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百鬼夜行（42）
总监部对“佐藤君”进行过仔细的观察——至少他们觉得足够仔细。
尽管御三家没有根本冲突时都沆瀣一气，可各个家族中必然有些“郁郁不得志”之人，总监部只需稍加提点，就能顺利在他们之间安放卧底，就算涉及根本的情报打探不到，但打探些家族内部人人皆知的八卦当然是轻轻松松。
一个人可以长得很路人，但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他人记住长相就非常古怪了。所以，至少五条家的中高层成员都是知晓家里曾出现过一个陌生仆从的，但——那是五条老师手下的人。
五条老师此人，因为是“六眼神子”所以成年后就被推上了家主之位，但他一般不管五条家的事，随手就把管理五条家的权力扔给了本家“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然而这种权力是从“六眼神子”手上借来的，五条橘子们可以偶尔在家主大人耳边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说教骚扰，却万万不能在五条老师自己都默许的情况下擅自处理他院子里的仆从。
有十年前总监部和高专的前车之鉴，没人想去试探一个显然身在本家心在外的五条老师的破坏力。于是五条橘子们便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对夏油教祖和陌生仆从在本家乱七八糟的闲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假装完全不知道本家的仆从里多出来了个不存在的人。
这就方便了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总监部。他们在五条家的卧底每天尽心尽力地给他们播报“夏油教祖今日精神状态”，甚至还时常传来“五条悟未归，院中有激烈争吵互殴之声”的消息。
总监部的多位大人虽被羂索掣肘，但也没有那种要向那家伙全盘托出一切情报的义务——五条家八卦，究竟与你羂索的大业何干？就在如此各自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情况下，总监部在不知不觉间彻底失去了他们的外置大脑，在知晓个人崇拜极其狂热的砂糖猫猫教竟有这么一位“连孕夫都打”的叛逆者之后竟然爆发出一阵狂喜！
盘星——唉，现在已经是砂糖猫猫教了！这个可恶的诅咒师组织，竟然取出个这么恶心的名字来蛊惑人心，背后险恶用心真是昭然若揭！
砂糖猫猫教这十年来的影响力可不小，总监部的大人们就算智力有限，也对自己手中权力的流失非常敏感，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做掉这个混蛋诅咒师组织的机会，手下唯一一个有这种实力的特级咒术师还天天开摆，一问能不能找到砂糖猫猫教的罪首，六眼就同摆设一样，看了十年都说自己找不到，偏偏等到夏油教祖公然宣战送上门来，六眼就又拥有了相应的实力，区区几天就完成了之前十年都做不到的创举……
可恶的五条悟，现在还已经公然反叛了，想必这十年来也必然没有用心寻找自己旧情难忘的姘头吧！
还好现在同样深受那二人迫害且勇于反抗的“佐藤君”出现了，简直就是反对该死的诅咒师暴政的明日新星，总监部好不容易等到他落单，前来招募的速度和赶着投胎也不分上下了。
“……便是如此，我们才请佐藤君过来共商要事，谋筹如何处理如今咒术界祸乱的罪魁祸首。”阴森黑暗的总监部会议处，光亮的屏风后的老迈声音如此说道，“待到事成之后，东京、京都两座高专忌库中保留之物佐藤君大可自取，我等还有酬金奉上。”
夏油杰听过屏风后这位不知名大人的一通分析，艰难地管理住了表情，微笑僵硬点头示意，心中惊涛骇浪——
骂他人渣他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只是学生时代实力较弱的歌姬学姐气愤至极下说出的气话……但说他打孕夫实在是纯粹的污蔑啊，动不动什么打发时间顺便解决私人恩怨啊？！
总监部这群烂橘子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还真是不留余力……
他还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逗留多久，这种谣言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了？拐了九转十八弯才走上HE道路的夏油教祖会笑得多大声甚至都不用想象，哪怕这事也有他的一份！
丢脸倒是无所谓，但夏油教祖已经这么得意了，怎么能再加上他的笑话？
夏油杰心中已经升腾起了无比强烈的杀意，却还是忍不住想听听这群类人生物究竟想出了怎样的方案。就为了这个，他都愿意让这群老登们多活几分钟。
他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一本正经道：“五条悟现在已经加入砂糖猫猫教了，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大人们只让我去对付他们两个，是否有些……”
“那么，这就是佐藤君有所不知了。”另一道屏风后发出了声音，总监部现在一致认为佐藤君是个在外替夏油教祖收集咒灵，不常回家并且还与他有龃龉，好不容易闲下来就被发配至遥远的高专被穿小鞋的倒霉蛋。
……所以说他们为什么轻易放弃了自己的外置大脑呢？
“如今夏油杰在外界活动愈加频繁，可五条悟却闭门不出，就我们这些年来的研究，夏油杰是无比心高气傲之人，先前被那样磨折就算是五条悟……”
“咳咳！”
再另一扇屏风后传来了尴尬的咳嗽声。先前为了配合羂索的计划，总监部高层之中的某几人也不得不跟着做了好几遍夏油杰人物解析，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派上用场，实在是活到老学到老。
被打断的高层一顿，连忙总结道：“此二人应该还困于先前的罅隙之中，现在是面和心不和啊！我们必须趁此机会才能搏得一线生机，否则等到他们彻底化解——”
随着一道天光落入黑暗的小房间中，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屏风后的诸位大人顿时慌乱，慌忙地站起身来往头顶上看。
“啊啊，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谁在造谣老子感情危机？”五条老师从屋顶的破洞探进来个头，面对着大人惊慌失措的尖叫与指控，他毫不犹豫地双手为他们送上国际友好手势，龇牙咧嘴道，“懂不懂什么叫祸从口出啊？看来还是活得太久了，干脆埋进土里还能促进一下土壤活力呢！”
来之前夏油杰轻松用咒灵迷惑了辅助监督，让他将Satoru的消息隐瞒过去后就独自一人进了高层们所在的会议室。
只是此刻被夏油杰留在外面等待的Satoru也冒头，对着饲主一顿喵喵咪咪。
小猫咪对时间的概念和人类可不大一样，夏油杰之前哄它只走一小会儿，现在已经是很大很大会儿了！
“等等，这只猫——啊！”高层中也有一人注意到了Satoru的六眼，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就被从地底猛地钻出的咒灵扭断了脖子。
夏油杰除了抬起头看向果断出手干掉了造谣老登一名的五条老师之外，动作几乎没有改变。只是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叫的之后，无数的鬼手将总监部几位高层的尸体拖进了地下。
趁乱全杀了！他那莫名其妙的谣言绝不能有任何机会离开这个房间！
把高层们的尸体率先处理掉的夏油杰若无其事地打趣道：“哎呀，悟，你怎么也来了？昨晚睡得好吗？我还以为你今天起不来呢。”
毕竟昨天他和夏油教祖分开的时候，那家伙一副要去把五条老师一口吃了的样子。
五条老师顺手揪着Satoru从洞口跳下来，很不耐烦地把这只到了他手里就脾气巨大的坏猫往夏油杰怀里一塞，自己的话还没说呢，就被夏油杰的发言梗了一下。
其实五条老师还以为今天教祖大人起不来呢。某位自称已经认真学习过的教祖大人实操起来就整段垮掉，此人天赋摆在那里，恐怕第一次上演讲台都没这么紧张，但偏偏决定要跑来找心上人霸王硬上弓的时候紧张全身僵硬，还是靠五条老师天赋异禀接上，才没让那一晚变得过于灾难。
结果明明昨晚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连事后的清理都是五条老师帮忙的，可夏油教祖今天又在应该起床的时间睁开了眼睛，在五条老师震撼的目光中穿衣洗漱，表情麻木地打开了门。
……唉，就没有从此君王不早朝那样的环节吗？夏油教祖的事业心总是莫名其妙的强烈，让五条老师有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顿了顿，很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只是一晚上的话，我肯定还是能起来的……别随便小看人啊。”
Satoru还在怀里咪咪喵喵地抗议夏油杰擅自把它留在外面的事情，夏油杰一边顺毛一边笑眯眯地转移话题道：“要处理掉的垃圾可不少，这样太早打草惊蛇的话，会留下些漏网之鱼，日后会不会有隐患？”
“没关系没关系。”五条老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慢慢找出来杀掉就好了，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了，就让他们再跑一会儿吧。”
“唔……但还是有点太武断了呢。”夏油杰丝毫不提自己早就准备灭口的事，迈步便往外面走，还说道，“现在果然还是得去和那个谁说一下这件事……”
“等一下。”五条老师抓住“佐藤先生”为作区分与掩饰扎起来的马尾，“杰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过来吧？其他东西倒是无所谓，把那个本子还给我啦。”
为了留下一个本子所以把东西全部留下而发的疯可不是白发的。
“唉，说过了不要随便扯别人的……”夏油杰的抱怨下意识就出口了，只是突然发现听到他那句正常人类行为规劝的并不是面前这位朋友，而是此刻真的无法观察存在了的薛定谔的五条大猫，这句话便戛然而止，迅速拿出笔记本递给他，转口道，“本来就打算回去还你们，只是过来看看他们有什么阴谋而已。”
五条老师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这时候也不好接话，把笔记本小心地收了起来，认真转移话题道：“对了，我还有事要讲。昨天一直被打断，我一定得立刻说。”
夏油杰扭头，高层们的尸体已经被全部收下去了，这里还算得上干净，既然五条老师有急事，那要这时候讲就讲吧。他微微颔首道：“那悟就直说吧。”
五条老师又拿出一张纸条，攥在手里不打算直接给夏油杰看，而是先说道：“我已经得到了一个坐标，但有些事情必须先警告杰。”
夏油杰：“……”
连五条老师都能用上“警告”这个词了，看来情况真的相当紧迫。
“悟也没办法确定这个坐标究竟通向哪里，对吗？”夏油杰对此早有预估。
他前世做了那么多坏事，想必已经缺德到了一定地步，运气会变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第一次找不到是很正常的，他又不会放弃……只希望受他影响过正在逐渐变好的新世界能让他在德行这方面有所填补，争取早日回到自己的……家。
“那只是一方面。”五条老师伸出一根手指，非常沉重地为他阐述另一方面的问题——
“杰，你身上的时间仍在流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