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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挣脱,皆得所愿(十八)

第93章 挣脱,皆得所愿(十八)
没过几分钟, 大爱特爱真君本人脚踩吱吱作响的树枝,缓缓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滚烫的枪口还冒着未熄的白烟,他看着躺在树丛里、眼皮子都要黏上的咒术师们, 乐了:

“哟呵,哥几个还挺有雅致,在这种场合都能睡着?”

困倦得不行的几人有口难言。

跟在他身后的桂乃芬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溜烟跑过来:“哎呀,青雀, 还有大家,可算找到你们了!”

青雀回道:“他们不是自愿犯困的,嗯……我就不一样,我还挺愿意的。说实话, 要不是我这人扛得住诱惑, 估计也早就撤掉命途之力, 选择一睡不起了……你们别笑!这可是拜十个将军都求不来的睡眠质量!”

“他宝贝的,你还是老样子, 哈哈哈!”

波提欧的目光出现明显下移:“匹诺康尼一别,没想到咱又在这儿见着了。我听小桂子说你也在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什么人能让你出马?”

“还不是太卜她老人家把我扔过来的……不过也算是公费旅游度假了, 不然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挪窝!”

波提欧大笑:“恰巧银枝兄弟也来了, 他就在那破球里,跟列车组在一块儿, 还记得咱们拍的那张合照吗?哈哈哈, 这叫什么?这就叫他宝贝的缘分!”

桂乃芬扶起疲惫的几人,关切地问道:“家人们, 你们没事儿吧?”

家入硝子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现在我喝十包咖啡都没用……”

七海建人摇了摇脑袋:“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偏偏还不能直接睡过去……”

波提欧哼了一声:“那东西确实十分麻烦, 我在某个女人身上有过深刻的体会,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

修长的金属手指轻巧熟练地拨了一下左轮的弹夹,他抬起手枪,贴心地告知道:

“哥们姐们,你们先别怕,让我在你们身上开一个洞,那滋味,保证比市面上所有兴奋剂都有用。放心,我对人体结构熟悉得很,绝对不会影响你们活动……”

“不行不行!波提欧大哥,他们现在可虚弱了!你这一枪下去,人是醒了,也快没了……”

桂乃芬连忙扑上去,摆手拒绝,被枪口指着的几人用尽全力附和点头。

“喵。”

好心被拒的波提欧郁闷地拉了一下帽檐。

“那就算了,小桂子,你保护好他们,我跟青雀去把剩下的小可爱一网打尽。”

“也行吧……”

青雀长叹一声,然后双手合十,双眼眨巴眨巴:“波提欧大侠,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大爱特爱真君和摸鱼打牌真君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携手踏上了征途。

青雀占卜敌人位置,波提欧负责爱人,他们把外围的敌人几乎扫了个干净,救下了无数身处险境的警察,向森林核心处,也就是高专所在的位置快速进发。

占地数百亩之大的高专建筑几乎被侵蚀了大半,比遭了醉酒的五条悟还要惨,当然,最为瞩目的,还要属那颗宛如安放在鸟巢正中央的狰狞球体。

它就像一只跌落地球的巨人之眼,予尘世的罪人降下数不清的瘟疫、凶兆和诅咒。

而在距离那颗球不到百米远的位置,降谷零支着脑袋,睡眼惺忪,顶着两个黑黝黝的眼圈,正举着枪和一个诅咒师紧张对峙着。

那诅咒师虽说也看上去蔫儿吧唧的,但比活像三年没睡觉的公安好上许多,他冷笑一声:“条子……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一群没有咒力的可怜人,守着这处神迹,有什么意义?只有我们……我们才能为神创造价值!”

他的想法和其他诅咒师有所不同,生得领域固然吸走了他们的咒力,稀释了他们的术式强度,让本该强大的咒术师险些跌落食物链的高台。然而,那群满脑子肌肉的蠢货没有意识到的是——汇聚了全日本、乃至全世界咒力的生得领域,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伟大存在?

这可是千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罕见记录——神,只有神,超脱人类的神,才能做到这一切!

他坚信,假以时日一个汇聚万物、凝结精华的咒力胎儿必定会破壳而出,帮助它的信徒摆脱凡骨,共享无上的荣光!

诅咒师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了,含泪抽动了一下鼻子。

穷途末路之时,偶像崇拜,就是精神贫瘠者的最后归途。

降谷零看穿了他那比窗纱纸还要薄的自我慰藉的假象,心中发笑。

他果断扇了自己一巴掌,用火辣辣的疼痛唤回了一丝神智。

“没错,我们确实没有咒力,没有术式,甚至一开始连生得领域都看不见。”他苦笑道,“但是,你又怎么知道,这尊领域必定会孵化出一尊神明,而不是毁灭世界的灾祸?”

强迫自己忽略这种可能的诅咒师无话可说。

虚弱不堪的公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我们警察所做的,正是要为普通人隔绝一切可能的灾难啊,就算只是螳臂当车……那又如何?”

“无意义的争辩,你的遗言到此为止了!”

诅咒师恼怒道,挥出一条蛇骨鞭,在警察小麦色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鲜红的伤痕,后者吃痛一声,实在坚持不住,扑通跪倒。

他只能捂着手臂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个可怜的信徒朝着领域走去。

“我的神……”

一步,两步,诅咒师的外表只有四十多岁,却像个年迈的老人,蹒跚踱步。

与迟缓的动作所不符的是,他的神情越来越癫狂,面部肌肉痉挛抽搐,嘴角流下不自知的津液。

“伟大的天元啊!你可曾听到这个世界的悲鸣?凡人只是想活着,为何要过的这么痛苦?当我所依仗的不复存在,意义又该生发于何处?为何神要剥夺我们的价值所在?莫非是要给予我们一个考验?”

他的手几度悬停在半空,但心一狠,终究贴上了黑红球体的外壁。

男人的悲切呼唤戛然而止。

降谷零看着诅咒师被他的欲望蚕食吞没,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一松,眼前的视线渐渐步入黑暗。

与此同时,一些前所未有的颓废念头跃上他的脑海。

好累啊……

我们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真的有意义吗?

普通人对残忍的咒术师的反抗……真的有意义吗?

孱弱无知的地球人渴望在浩瀚的外太空立足……真的有意义吗?

似乎有人在遥遥地喊他的名字,但降谷零已经有些听不清,他的听力似乎也被实质的黑暗吞没了。

无时无刻扩张着的死亡陷阱离他越来越近,很快就要将他吸入其中,重现诅咒师那般尸骨无存的结局。

可是……他真的甘愿妥协吗?

那些因他而死、却对他始终满怀信任的人啊,又该是如何的失望?

死亡的压迫如同冰冷的蛇信子,缠上了他的汗毛。

不愿就此沉沦的日本公安艰难地掀开了一条沉重的眼皮。

兀地,一道光透了进来。

在生与死的交界,他的意识飘入了一扇大门背后,得以亲眼目睹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壮阔之景。

——那该是怎样的场景?

粘稠如泥浆般的海面之上,一艘美丽雄伟的巨型帆船腾空而起,尾部拖着长长的碧蓝火焰,一跃千里,朝着象征自由的天空飞去,就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鸟儿,越飞越高,越飞越高,一往无前。

而站在那船尖上的灰发青年,头戴金属头盔,耳边别着一束热情似火的玫瑰,一手高举一把威武的炎枪,另一只手里拿着垃圾桶盖,好一副英勇水手的打扮……

等等,为什么是垃圾桶盖?

降谷零的思维迟钝了一瞬,而后听见那道熟悉的声线放声高喊,几乎扯破了音:

“船长,不要停下来啊——”

砰的一声,【星核】的虚幻泡影,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自内而外,一寸寸开裂。

【希世难得号】化为一柄银色的利箭,破膛而出,冲向天边。

伴随着一声旷古绝今的低鸣,响彻旷野,呜呜咽咽,萧瑟悠远,恍若鲸吟。

与之遥相呼应的,山脚下某个小村庄里冲天而起的红色烈焰,冲破了黑压压的云群,玫瑰色的阳光如同碎金,纷纷扬扬洒落大地。

天亮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灾难宣告了它的终结,人类最终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躲藏于混凝土墙后、担惊受怕的人们喜极而泣,欢呼雀跃。

kosudaa坐在墙角,抱着手机,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恨不得以头抢地:“啊啊啊都怪我!都怪我太怕死,错过了一看就非常劲爆的场面……呜呜呜……”

弹幕安慰他:“安啦,兄弟,你已经成了千万粉丝博主,还不满足?”

回到主视角,波提欧和青雀先走了出来,看着满地如泡沫般的【虚无残秽】,颇有些意外:“看来他们已经解决了。”

“真不错,看来我们马上就能下班收工了!”青雀最关注的还是这个。

降谷零还趴在地上,灵魂回到躯壳,脑子好不容易转过来。

嘴边鼻子里都是泥土的腥味,他无精打采的出声道:“两位,能不能帮帮忙?”

波提欧像抓小孩儿一样,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

一米八的成年人的面色不免闪过一丝僵硬,他站着摇晃了几步,活像是喝了二两酒。

好在那股昏沉之感很快退去,他终于稳住了身形,灰紫色的眼睛恢复了一派清明。

“他宝贝的,你就是那群蓝衣人的老大?我们来的时候,大部分的诅咒师都已经被消灭了,剩下的漏网之鱼也不足为患。”

波提欧拍了拍金属胸膛。

青雀看完他的伤势,表示没什么大碍。

“降谷长官,我和波提欧干的不错吧?”她试探着说。

降谷零用脚趾头就能猜到她想干什么,“你们肯出手帮忙,我感激不尽。青雀,我给你批带薪休假。”

青雀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不是不是,我要是想摸鱼,还需要请假?开玩笑……咳咳,我是说,我旁边的这位兄弟有个不情之请,他可能需要借日本公安的情报网一用。”

工具人降谷长官:“好好好,没问题,只要不违法乱纪,随你们怎么使用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波提欧补充说,“不过你们好不容易解决完星核,正是高兴的时候,我他宝贝的也不好扫了你们的兴,等你什么有时间了,再联系我吧。报酬不会少的,我这人从不白嫖,你可以相信我,哥们。”

他看向方才火光冲天的地方:“我先去找列车组和银枝兄弟,剩下的待会儿聊。”

而在列车组和两位咒术师沉睡的小屋子,众人一睁开眼,便看见面前站了一个银色的魁梧身形。

周围一片荒芜,残垣断壁,棕色的泥土被烧成了焦黑,一看就经历了一场残忍的碾压战。

“萨姆?”

五条悟许久不用本体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看见他们醒过来了,四个小孩儿屁颠儿屁颠儿地跑来,各个脸上带着烟熏的痕迹,跟小花猫似的。

伏黑惠强忍着不哭出来,问道:“喂,你没事儿吧?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五条悟瞧着他这副担忧过度的样子,面色一变:“哎呀,我心口好疼,脑袋也疼……”

这把伏黑惠吓得够呛,吧唧一下,掉落了一颗小珍珠:“怎么会这样?那个紫色的大姐姐不是说你们醒来应该会没事儿的……”

坏心眼的男高慢悠悠的接道:“只要让我吸一吸黑色小海胆,我就不疼了。”

伏黑惠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口中的黑色海胆是谁。

伏黑哥恼羞成怒,当即给了五条悟的胸口一记嘤嘤拳。

稳重的伏黑大姐:“小惠,不要打人!”

菜菜子和美美子簇拥在夏油杰身边,女孩子们温声细语,关怀备至,对比五条悟这边两只大猫小猫互博的场景,眯眯眼狐狸不禁感慨了一句:“还是女儿好啊。”

列车组的三人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但三人却保持着一致的沉默,引得两个咒术师不由得发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穹走到在场唯一一个还在沉睡的大叔面前,自言自语道:“米哈伊尔……米沙……”

“又是一次仓促的告别。”

他的语气难掩落寞,睫毛低垂,鎏金的瞳孔似乎蒙着浅色的薄雾,为这张脸镀上一层神性的光芒。

一只带着茧子的粗糙大手抹上了他湿润的眼角。

醒过来的加拉赫笑着说:“别哭了,开拓者,老爷子刚才告诉我,这一次的开拓之旅,他玩的很开心呢。”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蓝色的忆泡:“这是他让我交给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