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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摸腰

第92章 摸腰
“不顺路。”

清冷的嗓音,如宫外屋檐上的落雪。

错愕的功夫,谢瑾白上了马车,咳嗽着,低声吩咐童仆赶车。

拓跋瀛:“???”

说好的礼仪之邦???

拓跋瀛要是就这般轻易放弃,那他可就不是拓跋瀛了。

施展轻功,高大的身子如草原上的孤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马车上。

那赶车的童仆只觉车身一重,转过头,未见车帘被风雪吹起,身旁除却他自己,并无一人。

那童仆眼露茫然。

奇怪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谢将军好生无情。好歹咱们都是同生共死的情谊,谢将军竟问都不问本王要去哪里,便以一句不顺路,将本王一人留在雪夜。”

拓跋瀛如同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般,掀开帘子,毫不见外地在谢瑾白的对面坐了下来。

粗犷冷峻的长相,嘴里却说着弃妇一般的哀凄言论,很是给人一种不着调之感。

他们几次在战场上厮杀,又几次活了下来。

可不就是一不小心,就同生共死过几回呢么。

太傅府的马车很宽敞,坐谢瑾白一个自是绰绰有余,但是苍岚国的人普遍较之东启的儿郎要高大,拓跋瀛又是魁梧的个头,明明十分宽敞的马车,在他坐进来之后,便有些挤了。

马车在风雪里前行,马蹄声嘚嘚,粗心的童仆连马车里多了个人都没有察觉。

谢瑾白闭着眼,靠在马车上养神,听见拓跋瀛的声音,他面上一点讶色也无,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掀过。

声音依然清冽如如这飘雪的夜色,“不管去哪里,都不顺路。”

“谢将军还真是……无情呐。”

拓跋瀛状似感慨地叹了一声。

这么无聊的对话,谢瑾白自是没有奉陪的兴致。

主人家不理会他,拓跋瀛也没有要自动走人的自觉,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马车的内饰。

拓跋瀛自认为,自己已经够会享受的了,现在才发现,谢怀瑜此人比他会享受得多。

大冬天的,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绒毯不说,更是在马车的两边放了两个炉火,矮几上,还备有茶水,糕点,甚至是蜜饯。

拓跋瀛有些意外。

他同谢瑾白在战场上屡屡交过手,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男人的狠绝同冷厉。

似一把森冷的利剑,见血封喉。

这么一个人,竟然喜欢吃……小吃食?

如同第一次交手,惊艳于这人的长相,轻敌,差点被俘,到今夜才意外发现这人是个病秧子,拓跋瀛发觉,他这位战场上的对手还真是频频令他感到惊奇。

他看着身上甚至还披着厚实鹤敞,诚心发问,“谢将军不热么?”

他就只是进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觉着热了,实在不知道谢瑾白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的。

谢瑾白闭着眼,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面上有些潮红,靠在马车上,神色平静,似是睡着了。

拓跋瀛有些意外。

印象当中,这位谢将军似乎只是饮了一杯?

便吃醉了?

当然,拓跋瀛不会以为对方是当真睡着了。

拓跋瀛方才打量过马车的内饰了,闲着无聊,便开始打量起马车上的人。

即便是用这世间最为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长得太过好看了一些。

便是整个苍岚的儿郎堆在一处,也没有这般出挑的。

闭上眼,靠在马车上休息的模样,还当真像极了一个风流无二的世家公子。

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年纪轻轻,鬓角却都白了。

像是白玉染瑕,瞧着总归挺碍眼。

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应该是太傅府快要到了。

果然,马车外,传来童仆的声音,“四公子,到家了。”

拓跋瀛笑了笑,别有深意地道,“谢将军,后会有期呀。”

“小王爷。”

谢瑾白不胜酒力。

这么多年过去,他只要沾酒就会喝醉的毛病一点也未改进。

能够神色从容地离开皇宫,已是极限。

此时却是睁开了眼。

那双眼里平静无波,却如千年古潭一般深邃,叫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这可是今晚这人第一次主动开口同他说话。

拓跋瀛心尖一跳,就连唇角都上扬了几个弧度,被冷落了一个晚上的他心情大好地道,“谢将军请说。”

“小王爷若是还想再回苍岚,最好,还是离谢某远一些。”

拓跋瀛眉峰微挑,“谢将军这是何意?”

“咳咳咳——”

谢瑾白没有回答的意思,他低咳着,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童仆听见马车里传来对话声,吓了一跳!

这,这车上何,何时多了一个人?

“阿尧,送苍岚国小王爷回驿站。”

谢瑾白低咳着,吩咐了一句,堵住了童仆未问出口的疑问。

阿尧尚未反应过来,但见自家公子走至大门,推门进去了。

阿尧只好挠挠头,上了马车,驾马载着里头也不知道是圆是扁的所谓的苍岚国的小王爷,驶向驿站方向。

车内,听见谢瑾白对童仆的吩咐,拓跋瀛扬了扬眉。

不是说,不顺路?

没想到,那人还挺口是心非。

拓跋瀛心情大好地,拿了一颗矮几上的酸梅,旋即,被那酸梅酸得眉头,眼睛都皱成了一处,立马给吐出了窗外。

呸!

这种酸不拉几的玩意到底哪里好吃了?!

宫中到处都是眼线。

拓跋瀛在谢瑾白离席后悄然离席,并且之后上了太傅府马车一事,当夜,便传入了帝王以及各方势力的耳中。

当然,由于谢瑾白命童仆将拓跋瀛大大方方地送回驿站,并非私下悄然往来,因此,那些急着抓这位大将军辫子的人只得暂时歇了心思。

“小王爷,您太鲁莽了。您昨夜悄然离席,对东启帝王而言已是大不敬,如何能上那谢怀瑜的马车?幸好谢将军命童仆将您给送回驿站,未曾落人落实。否则,一顶暗中勾结大将的帽子扣下来,你我此生怕是都再难回去苍岚。”

驿站内,拓跋瀛坐在餐桌上用着早膳,此行的随行使臣多巴在一旁面色严肃地道。

拓跋瀛也是此时终于明白谢瑾白昨夜那句话究竟是何意,也明白了原来昨夜他根本就误会了对方。

对方后来之所以送他回驿站,哪里是什么口是心非,是在他根本无所察的情况下,便已经提亲料想到了这其中暗藏的危机。

是他自作多情了。

啧。

谢怀瑜啊,谢怀瑜,究竟是你那颗心天生比寻常人多生了一窍,还是你太过了解你们的东启皇帝?

“小王爷,我同您说的话,您听见了么?”

拓跋瀛掰着手中的肉饼,撕下一大片,送进嘴里,“听见了,听见了。”

应答得甚为敷衍。

多巴的眉头皱了皱。

“朕不同意!”

昨夜宴席上,季云卿以留谢瑾白在淳安养病为由,断了谢瑾白再回北野的可能,间接收走了谢瑾白手中的兵权。

谢瑾白没有半分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并且在第二天的朝堂上,提出辞去大将军一职,愿回淳安当一名寻常布衣。

季云卿心里清楚,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应该答应谢瑾白所提的请求。

只要谢瑾白远离颍阳,手中无权无势的他便再不会成为对他皇权的威胁。

但是,他当听闻谢瑾白要辞去大将军一职,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是的。

愤怒。

季云卿比谁都清楚,谢瑾白这一去,此生只怕再不会回颍阳。

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还不够遗忘一个死人么?

他当初便失去过谢怀瑜的心,如今,这人,他是非留不可!

于是,自掌权以来,季云卿首次在权衡利弊之后,依然还是将谢瑾白留在了颍阳。

大臣们对于天子的愤怒有另一番解读。

想想也是,昨日皇帝才从谢将军手中要回兵权,今日大将军便要辞官,这不是对帝王□□的威胁么?

帝王会愤怒,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辞官一事,朕不同意。大将军今后莫要提了。散朝。”

不给谢瑾白再次上书的机会,季云卿便沉声宣布散朝。

“圣上收回你的兵权,这般重大的事情,你昨夜回来,怎么没同我说?”

散了早朝,谢晏特意慢走几步,等到大臣们陆陆续续走出大殿,谢晏方才朝幺子谢瑾白走了过去,压低音量,眼底透着几分忧色。

自古最忌功高盖主。

谢晏倒不是可惜谢瑾白手中的兵权,他只是纯粹担心谢瑾白心里头会不舒服。

毕竟,任凭是谁在边界奋勇杀敌,以性命挣得累累战功,回到颍阳,却要被收去兵权,心里头总归难免会心寒。

“咳,咳咳……不是什么大事。我无意封侯拜相,当初本就是临危受命。如今北野既已安定,自功成身退。”

父子二人边说,边走出大殿。

谢晏很是有些意外地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谢瑾白唇边溢出几分淡淡笑意,“孩儿几曾欺瞒过父亲?”

谢晏一怔。

他有多久,未曾见过小五的笑容了?

也只有这时,谢晏方从谢瑾白如今过于清冷的脸上依稀窥见出几分昔日的潇洒风流。

明知幺子脸上的笑意多半是为了宽慰自己,谢晏还是微红了眼眶,“你……你能这么想便好。”

“嗯。咳咳咳……”

谢瑾白淡淡地嗯了一声。

颍阳的雪昨日夜里便已经停了,谢瑾白的咳嗽却是没有好转。

只是同谢晏交谈几句话的功夫,便咳了数次。

谢晏轻抚着幺子的后背,满眼心疼,“你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爹爹去请个御医看看?”

谢瑾白又咳了数声,方才摇摇头,“不用,每年冬天都要犯这么几天。等开春了也便好了。”

谢晏不信。

这什么病,还分季节啊……

冬天犯病,开春便好的。

“对了,过几日就是除夕了。你……你往年都是怎么过的?”

除夕,于天下人而言是团圆喜庆的日子,于他们家而言,却实在太过特殊。

往年,自吃过除夕宴之后,谢晏同谢夫人便会去堂屋,命下人准备瓜果,给他们无缘谋面的儿媳唐小棠烧几柱香。

今年谢瑾白回来了,自是需问过谢瑾白的意思。

谢晏问谢瑾白往年是怎么的,也无非是想要心里头有个底,比如家里贴不贴窗花,挂不挂红色灯笼,会不会惹得小五不快。

“谢怀瑜——”

季云绯从身后追了上来。

上朝么,大家都穿着官服

一开始,季云绯压根没认出同谢瑾白一起走的官员是谁,走近了,方认出是过去教过自己的太傅谢晏,心里头后悔不跌。

后悔也没用啊,还是得硬着头皮打招呼,“老师,你,你也在啊!”

“是欢合啊。许大人,许大人,你上次说阮凌国的国师即将到访我们颍阳……”

季云绯以前上课时,就喜欢偷懒睡觉,为此,没少被谢晏罚站。

如今两人虽说早已不是师生关系,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是,见了谢晏还是心里直突突。

谢晏见了季云绯,也难免年轻那会被这位宁王偷烧胡子,误食参了沙子的糕点等惨痛记忆,见季云绯来了,赶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双方均有一种逃过一劫之感。

“本王开春便要回淳安了,你同木头一起,请本王吃顿散伙饭呗。”

谢瑾白淡淡地看着他,“你喊住我,便是要说这个?”

季云绯横眉冷竖,“怎么,本王都要走了,让你请本王吃顿散伙饭,你还不肯啊?”

谢瑾白哪里不知,季云绯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自己余生注定一人终老,若是公明同合欢能成,也好。

他低低咳了数声,方才道,“日子你定。”

“这才像话么!”

季云绯高兴了。

两日后,季云绯在散朝后故意问谢瑾白,颍阳哪家的酒楼菜色比较可口,于是谢瑾白便知道,他该请客了。

自然,还叫上了萧子舒。

地点在颍阳最负盛名的丰怡楼。

谢瑾白要了一间包厢。

季云绯举杯,“本王过几天就要回淳安了。来,四哥,木头,让本王敬你们一杯!”

谢瑾白指尖尚未触碰酒杯,萧子舒已经端起桌前的酒杯,“主子不胜酒力。我代他喝。”

季云绯最是见不得萧子舒对谢瑾白袒护地那样,他皮笑肉不笑“好啊。不过,代喝的话代喝的人可是要罚三杯”

“好!”

萧子舒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又给自己满上。

如此,连喝三杯。

“方才三杯,萧校尉是替四哥喝的。来,这一杯,本王敬萧校尉。”

萧子舒听得季云绯“萧校尉”这一生疏的称呼,眉头微皱,来不及细想,见季云绯将酒杯推过来,便又一口喝下。

如此这般,每一回只要是季云绯要敬谢瑾白,萧子舒便替谢瑾白挡酒。

即便是萧子舒酒量过人,也经不起这么个喝法。

渐渐地,两人便都有些醉了。

谢瑾白顺水推舟,让季云绯送萧子舒回校尉府。

季云绯自是一口应下。

季云绯一个人扶不动身量高大的萧子舒,是叫的店小二帮忙,才将萧子舒给一同扶下楼。

谢瑾白坐在二楼包厢,推窗瞧了瞧,见小二顺利帮着季云绯将萧子舒扶上马车,方才轻咳着,放下窗户。

谢瑾白叫来掌柜结账。

“谢将军,巧啊!”

谢瑾白自包厢出来,瞧了,大堂上,拓跋瀛同他的属下正要上楼。

“小王爷。”

为了方便拓跋瀛他们上楼,谢瑾白也便没有急着下楼,他站在二楼楼梯口处,淡淡地打声招呼。

拓跋瀛同他的下属一同走上二楼,用苍岚语同他的下属说了几句,交代他们先去包厢。

拓跋瀛走到谢瑾白的身旁,刻意用很近的距离同谢瑾白道,“你们东启是不是有一句话叫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既然有缘同谢将军,可否给本王个薄面,一同喝一杯?”

“抱歉。怀瑜对过敏,恐会败坏王爷的兴致。”

说罢,从拓跋瀛的身旁冷漠然而过。

连同那日在内,已一连两次,被拒绝。

拓跋瀛可不是好脾气之人。

“谢将军,本王允许你走了么?”

“叮叮当当。”

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似乎是有新客人入酒楼。

楼上两人,一个是从来都目空一切,一个是世上诸事就没有能够令他在意的,自是谁都未曾在意。

谢瑾白犹自下楼。

身后一阵掌风袭来。

谢瑾白侧过身子,轻易避过。

拓跋瀛追下楼。

那店小二送了季云绯同萧子舒两人回来,见到打架的也没瞧清楚,便莽撞地跑了过来,劝道,“呀!两位客观,高抬贵手,千万别在这里动武哇!两位,行行好!行行好!”

拓跋瀛攻势已出,谢瑾白担心会伤到小二,便将小二推开。

他自己却在避开的时候,未留意脚下,一脚踩空,身子向下跌去。

拓跋瀛不过是想要留人吃一顿饭,喝顿酒,可没想将人弄伤。

明知道以谢瑾白的身手应该不会受伤,在瞧见这人摔下楼的时候,还是他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

“叮叮当当。”

谢瑾白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有一只手扶在他的腰间,那只手甚至极为不规矩地在伸进他的披风,在他的腰间摸了一把,“美人,当心呐。”

作者有话要说:风水轮流转呐。

过去可劲沾糖糖便宜的小白,也有被吃豆腐的一天。

咳咳……

——

哇!

今天才发现,这本书竟然五十万字了。

跟我的字数一笔,我那不到3000的收藏也就显得尤为磕碜。

嗯,没关系。

至少我还有你们呀。

未来继续相伴前行呀~~~感谢在2020-08-22 23:24:23~2020-08-23 21:52: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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