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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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诚实书房。”

第94章

“那天晚上,我们去了……诚实书房。”
“城市书房。”

“噢,城市书房。那里亮着灯,很少人。我们在那儿呆了一整晚。”

玛瑙稍稍侧身,从鼓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一本砖厚的字典,“她送给我,教我认字。”卷边的书页往后翻了翻,几张夹藏于其间的票据得以显露。我要过来看,有大排档的收据,海鲜粥铺的排号单,动物园的门票,还有水族馆的参观券,成年人两位,空白处印着海豚形状的纪念章。日期正是我和虞百禁到达X市的前一天。

“失之交臂。”虞百禁把票根夹回书里,话里透着惋惜,“只差了几个小时。”

他倾身向前,把字典还给玛瑙。我莫名注意到他有些蓄长的头发,发尾轻扫衣领,层次分明,像九十年代那种开着豪车到处对人吹口哨的花花公子,后备箱里装着尸体。我应该用一根发绳,把他的头发扎起来,露出脖子上我咬下的齿痕。

……

我干咳一声,猛地甩甩头。

“也就是说,你和晚晴在这里玩了两天。”

“嗯。”

“半个月前那场暴雨……你是趁那时候送她上岛的?”

“嗯。”

“送完她又回来?”

“我说我,放心不下哥哥,晚晴就给我你们的照片,说,如果在岸上见到,就交出去,见不到,就算了。”

玛瑙垂下眼睫,样子有些羞怯,“我回来,帮打工的……工友买午饭,看到两个人,长得像你们,我就追上去,跟着进了超市。我怕认错,还撞到你……”

“没有恶意揣测你的意思。”

我直视着他,问,“我只是不明白,你凭什么为她做到这一步?

“按照你的说法,那座岛被公之于世,势必会引发轰动和纷争,当年去过那座岛的人,包括你们俩的母亲,都是为了保密,不被世人知道去往那座岛的途经才忍痛割爱,招来报应。你又是哪来的信心,敢把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女孩带过去?”我指着被他捧在手中的字典,“凭她教你认几个字?”

玛瑙讷讷地回望着我。

就算被外人批评过一千次,被梁不韪唠叨了一万遍,我的疑心病就是治不好,改不掉咄咄逼人的陋习。见不得弟弟吃亏的琉璃已然开始跟我呛声:“不是,帅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虞百禁则是一贯的状况外:“宝贝你看起来完全康复了。”唯有玛瑙轻声回问一句,冷凝的空气泛起涟漪。

“为什么不行?”

他听不懂,抑或是由衷地认为,这不是个值得探讨乃至辩论的议题,“她做我的朋友。不够吗?”

他拍了拍自己心口,口吻是令人痛恨的纯洁,偏偏对面坐着世上最薄情、嗜血和功利的三个人。“她选择留在岛上,还是离开,遵守……诺言,还是毁约,她承担自己。我无能干涉。”

长久的无言。“是‘无法’和‘不能’,别混一块儿用……啧,随你便。”

琉璃举目看看天色,站起身来,看也不看我们,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的任务完成了,天黑前得回去上班。你长话短说,或者你留在这儿,我先走。”

“后天!”

玛瑙匆忙随之起身,不想被哥哥丢下,追着琉璃跑向病房门口,不忘再跟我们强调一遍,“我来迎接你们!任何时候!”

“是接不是迎接!”琉璃澄亮而饱满的胸声直贯医院走廊,不愧是职业歌手。

兄弟二人走后,我躺倒在床,拿起一本过期杂志盖住脸,满脑子的海滩,烧酒,椰子水;书房,票据,水族馆,动物园。太像我们在S国共度的时光。

容晚晴会把酒兑进椰子水里喝,喜欢啤酒顶端那层融云般的泡沫;头枕着一摞伍尔夫在书房午睡,醒来呼朋唤友去糖水铺吃芒果西米露;她能背诵莎士比亚三十七部戏剧里所有名台词,也熟知大排档里的各种肉类要烤几分熟;她去水族馆,动物园,和每一种动物问好,拍照留念。

她也拍了我和虞百禁,在未经许可的前提下。这是违规的。违反了我和她签订的保密协议。

但我不怪她。

第二天一早,虞百禁收到一份快递,被护士拿来,送进病房,一只小号纸箱。当时我正在卫生间洗漱,等揩干净脸上的水,他已经拆完包,背对着我站在桌前,上衣下摆折起一道褶,人睡得松垮垮,抬手“啪”的一下,裁纸刀刺穿空箱子。

转过头来又冲我笑,“有东西送你。”

他接吻和杀人前都这么笑,好在我对此早已免疫:“谁寄来的?”

“还担心在出海前收不到了。”

他递给我一本崭新的护照,做工极其精湛,连同封皮上的花纹、官方公章和防伪水印都完美复制,难辨真假。封底夹着他的证件,像模像样的一寸照,嘴角微扬的青年,眼里笑影浮动,极易引来误解和迷恋。令人难忘的一张脸。

“想着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就联络了‘总部’,让他们寄点必需品给我。证件是量产的,根据任务的需求改动,灵活一点……出生地?出生地确实在北方,和你一样。”他问我,“你对这些感兴趣?我的工作,过去的经历,都可以讲给你听。”

“想讲就讲,不想讲我也不是非要打听。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对现在没影响。”我说,“我只是觉得,有了点真实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你是个真切的……具体的人。”

“我让你觉得不真实,还是不诚实?”

他把我抱上桌子,欺身在我两腿间,我也没打算跟他客气,伸手沿着他身侧可能藏匿物品的部位逐一搜索,“他们只给你寄了套假证?没有别的?”

“驾照,微型炸弹,合成毒药和解毒剂,万能锁,一把枪,是还没组装的配件,都在箱子里。”

“你藏东西了。”

我笃定地,捏住他弧度不太自然的那片衣角,他反倒顺势将上衣掀起,慷慨地撩到胸口,“是吗?那来找找看,拿不出证据就得赔偿我。”

“你这人——”

我“被迫”给他搜身,两只手从后腰摸到弓起的脊背,肌肉精悍而有硬度,嘴唇和舌头却又温软,顺着我发烫的脖子滑进衣领:“别懈怠啊,保镖先生,不能因为是未婚夫就蒙混过关。”

“要求真高。”

我差点坐不稳,把桌上一摊杂物扫到地上,“又要我信你,又不许我放你一马,哪有这种道理……”

“那你们能不能放过我?”靠在门板上的护士说。

“快了。”虞百禁说,“我们后天就出院。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料。”

“应该的。”

护士不舍地笑了笑,“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