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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异心(三)

第91章 异心(三)
距离平安夜过去已经有一周了,参加面试,成功给孙锡瑜留下印象,后来确定人选,再到进组恃宠而骄,一下子开始的忙碌日子,中间的艰辛不提也罢。

孙锡瑜最开始想找的演员不是白青沅,但是白青沅成功了。

他拥有着异心完整的剧本,对昱烜祖了解得远比他人要多,他在面试的剧本中露出了一丝司云禅对司云善的嫉妒,就让孙锡瑜喊了停。

一般拍摄历史剧只会将曾经的那些人物神话,很少有添加自己领悟让那些人物变成普通人的(怕毁坏他人心目中的历史人物,承受不起别人的谴责),可偏偏白青沅的这个添加,趁了孙锡瑜的意,让他在茫茫人选中,记住了他。

李子铄从人群中走过来,他摊开剧本放在白青沅面前,“接下来有一场御疏换衣服的戏,你介意吗?如果公司那方面不同意我也能理解,毕竟这年头人设树立很重要。”

你介意吗?

白青沅有点愣,合着白青沅禁欲人设已经名扬四方了吗?

张絮阳化妆一向很效率,和白青沅也有了默契,她拿起哪种用具白青沅就会相应地以五官的哪一个去配合。此时她定完妆,好奇地看着白青沅。

换衣服诶……哪种程度的?

为什么她有点嗨了?!

不行不行,青沅那人设捂太久了,害得她光想着看见个背影也会激动起来。

“哪里入镜?”

白青沅这样问着。

李子铄两眼冒光,“我推荐是最好正面,白青沅你有腹肌吗?”如果有腹肌,画面才会更加赏心悦目。李子铄这样想着,脑海里已经开始有了画面感。

“嗯……有。”

“还是不用了吧。”

李子铄幻想的泡泡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他冷下脸,“晁善,我又不是让你露。”

翻着剧本的晁善空出时间抬头瞅了他一眼,“李导,你怕是没有和沈编剧杨编剧商量好吧。”

“御疏那么冷情的设定,你要是让他露个肉,那不相当于把他的性格也剖析给观众了?”

御疏,心中只有百姓的帝王,就是要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神秘莫测、高高在上,如果露了肉,那还不如直接把角色抹杀了。

画面美是达到了,只是观众的视角一直是跟随着顾淮抒,御疏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想要而得不到,如果让她们“得到”了,接下去的剧情又怎么会有代入感。

晁善只是简单一说,另外两人已经明白了他完整的意思,白青沅点点头,“晁善说的有道理,李导,这场戏还是改一下吧。”

原文里桃士并没有对此进行过多描写,仅仅只有这么一段话,【御疏解下袍子的腰封,随手将褪下来的袍子丢置一旁。取了一件普通的锦衣,穿戴好后走出宫殿。】在桃士的想法里,她并不想让御疏“弱”下来。

他能美丽,能高傲,但是一定要让人求而不得。

这两人从进组就一直合起来欺负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算是敌不过了,溜了溜了。李子铄冷着一张脸,“你俩好的很。”说完把剧本打在手掌中,恨恨地离去了。

眼看两人还有话要说,张絮阳收拾了自己的化妆道具,跑到拐角去打电话了。今晚,白青沅还有一个重要的场合。

白青沅靠在椅背上,因为休息而有些懒散地看着晁善。

“什么意思?”

面对他的询问,晁善只是摆了摆手,“为了角色。”他现在所处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为了这一次的翻身他已经错过了很多东西,但是无所谓,只要能进入观众的视线,他相信顾淮抒这个角色,只会让人印象深刻。他如此看重的作品,绝对要有一说一,不留遗憾。

白青沅看着这个在顾淮抒造型下有些魅人的晁善,他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韩骐君这人白青沅仅限于在太上忘情时的了解,他是个非常喜欢演技好的人,性格比较乖张自我,还有些难以琢磨的喜怒无常,这样个性的人倒是能做出为难他人的事,可晁善呢?又是怎样一个发展,与韩骐君有了碰撞。

可惜齐衡不了解啊……

(胡里:喂喂不是我把齐boss当八卦收集中心,是你自己啊喂!!)

白青沅没有过当面发问人家私事的经验,他眨了眨眼睛,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思绪转而言他,“你把顾淮抒诠释得很好。”

不过桃士在剧组也是其一因素,她帮着每个人还原了当时她所想描述出的性格,而李子铄看起来不好相与,但是却意外地尊重配合她,给与她想法上的支持。而沈绰,他从来不自以为是地去篡改桃士的想法,他只对权谋场面上下笔,老练的文风配合敏捷的思维,反而让桃士学到了许多思路。

“你才是,因为有你带我入戏,我才能诠释到位。”晁善很自然地回答他,两人一边翻着剧本一边交流,画面异常和谐。

忽然一阵风袭来,将两人手上的剧本翻开一大半。

瞟到什么的晁善一下子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那是他们还没拍到的戏。

御疏因为个别官员多次进言,在大殿上宣布了选秀纳妃的事情,不出所料顾淮抒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只是他义正言辞以今上贪图美色斥责,令他的死对头们在吃惊之余还有些嗤笑。

下了朝,御疏反手就是把跟着他进御书房的人推到了门上质问,他那脑袋里把他说的话给忘哪去了。

晁善叹了一口气。

……

沈念呼出一口气,看了眼那边敞开的大门,今天显然倒了大霉,撞见了这样的事情。只是还没等他松口气,那边的帝王说话了。

“沈念。”

识相的沈念皱着脸就从侧殿出去了,他听见看见这些东西他也不想的啊,身为起居郎总伺候在帝王一侧写小本本没错对不对?可谁知道今天就发生了这些事。还有顾右相出去时往这看的一眼……唉,这都什么事啊!

“全听到了?”

帝王悠然地挽了袖子,从座上走了下来。

沈念连忙跪下,“臣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都没有看见。”

对于他的反应帝王既没有表示满意,也没有表示不满,施施然地从跪着的他身边走过。作为起居舍人得沈念跟着帝王的这几年,他早清楚地明白,这位帝王的心思,深不可测。

御疏手指从他的肩头滑过,声音十分平静。

“脑袋在不在,全看个人。”

沈念如蒙大赦,“谨遵帝令。”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后,沈念更识相地马上起身告退出了御书房,临走时还把御书房的门给严实带上。

可是他不知怎的被神鬼迷了心思,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看向那位令他畏惧又崇敬的帝王。

那人一身宽大的暗色袍子罩着削瘦的身体,长长的衣摆拖曳在地,衣上勾勒着象征着无上地位的龙纹,从沈念这个方向只可见一个背影,和那暗色袍子衬托下更加苍白的颈背。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在这幽暗严肃的御书房里,却透着森森的寂寥。

沈念恭敬地低下眉眼,将门关上。

有些作为下臣不该去生起的心思,开始活跃了起来。

门关上的声响一落,御书房就只剩下一位孤家寡人。御疏手指开始解开旒冕的旒绳,将象征着荣耀与帝位的帝冠就这样随手掷到地上,流苏坠地琳琅清脆。

从门那边透过来的光线打在旒冕上面,勾勒着晦暗的光影,它的主人拖曳着暗色的长袍,迤然而去。

……

“哟。”

沈念吓了一跳,这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走的顾淮抒正笑脸迎人地看着他。当朝有名的蛇蝎美人站在跟前,沈念心中暗叫不好:这祖宗是来就起居注释来说事的。

顾淮抒瞟了一眼他怀里的小本本,端的是严肃正经:“不知沈舍人今日可有空?”

沈念眉眼恭顺,“陛下今日不准我跟在身侧,若右相大人愿意屈就,小人请大人喝茶。”

顾淮抒挑了挑眉,“喝茶就不用了。”他用手背敲了敲沈念怀里护得紧的簿子,“你家主子不准你记着?”

沈念犹豫了一瞬,还是识相地回答了,“是。”说完偷偷拿眼瞧顾淮抒的反应。

听了回答后的顾淮抒看上去有些失望,嘴巴还不自主地砸吧了一下,沈念突然觉得自己窥视到什么不该知情的东西,连忙低下了头不语。

顾淮抒虽然有些失望,可一切都是预料之中,他早就清楚地明白御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留人话柄。他颇觉得扫兴地挥了挥手,放沈念离去。

他在御书房与御疏说的那个赌,毫无疑问,御疏拒绝了。

——“顾淮抒,你拿什么跟我赌?”

是啊,他有什么对方看得上眼的呢。

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的沈念连忙告退,只是转身那刻又想起了殿中那个背影,他停驻下脚步,微微侧头道。

“右相大人有些自私了。”

说完像怕顾淮抒计较连忙逃一般快步离去。

顾淮抒怔在原地,半晌,苦涩一笑。

连一个起居舍人都能说道他了……可他何尝又不明白。

御疏身为一代帝王,要承担的责任很多,儿女私情对于他来说要排在国家、责任、百姓、礼孝的后面,甚至为了达到平衡的程度,儿女私情什么的帝王也不能要。为了百年之后能得见列祖先帝,他要有贤明的决断,要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继承人——他明白,可他接受不了。要他看着御疏越走越远,甚至拥有他自己的子嗣,他怎么接受得了!只要一想到有另外的人触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他就起了戾气的心!

他本就污泥一滩,肆意妄为、恃宠而骄,他若成佞臣遗臭万年也甘,可若叫他放弃御疏……他不需要别人的原谅,亦明了自己的自私,可他就要御疏眼里心里只见到他一人!黄泉之下,什么罪他都受着!

顾淮抒一振袖,表情恢复如常,只是离开的步伐更加坚定了。

……

白青沅站在机位对准的地方,解下了袍子的腰封,不过在外袍脱下后李子铄就喊了停,切换到袍子被丢下的画面,然后再加上一个御疏穿好锦衣的镜头片段。

三段画面,拍了三十几分钟,最后可能只会剪到四五秒左右。

李子铄:心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