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魏承怕在山上逗留太久招来危险, 都没多嘱咐大东小东兄弟俩几句话,就急匆匆带上罐罐拖着猎物往山下走,这一路上还遇到不少砍柴的村人。
“承小子, 这是你们猎到的鹿?你这是往深山里走了?”
“你这是怎么打到的鹿?瞧着伤口像是被野兽咬的, 你家黑狗哪里能咬动皮糙肉厚的野鹿,该不会是你们捡的?”
“这鹿看起来不大, 不过这一身鹿血和鹿角也得卖不少银子吧!”
魏承没必要将怎么打到鹿的原委和村人解释, 只将利害关系说给他们听:“这片山上有了血腥气就不太平了, 阿叔婶子你们这两日还是莫要到这片山上打柴。”
旁人见他不说, 也只得干笑两声。
魏承在前头拖着百来斤沉的死鹿,小狼就亦步亦趋舔着雪上的血痕, 罐罐小跑跟在后头用小护手往残留的血迹上扑扫厚雪。
终于快到山脚时就见死鹿脖子上狰狞的豁口渐渐不往外渗血了,他们便一鼓作气快步拖着猎物往山下家中走去。
待将死鹿丢在院子中央又把大门插好,魏承也稍稍松口气。
可算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按理说半山腰多半不会有兽类出没, 也不知道这头矮脚小斑鹿是不是太过饥饿,才冒险来到村民常去砍伐树木的榆树山坡觅食,没想到最后却命丧在家里憋闷许久的黑狼口中。
“哥哥。”
罐罐到现在还是很兴奋,小手捅了捅还有点热乎气的鹿:“小鹿的肉好吃吗?”
魏承擦擦脸上的汗,笑道:“这个哥哥可不知道, 我记得我爹好像猎过一头老鹿,只知道鹿身上除了鹿肉不太值钱, 鹿角鹿血鹿筋都是十分值钱的东西。”
罐罐眼睛亮起来, 揣着小手:“哥哥,那我们岂不是可以赚到好多银子!”
“对,这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魏承笑着摸摸小黑狼的头:“哥哥去找马叔和豆苗,你在家里和小狼作伴,不是哥哥唤, 任何人唤你你都不要开门,知道了吗?”
罐罐乖乖点头:“好!”
魏承嘱咐这罐罐将大门栓好,这才快步朝着马家跑去。
豆苗娘出来倒脏水正好看到魏承,扯着嗓门喊:“承小子,这是生了什么事?你这袍子上怎么有血?”
魏承低头一瞧,便见着自个儿袍子下摆溅落上不少鹿血,他笑道:“婶子莫慌,没出什么大事,我和罐罐上山砍柴运气好,捡了头被咬死的小鹿。”
“捡了头小鹿?”
豆苗娘惊喜道:“在哪儿捡的?还能捡到不?”
魏承笑道:“在东山坡那片榆树林子里头。”
豆苗娘哎呦好几声,爽朗笑道:“这出门捡钱的好运气,啥时候也能让婶子也摊上一回,赶明儿我也去山上碰碰运气。”
她又道:“走走,你马叔和豆苗在炕上睡觉呢,这爷俩前两日去丰苗村杀猪,从早干到晚今儿早上才回来,他们一回来就长在炕上不下来,我越看他们越来气,婶子给他们做了一桌子晌午饭,这俩人怎么喊都不起来吃,不吃拉倒,老娘带着秧苗麦苗吃得更香!”
话虽这么说,这当下时辰不晌不夜,那马家柴房的烟囱还飘着缕缕烟火气,想来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婶子是一直给这爷俩热着饭呢。
俩人进来屋头,那马家父子被豆苗娘一人一巴掌招呼醒:“醒醒,醒醒,甭睡了,承小子猎到一头鹿,你们爷俩给看看是今儿就杀还是明儿杀!”
魏承知道鹿血珍贵,他拿不准是趁鹿还没冻僵就将鹿宰杀了,还是留着明儿带到镇上卖整鹿,这杀畜生的活计他是真的不清楚。
马叔一听,连忙下地穿鞋,那豆苗还想赖会儿,听到他娘又说一遍魏承猎到鹿,他一下从炕上蹦起来,瞪大眼睛道:“承哥?你猎到鹿了?”
“可不是么。”
魏承点头笑道:“快快,甭睡了,你是行家,快去给我看看这死鹿到底怎么侍弄,等到时候卖了银子给你买甜果儿吃。”
豆苗嬉皮笑脸穿袄子:“嘿,你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困了!”
豆苗娘轻轻给他一巴掌:“皮小子。”
“罐罐自个儿还在家呢,你爷俩快去帮着承小子看看。”
马家爷俩跟着魏承疾步匆匆往他们家走,离着老远就见着大门前围了不少村人。
婆子道:“承小子,你弟弟可真是看家好手,我们寻思进去看看鹿,他倒好硬是不开门。”
“听说你在山上捡到鹿?这在哪儿捡的?”
“这鹿肉是不是可贵了?我听人说什么鹿心血,治百病……”
有个惯会油嘴滑舌的村汉子开始唠脏磕儿:“不仅治病,还壮|根咧,承小子,你个小娃子要恁多鹿血干啥,补坏长大可不能用了,左右你得了这么大的鹿,那鹿血就给村里汉子分分呗。”
这话引起一群村妇的笑声。
魏承微微皱眉,他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些什么,倒是马屠户脸一横,推那汉子一个踉跄:“少他娘在这儿放屁,滚一边去!”
德子脸上挂不住笑,揣着袖口呵呵几声,旁边的村妇看着马屠户手上带血的刀也往后退了退。
魏承淡笑道:“阿叔阿婆,甭在这儿看热闹了,我家小也就不招待各位进去坐了,再者这天多冷啊,你们快些回去歇着,冻出个好歹也不值当。”
德子等人看着马屠户手里那明晃晃的刀,就算想上前围着也胆寒,渐渐都歇下心思散了。
见人走得差不多,魏承轻轻扣了扣门环:“罐罐,哥哥回来了。”
大门缓缓打开,先是露出个黑狼的小脑瓜,最后又露出罐罐的小胖脸:“是哥哥和马叔!”
马屠户想摸一下罐罐小脸,但又想到自个儿拿着带血的刀,还是轻轻推开了门:“罐罐做得不错。”
罐罐好高兴扑到哥哥膝前:“哥哥说了,不让罐罐给别人开门!”
魏承笑道:“咱家罐罐真厉害,他们有没有吓你?”
“没吓罐罐。”
罐罐抬着小脸,攥拳头:“罐罐说,你们要是进来,罐罐家的小黑狗会咬死你们的,他们就不敢吵着进来了!”
豆苗忍不住笑出声:“都知道我承哥养的大黑狗连毒蛇都能咬死,谁还不要命想这么贸然进来?”
马屠户绕着鹿看了一圈,干脆道:“这鹿不错,血还有不少,现在杀,马上送去镇上卖,你可有什么门路?”
魏承看一眼天色,觉着离着天黑还有段时辰,他想了想道:“有,鹿是食材也是药材,镇上的如意酒楼,药堂济民堂,他们应当都能收。”
“成。”
马屠户看一眼豆苗:“豆苗,去,回家拿家伙什,开杀!”
“好!”
豆苗摩拳擦掌:“爹,你先别杀,这是我第一遭见着杀鹿,你等我回来!”
“快去快宫中浩羔楞陶陶回!”
马屠户又和魏承讲了不少,比如说鹿全身都是宝,除了鹿角鹿血,那鹿皮鹿尾鹿骨鹿筋鹿鞭全都是宝贝,都能卖上好价钱,鹿肉价钱能稍低些,不过也是极大补的东西。
魏承点点头,又道:“马叔,我听说鹿血泡酒极补,你帮着我留出三碗,我寻思着给您留一碗,再给郎中叔和里正伯伯送去。”
马屠户忙道:“鹿血贵重着呢,你给他们两家就成,别给我了。”
“马叔,您甭和我客气,这么多好东西都我和罐罐都能卖不少银子,不差这一碗两碗的血。”
罐罐小步小步挪到俩人跟前,歪歪头:“罐罐可以喝一碗鹿血酒吗?”
马屠户笑道:“不成,你太小了,长大才能喝。”
魏承摸摸罐罐冻红的小脸:“哥哥可以给你也留一碗做鹿血酒,等你长大再喝。”
“长到多大能喝?”
魏承也不知道,遂好奇的看向马屠户。
马屠户轻咳一声:“你,你俩等娶媳妇后再喝。”
罐罐小脸震惊:“一定要娶媳妇才能喝吗?嫁哥哥不可以喝吗?”
魏承忙用手捂住罐罐小嘴,哭笑不得:“莫要乱说。”
马屠户摇头笑笑,心道怪不得他媳妇总是念叨罐罐,这娃娃是当真可人爱又有趣。
没一会儿,豆苗风风火火抱着拖着木板子家伙什跑过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见着马家爷俩提着刀刃熟练的分着鹿身,魏承先去把自家鸡群和驴子喂上,他端鸡粮时也没避着马家父子,那马家父子更是专心杀鹿,根本也不往他那儿瞥。
待喂养好牲畜,魏承和罐罐就帮忙端盆端桶,因着怕肉和血冻僵全还要一趟一趟送到堂屋里去。
见着小狼馋得围着他们打转,魏承忙拿出不少鹿肉倒入它的食盆里,他们可以不吃,但这次猎到小鹿的黑狼是一定要吃到鲜肉的。
小狼脑瓜埋在食盆里吃着可香,一旁的墨珠儿跳到它旁边闻了闻,见是满是血气的生肉又嫌弃的走开。
罐罐摇摇哥哥的手:“哥哥,罐罐也想吃鹿肉。”
马屠户说鹿肉腥气重,肉质发柴,乡野人家吃不明白。
魏承道:“行,那咱们留出来点,到时候问问小吴哥他舅爷怎么做才好吃。”
忙活近一个多时辰,这百来斤的小鹿才被拆卸完。
因着鹿不算大,鹿血在路上流了不少,眼下剩的不算多,只有那么一小盆。
魏承和马屠户撕扯好一会儿他才收下那碗鹿血,又见着那红绳拴着的一串铜子更是说什么都不要。
“马叔,我年纪小,也知道做屠户动刀都是有规矩的,虽说这是头死鹿,可也没道理不给您铜子。”
魏承道:“您把这鹿宰杀的这样漂亮利落,拿几个铜子算什么?”
马屠户想了想,解开那红绳,只拿了十来个铜子,剩下的全塞回魏承手里:“行,叔就拿几个意思意思,剩下的你留着,当时你和罐罐帮着豆苗找参的事,叔和你婶子都记着,甭撕扯了,快去镇上卖鹿肉,省得冻了不好泡秤。”
魏承笑笑:“成吧,您不要,那剩下的铜子我可给豆苗买果儿吃了。”
马屠户疼豆苗,只笑道:“那是你们兄弟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眼见着天色发灰,魏承着急带罐罐去镇上卖鹿,便让豆苗帮他给乔郎中和里正伯伯去送鹿血。
驴车颠簸,兄弟俩却不仅满怀着即将要卖鹿肉赚银子的喜悦,还不约而同的心想:要怎么支开对方去拿长命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