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谁在外头?”门前久久没传来动静,程万木放下筷子发问,作势要起身。
声音穿透客厅,带着一股电流钻进耳朵里,程朔倏地打了个激灵,头也没回地扔下句‘等我一下’,合上门,拽起柏晚章的胳膊把他带到远离家门口的下一级楼梯间,全部动作一气呵成。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站定了,程朔仍没放开他的胳膊,压低声质问。
“你以前提到过,我不确定是不是还在这个地址,只想上来碰一下运气。”柏晚章被堵在了楼道角落,衣着面庞无一不整洁干净,面带笑意,手里甚至还提了两箱不知是酒还是保健品的礼品盒,看起来和周围脱落的墙皮格格不入。
这理由乍一听上去很合理,但细想,又有哪里不对劲。
程朔以前提到过自己住在这儿不假,但那都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了,有时他自己回来的时候都能记错单元楼,谁能把一个从没去过的住址记那么多年?
傅纭星找过来他认了,手机里的那些信息估计早被对方查了个干净。可柏晚章呢?总不可能是在他身上装了监控。
“那你突然过来干什么?”程朔换了个方式问。
还不偏不倚挑在那么刁钻的时候。
柏晚章轻轻眨了下眼,低头凑过来,在他脸庞边说:“你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过会一直照顾我直到出院,结果那天晚上我醒来,你已经不在了。”
拖长的尾音勾出一丝抱怨,痒痒的,像蝴蝶翅膀拂过脸上细小的绒毛。
那一下午的荒唐再次浮现在脑海。看着柏晚章,程朔很难把那天病床上的疯狂和眼前这个漂亮温润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偏头清咳了一声,为自己辩解:“谁让你做那种事?”
柏晚章说:“可是后来你也很主动。”
“闭嘴,”程朔瞪了眼他,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脸上有点烫,“那我还不是为了照顾你的身体?哪有你这样,伤还没好就乱来。”
“你不满意吗?”柏晚章若有所思地低眸,“那天我受伤了,没有发挥好,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你那么累了。”
下次——如此理所当然地就从柏晚章嘴里蹦了出来。程朔简直怀疑,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是十七岁时被他调戏两句就会脸红冒眼泪的少年。
话题怎么就跑到这上面……他明明不是为了讨论谁累谁躺着这件事才把柏晚章拉下来的。
怎么还就一本正经地聊起来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程朔眯起眼睛,威胁似的问。
柏晚章被拽住的那条胳膊从善如流地搭上了程朔的后腰,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来回抚摩。大约人都是一旦尝到甜头后,便再也不能够忍受怀里空荡荡的滋味,他抑住想要在此刻就做些什么的念头,一些不合时宜、绝对会把程朔吓跑的灰暗想法,说:“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可惜这条规则不适用在程朔身上,他下达通牒:“看完了,你走吧。”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柏晚章收紧他的腰,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傅纭星不是也在里面?他就可以登堂入室,和你家人一起吃饭,我不行吗?”
“他那是……”
“你走后,我一直在等待出院这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可是你不在家,也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做完就不打算认账了。”柏晚章的声音凉凉的,在楼道里回响。
程朔……程朔的确是这样想的,但他不可能承认,尤其这个人还是好比颗不定时炸弹的柏晚章,只能先安抚:“我就是在蒋飞家里呆了几天,你别那么敏感。行了,你快回去,再不上去等会儿我爸该下来了,要让他看见,我们俩都得玩完。”
要知道,程万木对他过去那些和男人间的破事一清二楚。
刚才他和傅纭星的举动估计已经引起老头子的警觉了。
“是这样吗?不是为了躲我?”柏晚章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走后,有个护士总向我打听你的消息,你说奇不奇怪?”
程朔心底发毛,向后微微倾仰了些角度,“我怎么知道?你瞎编的吧,人家打听我干什么?”
柏晚章直视他的双眼,程朔强装镇定,过了几秒,也许有半分钟,不知是认可了这句解释,还是选择不予深究,柏晚章搭在他腰间的手沿着脊椎一路向上滑,停在脖颈。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刚从我床上下来,就迫不及待要去勾搭别的女人。”
不轻不重,挑动程朔的神经。
“你唔……”
柏晚章按住他的后脑勺毫无征兆地吻了下去,没给任何开口狡辩的机会。接吻的瞬间他总能爆发出一股和外表不太匹配的狠劲,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令人招架不住。
程朔先愣了下,反应过后也开始暗暗较劲,扶住他的腰,舌头丝毫不认输,有来有回地交缠起来。
跌跌撞撞,碰到了墙,岌岌可危的墙皮又蹭下来一大块。
单元楼的大门敞开,随时都可能有人上来,另一头则是不知何时会下来查看他们情况的家人。
这种时刻可能暴露在他人眼前的风险摇撼着程朔的羞耻心,就像身后的墙皮,怎么遮都是欲盖弥彰。
嘴巴再硬,身体的反应最诚实也掩盖不了——他喜欢这种刺激,不得不承认。
无论在医院里,还是在楼梯间。
柏晚章明白他的劣性。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掷落,撕破了两人激烈的吻,带来层层回响:“亲够了没?”
瞬间,楼道如坠冰窖。
程朔呼吸不稳,抬头看去,傅纭星站在上一层楼梯口,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柏晚章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依然不舍得放开,对突然被打断感到不悦,意有所指地说:“怎么还有人在偷看?”
他没有刻意降低音量,确保楼梯上的傅纭星也能够听见,侧头撩起薄薄的眼皮,越过程朔,朝台阶上方弯了弯,算作一个胜利的微笑。
程朔并没发觉柏晚章的小动作,只是看见傅纭星身侧握拳的手越来越紧,掐出两道青筋。
也不知道第一个撞破的人是傅纭星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程朔迅速冷静下来,推开了柏晚章,几乎间隔不到半分钟,程万木就背着双手出现在楼梯口。
是好事。程朔这下确定了。
“既然是朋友,有话那就进来说,来一趟让人站在门口不像样。”
为他这句话,已经坐了四个人的餐桌于是硬生生又加进一把椅子。
柏晚章提着两箱礼盒进屋落座,嘴里还在说着抱歉打扰之类的话。他一身浅灰色休闲装扮,脚踩白色德训鞋,气质文质彬彬,谈吐很有教养,一盒白酒递给程万木,一盒燕窝则送给了赵梅。
“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些东西?”赵梅不好意思地接过,脸上盖不住笑容,程万木也是戴上老花镜翻来覆去地读盒子上的字。
柏晚章谦逊地说:“只是一些伴手礼,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手来做客。”
这番话意义明确,傅纭星脸色沉了下去,面对面坐着,却谁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这副有备而来的架势,程朔已经一点不相信他口中的‘碰碰运气’。
尽管不清楚今天怎么来了那么多客人,赵梅依然热情地给柏晚章盛了碗饭,招呼他不要客气。看向程朔的欣慰眼神里仿佛在说——这么正经优秀的朋友居然有两个。
程朔把脸埋进了饭碗里。
叫人意外的是,餐桌上几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都相谈甚欢。无论程万木和赵梅聊些什么,广场舞也好,太极拳也罢,柏晚章和傅纭星都能找到重点附和一两句,引得两位老人越聊越满意。尤其是程万木,全程压根没理过程朔,倒是给傅纭星碗里夹了好几次菜。
“这么说你还在上学,那和小朔是怎么认识的?”赵梅问傅纭星。
程朔看了傅纭星一眼,心里打起鼓,傅纭星停下思忖几秒,简洁地回答:“我一年多前回高中做演讲,他在下面听到后向我请教了几个问题,刚好有一些相同的爱好,就认识了。”
能把搭讪说的那么清新脱俗……程朔默默地给傅纭星竖起了个大拇指。
“真是去问问题?”不愧是他亲爹,程万木一百个不相信。
柏晚章笑了笑,仿佛也很好奇,问程朔:“是在我们过去那所高中里吗?”
‘我们’二字引起了程万木的注意,他转过头,眼神在两人间来回转,“怎么,难道你们还是同个高中的?”
“伯父,我和程朔高中就认识了,”柏晚章解释,“现在我回国工作,因为一些机会,才又重新联系上。”
听到这几个关键词,两位老人看向柏晚章的眼里赫然又多了一层‘海归’、‘高学历’的滤镜,话题也成功地转到了他的身上。
傅纭星手里的筷子捏得咔嚓作响,问道:“既然高中就认识,怎么中间没有联系?”
柏晚章终于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那时候年纪小。”
“不是因为有什么恩怨吗?”
程朔在饭桌下踢了傅纭星一脚,暗示他别乱说话,傅纭星面不改色,居然还反过来蹭了他一下,程朔立马缩了回去。
这餐桌就那么丁点大,要是不小心碰到别人可就惨了。
整顿饭几乎就在这样暗暗的拉扯中度过。程朔端着碗跟走钢丝一样,面对一桌子好菜如同嚼蜡,不敢说太多话,怕多说多错。手肘抬起来时不小心碰掉了筷子,终于有借口逃离:“我去换双筷子。”
进了厨房,耳根一下子清净,程朔拖着不想出去,干脆挤了点洗洁精,搓洗起筷子。刚刚打开水龙头,程万木也跟了进来,哗哗的水流声不住地响,程万木面色凝重,完全不见在饭桌上的半点轻松。
他沉吟:“我是老了,管不动你了。”
听到这个开场白,程朔就知道大事不妙。
“我早就说过,男的女的,已经随你去了,只要能安定下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我看见也就当没看见了。你不年轻了,但怎么还和年轻时一样胡闹?我问你,你和那个小傅,还有后来的那个年轻人——”程万木还没有问来柏晚章的名字,接下来的话似乎很难以启齿,“是不是你负了人家?他们找上门来想要个说法?”
程朔嘴角一抽,“您想象力真丰富。”
也真够犀利。
“别给我嬉皮笑脸,”程万木扼腕痛斥,“你真当我老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老花了,但不代表没有眼睛。那两个小伙子都是好人,也都很认真,你能不能学学人家有点稳重负责任的样子?也还好不是女孩,幸亏不是女孩,我从前每天晚上都愁得睡不好觉,就担心哪天跟现在一样,来个女孩挺着肚子上门。你让我这么大年纪了,脸往哪里搁?”
“爸,您能不能别总把我想的和禽兽一样?”程朔忍无可忍,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我难道说错了吗?”
当年程朔跟男人私奔的事,在这个家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程万木由此不再给他什么好脸色,一见面就吵,直到现在似乎才对他不会有后代这件事彻底认了命。
还好程万木不认识柏晚章,要是知道外面饭桌上的男人就是当年和自己儿子跑了的男孩,程朔估计自己老爹会承受不住。
只是没想到,程万木先前让他安定下来的那番话真不是说说而已,
“你用不着管我和你梅姨,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就行了,你和谁在一起我都管不着,也不想管,”程万木说,“只要记住,千万别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知不知道?就算对方是男的也不能够没有良心,人和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将心比心。”
“您考虑的也太远了,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和他们说再见了……”程朔实在不想再和自己亲爸继续聊这个话题,开始胡言乱语。
谁料程万木煞有其事地说:“什么再见?我看小傅就不错,他来的时候虽然话不多,但看得出来是一个踏踏实实,会过日子的孩子,今晚的菜都是他帮你梅姨提回来,洗好,切好。现在哪里去找那么能干的男生?你回去后得好好待人家,知不知道?”
要是傅纭星是女生,程万木现在估计已经赶着去下聘礼了,摁着头也要逼他把人娶回家。
又是一个被傅纭星纯良的表象骗走眼的受害者。
程朔有苦难言。
在程万木劈头盖脸的教训下终于洗完了这双筷子,程朔本就不多的食欲也全被冲刷干净。想到出去还得像刚才那样夹缝生存,他干脆捡起地上的垃圾袋,系了个结,“我下楼倒垃圾。”
“都没满,你倒什么倒?”程万木吹胡子瞪眼。
“倒空气。”
程朔说完一溜烟跑下了楼。
他把垃圾扔进单元楼门口的绿色垃圾桶,拍拍手,终于放松下来长舒了几口气——屋子里的气氛太令人窒息,他实在不想再上去应付这一切。随它去了,反正他不打算继续奉陪。
没走几步,脚步突然停顿,不是眼花,程朔生生掉转了个头,迈向那辆和这个老旧小区格格不入的黑色奔驰轿车。
弯腰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傅总,您就这么喜欢玩跟踪?”
车窗匀速下沉,傅晟抬眸,撞进了车外程朔一双写满戏谑的眼睛里,都从对方眼里看见——‘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他注视着程朔,似乎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心知肚明,没有废话,也不担心被拒绝,问道:“上来吗?”
“干什么?”程朔挑了下眉。
“带你去兜风。”
程朔回头望了眼居民楼两列整整齐齐的防盗窗,有几户已经亮起灯,一家人忙忙碌碌地在吃饭。又看向傅晟沉静如水的面容,思考了一会儿,非常短的几秒钟,绕到另一边,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回去是被烦,不回去也是被烦。好歹,不用承受双份。
程朔一屁股坐进副驾驶,轻车熟路地下命令:“越远越好。”
傅晟无声地笑了笑,启动车子。
傍晚沿途的晚霞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照在它的另一面,撕开了夜晚的面纱。程朔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烟,在点燃前,傅晟已经按下窗边的按钮,打开一道口子。
烟雾随着晚风吸出窗外,程朔突然想起曾经傅晟看见自己抽烟时那副眼中钉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说:“怎么现在又闻得了这个味道了?”
傅晟并未作答,车子稳稳停在等待下个红灯的几十秒间隙,突然伸手抽出程朔指尖夹的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镜片下的眉心微微隆起,显然,不习惯。
“一般。”
程朔捏着还回来的烟,直到绿灯转为红色,才重新放进嘴里,含糊地说:“我觉得挺好闻的。”
傅晟目不斜视,说:“是不是很吵。”
明明没头没尾,程朔却莫名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啧了一声,“对啊,烦人,还好你没上来,要是你也来凑热闹,我爸还不知道要怎么想我。”
“知道烦人,就不要乱去招惹。”
傅晟低沉的嗓音夹杂深意,又似一句温和的警告,程朔看向他,回敬道:“也包括你吗?”
“如果你只招惹我一个人,我不会让你觉得烦。”傅晟从善如流地说。
程朔笑起来,夹杂烟味的呼气横扫过他的脸,“你脸真大,自信分我一点。”
傅晟没有躲,“后座右边的文件袋,你可以拿起来看看。”
“里面是什么?”
“柏晚章那次事故的监控截图和报告。没有行凶画面,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也许没那么简单。”傅晟沉着地说道,听起来不偏倚任何一方。
这句话扼住了程朔想要伸过去的手,他把车窗又往下降了降,靠过去,由风吹乱头发,“那算了,我不看。”
“你也许应该看一下。”
“我知道他脑子不正常。”
这就够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知道真相不是柏晚章说的那样又能怎么样?他不是一个完美受害者,这一点程朔早就明白。
他并不想亲眼看见证据,至少让他在回忆里保留一点柏晚章十七岁时青涩的模样,这是他最后的要求。
车子里安静下片刻,傅晟没有强求,再次开口:“那你可以看一下左边的文件袋。”
“那是什么?”
这回傅晟学了聪明,任凭程朔怎么问也不开口。见如此,程朔只好伸手够了过来,拿在手里掂量,轻飘飘的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解开绳子,里面的东西随之抖落到腿上——一张卡。
一张门禁卡。
耳边响起傅晟的声音:“你可以不签合同,这是你的选择,但你有使用权。”
现在,他交给了他。
程朔把这张卡捏在手里,正反交替打量,没说话。傅晟用余光瞥向他,足有好几次,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微微收紧,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我喜欢这个词。”程朔说。
使用权。权力和交易不一样,更像一种彻底交到他手上、任凭他自由支配的力量。不需要观察别人的脸色和心情,任何时候,绝对贯彻他自身的意志。
他喜欢‘权’这个字。
和傅晟的开始也是从这么一张薄薄的卡片,那时,他还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他安安稳稳坐在同辆车里的画面。简直天方夜谭。
兜兜转转,时间改变了很多本以为的不可能。
程朔侧头笑了笑,指尖夹着卡,眼睛闪过蠢蠢欲动的光,“那我是不是可以在里面办派对?”
傅晟仿佛已经看穿了他脑袋里的画面,用力打转方向盘,冷笑着说:“不能放别的男人进来。”
靠,小气!
大约是他的那次‘临阵脱逃’让傅纭星和柏晚章意识到做过了火,之后再没有针锋相对,至少没有当着他的面,做出让他下不来台的事情。当然,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让程朔很头疼,躲又躲不彻底,总逃也不是一个办法,还有个悄无声息的傅晟,时不时冒出来刷几下存在感。于是当杜文谦再次提出让他去隔壁市的夜总会做几天监工时,程朔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帮我看看那里的员工干的怎么样,”这是杜文谦的吩咐,“哪里有问题你直接让他们整改,不用来问我,要是你实在舍不得酒吧的工作,以后一个月去一次也行。”
放宽到了这种程度,程朔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就当公费旅游了。他本来打算省点钱买高铁票,可杜文谦大手一挥,已经订好了来回的机票。
这件事,程朔谁也没告诉,一个人打车去了机场。
真正物理意义上离开了江庆后,程朔骤然有种紧箍咒松开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晚上在夜总会做临时经理,管理员工,白天就在统一的宿舍里睡觉,自然醒后再出去逛逛,溜达着去吃想吃的东西。没人会突然冒出来拉他去某个餐厅里约会,也没人会在他休息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简直不要太爽!
短短一周工作时间,他还被里头的小姐塞了两次联系方式,弄得程朔哭笑不得,当然也没去理会。
自由的时间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过得太快,太短暂了。
中英文广播前后脚响起,嘴里好像含了块磁铁,听的人耳鸣更严重了。程朔从即将落地的飞机上睁开惺忪的眼睛,提上行李,跟着人群穿过安检,朝出口走去,然而远远就看见接机口前矗立的三道身影,猛地清醒了过来。
三个男人,每个之间都隔了很远一段距离,仿佛互相不认识。要不是程朔对他们的身影再熟悉不过,而这三人在人群里又太打眼,差一点就没能发现。
所以他的行程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感应,人群里,西装革履的傅晟率先转向程朔的方向,一双黑眸仿佛骤然有了焦点,穿过攒动的人头,朝他亦步亦趋走来。
程朔扶着箱子杵在往外涌的人流里,看着已经发现他的三人逐一朝这里靠近,进退两难。
……现在回头买离开的票,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
打下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很恍惚,也确实应该恍惚,通宵整个晚上写出来,背酸的不行,看到窗外一点点变亮,百感交集。过去一度以为没办法写到结局了,这本磕磕绊绊了那么久,我也怀疑了自己很久,在低谷里呆了很久。最后是因为还有读者在等,所以决定好好写出来。非常佩服能够一直追到这里的读者,也很感谢,评论区的几个id我已经能记住了,还有那些一直默默阅读的读者,如果没有你们我不会坚持写到这里。
番外还不确定有没有,下一本先写《情人港》,是个港风破镜重圆的故事,这次会好好存稿的。还有一本《坏心眼》,是万人迷向的三角恋故事。总之感兴趣哪个就收藏吧,我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