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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摄政王(4)

第94章 摄政王(4)
宿安言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有些晦涩难言,只能靠眼泪带来暂时的湿润缓解,他艰难道:“不想。”

他眼里的泪珠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宿安言的软弱也在一瞬之间消失了,宿安言垂眸道:“臣失职。”

他整理好心情劝说道:“陛下高坐帝王之位,第一要做的,就是心狠,再亲近的关系,都只不过是陛下可以拿来运用的筹码而已。”

他这话说的断情绝爱,要是他的声音没有颤抖,谢闻也许会相信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不赞同的话也要说出来,只为了谢闻能够成为合格的帝王?

谢闻道:“皇叔深谙帝王之术,但其实,皇叔用的也不怎么样。”

在这十年里,表面上,宿安言掌握着朝政大权,谢闻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但实际上,宿安言没少以身作则,教给谢闻一些道理,这些,就是帝王之术。

宿安言一直都在为以后他不在谢闻身边的那一天做准备,他是最希望谢闻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可整整十年的时间,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和谢闻撇清关系,也就不能再来要求谢闻利用和他之间的关系。

被谢闻这样说,宿安言也不生气,他只是苍白一笑,缓缓道:“好歹撑到了现在。”

不知道是说他的身体,还是说他本来就不适合官场的性子,却在朝堂上撑了十年。

再说下去,恐怕宿安言就要把心挖出来给他了,这样的人,在系统给他的剧情梗概里,却没有什么好下场。

谢闻的手按在了宿安言的肩膀上,宿安言很瘦,有些地方骨头突出,甚至硌手。

“皇叔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和皇叔撇清关系的,”谢闻柔声道,他转而握住宿安言的手,宿安言手心冰凉,谢闻便将自己的温度渡过去,“千年万年之后,史书之上,我与皇叔的名字,还是会在一处,皇叔只要安心养病就好了。”

“陛下……”热的不止是宿安言的手心,还有宿安言的胸腔。

宿安言只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十年之前的那场大雪终于稍稍停歇了一些。

可他又很矛盾,他确实不想和谢闻就这样断了关系,但他又怕自己这样优柔寡断,反而连累了谢闻。

宿安言犹豫的时候,谢闻已经站了起来,他要走了,走之前,还记得让外面的人进来,往炉子里添一次炭火。

今日殿内已经不烧地龙了,地龙太热,宿安言受不住,谢闻便让人搬了炉子到殿中。

火势渐旺,映得谢闻的眸子也是火光一片,像是这位帝王熊熊燃烧的野心。

这是宿安言从未见过的谢闻。

猝不及防,谢闻探上宿安言的额头,宿安言往后退了退,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小题大做,尴尬地往前凑了凑,跟主动往谢闻的手掌上贴没有分别。

宿安言一阵脸热,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却要做这样的事情。

谢闻轻声道:“皇叔不发热了。”

“嗯。”宿安言恍惚地点点头,他记得这话,张太医之前就说过了,当时谢闻也在这里,那谢闻为什么还要再试探一遍?

谢闻只是借机和宿安言亲近一下而已,他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皇叔早点休息吧。”

“陛下要走?”

谢闻点头,道:“皇叔只管在这里好好养病。”

宿安言皱了皱眉,他提醒谢闻:“这是陛下的寝殿。”

现在他在这里,谢闻却要日日到别的地方,这像什么样子?

谢闻笑了笑,“又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整个皇宫都是天子的。”

“是这样。”

道理是道理,但宿安言总觉得他如今和谢闻之间,坏了太多规矩,只是小病而已,不值得谢闻这么对他。

“我原先也以为是这样,但别的殿,总是缺这个缺那个,又要去库房取,太过麻烦。”谢闻抱怨着,留心着宿安言的反应。

果然,宿安言放心不下他,眉拧得更紧了:“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人,怎可如此马虎,陛下乃万金之躯,吃的用的,都要是最好的。”

“陛下也该让总管好好管教。”

宿安言一担心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性子和顺,为了谢闻,却连管教都说的出来。

谢闻很是受用,只是这样,他就没出息地觉得心中慢悠悠地泛着甜。

“嗯。”谢闻兴致不错,他看着宿安言:“只要皇叔好起来,我就可以安心了。”

言外之意是,至于其他的,无关紧要。

他这样含糊其辞,宿安言应该也能明白吧?

“陛下……”宿安言拉住谢闻的手,反应过来之后又松开,“其实这殿中,并非不能住下两个人。”

他的睫毛微微发颤,“只是要委屈陛下了。”

“嗯?”谢闻达成目的,但他挑了挑眉,问:“皇叔说什么?”

“陛下可以留下来,与臣同住,只需再委屈一晚,明天臣自请去别殿而居。”

谢闻仔细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皇叔这样说的话,眼下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只是委屈了皇叔。”

宿安言手指蜷缩,“臣不委屈。”

很快便有宫人,将谢闻的东西搬过来,连锦被都新准备了一床,就放在宿安言的旁边。

宿安言的脑子轰然一声,他磕磕巴巴地问:“陛、陛下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宿安言觉得太失礼了,敛眉低首,一副等着降罚的样子。

“不是皇叔要我留下同住的吗?”谢闻无辜问。

“可是……”宿安言脸发烫,“臣的意思、臣的意思是……”

宿安言的舌头就像是舌头打结了一般,是同住不是同床共枕,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因为太过羞耻,他始终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衣袖。

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可怜极了。

“皇叔放心,我不会对皇叔做什么的。”谢闻柔声宽慰。

“臣没有这样想!”

那些龌龊的东西,他揣测过一遍就罢了,怎好当着谢闻的面,再揣测第二遍。

无论如何,他都是谢闻的皇叔,谢闻敬他爱他,他上次一定是在病中走火入魔了,才会那样胡思乱想。

“嗯,我也没有这样想,只是如今天色已晚,让人进来重新布置,又是一场劳心劳力,不如先就这样,皇叔觉得如何?”

“嗯。”宿安言细若蚊声。

这龙床足够大,可是两个成年男子躺在上面,总是会有摩擦,宿安言的耳根子红了一片。

烛火被熄灭,只留下最靠外的两盏,周遭的一切都静下来。

原本两人都是平躺,只是谢闻忽然换了姿势,宿安言睡在里侧,谢闻这样一转身,目光便径直落在宿安言的身上。

宿安言的眼皮抖了抖。

“皇叔睡不着么?”

被谢闻看穿,宿安言只好认命地睁开了眼睛,他解释道:“臣不太习惯与人同床。”

“我也不太习惯。”

“那……”

宿安言想要坐起来,又被谢闻按着躺下,宿安言担忧道:“陛下久久不睡,恐会耽误明日上朝。”

没有人更比宿安言适合当一个良臣,偏偏就是这样的良臣,群臣都以为他有狼子野心。

其实真正有狼子野心的是他吧。

“那皇叔想要怎么做?”谢闻问。

“臣想唤人进来,为陛下点安神香。”

“安神香不管用。”

宿安言惊讶地看着谢闻:“那陛下,恐怕是龙体有恙,需要请太医来看一看。”

“不需要太医。”谢闻离宿安言更近了,他伸手环住了宿安言,宿安言大惊之际,谢闻却在宿安言的颈窝蹭了蹭,就跟他孩童的时候一样。

“皇叔不是会唱哄人入睡的童谣吗?皇叔唱一遍,我也就睡着了。”

宿安言羞愧难当,他通红着脸,嗫喏道:“那样哄小孩子的童谣,臣早就忘了。”

其实宿安言还记得,但眼下的情景并不合适。

以前是他将谢闻抱在怀里,而如今是谢闻可以轻松地将他揽进怀里,他们之间的地位与力量,都已经进行了颠倒。

过去与现在,差的不仅仅是一首童谣。

“陛下还是让人进来点安神香吧。”

“皇叔真的不记得了?”谢闻问。

宿安言坦然地摇了摇头,他以为这样谢闻就会放弃了,要么是寻太医来看,要么是点上安神香,但谢闻道:“我可以为皇叔唱。”

宿安言微怔:“什么?”

“我还记得,皇叔不是也睡不着吗?我可以为皇叔唱。”

“陛下……”

同床共枕本就于理不合,谢闻怎么能给他唱那样哄人入睡的童谣,连辈分都颠倒了。

可他是臣,谢闻是君,谢闻想要干什么,他是拦不住的。

低沉的歌声慢慢在宿安言的耳边响了起来,气流拂过宿安言的耳朵。

宿安言的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和谢闻之间明确的界限正在弱化,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和谢闻还会更加亲密。

更加亲密……

宿安言一头冷汗地醒来,外面早就天光大亮,他旁边的锦被发冷,谢闻走了很久了。

可是谢闻留下的那些痕迹却仍旧包裹着宿安言。

宿安言羞愧难当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