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双方的拦网中枢在网前的针锋相对, 并没有影响到星海光来的发球稳定性。
个子小小的星海光来再一次发出了高水平大力跳发，目标直指星野十夜。
而星野十夜再一次垫起了到位的一传。
星海光来啧了一声，表情复杂。
倒不是他一根筋不懂得变通, 只固执的和星野十夜别苗头——在这场比赛前, 艾伦教练做出的战术指示就是：发球瞄准音驹10号，拖住他跑位的动作。
“音驹10号的后排进攻能力很强, 用一传绊住他的脚步, 让跑位中的队友挡住他的助跑路线,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也足以让我们的拦网成型。”
孤爪研磨铺开视线，余光中的海鸥们已经张开翅膀, 虎视眈眈的盯着摩拳擦掌的猫咪们。
星野十夜接下一传后脚步一顿, 眼角流出不明显的笑意。
在他的视野里, 一条清晰的助跑路线被队友们有意识的避让出来, 那是属于他的右路后排进攻路线。
星野十夜毫不犹豫的迈开步伐, 踏上那条轨道。
孤爪研磨十指张开, 每根手指的指腹轻柔的触及排球, 传来扎实的反馈感。
他有预感, 他会托出一个很好的球。
托球出手, 星野十夜在右路三米线处一跃而起, 一双翅膀从他身后张开, 带他飞向更高的天空。
全力的挥臂、清晰的视野、以及没缘由的牵引感, 让星野十夜扣出了一记手感极佳的直线球。
时速超过100km/h的排球砸向他目光中的拦网缺口, 仿佛眨眼间便会到达对方的球场。
一双手臂突兀的出现，挡在排球的前方, 力量坚定的将扣球拦截，然后全力压下。
砰——咚。
排球落地, 昼神幸郎拦网得分。
星野十夜脑海中闪过回放，那是太过质朴的拦网——瞄准扣球、移动手臂、用力下压、收手防止触网。
精确，标准，老练。
从动作上看不出任何急躁的情绪，宁静而理智的拦网，像是海鸥飞过波光粼粼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随时可能将入侵者吞没。
不动昼神，以不动之名守卫着鸥台的领地。
“好了，先别着急复盘。”黑尾铁朗转身，见星野还在发呆，便随手拍了拍星野的肩膀：“专心下一球。”
那发呆的样子，一看就是在疯狂燃烧cpu，将刚刚那个拦网在脑子里三百六十度循环播放。
夜久卫辅也走过来，拍拍星野的后背：“放心扣，下次我会在。”
被拦网的扣球，其实是很难救回来的。
拦网并不会削弱太多扣球的力量，排球会以和扣球时几乎同等的速度下落。
补救拦网球，对任何一个自由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
即便是如此，夜久卫辅还是十分可靠的说出：“我会在你身后。”
不能让攻手失去全力扣球的勇气，这是自由人的承诺。
孤爪研磨也平静出声：“不必在意，你表现得很好。”
刚刚那一球，无论是他的状态还是十夜的状态都很不错，只是对面状态更好，所以才没能得分。
不要为已经失去的感到懊恼，如何在状态出色的对手身上讨回得分，才是十夜要思考的事。
星野十夜回神，认真对三位学长道：“是，我知道了。”
复盘什么的，他还是留在胜利之后吧。
当这样的拦网横在他眼前时，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击穿他！
解说员的声音适时响起：
“在星野选手强大的发球攻势下，鸥台也用强势的拦网体系做出回击！”
“分差被迅速拉近，星海选手保持住了高水平的跳发！”
“是音驹6号福永选手的右路进攻！漂亮的避手线！”
“可惜被鸥台的星海选手察觉，垫出了一个漂亮的到位一传！”
“鸥台主将诹访选手会选择将排球托给哪位攻手呢……是有着两米身高的白马选手！”
“音驹的主将黑尾选手再一次成功化解了白马选手的进攻！”
……
黑尾铁朗只觉得手指传来的疼痛有些过于剧烈，他皱着眉头，大声提醒：“触球！”
他几乎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拦死这个两米大个子，只能不断的追求触球来让身后的队友们进行调整进攻。
白马芽生有些烦躁的拧眉，有些凶悍的长相衬得他表情格外严肃，根本看不出其憨憨的本质。
好烦的拦网，精准到恶心的时机，总能恰到好处的飞身挡在他的球路前，让他有种进退两难的错觉。
即使挥臂轰出扣球，那如影随形的拦网也会像鬼一样缠着他，让他扣得憋屈。
“我来！”夜久卫辅垫起这一球，在他的调整下，到位的一传再一次飞向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看着飞来的一传，又想叹气了。
当前音驹的前排进攻对于鸥台来说很难造成威胁，而十夜的后排进攻则是被那个笑容温和但拦网冷静到冷酷的不动昼神严防死守着，棘手，很棘手。
孤爪研磨苦恼，孤爪研磨跳起，孤爪研磨二次进攻。
在本次IH上，他从未拿出的武器，终于在对战鸥台时崭露锋芒。
音驹对战早流川工时，孤爪研磨累得半死，所有行动都尽可能的进入节能模式，二次进攻这种会暴露体力条的进攻手段被他压箱底。
音驹对战森然时，因为是过于熟悉的队伍，孤爪研磨被黑川格外警惕着，便也按下利刃没有使用。
没有出鞘的匕首才是最锋利的——敌人会因为不知道鞘中刀刃的长短而产生忌惮，时刻防备。
在面对鸥台时，孤爪研磨终于出手。
出鞘第一刀，先捅小海鸥。
“音驹二传手孤爪选手竟然使出了二次进攻，成功化解了鸥台的缜密拦网！”
“这是孤爪选手第一次在IH的赛场上使用二次进攻，一直以来大家对孤爪选手的评价都是团队型二传呢。”
“IH赛场上的带刀二传再添新成员！”
孤爪研磨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带刀二传喜加一什么的……
“你……”白马芽生俯视着这个布丁头二传手，从他的视线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一个黑色但带金边的头顶。
这脑袋，还挺圆润的。
“……心机太深，不长个。”白马芽生龇牙。
对，就是你，布丁头二传手，心真脏啊！
孤爪研磨表情纹丝不动，恹恹的看向那个两米大个子：“你也一样。”
白马芽生愣住。
他刚刚可是在挑衅这个小个子二传手诶！还有什么叫“你也一样”？他可没有这家伙的坏心眼！
孤爪研磨扔下这句话转头就走。
白马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一旦挑衅得逞就会非常开心的类型。
孤爪研磨绝对不会给白马丝毫“挑衅成就感”。
星海光来上前，踮脚拍拍白马的肩膀：“虽然你是个毫无心机的笨蛋，但是你长得高啊……噗嗤。”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来，露出了整齐明亮的牙齿：“抱歉，我的牙有些热，要出来透透气。”
果然，音驹的二传手和他的想法一样，白马这家伙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白马芽生怒：“喂！别以为找这么无聊的借口就能让我相信！你明明就是在笑我！”
所以星海这家伙到底在笑什么啊！好气！
昼神幸郎一脸无奈的扶额，倒也没有上前拉偏架，只是语气幽幽：“两位，要站位了。”
白马和星海顿时收敛了情绪，他们还记得这是赛场。
只是白马芽生还是有些困惑，一边前往站位一边小声嘟囔：“到底在笑什么啊……毫无心机……”
他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音驹的布丁头口中说的“你也一样”不是指他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小矮子，而是在这个逻辑下暗指他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傻大个！！
终于反应过来的白马芽生沉默，这时候再去和布丁头斗嘴就显得他很蠢了。
白马芽生：阴险狡诈的小个子们！！
孤爪研磨：……是你自己找上来的。
一个时机精妙的二次进攻打破了双方僵持的局面，音驹成功度过星海光来的发球轮次。
音驹虽然依旧保持着领先优势，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能成功破解鸥台的拦网体系、阻止鸥台进攻的话，鸥台会在五球之内完成反超。
灰羽列夫蹦蹦跳跳的上场了。
被换下场的夜久卫辅还在不放心的嘱咐着：“稳重，稳重一点！”
灰羽列夫挺胸抬头，一脸得意：“放心吧夜久哥！交给我！”
夜久卫辅：“就是交给你我才不放心啊！”
灰羽列夫：“夜久哥你又打击我！”
夜久卫辅组织了一下语言，委婉道：“实话实说也算打击吗……”
灰羽列夫：盯——
夜久卫辅：……
走到四号位准备大显身手的灰羽列夫像个橡胶人一样抻了抻手臂，微微有些驼背的身形随着他舒展的动作变得修长，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也慢慢变得专注安静。
这是全国大赛，是音驹所有人一起拼命努力才能踏足的地方。
灰羽列夫转头看向替补席的夜久哥。
刚刚还一脸担心的夜久哥，此刻正认真的对着他竖起大拇指。
夜久卫辅大概是音驹中最相信列夫的人了。
他清楚的知道列夫目前的能力范围，以及能力拓展的边界。
只要站在赛场上，列夫就会全力以赴，而夜久卫辅对列夫的力量了若指掌。
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就是列夫那过于光滑没有褶皱的大脑，会在比赛时突然蹦出什么奇思妙想，然后兴致勃勃的就去做了。
在对上列夫的视线后，夜久卫辅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即使列夫平时是个相当跳脱的人，脑子里只有成为王牌，帅到被所有人注目。
但在赛场上，列夫一定会努力融入团队当中，成为团队配合中的一环，转动的齿轮。
输和赢，哪个更帅，一目了然。
灰羽列夫回给夜久哥一个灿烂的笑脸。
然后再转回头，灰发少年眼神明亮，紧紧盯着对面的高个子们。
用高度压制音驹啊……已经不止一个队伍尝试在高度上战胜音驹了。
“音驹预备王牌，堂堂登场！”灰羽列夫摆出了帅气的架势。
音驹的高度，来了！
音驹众：……
“噗——”昼神幸郎扭过头，努力憋住笑容：“预备王牌是什么鬼啊……”
他们确实缺少关于这位11号的资料，毕竟他在此之前并没有在IH的比赛中上场。
如今这一手换人打了鸥台一个措手不及，但也并没有让鸥台产生慌乱的情绪。
这样的高度，也要搭配上强力的技巧，才算是真正的“杀手锏”。
“让我们见识一下这个预备王牌的厉害吧。”诹访爱吉露出温和的笑容。
音驹众这时候再装作不认识列夫也来不及了，黑尾铁朗前往发球区。
哨声响起，跳发出手。
娴熟的大力跳发直直奔向六号位的诹访爱吉，身侧的自由人上林鲸一郎及时反应，接下这一球。
只不过判断出现些许失误，这一球是半到位一传。
诹访爱吉步伐迅速高效，来到排球下方后托球出手——
是昼神幸郎的背飞快攻。
昼神幸郎网前跳起，对面的列夫和研磨组成了双人拦网。
不止长得高，跳得也高，反应速度也很快，整体排球素质非常优秀……
昼神幸郎快速做出判断。
不过拦网动作不够老练，显然是刚接触排球不超过半年，整体上还有些生涩。
难怪在音驹的前两场比赛中都没能出场，原来是个排球新手。
昼神幸郎挥臂，排球从孤爪研磨的拦网上方飞过。
超手进攻，十分轻松的完成了。
虽然灰羽列夫的拦网动作不够熟练，但这样的高度确实很难突破。
他没必要冒险去突破更高的拦网，毕竟在高高的拦网旁，还有一个矮矮的漏洞……
星野十夜安静的出现在研磨的身后，侧过双臂，将这一球稳稳垫起。
音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研磨的拦网高度很低，当研磨站在前排时，很多时候都会被当做拦网的突破口。
“将这一点转换为我们的武器。”黑尾铁朗站在战术白板前，指着代表研磨的那颗磁吸扣，笑得意味深长：
“利用‘空城’，诱敌深入，伺机反攻。”
孤爪研磨一脸无语：“虽然我的拦网高度确实很低……但也不至于是‘空城’的程度吧。”
拦网高度低和空网还是有区别的！
“研磨的拦网诱导性很强嘛。”黑尾铁朗笑：“大部分攻手在面对‘超手进攻’的机会时都很难忍住挥臂的动作，而这个时候——”
他手指向星野：“星野要守护好研磨的背后。”
夜久卫辅大多数时候都要去堵斜线球路或者跟进做拦网保护，而星野十夜是稳定守在后排、时刻准备进行助跑完成后排进攻的攻防兼备型坦克。
这个重担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星野十夜的身上，而星野十夜也将这个职责完成得很好。
“研磨！”星野十夜出声提醒。
孤爪研磨落地后快速寻找排球的位置，然后进入托球预备状态。
眼睛采集来的大量信息快速涌入大脑，经过短暂的分析处理后，孤爪研磨托球出手。
灰羽列夫看着向他飞来的托球，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果然，嘴上嫌弃他的研磨学长，其实超信任他的！
灰羽列夫一跃而起，身似弓箭，挥臂做弓弦。
滞空中的他看着对面的双人拦网，不动昼神和两米白马的组合，压迫感扑面而来。
灰羽列夫在高度上并不占优势，扣球技巧更是只会那几样基础，还经常记起这个忘了那个。
灰羽列夫挥臂，脑海中闪过星野教他扣球时说过的话：
“有些时候，正确答案就藏在灵光一闪当中。”
星野十夜认真道：“相信自己的第一选择，然后毫不犹豫的贯彻下去。”
在脑海中反复修改答案，只会错过最佳的扣球时机。
列夫是一个很想在排球上做到尽善尽美的人——要强力，要帅，要光芒万丈，也要赢。
星野十夜思考许久，觉得目前最适合列夫的进攻方式，就是依托于他强大的运动天赋以及对进攻的执着，贯彻每一个“第一选择”。
不畏惧不思考的耿直攻手，一定可以让有着固定思考模式的拦网选手大吃一惊。
灰羽列夫想，他应该称不上是一个聪明的人，很多时候都依靠本能行事。
尤其在排球上，学了这么久的排球，可在关键时刻，还是会让本能占据上风。
手掌扣在排球上，不轻不重的力量，砸在白马芽生侧边的手臂上。
白马芽生躲闪不及，被他砸了个正着。
排球从侧边弹开，反应过来的上林鲸一郎鱼跃上前尝试补救，但最终补救失败。
灰羽列夫拿下了自己在IH赛场上的第一分。
“列波奇卡！！！”灰羽爱丽莎激动得差点飞出观众席，吓得山本茜死死抓着爱丽莎姐姐不松手。
这里可是二楼！
灰羽爱丽莎眼眶突然一红：“我的弟弟，很帅气吧！”
山本茜十分认真的回答：“非常非常帅气！”
灰羽列夫，球龄四个月，首次站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便为队伍拿下一分。
超级帅啊。
灰羽列夫像是听到了姐姐的呼唤，猛的扭头看向观众席。
“加油！！”灰羽爱丽莎对着弟弟挥手。
灰羽列夫笑着摆手作为回应。
真好，在姐姐面前露出了帅气的一面。
昼神幸郎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灰头发的少年。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至少在灰羽列夫扣球出手前，他并没有发现灰羽列夫的目标是白马的手臂侧边。
但昼神幸郎觉得，这不像是深谋远虑的一球，更像是直觉、或者说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因为已知中的大半选择都会被拦死，所以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条难以完成的道路。
或许会失误，或许被拦网……灰羽列夫仿佛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一样，坚定了自己的第一选择。
一旦做出决定便不计后果的全力以赴，确实有王牌风范。
孤爪研磨露出了挣扎的表情，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
灰羽列夫：？
孤爪研磨咬牙，艰难道：“……扣得漂亮。”
灰羽列夫：！！！
“原来是要夸我啊！”灰羽列夫开心：“怎么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呢！”
孤爪研磨扭头，小声嘟囔：“因为你这家伙还差得远呢。”
灰羽列夫：……是夸夸限定极速版。
星野十夜看向列夫，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如果说他是因为习惯了紧张和压力，所以才能在任何赛场上都稳定发挥的话，那么列夫则是用他的超强自信让他在任何场合都能展示出自己的全部魅力。
观众的目光就是他的动力来源，只要目光足够热烈，排球场上就会出现一只俄蓝永动机。
灰羽列夫，是属于音驹的变革。
“就这样赢下去吧！”灰羽列夫开开心心的跑去站位。
连研磨学长的夸夸他都能拿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灰羽列夫的脚步了！
孤爪研磨看着开心到飞起的列夫，心中咯噔一下。
感觉夸早了……
果然，列夫的上一球展示了本能的力量，下一球则展示了他光滑的大脑。
一个过于突然的跑位快攻，孤爪研磨尝试着用托球跟上列夫的脚步，然而最终还是失败。
灰羽列夫手臂挥空，见势不对的黑尾铁朗上前尝试将球垫过球网，只可惜慌张之下力道掌控不佳，排球没能过网。
“糟糕，失误了。”灰羽列夫落地，保持着挥臂的姿势，眨眨眼。
黑尾铁朗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轻声道：“列夫啊……”
灰羽列夫背后一凉，整个人瞬间站得笔直：“在，黑尾学长。”
黑尾铁朗对着列夫轻轻笑了起来：“准备迎接夜久吧。”
语毕，他毫不犹豫的走向替补席，去替换一脸狞笑的夜久卫辅。
“列！夫！”夜久卫辅气势汹汹的上场，三秒输出两个失误点。
灰羽列夫在夜久哥面前老实巴交的低着头。
观众席上，宇内天满手动合上下巴：“列夫他……”
灰羽爱丽莎捂脸，无颜面对音驹：“我很抱歉……”
山本茜：该从哪个角度安慰爱丽莎姐姐呢……
有一个帅气笨蛋弟弟真让人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