”
　　蔡绪宁抿唇，小小声说道：“不，不爱……”
　　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不爱，还是在让刘秀不要爱。
　　但他把刘秀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几秒钟后，直播间无声无息关闭了。
　　蔡绪宁睡着了。
　　刘秀在他身旁静坐了许久，刚换的衣裳底下，新伤正在隐隐作痛。这痛感却让刘秀清醒，更是敛眉思考一个问题。
　　“他们说？”
　　刘秀轻轻说道，“是谁同你说的？”
　　…
　　翌日。
　　蔡绪宁还没有睁开眼，就感觉浑身酸痛难忍，尤其眼皮有点睁不开。脑袋剧烈的疼痛让他稍稍侧头都仿佛有无数人在敲锣打鼓，瑟缩得他不敢再动弹。
　　昨日喝的是烈酒，后劲儿大不说，这宿醉的反应也是贼吓人。
　　蔡绪宁继续躺尸，甚至没有睁开眼去看现在是几时。
　　反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早上了。
　　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蔡绪宁懒得伸手去揉，寄望于它能自己平复下来。他现在抱着被子，身上还暖呼呼的，尽管呼吸间都是酒意，可除了脑袋，身体还算舒服。
　　等下，有些不太对劲。
　　蔡绪宁微微眯眼，他只有一床被子。
　　身上既然已经盖着厚被，那他抱着的是什么？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把原本就疼得要命的脑袋弄得更加混乱了。
　　妈的。
　　他昨天晚上不会胡乱抱着什么玩意儿睡着了吧？
　　蔡绪宁闭着眼睛摸索了一下那个抱着的东西，有点硬。
　　从感觉上就不对啊，他刚才怎么会以为是抱着被子呢？！
　　他的右手摸到了一块有些平坦的地方，硬邦邦，但是摸来摸去又好像是……肉，等等那一块块的……是腹肌？
　　蔡绪宁猛睁开眼睛，一下子对上了刘秀清亮的眼眸。
　　蔡绪宁：卧槽！
　　一时之间他的酒意都被吓跑了不少。
　　蔡绪宁看看刘秀，又看看自己，再看看刘秀，又再看看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有些艰涩地说道，而且还跑到他床上！如果不是因为蔡绪宁现在头疼得要命，并且尖叫非常不符合男人气概，或许现在屋里内外都能够响彻他的叫声。
　　一觉醒来发现刘秀在自己床上，这样的幻想哪怕是历史碎片也不可能有的好吗？！
　　“不记得了？”刘秀挑眉，看起来有些可惜，“昨晚上的阿绪真是可爱。”
　　蔡绪宁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因为刘秀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甚至都想去拉开系统旁白看一下昨天他到底做了什么。
　　不，不会说了什么屁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还有……”
　　刘秀慢悠悠说道，语气透着几分愉悦。
　　“阿绪摸够了吗？”他道，“如果没有摸够，阿绪想要继续再摸也是可以的。但是你再摸下去，我就没法保证会不会起反应了。”
　　【直播间】
　　[ID春风斜：顶着一张清纯的脸，说出如此劲爆的话]
　　[ID高塔奇人：收一收，收一收，lsp都收一下]
　　[ID笑眯眯：艹，让我康康摸哪儿了]
　　[ID细草：啊这，不太好吧，还有孩子呢？]
　　[ID低调的风：刘秀，骚]
　　蔡绪宁被刘秀这句话骚到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也没摸哪……
　　手底下硬邦邦的肌肉突然提醒了蔡绪宁。
　　艹！
　　原来他妈的他刚刚摸的地方是刘秀的腹肌！
　　惊恐之余，他脑子还冒出某一次他喝醉酒之后，对摸刘秀肚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没想到今日居然变相满足了。
　　刘秀似乎也与他想到同一桩事情。
　　“呵呵，之前你觉得惦记着其他男人的肚子显得有些变态……这说到底还不是摸了？”浓浓的笑意让蔡绪宁有些羞耻。
　　他试图把撒泼的爪子给收回来。
　　蔡绪宁甚至不能够说刘秀刚才的话在耍流氓，因为怎么看都像是他先冲刘秀刷流氓的……可这问题又绕回来了，为什么刘秀会躺在他的床上？
　　“我昨晚喝醉了……我记得，我打算回来睡觉，然后在路上好像遇到了……”蔡绪宁使劲儿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你昨晚回来了！”
　　他的手没抽回来。
　　被刘秀给捉住了，正漫不经意地掰弄着根骨分明的手指。
　　“的确如此。”刘秀说道，“我把你带回来，然后你撒了些酒疯，又拖着我的手睡着了。我挣脱不开，就睡下了。”
　　蔡绪宁的耳根有些发红，他竭力忽略手指的触感而去打刘秀的模样，。果不其然，他身上穿的衣服确实是整套，昨天晚上看来就连外衫都没有脱就这么睡了。
　　“我……”
　　蔡绪宁正想道歉。
　　可眼睛余光却瞄到直播间，在疯狂提示他刘秀是个大猪蹄子，不要轻易被他的话给蒙骗了。
　　蔡绪宁：？
　　他僵硬的脑筋开始慢慢转动起来。
　　昨天晚上……谢金……喝酒……灌醉……被刘秀拖回来……
　　迷迷糊糊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蔡绪宁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拳头砸在了刘秀的胳膊上，“你个好小子，原来是你让谢金来灌我的酒。”
　　“想起来了？”
　　刘秀笑着说道：“我只是让他拖住你，可没让他灌你酒，要说你在谢金面前的警惕也太少了些，分明都不肯在我面前吃酒。”这温柔的语气怎么听，还像是有几分委屈。
　　蔡绪宁：“……”那，那能一样吗？
　　刘秀这可是有前科的！他捂着脑袋坐起来，随着谈话，那种剧烈的疼痛总算消退了一些。
　　偷摸腹肌，然后被刘秀当场捕获玩弄的那只手也悄悄抽回来了。
　　刘秀没有再把着不放。
　　“再休息一会儿吧。”
　　刘秀利落地起身，随着他撩开床帘的动作，蔡绪宁也看到了午后的阳光洒遍屋内，透亮得分明。
　　蔡绪宁揉了揉太阳穴，也不敢摇头，就怕晃着晃着又疼起来：“不用了，我要是再睡下去，今晚上事情就处理不完了。”每天他桌案上堆着需要处理的事情，那可叫一个多。
　　“莫要让自己太累了，有些事情可以推给下面的人去做。”刘秀道。
　　蔡绪宁敛眉，无语地说道：“难道文叔以为我会是什么热爱工作的人吗？能推的都已经推了，不能推的还有那么多……说到底还是你的扩张速度太快了。这点上还是要谨慎些，要让管理的人能跟得上来，不然到时候顾此失彼，后院起火就麻烦了。”
　　“比如可以广招天下贤良。”
　　他淡笑着说道：“现在的阿秀，可不是当初的你能比拟的。”
　　只要广发黄榜求取贤良，他不信会没有人来投奔。尽管现在的人已经不少，但是，谁会嫌弃人才多呢？
　　刘秀回眸看着蔡绪宁脸上的笑意，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我先去梳洗。”他轻轻说道。
　　蔡绪宁下意识点了点头，目送着刘秀离开。
　　【直播间】
　　[ID大师兄：看起来好像是贤良的妻子目送丈夫去上班的模样]
　　[ID三十的猫：耗子尾汁，主播你清醒点]
　　[ID玉琴换成酒：他们的对话有时候好温馨哦，就算不往情爱上面想，也算是很好的关系了]
　　[ID丹青笔墨画：我一直觉得主播的存在是不可替代的，他并没有把刘秀当作纯粹主角npc，而是真的把他当做真人去对待，真心换真心]
　　[ID努力奋斗：本来就是真的呀]
　　[ID摸鱼儿：他的意思应该是主播从来没有因为熟知历史而居高临下，没有带着如同穿越者那般高高在上的傲慢]
　　[ID真是个大球：但是我求求主播能不能醒目一点？你明明知道你每次喝酒都会出事，你为什么每次还是不能够阻止自己喝酒的欲.望？]
　　[ID龟兔赛跑：主播只不过是酒后是容易胡言乱语，也没人惹出什么乱子吧]
　　[ID挣扎的小不点：我建议主播好好看一下系统旁白了解一下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蔡绪宁揉着太阳穴，看着直播间的聊天。
　　然后顺手拉开了系统旁白。
　　看几眼。
　　蔡绪宁脸色青了。
　　再看几眼。
　　蔡绪宁脸色白了。
　　看完的时候，他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白，简直如同一张调色盘。
　　我！
　　淦！
　　如果他有罪应该是法律来惩罚他，而不是让他坐在这里看着昨晚上的对话旁白！
　　就很绝望你懂吧？
　　生孩子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都他妈是智障了！如果他现在手头有燃香，他必然诚恳插上三炷香，祈求老天爷让他学会什么叫做酒后闭嘴！
　　这也就算了。
　　蔡绪宁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睡着了之后直播间就关闭了。
　　他的眼神落在昨夜最后几行字。
　　【23:25:20 蔡绪宁睡着了】
　　【23:30:45 刘秀躺下】
　　【23:35:13 刘秀伸手摸了摸蔡绪宁的肚子】
　　【23:40:18 还在摸】
　　【23:46:45 刘秀睡着了】
　　弹幕害我！吃酒误我！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蔡绪宁觉得戒酒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
　　尽管……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重复这个信念。
　　蔡绪宁躺下了。
　　他不活了，那持续了好几分钟的摸肚子是什么鬼啊！阿秀同学不会真的以为他能怀孕什么吧？
　　……毕竟他连蔡绪宁身上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接受了。
　　蔡绪宁呜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