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康纳的建议就像一个魔咒，反复斟酌几天后，提姆也没想出一个比康纳所提更好的计划，一方面他怕迪克发现他的小动作，另一方面……想到这里提姆就很恐慌：他还作为新罗宾在杰森那里存着一顿毒打，而且这顿毒打根据他之前的操作可能还要呈指数级增长。
但如果把锅推给达米安，那就没有关系了，以上两种达米安都很熟悉：无论是被迪克痛骂，还是被杰森毒打。

无论哪一种他都乐见其成。

想通之后他立刻给达米安拨了个电话：“你还记不记答应过我什麽？”

达米安张了张嘴，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赖账，提姆猜测如果是迪克，达米安可能就撒娇式的赖账过去了——虽然他没见过，但达米安肯定干得出来。

“杰森被关进了黑门监狱，我希望你把他救出来。”在达米安营造出的不善气氛中，提姆硬着头皮进行拙劣的激将法：“刺客联盟的继承人总不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吧？”

“他被谁关进去的？”达米安脸色更加冷厉，手也摁住了刀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那个人砍了：“给我个名字。”

“是迪克关的。”提姆又急忙解释道：“这里面的事情其实很复杂……”

“格雷森？”达米安眼睛里闪过丝诧异，脸色瞬间好转，慢吞吞道：“那没事了，格雷森这麽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提姆顿时噎住：“……”

妈的，迪克到底给你喂了什麽药？

有的时候他怀疑这可能是韦恩家血脉的问题，提姆不好意思将全部问题归咎于迪克，可是理乍得格雷森这个男的真的有点东西在的，他提姆·德雷克何其有幸小时候看过飞翔的格雷森……

不对啊，达米安也没看过飞翔的格雷森啊？怎麽就被他哥蛊得迷三倒四的？

这从哪说去？说白了还是刻到DNA里的东西在作祟？

“陶德应该也有他自己的理由。”达米安维持着那个语速：“他想出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出来，当年他在刺客联盟能杀出一条生路，区区黑门监狱算什麽。”

“——你是不是不行？”提姆说：“那算了，我找别人了。”

达米安沉默了一会，磨了磨牙：“行，我去救。”

“他在D区87号。”提姆补充道。

达米安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就把车开到黑门监狱外面了，康纳看着提姆坐立不安，仿佛屁股底下被人塞了一只比格狗的模样，善意地给了个台阶：“达米安年龄尚幼，做事难免不周到，你要不要顺便去看看？我送你。”

提姆长长呼出一口气，矜持着点点头。

康纳欲言又止。

他其实对这家人的各种操作已经习惯了，提姆和达米安现在才哪到哪，当年迪克和杰森那才叫一个精彩，可是不管从哪个维度评价，这家人的兄弟关系有点太扭曲了。

康纳一言难尽地拎着提姆悄悄飞到了黑门监狱。

从黑门监狱里偷出一个人并不算难，提姆自己就有一万种方法，但偷完人还能不被夜翼打成饼饼粘在墙上，这就成了个人生议题。

提姆注视着达米安的眼神多了丝怜爱：去吧！等夜翼打你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达米安对身后的两个监工一无所知。

他开着辆朴素的黑车，飞驰到黑门监狱外面，刚打开车门，旁边的一家高档素食餐厅就钻出来几个人冲着达米安恭恭敬敬地一顿汇报，提姆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当即捣了康纳一肘子。

康纳提炼出达米安的意思给提姆：“没说什麽，那些是刺客联盟的人，达米安让他们两小时之内把人从D区87号捞出来，然后他又要了一份沙拉和橙汁。”

然后两个人就看着达米安从驾驶座走了出去，坐进素食餐厅靠窗的VIP座位，戴着墨镜，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平板。

一副非常惬意的样子。

提姆：“……”

他眯起眼睛，直接气笑了：“我让他做事，他还给我外包出去了？”

康纳欲言又止，还是把嘴闭上了。

哎，资本。

哎，狗大户。

这家人怎麽有钱得跟疯了一样，下辈子他也想当这种生下来就有的阶级气质的狗大户，他默默地想着。

达米安当了甩手掌柜，不代表提姆也有这福气，他还得继续当刺客联盟的监工，黑门监狱的设计图纸是蝙蝠侠给出来的，整个建筑都夹了铅，康纳的能力在这个时候也没法作弊。

被委以重任的刺客沿袭了达米安一贯的高效率，飞快敲晕了一个押运车的司机和副驾，换掉衣服，伪装成司机混进了监狱。

旁观一切的康纳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哥谭的诡谲之处往往在后面，提姆已经飞快地换上了被打晕的人的衣服，安详地往地上一躺，康纳只得小心翼翼地躺在了他旁边。

几分钟后，几个狱警见怪不怪地把他们抬了进去。

康纳：“……”

是他的错觉，还是大名鼎鼎的黑门监狱，守备真的比莱克斯卢瑟坐的牢还松？

他愣神的功夫，提姆已经又换了身衣服，他穿着一身橙黄色的牢服，手里拿着一张揉皱的小纸片，眉头深深蹙起。

康纳伸了个头过去，试图看清一点。

“别打扰我，这次有点不对劲，黑门监狱生存守则……”提姆直接一把捂住康纳的嘴：“我上次来可没看见这麽多添加规则——”

“生存手册第一条：所有囚犯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餐食，请注意，请注意，请注意！十二点停水停电后不允许给典狱长点外卖！”

康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提姆一脸凝重：“我尚且不知道这些规则代表什麽，点外卖是什麽意思？你看这个，添加阅读限制：所有阅读材料须经过监狱管理层审批，未经允许的书籍严禁流入。”

康纳也紧张起来：“不止呢，添加物品限制，囚犯之间禁止交换任何物品，包括但不限于食物、子弹或书籍，晚上十点后，所有囚犯必须留在自己的牢房内，不能触摸墙壁，这又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提姆憋屈地承认：“黑门监狱的险恶之处在于狱警并不能有效管控犯人，我们能加强设备让犯人跑不出去，却不代表我们能控制犯人的行踪，在这里不讲地位和人情，曾经法尔科内的副手在进来第一天被人捅了七十二刀，因为他的老板曾经得罪了监狱里的大半人。”

“长此以往，哥谭的帮派会总结出一套生存守则，尽可能提高自己人的生存率，通常来说只要遵守生存守则就能保证生命安全，但杰森不一样，他会在进监狱的第一时间就遭遇攻击！”

提姆忧心得要命，他越看越焦虑：“我真担心杰森能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你知道的——”

康纳翘了下嘴角，接上后半句：“——他没读过什麽书？”

提姆对着他怒目而视：“闭嘴！大胆！我不准你这麽说他！”

他们说话的期间，达米安派出的刺客就因为触摸墙壁被摁在地上揭开了身份，好在刺客联盟渗透哥谭已久，他神色凝重地跪在地上交代了自己的使命，又塞了两根小金条过去。

康纳嘶了一声。

好家夥，黑门监狱果然险恶，这年头谁没个被刺客联盟追得像狗一样乱窜的经历，更何况他是提姆最好的朋友，上次差点就困在中东出不来了。

像刺客联盟这样高水平的人才，居然还没开始就落网了。

狱警接过金条，犹豫再三：“我最多放过你这一次。”

刺客一转身，狱警又叫住他，含蓄地暗示道：“我建议你汇报给你的主人，黑门监狱今非昔比了。”

提姆脸上焦虑的神情更加明显，但那名刺客显然被这个警告震住了，不敢再向深处突破。

康纳凑在提姆耳朵边上，压低声音：“现在怎麽办？我觉得我们不能再指望刺客联盟了，这人估计要向达米安复命，我还在卢瑟那的时候见过，打工这玩意就是点到为止，努力过了就行，不指望结果。”

“……”提姆说：“你根本不懂，卢瑟那是资本主义的成熟形态，刺客联盟还没发展到这个阶段。”

果不其然，那个刺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一眼，也没胆子给达米安拨个电话，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额头冒出了几滴冷汗。

救命，康纳看着都觉得浑身痒起来了，随即他见提姆微微挑高眉梢，视线一转，那个刺客居然低头摆弄起手机。

这是刺客联盟的一小步，却是人类反封建的一大步！

不过总感觉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康纳暗想着——对方如果是打给达米安的，他的心跳不应该这麽放松才对。

提姆在腕表上敲了敲，用兄弟眼接管了五十米内的权限。

“你好。”刺客的隐私通话就这样进入了两人的耳朵：“我隶属于哥谭刺客联盟办事处，我有个特别困难的委托想要委托给你，地址是在哥谭。”

“滚滚滚！哥谭不接！”窃听器里的那道声音格外熟悉：“你都在哥谭办事处了还要委托给我？法尔科内企鹅人黑面具哪个不能让你委托？”

康纳和提姆眼神都死了一下：“……”

我操，你可真他妈是个人才，外包给罗伊哈珀啊？

“我不放心他们的信誉，我会付一个你满意的价格，之前你不是满世界接委托吗？”无辜被骂的刺客很是困惑：“这才过去几天？哥谭怎麽你了？”

“妈的，之前那是我要买坦克和盾构机，不多接点委托哪里买得起，现在今非昔比，我已经看不上那点小钱了。”罗伊骂骂咧咧：“你知道现在的军火有多贵吗？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你根本不知道，滚滚滚，不接不接。”

“我会给你委托费。”

“你什麽级别啊就给我委托费，别以为我不知道姓奥古的给你们多少钱，你就一打工的，那点钱能干什麽？子弹都买不起！”

“不给钱。”刺客仍然不放弃，死死咬住牙：“我给你十辆报废的蝙蝠车行吗？”

罗伊沉默了一下，为难道：“哎呀，主要是我现在离哥谭太远了，而且那地方你们自己知道，危险得不得了，我这种小人物哪敢往哥谭跑，你说是不是？”

“虽然说是报废的蝙蝠车，但都是我们亲手从河里捞出来的，修一修就跟新的一样！”刺客语气恳切道：“还有前俩天刚打捞出的最新款，哪怕是放在一堆蝙蝠车里，都是出类拔萃，我捞了这麽多年的蝙蝠车，从来没见过这麽好的！”

“……”

“等等，哥你先说说，你的委托是在哥谭什麽地方？”罗伊礼貌带着些殷勤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其实在哥谭也有些人脉，你展开讲讲呢？”

“黑门监狱。”刺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的手都有点抖：“我的任务是将D区87号的囚犯救出黑门监狱，我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真没时间了。”

“你先别急。”罗伊安慰他：“黑门监狱是吧？巧了，我正好在黑门监狱有人脉，这样，你把蝙蝠车装箱送到港口，三个小时之后我俩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怎麽样？”

“成交！”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定金预付到账，电话挂断，提姆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康纳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达米安外包出去的活，又被刺客联盟打工人再次外包出去。

“这就是资本家的宿命。”康纳拍拍提姆的肩膀：“都是大资本家，发包转包那是刻在DNA里面的东西，这活让罗伊干也好，他救杰森出来，我们都放心——实在不行你也给他打个电话，他上次都那麽叫你老板了。”

“罗伊又占线了。”提姆顿了下：“他哪来这麽多破事？算了，我们先进去。”

提姆又通读了一遍规则公告，一边走一边不停呼电话给罗伊，在另外一边，罗伊整个人都很焦虑，他盯着屏幕上来自提姆的语音调用信息，冲着视频通话特别上火：“我真没空和你在这逼逼赖赖，我老板正找我呢，就一句话，答不答应，你还是不是兄弟？”

典狱长办公室内，杰森捏着鼻梁调低了电视的声音，两条腿踩着办公桌的桌沿，不耐烦地将左脚搭上右脚：“滚滚滚，我他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挂了。”

罗伊：“不行，你他妈别看电视了！救个囚犯，不是，兄弟！放个囚犯的事，能把你怎麽着？！”

“因为我忙着看电视。”杰森瞥了他一眼，往嘴里扔了瓣橘子：“你现在不是有钱了？帮人越狱这种事找刺客联盟就行，付钱给家庭小作坊，他们什麽都干，我通知下去，让大家睁只眼闭只眼。”

“不行。”罗伊扒着显示屏，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急单！大单！三个小时就得做完！哥！红头罩哥哥！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开价多少，整整十辆全新的蝙蝠车呢！救个人出去，他们给我十辆全新的蝙蝠车，蝙蝠车！！！他妈的，这是什麽概念还要我跟你说吗？！！”

杰森倒抽了口冷气，整个人陡然坐直，然后又重新靠了回去：“……他们哪来的蝙蝠车。”

罗伊：“你忘了你爹和塔利亚奥古的真爱故事了？送几辆蝙蝠车对蝙蝠侠是什麽大事吗？”

杰森神情依然强硬，但面相和眼神都变得向往了不少，不知不觉间，他把两条腿放下来了：“先讲讲，放谁啊？”

“不知道。”罗伊说：“雇主只说把D区87号的那个囚犯救出来就行，D区87号那人谁啊？”

杰森：“……”

他眼神茫然了一下：“啊？不知道啊，听着有点耳熟。”

“这房号我有点印象，我最开始在那住过俩天，后面GCPD塞谁进去我就不清楚了。”杰森努力调动了一会记忆：“噢对了，现在那里住的薯条人。”

罗伊：“薯条人是什麽几把？怎麽住进D区了？”

“薯条人就是个精神病。”杰森冷酷地说：“之前他非说隔壁牢房的人半夜不睡觉，吵得他睡不着，后面大半夜点了个外卖给典狱长，在备注里投诉隔壁牢房的人违反黑门监狱行为守则——他大半夜点了份纯素沙拉，还是阿拉伯风味的，多神经病的人才能干出这事？”

罗伊：“……”

你他妈没吃了窜三天吧？

哎，他相信自己兄弟死去活来又在哥谭历练的铁胃，听说杰森连蝙蝠侠做的饭都吃过——噢原来是纯素沙拉唤醒他在刺客联盟当狗的记忆了。

罗伊无限唏嘘地回味了一下好兄弟的重大创伤，晃着脑袋说：“就这样，我现在就来黑门监狱，你把薯条人给我，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就是好奇问一下，没别的意思。”

杰森烦得要死：“有话就说。”

罗伊不以为意，笑眯眯地问：“你会修蝙蝠车吗？”

杰森：“会，但是……”

“没有但是！”罗伊超大声地吼了回去，音量压倒性的大：“哥们，我马上到！一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番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