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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李祁迟迟不肯立后纳妃,后来又声势浩大的将为先帝守陵两年的李子玉接回了皇宫,李祁没有子嗣,此举是为了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朝中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多了些流言揣测,说陛下喜好男风,有龙阳之癖。

第92章

李祁迟迟不肯立后纳妃,后来又声势浩大的将为先帝守陵两年的李子玉接回了皇宫,李祁没有子嗣,此举是为了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朝中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多了些流言揣测,说陛下喜好男风,有龙阳之癖。
而作为天子宠臣,极受陛下亲信的苏慕嘉偏偏又生的容貌出众,难免引得众人遐想。

苏慕嘉这两年本就招了不少同朝为官的人眼红嫉妒,更别说他任司隶校尉后,为了推行新政和清君侧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位高权重和声名清白者,现在放眼望去,满朝仇敌。

这或许是个能扳倒苏慕嘉的机会,有心之人自然不会放过。

入冬后不久,宋翰请苏慕嘉在满江楼吃了顿酒,酒过三巡,宋翰告诉苏慕嘉,说南平前些日子在四喜楼设了席,单单那一日去了的官员就有三十多位,他们私下里说好了,冬月初九那日要去左顺门跪谏。

毁谤天子清誉,残害朝廷命官,媚上惑主,扰乱社稷,苏慕嘉罪当万死,请陛下诛。

“那日宫里定是很热闹。”苏慕嘉听罢,随口道,“届时宋大人去吗?”

“从惠帝登基算起,至今六十余年,只有过一次百官跪谏之况,就是惠帝执意要立先帝为储君那次。”宋翰以为苏慕嘉好歹会想想办法,谁知道这人完全没当回事,他觉得苏慕嘉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此事有多严重,又意味着什么。他看着人言语深切道,“当时整整二百二十三名官员俱被惠帝严惩,被廷杖致死者十九人。那时惠帝已在位四十三年,功绩丰厚,可因为此事至今依旧饱受诟病。陛下登基至今不过两年多,若当真执意护你,盛名将毁于一旦。”

在那些大臣眼中,李祁为了一个男子空置后宫,不愿延绵子嗣,和惠帝要让一个痴傻之人做皇帝一样荒唐,都是亡国之音。

苏慕嘉转头笑着问宋翰,“你也觉得我该死吗?”

“倒也……不是如此。”宋翰被问的沉默了半晌。

他刚才说这番话的时候,的确觉得苏慕嘉该死。他是做臣子的人,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忠之主,因为一个人失于百官。

可苏慕嘉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宋翰看的最是清楚。平心而论,若不是苏慕嘉,新政不会推行的如此顺利,寒门子弟也是因为他才有了入仕的机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晋,最后却担尽了骂名。若非要怪,似乎也只能怪陛下喜欢上了苏慕嘉,而苏慕嘉是个男子。

细想之后,宋翰说,“可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没那么多道理可讲。”

“你这次倒是看的通透。”苏慕嘉说,“放心,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陛下身上的。”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苏慕嘉之前所谋之事从未失手,于是宋翰听到苏慕嘉这样说,就觉得一定会如对方所言,顿时松了口气。

苏慕嘉吃了两粒花生,又喝了口酒,往外一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落起了雪。

他走到窗边去,手臂搭着窗沿,伸手接了些雪,仰头看着漫天纷飞,说,“又是一年。”

冬月初,金陵的雪下的越发大了。苏慕嘉的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压着冬日枯枝。

日暮檐下炉子里“噗噗”煮着热酒,小十三和小哑巴就在那旁边玩着雪。

屋子里面炭烧的足,床上躺着的李祁身子都被烤热了半边,眼角眉梢透着餍足后的余红。苏慕嘉总喜欢摸他后颈那个鹤纹,李祁就着人的手仰起头看着人突然想道,“我给你画一个吧,也许你长命百岁。”

苏慕嘉伸手将人捞了起来,闻言轻笑,“你画的管用吗?”

李祁想了想也是,自己画的到底不一样,后面再被人洗掉了,反倒是不吉利。

明日还有早朝,李祁晚上要回宫,不能留在苏慕嘉这里。苏慕嘉握着人的脚腕给人穿上鞋袜,又给李祁把衣裳整理好。

要走的时候被苏慕嘉从后面拦腰抱住了,苏慕嘉握着人的侧颈让人转头,两个人薄唇相碰,亲了一会儿,然后苏慕嘉说,“不是还要给我画鹤吗?”

李祁说,“等过几日我找巫祝给你刺画。”

“别过几日了。”苏慕嘉往后坐在了椅中,拉着李祁坐在了他的身上,“就今日吧。”

李祁被人扣着腰,看着人没动,只问,“我这样怎么画?”

“后面我看不着。”苏慕嘉解开了自己的襟口,衣衫半散,露出了半边肩头和锁骨,拉着李祁的手摸了上去,说,“画在这里怎么样?”

李祁知道苏慕嘉是在胡闹,但还是顺着人。

他执笔神情专注的用绛墨寥寥几笔勾勒出鹤身,又用丹砂在顶处点上一抹朱红。苏慕嘉锁骨微微耸动,彷佛仙鹤展翅凌空,栩栩如生。

李祁如记忆中巫祝对他做的那样,将一直手覆在上面,垂眸低声念道,“仙鹤祥瑞,赐予百寿,佑以福德。”

苏慕嘉一直静静那么看着,最后握着李祁的那只手,笑着跟人说,“你要好好保佑我。”

李祁最后走的时候,脑海里一直想的都是苏慕嘉说那句话时的样子。说不清为什么,李祁觉得对方明明是笑着的,整个人却又似乎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笼罩着。

对一个人太过熟悉的时候,总会无可避免的察觉到一些细枝末节的异样。

李祁没来由的觉得不安。

他开始细细思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点试图找到根源。

“天青。”李祁突然唤了一声马车外面的天青,转着手中手炉,吩咐道,“再回去一趟。”

李祁返身回去的时候,苏慕嘉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于是他又往旁边走,推开了书房的门。

苏慕嘉正低头执笔,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看到人来微微有些吃惊,但立马又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吗?”

李祁其实注意到了苏慕嘉一边镇静的与自己说话,一边手上却将原本放在桌案中的纸张压在了旁边书本底下。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缓步朝人走过去,道,“想起方才有些事忘记与你交代了。”

苏慕嘉,“嗯?”

“近日朝中多事之秋,你什么都不必管,什么也不要做,安分一些。”李祁随手拿起一本书本,苏慕嘉看了一眼,也没阻止。

“好,我什么也不做。”苏慕嘉隔着桌案伸手过去捏住了李祁的下巴,“日日就待在府中,等着陛下的临幸。”

李祁与人对视,又问,“最近还有毒发过吗?”

“没。”苏慕嘉目光坦荡,说,“苏姑娘替我开过药了。”

苏慕嘉还在说话的时候,李祁却突然伸手方才书册底下压着的纸张抽了出来。

苏慕嘉阻止不及,只能看着人噤了声。

那是一幅画,还没画完,但已初见形态。

笔墨勾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形,长发散乱,衣衫半褪,手腕被绸带捆住,两腿修长,微微张开。虽然那张脸上未有着墨,瞧不出是谁,却丝毫不损其旖旎浪荡之态。

李祁看完,气笑了,平静的语气中却能听出其中隐含的怒意,“我还不知道苏大人有这等脱俗画技。”

苏慕嘉站在原地,不敢应话。

“其他的呢?”李祁问。

李祁太过了解人,苏慕嘉无可狡辩,老老实实的把其余的拿了出来。

厚厚的一叠,李祁随手翻了几张。

画的全是他在床笫之间的样子,着笔之大胆,比起春宫册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那点似有似无的不安都被打散干净,李祁为了平息似的闭了下眼,被人气的没法子,转身走了。

“下次我来之前,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干净。”李祁留给苏慕嘉的只有一个背影,他冷冷道,“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