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被五月朝宫挂断电话后,坐在办公桌前的金发青年用力闭了闭眼,这才继续敲出一串数字联络上线。
解释清楚这次的事应该与组织无关,全是咒术界的锅,安室透便放下手机陷入沉思。
直至缱绻嗓音于耳边消散干净,攥紧手机的手指这才缓缓松开,抬眸向电脑前的绿植看去。
——五月朝宫,那家伙给他报地址是什么意思,又想让自己去找谁?
对方说又要去做危险的事,但之前还在和自己插科打诨。
也就是说,五月朝宫是临时察觉到了危险,才决定让自己帮他联络增援。
是了,那个人应该是意识到了行动的危险性,也知道手机没办法定位,这才会告诉自己位置。
深肤青年无意识敲了敲放在桌上的手机,看着被戳亮的屏幕,心下犹疑。
他曾试图通过号码定位五月朝宫,但或许是对方安装了什么软件在手机里,单凭号码根本没办法定位对方。
所以真要让安室透自己调查,那他也确实查不到五月朝宫目前所在的位置。
那么,时间、距离,再加上自己认识的、在附近的咒术师,综合来看的话……果然是松田和萩原么。
毕竟他完全不清楚高专学生的联系方式啊。
思考仅在瞬息,金发青年便找出了正确答案。
但只要一想到线人告诉他的那些乱子,以及有关爆炸案的最新消息,安室透就忍不住抬手揉揉眉心,旋即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
一边是不穿防护服拆弹,一边是漫不经心深入敌营。
——有一个算一个,你们咒术师怎么都那么不省心!
没人知道他在得知炸弹犯越狱,并且叫嚣着让两位同期去拆弹时,心里有多么紧张。
卧底的身份注定他比较难注意到外面的情况,这次如此及时得知,还是多亏了诸伏景光提前打过的预防针,以及高价雇佣的咒术师。
而现在……
将地址报过去,并直接转账给对方翻倍委托金,看着邮件上的‘OK’,安室透便又准备联系松田阵平。
打字的过程里,金发青年不禁思绪发散,想起五月朝宫说给他琴酒用来打下手这种恐怖的未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他这边又不是接触不到咒术师,而且琴酒来处朗姆的事,根本没办法吧?绝对会被其他组织成员发现端——
叮。
提示音略有些刺耳,将金发公安的思绪打断。
安室透顺手点开邮件,里面的内容却让那对紫灰色立刻睁大到极致!
——等等,什么叫感觉非常不好?
以及这个描述,这不是和温泉旅馆那次一样吗!
越看越心惊,最后安室透干脆神色凝重地退出邮箱,直接给同期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五月朝宫那边可能出了意外,你和松田贸然去太危险了,况且对面的人绝对会很谨慎把退路封死!”
“嘟、嘟、嘟…”
回过神来,掉线的声音让安室透一颗心栽进谷底。
金发青年看着挂断提醒脸色发青,只觉心脏都要跃出喉咙,可没等他再回拨,屏幕上就显示了另一通电话——
是雇佣的咒术师。
……咕咚。
咽下跳到嗓子里的心跳,做好最坏的准备按下接听。
听筒里女性的嗓音严肃,却带着几分复杂,让安室透的情绪就那么不偏不倚地卡在那里:
“具体的情况我会发视频,不过你得翻三倍奖金算作精神损失费……算了,你自己看看让我监视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安室透:“?”
迟疑着点开视频,公安卧底将手头的工作全部搁置,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的下载到达100%,紧接着——
“……”
“…………”
三秒后,座椅突兀推动的声响刺痛耳膜。
金发青年蓦地从位子上跳起来,两手狠狠一拍,将桌面的文件砸得飞起,一对紫灰色里尽是震惊和怒火!
“——五月朝宫!你这家伙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
五月朝宫在想什么不是很清楚,但在被迫挂断电话后抬眸的那一刻,诸伏景光的心里便只剩下一句话:
五月那边到底怎么了?
仅是打电话的几息间,日光便突然倾颓。
随之而来的黑雾翻滚吐息,犹如海潮般将所有活物淹吞于天地间。
被潮水淹没的人神情呆滞,唯独眼底格外狂热,所有人都举起双手向空中胡乱抓去,像是在祈求什么。
与此同时咒灵聚集,于雾霭之下挣扎着躯体想要往外爬,却被黑色顷刻吞噬,于是被污染的咒灵也陷入狂潮中,用根本无法交流的语言嘶吼着——
人间地狱。
简直是人间地狱。
但——
仔细分辨着人群和咒灵发出的声音,猫眼男人纠结地抿了下唇,压低声音道:
“松田,你有听出他们在喊什么吗?”
操控着方向盘努力躲避状态诡异的行人和咒灵,卷发警官抽出精力应道:
“什么?他们说什么了!”
他根本听不到啊,耳朵边都是嗡嗡声!
由于路障过多,松田阵平根本没办法操控车子行驶太远,就被无数咒灵和人类拦得寸步难行。
而就在卷发警官愁于如何尽快赶到案发现场时,后座的车身却突然瘪下一块,将车内两人都吓了一跳!
诸伏景光下意识抬眸看去,却发现窗外的怪物尽数消失,仅剩面色狰狞的行人还在阴暗爬行。
他立刻意识到血液带来的‘看’的能力已经消失,余光瞥向同期开始流汗的额侧,忽然心头猛地一跳,预感驱使他抓住松田阵平的手腕,厉声道:
“跳车!”
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是如山般的咒灵将车子顷刻碾压。
将这一画面印在心底,被拖出驾驶位的男人青色眸子里满是错愕,后背忍不住阵阵发凉。
——这也过于危险了吧!
惊魂未定地攥紧拳头,松田阵平在飞扬的尘土中咳了两下,出声谢道:
“实在太感谢了,hiro旦那。”
他说着将人扶稳。
意识到自己的车惨遭报废,卷发青年只默哀一秒便立刻搜寻起其他代步工具,却在下一秒僵住了身子。
因为他终于听清了。
听清了那些密密麻麻低语之下的内容。
起初只有无意义的音节。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个片段。
最终才由条明晰的‘丧尸’拼凑成句,又被其他人病毒一样于口中复制,分裂成数以百计、响彻云霄的嗡鸣——
“……苏格兰。”
“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苏格兰。”
“想要,前辈…想见前辈……”
“已经五分钟没见到前辈了,好寂寞。”
“前辈的舌头好软,嘴唇也好软…欲望闻起来也好甜……”
“踩我的时候脚趾抓得好用力……好涨,好喜欢苏格兰。”
“喜欢,喜欢…怎么会有狙击手的胸和黑色无袖衫这种搭配…好邪恶,真是太邪恶了,所以绝对不可以把前辈放跑……”
“……前辈,嘿嘿,前辈生来就是要被我吃掉的!”
“要找到前辈…可恶,前辈到底在哪里?!!”
最后一句几乎异口同声,似乎所有咒灵与人类都达成了和谐的统一。
他们跌跌撞撞四处游荡,却又奇迹般地避开了愣在原地的松田阵平与诸伏景光,徒留两人面面相觑。
好半晌,卷发青年终于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苏格兰什么的,但——”
转动脖颈朝向猫眼男人,松田阵平压低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嘴角看上去不那么抽搐:
“那个前辈是你吧…hiro旦那。”
又是脚踩又是胸又是……啊啊啊!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脏东西啊!你们平时私底下都是这样的?!这怎么好意思说他们玩得花!!
耳根早在车上时便染上薄红,如今更是红得滴血。
诸伏景光在同期复杂的眼神里闭了闭眼,恨不得立刻找个坑给自己埋进去。
这些简直,简直就是……总之都怪五月朝宫!
——混账东西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深吸一口气,猫眼男人忽地扯开唇角,露出一个极为灿烂明朗的笑:
“不是,别问,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下次他再奖励五月朝宫,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眼看同期笑得极其恐怖的松田阵平:“……”
这也不是个正常人!!
内心尖叫着抱头,卷发警官面上淡定地抬眼一扫,看到路边正好停了几辆机车。
来自于恰好路过的暴走族,只不过被黑潮波及变成了前辈尖叫队的一员,那么……
天青与湛蓝相对,松田阵平与男人异口同声:
“你去救五月/萩原!”
偏头掩住耳尖余下的红,诸伏景光抬手展示道:
“我带了咒具。”
看着对方手里的枪,确定那是五月朝宫从忌库里收留的咒具,松田阵平点了头:
“行,我也不说别的了,总之你们一定平安回来。”
尽管以现在的情况来推断,无论是自家幼驯染还是五月朝宫,看上去都不会有事,但总之——
先尽快赶到他们身边吧。
不然等时间再长一些,万一五月朝宫给的娃娃失效了,他可不想被黑雾吞没,变成那群路人和咒灵的样子!
——绝对不行!
*
萩原研二人没事。
但他感觉再不找机会动手,自己的贞|操就要出事了。
“我就猜到,真人会先对欲望下手。不过既然已经成功了,那么我的计划便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只要把祭品从高专那边取出喂给对方,就大功告成了。”
鞋跟叩响地面的声音蓦地停滞,女子柔美的脸上浮出一丝艳色,仿若被蛊惑一般微阖着眼。
指尖状若流连于半长发青年的侧颜,却又隔着一丝微妙的距离,直至萩原研二忍不住蹙起漂亮的眉,这才笑意加深,却又在余光扫过窗外的乌鸦时尽数收敛:
“真扫兴,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眼见红眼的乌鸦呼扇着翅膀飞远,名为羂索的诅咒师也不恼,只是眼珠一转,笑意重新爬上眼底:
“既然如此就干脆放弃他们好了,反正真人已经成功,我带着你转移就可以。”
“所以来吧,亲爱的萩原君。帮我去高专取些小玩意,这样我们就可以共同前往新世界了。”
越想越觉得方法可行,羂索说完便打算试着钻空子打晕青年,又往前迈了半步。
可话音刚落,就听原本还算平静的窗外顿时喧嚣,缝合线女子警惕地回头,随后却睁大了眼睛。
不是想象中追来的五条悟,也非可恶的松田阵平。
意料之外的,一只大约是二级的咒灵正趴在窗户上,细长的口器里窸窸窣窣,仿佛在说着什么。
如此扰人安生的存在让羂索不由得皱起眉,换上一副淡漠面孔便往窗边走去,可紧随其后的内容却让她动作一滞——
“苏格兰,苏格兰……”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让某位组织合作人站住脚步。
羂索疑惑地看向窗外咒灵,完全不清楚为何咒灵会知道这个代号,就听窗外窸窣越来越大,甚至带了几分躁意:
“苏格兰,苏格兰…好想前辈……想,苏格兰。”
尾音卡在中途,初具人形的咒灵忽然将脖子扭了一整圈,干瘪的头部上,一双眼睛无神地瞪向房间内的女性:
“你,不喜欢前辈?”
没等对方说话,咒灵突然咯咯笑起来:
“你不喜欢苏格兰?好好,好……”
“…众生平等,我尊重每个人的xp,但是中间,唔,忘了……!总而言之不喜欢苏格兰就去死吧没品的东西!”
尖叫声与玻璃破裂声一同响起。
在羂索反应过来的同时,愤怒但语速突然变快的咒灵也一拳打碎玻璃,朝屋内蜂拥而入。
来不及闪躲的女人这才发现,外面的咒灵不止她看到的这一只,而是——
几十上百只!
“砰!!!”
望着诅咒师的身影被咒灵淹没,萩原研二立刻从早就解开的绳索里挣脱,动作利落地向后再向后!
老实说,他和五月朝宫的确达成了约定,让对方给他时间暴揍缝合线。
毕竟缝合线不仅算计了他,还差点让自己幼驯染也受伤,再加上三年前的爆炸案也有对方的手笔,萩原研二想要揍人也太正常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那些喊着苏格兰啊前辈啊什么的就不由分说冲上来的咒灵,绝对是受到了小五月的影响吧?太恐怖了他得先撤!
——这已经算是精神污染了!
如此想着,半长发青年退后的动作更认真了。
而眼见自己心爱之人要离她而去,羂索目眦欲裂,然而身后的咒灵却始终抱住她不放。
难缠之下,她索性想要舍弃这具身体。
但在额头处的缝合线裂开一条缝隙、里面的大脑伺机潜逃之时,却不知是谁的手按在了女人头顶,直接把即将跳出脑壳的脑子按了回去!
羂索瞠目结舌!
久违的窒息感萦绕肺腑。
缝合线女子深吸一口气,只觉眼前一黑,气得甚至恍惚间听到了机车的轰鸣!
……不对,等等。
这不是幻觉!
窗外的咒灵悉数从内部爆裂开来,腥臭咒力被交缠的火舌烧灼进化,顷刻间化为齑粉。
火光之上,一辆机车以严重不符合力学定律的状态飞跃到了这三楼高的位置,下一刻,窗边本就摇摇欲坠的墙被彻底撞开!
咒灵飞扬,砖石崩裂。
冲进来的卷发青年一抬墨镜,被遮挡的青色眸子冰寒,在看向门边的半长发青年时冷意淡去。
却在瞥到被咒灵狼狈掩埋的诅咒师时重新眯起,抬手将焰苗扫过嘴角叼着的烟卷,于点燃香烟后轻吐出白雾,居高临下道:
“就你绑架了他是吧。”
羂索:“……”
漏瑚和真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家!家被偷了啊!!
——这骗男人的家伙!竟然都打到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