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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096

第96章 096
妖修消弭千万年, 现有的古籍中,都说妖修,生性残暴,阴狠无情, 人人得而诛之。
沈玉霏在梵楼“身死”以后, 亦曾翻阅临月阁内, 早已被他翻烂的古籍。
……字字诛心。
在人修的眼中,妖修不仅是仇敌, 还是能一步登天的“天才地宝”。
他的梵楼,若在千百年前诞生, 从皮肉到筋骨, 都是上好的材料。
皮肉可以炼器,骨血可以炼丹, 连神识都可以被秘术灌注在法器中, 强行炼化成如今已经失传的“器灵”。
他寻不到可以让梵楼“生”的法子, 却寻到了无数让他“死”的法门。
沈玉霏气得差点砸了合欢宗传承百年的博古架。
人修, 妖修。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竟是如此大的鸿沟。
妖修肉身强悍,神识也不差,沈玉霏不是没想过, 梵楼失去躯壳以后,神识尚在, 但他以灵力探查了一遍又一遍, 都没有在合欢宗内寻到熟悉的气息——化身为黑蛇的梵楼,妖身的气息, 与人身时全然不同, 沈玉霏又如何会发现呢?
故而, 沈玉霏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接受,梵楼已死的事实。
直到现在——
密密麻麻的黑色蛇影,伴随着扑向沈玉霏的梵楼,暗潮般涌向了放置在临月阁正中的长椅。
确切的说,是长椅上斜倚着的人。
沈玉霏五指一紧,残妆剑散发出浓郁的血光,七情六欲再次被抽离。
他抬眸,淡漠的眸子映出了梵楼的身影。
人修与妖修,向来不共戴天。
那个听话的梵楼,那个为他是从的梵楼,或许在恢复妖身后,再也回不来了。
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沈玉霏分不清自己看见梵楼后,心里翻涌沸腾的思绪里,喜大于悲,还是悲大于喜。
他只本能地反击,不允许自己露怯。
……他也从未胆怯过。
哪怕梵楼在恢复妖身后,将曾经的一切都忘却。
哪怕梵楼要与他争夺合欢宗宗主之位,他都不会退却半步!
沈玉霏身上战意骤起,剔透的眸子里燃起了漆黑的火焰。
这世上谁都不能左右他。
梵楼不行。
他自己也不行!
罡风眨眼间扑至面门,沈玉霏手中的剑芒落下,数不清的黑色蛇影却诡异地僵在了半空中。
“宗主……”梵楼亦僵在长椅前。
他单手捂着脸,指甲深深陷在眼角的蛇鳞中,像是要将那与皮肉黏连的鳞片,生生地扣下来,“宗主——”
梵楼嘶吼着弯下腰,另一只手也捂在了面前。
他“咚”得一声跪在沈玉霏的脚边,半条胳膊被残妆剑的剑芒穿透,粘稠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宗主……”梵楼膝行至沈玉霏的脚边,将生出蛇鳞的面颊贴在了他的衣摆上。
浑身微僵的成了沈玉霏。
“宗主……属下……属下不想逼你……”梵楼似乎想要将脑海中暴虐的情绪驱赶,手指顺着脸颊滑到了发间。
梵楼抱住头,歇斯底里地嘶吼,“属下不想……不想逼你……求你了……”
梵楼在与妖修的本能抗争。
若是臣服于本能,他能对宗主做很多事。
他可以以宗主不熟悉的妖力,将宗主拖入永不见天日的梦境,更能将宗主整个人都藏在神识中,日日夜夜地双修。
他知道,自己做得到。
他也知道,自己想那么做。
但梵楼不愿臣服于本能。
他不做什么妖修,也不做什么剑婢,他……他只想做宗主最忠诚的恶犬。
“宗主……”围绕着梵楼的蛇影逐一消散。
梵楼亦抬起了头。
他的瞳孔还是金色的,额角的蛇鳞亦在,眉心的黑蛇蛇纹更是睁开了冰冷的蛇瞳。
但他跪在沈玉霏的脚边,祈求着沈玉霏的一丝怜爱:“我……回来了。”
梵楼终究是战胜了本能。
他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抠着眼尾的蛇鳞:“宗主,我……我的确……我的确是妖修,可我可以不做妖修!宗主……不要……不要赶我走……”
他心中没有半点获得高深修为与令人艳羡的修炼天赋的自得,尽是失去人身的自卑。
梵楼用滴血的手臂缠住了沈玉霏的小腿,眷恋地磨蹭:“宗主,不要赶我走……”
也不要同旁人双修。
蛇影再现。
这一回,黑色的蛇影没有向沈玉霏缠去,而是向着身后的一片狼藉扑去。
“嘶嘶——”
“嘶嘶——”
一条又一条黑色的蛇从阴影中游出来,它们有的叼着断肢,有的叼只失去声息的躯体,飞速地将临月阁内打扫一新。
“宗主……”做完这一切的梵楼,仰起头,讨好地望向沈玉霏,“宗主,属下……属下做得对吗?”
沈玉霏手中的残妆剑,不知何时回到了剑鞘里。
他的眼中亦涌出了点点浅薄的情绪。
妖修的气息依旧强势,像是一个刺,隐秘地横亘沈玉霏的心间。
可梵楼却没有变。
……不仅没变,看起来,还更听话了。
沈玉霏将手从剑柄上移开,不轻不重地滑进梵楼的发梢。
他将梵楼自己扯乱的头发抚平,冰凉的手指带着一丝试探,从发梢又摸到了脸颊,然后是脖颈。
沈玉霏掐住了梵楼的脖颈,五指慢慢收拢。
生死之间,任何伪装出来的臣服都将现出原形。
灼热的喘息喷洒在他的手臂上,剧烈的心跳声亦震动着他的手心。
沈玉霏收紧的五指不仅加重了力道,还迸发出了凛冽的灵力。
梵楼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跪在他的面前,眼神缱绻,仿佛因为痛苦,而逐渐涨红了脸颊的人不是自己一般,甚至疯魔般,勾起了薄唇。
“……罢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沈玉霏倏地收回手。
梵楼低咳着弯腰。
但他顾不上缓神,双手再次攀上沈玉霏的小腿。
“宗主……十五……”
梵楼嗓音嘶哑地恳求,“让属下……帮您……”
沈玉霏闻言,冷不丁轻笑出声。
“帮我?”
他撩起眼皮,视线越过梵楼的肩膀,看向看似打扫干净的临月阁,抬起手臂,挥散了缭绕的血腥气。
“帮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视线所及,已经是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的冰晶了。
情毒蠢蠢欲动,沈玉霏却笑着将梵楼推开。
他单手拢进身上的血袍,呼出一口寒气。
细碎的冰霜凝在沈玉霏细密的睫毛上。
他这个人,无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向来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他还没有完全原谅梵楼。
“阿楼。”沈玉霏俯身,用寒冰般的手指,勾起了梵楼的下巴,“你是人修,还是妖修……本座从来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另有其事。
“你欺骗本座,本座绝不会饶了你。”沈玉霏撇下重重喘息的梵楼,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床榻。
他脚步所到之处,冰晶迅速凝聚,连他刚离开的长椅,都在咔嚓咔嚓的轻响中,被冰雪覆盖。
“你逼迫本座,本座也绝不会饶了你!”
记仇如沈玉霏,自然也不会忘记,梵楼擅自以身为囚,捆住老祖的同时,逼迫自己将残剑刺入胸膛之事。
他就是要恨,就是要报复。
因为那是梵楼。
如今周身热意涌动,已经被他的话震得失魂落魄的梵楼。
“宗主……不,宗主!”呆呆地跪在地上的梵楼像是终于明白了沈玉霏话里的意思,单手揪着心口,闷闷道,“宗主,不要……不要!”
他从地上起身,几步追上沈玉霏:“宗主!”
蛇妖金色的瞳孔震动不已,仿佛倒影在深潭上的粼粼夕阳。
“宗主——”梵楼即便追上了沈玉霏,手指也没能触碰到沈玉霏的衣角。
因为,沈玉霏是他的主人。
没有主人的命令,他没有资格随意亲近主人。
梵楼的自我限制,让沈玉霏毫无阻碍地走到了床榻前。
他双臂一抖,红色的长袍流水般从肩头滚落。
雪色覆盖了妖修的眼睛。
沈玉霏当着梵楼的面,脱去了外袍。
打扫完临月阁的蛇影再显。
这一回,它们盘踞在了床榻边,一条叠着一条,黑色的蛇身窸窸窣窣地拧紧成了黑色的暗涌。
那是梵楼心中深沉的欲望,具象化后的形态。
也是他对沈玉霏,所有见不得人的阴暗占有欲的化身。
“滚过来。”背对着梵楼的沈玉霏脱完了衣袍,好整以暇地倚在了榻前。
一具滚烫的躯体听话地撞了过来。
沈玉霏用一根手指细细地描摹着梵楼的面庞,手臂,腰腹……
滴答,滴答。
小溪潺潺,汗水从妖修强壮的身体蜿蜒而下。
“宗主……宗主……”
梵楼随着沈玉霏的动作,一边煎熬着颤抖,一边情不自禁地呼唤。
沈玉霏单手托腮,恍若没有听到梵楼明显蕴藏着恳求的喃喃,将自己在意的地方都摸了一遍,方才勉强颔首:“倒是没变。”
除了脸,梵楼哪儿都没有变。
若真要说脸变了,其实也不然。
除了瞳色,眼尾生出的蛇鳞,以及眉心的蛇纹,梵楼还是梵楼。
“宗主……喜欢吗?”
冰冷的手指离开滚烫的皮肤,原先还觉得煎熬的梵楼,又恋恋不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将沈玉霏的五指递到唇边,陶醉的亲吻,同时身体里的妖力运转起来,试图像以前一样,通过功法,与宗主的神识双修。
只是,梵楼体内的灵力运转了,沈玉霏却没有运转《白玉经》的意思。
他任由梵楼亲吻自己的手指,修长的双腿甚至主动勾在了梵楼精壮的腰间。
沈玉霏表现得愈发正常,梵楼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本能,越是躁动。
……是惩罚。
世间最残酷的惩罚。
宗主在惩罚他的隐瞒,以一种他绝对忍受不了的方式。
梵楼额角的汗水越淌越多,转瞬,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层莹润的水光中。
他古铜色的胸膛起伏如波浪,环在沈玉霏腰际的手臂,一边痉挛,一边青筋直跳。
随着时间的流转,细细密密的黑蛇从阴影中游到了床柱上。
层层叠叠的身影遮住了床柱原本的色泽。
更多的黑蛇在暗处涌动。
而在床榻前蠢蠢欲动的冰晶也有了更进一步的趋势。
“嘶嘶——”
不知是哪条黑蛇最先有了动作。
它吐着蛇信,凶狠地扑向宛若有生命的冰晶。
“嘶嘶——”
黑白相撞,灵力震荡如捉摸不定的浪潮。
床榻上的梵楼亦快要到了忍耐的极限。
他的余光里,月亮西沉,他的怀中,沈玉霏的身子越来越冷。
“宗主,情……情毒……”梵楼满是咬痕的嘴唇失了血色,“不要……不要再逼我了……”
他痛苦得恨不能将沈玉霏揉进怀里,直接用血肉融化那即将冻僵的身体。
他的本能,更如张牙舞爪的触手,即将顺着五脏六腑,游动到四肢,操纵他强迫沈玉霏双修。
冰火两重天。
沈玉霏却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态度。
他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任凭寒气将自己的身躯笼罩。
“本座许你与本座双修了吗?”沈玉霏甚至反过来质问梵楼。
……他太了解梵楼了。
他了解梵楼的软肋,了解梵楼的痛苦,了解梵楼的渴望。
正因为了解,沈玉霏才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触及梵楼的底线。
他已经知道,梵楼愿意为自己献出生命。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梵楼都已经用生命验证过了这一点。
可这,还远远不够。
现在,沈玉霏想知道,当情毒爆发时,梵楼会忍到什么地步,才被欲/望所控制,真正地以下犯上——
“宗主!”
当情毒引来的冰晶蔓延到床榻之上,如血盆大口,咬住沈玉霏的脚尖时,梵楼的喉咙里爆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沙哑咆哮。
最后一根紧绷的理智之弦断裂,妖修腾地翻身。
他双肩紧绷,不像是蛇,反倒像是某种开了灵智,强壮可怖的虎妖或是狼妖。
梵楼的肩头肌肉喷张,身上散发出与人修截然不同的,原始的强悍气息。
“宗主……宗主逼我……”
梵楼深深垂着头,颤抖着将手探向了沈玉霏。
他并不受情毒所困,只是情难自已,一身妖力无处发泄,却苦苦忍耐到了逼不得已的情状,方才用力将沈玉霏压制在身/下。
……梵楼再不动手,就真的来不及了。
若是情毒彻底爆发,哪怕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了他的宗主。
所以,梵楼在沈玉霏的逼迫下,终是遵循本能,痛苦地撕扯掉了碍事的布料,胡乱将自己贴了过去。
“宗主恕罪……宗主恕罪……”梵楼的头深埋在沈玉霏的颈窝里,嘴里诚惶诚恐地讨饶,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
明明神识相交,就可以缓解情毒。
明明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要逼我——宗主,为什么要逼我?!”
快要将整张床榻都缠住的黑蛇,在梵楼抬头,用弥漫起血色的金色瞳孔死死地盯着沈玉霏的刹那,无声地化为了一缕又一缕黑烟。
黑烟鱼贯涌入梵楼的身体,妖修身上的气势爆发到了极致。
“宗主明知……明知我不愿如此……”梵楼颤颤巍巍地攥住了沈玉霏的双手,拉至头顶,继而热切地俯身,将唇印在那片冰凉的皮肤上,“宗主是想要在情毒平复后,逼我走吗?……不,宗主,不要这样……”
若即若离的凉意拂过沈玉霏的颈侧。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破碎的泪。
沈玉霏的心骤然紧缩,唇角挑衅的笑意渐渐散去。
无奈爬上了眼角眉梢,他疲惫地闭上双眼,在梵楼一声又一声崩溃的呼唤声中,忍无可忍地抬腿。
沈玉霏轻轻地踹了梵楼一脚。
不是恶劣的戏弄,也不是强势的驱逐。
梵楼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一顿,紧接着,整个人又是一怔。
沈玉霏踹完,脚尖藕断丝连地在梵楼的小腿上磨蹭。
“傻子……”他薄唇微掀,不耐烦地吐出了一个词。
“宗主?”梵楼犹犹豫豫地握住了他的脚踝。
沈玉霏并没有挣脱。
梵楼浮现着水光的眸子一亮,起身压降过去:“宗主……宗主?”
“滚。”
沈玉霏烦得连头都转开了。
但这一声呵斥如同那一脚,都是绵软的,亦是亲近的。
那是他独有的欲拒还迎。
梵楼听懂了,如同豁然开朗般,将沈玉霏用力从床榻上抱起来。
“宗主!”
灵力运转,一寒一热两道神识无声地交融。
得了主人允许的梵楼,亦按着沈玉霏的后颈,吻住那片日思夜想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蛇以后会变成这样:能摸吗?能进去吗?能用力吗?能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