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九十三
骆清逸一行人到了指挥战舰，只来得及和几位指挥官打个招呼，就一头扎进了简陋的实验室中，悬浮在宇宙里的飞船有智能系统控制，永远没有日升月落的说法，骆清逸有时候会觉得疲惫，但是也只是在实验室边上临时眯一阵，补充几袋营养液了事，直到有一天他眼前发黑，脚下一阵不稳，差点就倒了下来。
庆幸有人及时扶着了他，将他扶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他眼前冒星了很久，才认出眼前的人。
“卫煊！”
接住他的人正是卫煊，他一身战用军装还没脱下来，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他的眼里也有很多红血丝，但是他看上去比骆清逸还要精神。
“你已经在四天没休息了，”卫煊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再怎么急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营养液不是万能的。”营养液只能提供人体所需的能量，但是不能弥补人睡眠时才能缓过来的精神。
“没怎么习惯在战舰上的日子，”骆清逸失笑道，他环顾了一圈，确实看到整组研究人员都眼下乌青，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不注意看时间根本就不知道时间流逝了，于是他当场宣布休息5个小时，让大家缓和一下，五个小时之后有新消息再通知大家过来，“听你的，我也去休息。”
他们离开实验室的时候详细检查了实验室的情况，又联系好值班人员守好门口，这才去了休息间。
骆清逸在指挥战舰上有自己的一个独立休息室，里面有卫生间和书桌与床，虽然简单但是十分舒适，骆清逸简单洗了个澡之后，卫煊也换了一身衣服在房间里等他。
但是卫煊并不打算和他说什么，只沉着脸把他推到床上：“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我好久没看到你了。”骆清逸其实已经被困意折腾得迷糊了，在实验室时刻保持高度集中精神其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一旦离开实验室，人没那么紧绷，集中力下降，很快就让人昏昏欲睡，迷糊的脑子加上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骆清逸难得有些依赖，“我们从认识之后，就没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一开始是卫煊因为任务，总是会在他的身边，后来他们一起接受秘密任务前往那颗星球去寻找星盗压榨原始文明的证据，原始文明没有网络，为了不走丢、不出问题，他们一直都尽可能相互陪伴。
他早就习惯了卫煊在自己的身边，回来之后卫煊出任务，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是不舍的。
后来他自己忙碌在实验室里面，脚打后脑跟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眼下骤然见到了人，多日来的思念便一下子跑了出来，让他不自觉对这卫煊轻轻抱怨他们分离太久了。
“嗯，”卫煊回握住他的手，帮他掖好杯子，“我在这里，安心睡吧。”
“不会我一醒来你就被叫出去了吧。”骆清逸玩笑似的嘟囔了一句，说道后面尾音都陷下去了，手上的力道倒是一点都没松。
“不会，你先休息，我保证你醒来之后我还在这里。”他话还没说完，骆清逸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了。
他将房间的灯光调暗，只剩下淡淡的暖黄色洒在他的身后，他的影子投在骆清逸的身上，让骆清逸原本因光而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卫煊就在这边守着他，直到几个小时时候，始终睡不稳的骆清逸张开了眼睛。
眼前是暖暖的橘色，不是熟悉的实验室的灯光。
理智还没回笼，他已经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我的数据！”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阵拉力，侧过头，是一直守着他的卫煊。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卫煊，这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直在……”之后他才隐约想起来卫煊在他睡着之前说了会一直守着他的事情，没想到他真的一直在。
卫煊等他完全醒了，才凑过来，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嗯，我在。”
这些亲昵的举动，在他们潜伏在那颗星球日夜相处的时候渐渐形成，如今分隔数月，除去种种不习惯，也有对这些小习惯的依恋。
原本就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所有的思慕与想念都在这久别重逢之后，在这暖黄的灯光下如藤蔓般疯长，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是骆清逸如何也控制不住的思绪。
他终于在冲动与克制之间找到了平衡点，小心翼翼又尝试着往卫煊的胸膛上靠。
卫煊紧紧地环住了他，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其实他们之间这几年来经常有这样暧昧的动作，他曾经想着和卫煊相处得久一些，再久一些，然后慢慢尝试着和他说出自己的心思，但是此时此刻，在这间狭窄的休息室里，在多日未见而得以重逢的激动中，他突然很想很想告诉卫煊，自己其实对他有别样的想法。
于是他对卫煊说：“等战争结束，我就申请调去首都星，我们……我们……”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这样普通而充满情谊的话，在他瞥见卫煊放在桌子上的军帽时戛然而止。
卫煊是军人，不可能和他一起待在首都星什么都不做，那么句话要是出口了，不就是变相地想要卫煊从前线退下来，一个军人从前线撤退意味着什么，骆清逸怎么可能不懂。
他懊恼地止住了话题，心里再多的想法都被懊恼取代，感情果然是让人盲目的东西，也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与智商。
就在他懊恼的时候，卫煊接着他的话继续了下去：“我在独立大道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就和我们以前在那颗星球上一样吗？”
“嘭！”骆清逸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猛地跳动的声音，那一瞬间，整颗心脏跳动强有力到似乎要从他的胸口跳出来，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大脑上涌去，如火山喷发的猛烈冲击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将他剩余的理智燃烧殆尽。
世界上最让人喜极而泣的，大概就是我对你有所好感，幸运的是你也一样。
“可是……可是，”他在空白之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前是因为任务我们才住在一起，现在我们……”
除去任务之后，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呢。
卫煊轻笑一声，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所以，你愿不愿意以男朋友的身份住进来，并且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
“轰！”放入有人在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推了一把，让底下的岩浆瞬间得到了解放，无数热切的、奔腾的火焰在从大脑中喷发，涌向四肢百骸，烧得骆清逸浑身滚烫。
“你……我……”他原本只是想告诉卫煊自己的心意，那股子冲动原本也在话题僵住的瞬间就慢慢把理智拉回，并且叫嚣着这不是一个表白的好时机，他们应该在战争结束之后，找个时间在首都星或者华夏的中央公园散个步，等气氛水到渠成之后，再慢慢开口问对方愿不愿和他交个往。
而不是在这个简陋的休息室里，在随时会有人发通讯过来喊卫煊出发或者喊他去实验室看合成数据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将攒了数年的思慕脱口而出。
卫煊说得简单，但是他看向骆清逸的眼神十分热烈，带着与平日压抑般的冷静不同的隐隐的期待，然而却在骆清逸直视他的时候微微垂下了眼，遮住了眼里的那份期许，似乎生怕多一分的感情会影响骆清逸的决定。
可是如果一个人真的被另一个人眼中的期待所影响，不就足以证明，这个人对他很重要吗？所以他转过身回抱住卫煊，紧紧的、小心翼翼地：“我愿意，卫煊，我愿意和你一起生活。”
这么多年的陪伴，他早就离不开卫煊，他原本已经做好了等战争结束就表白的打算，也做好了要是卫煊对他没有那种喜欢，那么他会花上很多时间去追求他，争取把亲情转化为爱情。
庆幸的是，卫煊对他也有着同样的那份喜欢。
是那种不见面会想念，见了面哪怕不说话，也能让房间的氛围和谐宁静的那种喜欢。
“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卫煊在他耳边说道，“我真的害怕哪天从外面回来，再看到你倒在实验室。”
“我答应你不乱来，”他笑着应声，就算没有镜子，他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有点傻，所以他赖在卫煊的怀抱里没有起来，“这次是事情紧急，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会给自己调好闹钟，提醒自己到了时间就要休息。”
还没等卫煊说话，两人的通讯器同时震了起来。
他和卫煊几乎在同一时间接通了通讯。
“少将，紧急任务，2号会议室。”
“组长，结果出来了，我们成功了，您快过来看！”
急切的与欣喜的声音同时传来，两人具是一怔，马上站了起来。
“收到。”
“叫所有人回实验室，我马上过去！”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自己的，直到临出门前才匆匆握了彼此的手道别。
骆清逸咬咬牙，拉住卫煊，在他的嘴角轻碰了一下：“保护好你自己，我等你回来。”
他说话期间已经打开了门，并且拉着卫煊出来了，卫煊无法，只能再给他一个紧实有力的拥抱：“等我回来。”
而后他们一人前往会议室，一人往反向走跑向了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