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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97

第97章 97
解鸣谦坐在靠窗厢房, 吃着小点心,一双眼时不时落到自己麦芽糖摊位,过了十来分钟, 有嘉宾鬼鬼祟祟地靠近, 一边走向屠龙宝剑, 一边左张右望。
解鸣谦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根本不怕嘉宾发现他,看得光明正大。
那嘉宾刚取走宝剑, 还没走两步呢,柴导就宣布他out了。
解鸣谦笑了笑, 下去又将宝剑插好,又回到酒楼。
屠龙宝剑虽然是诱饵,嘉宾一个个的送, 但坑杀嘉宾, 坑到第二个就坑不动了,因为第三人瞧见, 知道屠龙宝剑碰不得。
他机智地买了一只风筝, 当铲子般铲走下边面团,屠龙宝剑倒在风筝上。
解鸣谦摸摸下巴, 正准备下去,又瞧见一名躲躲闪闪的女嘉宾, 那女嘉宾藏在摊贩桌子下边,布盖住了她的身形。
等持风筝的嘉宾经过,她忽然出现,手持木簪, 连戳拿着风筝的嘉宾后腰。
那嘉宾扭头, 女嘉宾讨好笑了笑, 伸手去拿屠龙宝剑。
拿着风筝的嘉宾欲言又止,过了片刻,两人一同被压下去。
顿时,场上只剩下解鸣谦,他获得保皇党胜利。
感觉自己没有参与剧情·什么都没做的解鸣谦:“……”
就这么躺赢了?
综艺结束。
柴导给这些嘉宾一一打分,打了高分的,都给说会给他们邮箱发个剧本,邀请他们参与自己下一步电影拍摄。
这部综艺,既是综艺,更是电影试镜会。
一开始有所怨言的,此时也不抱怨了,连说柴导慧眼如炬。
这综艺辛苦是辛苦点,但是能获得出演柴导导演的电影角色,完全赚爆了有木有。
柴导其实最想邀请的还是解鸣谦,他那打戏,真是让人惊艳。
要是他出演自己电影,他相信,就冲着他的颜值和打戏,他这部电影也能有个保底。
哪怕他的电影,是不太受欢迎的冷题材武侠剧。
哎,可惜。
难得能打又有颜,偏偏不是娱乐圈的。
不过不能出演电影,还是能投资一下的嘛。
他就喜欢这种,不提意见,不指手画脚的投资商。
他问:“解少,下部电影,求赞助。”
解鸣谦伸手。
柴导很上道的将剧本递给解鸣谦。
解鸣谦翻看剧本,大致浏览了下大纲主要角色人设,六个点头顶闪过。
好狗血。
偏偏柴导能将这些狗血完美结合,让人生出探索欲望,也是一种本事。
他将剧本合上,还给柴导,点头道:“行,要多少?”
“五千万。”柴导倒是想说一亿,但想了想,还是悠着点,别一下子将投资商给吓跑了。
解鸣谦:“……”
“你不会是逮着我一只羊薅吧?”解鸣谦将怀疑地视线投向柴导,“你这部电影,大概投资多少?”
柴导讪讪笑笑。
解鸣谦道:“你看这样行吧,综艺开拍后,赚的钱都投资给你?”
柴导琢磨一下,秉着对自己综艺的自信,点头,“谢谢金主爸爸。”
他这部电影,还在筹备中,时间完全够。
他再次喊一声,“谢谢金主爸爸。”
解鸣谦这个投资人,估计对他剧场不感兴趣,这部戏,完全由他说了算,这是最舒服的状态。
虽然以前凭着他的名声,不缺投资,但总有一些投资人,他没法做到拒绝,但现在,他完全可以挺直腰杆子。
解少顶不住,后边还有程少嘛,程家解家联合在一起,少有人不会给面子。
解鸣谦捂脸。
被一个挺着富贵肚的中年男人喊金主爸爸,这滋味,真是谁享受谁知道。
“喊我名字。”解鸣谦挤出声音。
柴导哈哈大笑,促狭道:“解少多习惯习惯,您投资了我,这事瞒不住,之后一些导演,估计也会上前喊你金主爸爸。”
解鸣谦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没钱。
他零花钱,花完了。
和柴导闲聊几句,解鸣谦告辞离开,拎着行李前往预定的酒店。
至于解钰涵,倒是来了吴城,不过没去园林看综艺录制,而是被吴城这边的水乡古镇迷住,直接旅游去了。
不过不是一个人,二表哥也过来了,两人租了车,背着包,看水看烟看古寺,乐不思蜀,晚上也不回市里,而是直接住在民宿,明天继续逛。
解鸣谦没有管解钰涵,解钰涵和二表哥那么大个人,不至于出什么事。
晚上,翁静安请程铭礼和解鸣谦吃饭。
装潢富贵典雅的厢房内,程铭礼替解鸣谦和翁静安两人打了招呼,翁静安听到程铭礼介绍解鸣谦是他男友,心底微微惊讶。
倒没想到,程铭礼脱单倒是早,以前还以为,他三十岁都难以脱单呢。
他望向解鸣谦,伸手友好地开口:“你好呀,我是翁静安。”
解鸣谦伸手虚握了一下,“你好,我是解鸣谦。”
翁静安收回手,对程铭礼笑道:“程少藏得深啊,亏得我们当初还担心你要打一辈子光棍,谁知道你碰到心动的,下手倒是一等一的快。”
翁静安是标准的江南才子长相,约莫一米七五,身形瘦削斯文,白白净净文文雅雅。他带着金边眼睛,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书香味,第一眼很能给人好感。
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笑意打心底散发出来,喜庆又和善。
解鸣谦瞧了他两眼,对他印象还算不错。
程铭礼替解鸣谦烫洗碗筷,嘚瑟地开口:“恋爱高手,无师自通。”
程铭礼和翁静安的关系比不上文瑾和顾云晟,但也称得上是朋友,时常有联系。
翁静安又笑了起来,声音温雅,“看出来啦,浑身散发着恋爱的甜蜜味道,让我瞧着,也想谈恋爱了。”
“你可以找一个。”程铭礼将菜单递给解鸣谦。
“不行的,我婚事已经注定了,会家族联姻,娶个名门千金。”翁静安笑了笑,笑容很是阔达与疏朗,“希望我的另一半,是个品行正直的姑娘,和我观念一致,齐心协力过好日子。”
翁静安没在家族企业工作,而是在大学教书,拿家族分红,他婚事上,没多少自主权。
也是知道这一点,翁静安没谈过恋爱。
因为他觉得,自己婚事不自由,还和别人谈恋爱,岂不是在玩弄对方感情?
这样的事,翁静安做不出来。
程铭礼抬头,道:“你家家大业大的,还要你联姻啊?”
“翁家还留着许久以前的习俗嘛,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要门当户对。以前盲婚哑嫁,现在好歹会让人相相亲。”翁静安对这事接受良好。
好歹会相相亲嘛。
解鸣谦视线在翁静安婚姻宫上瞧了片刻,挑眉,“你们翁家不是供奉了玄术师,于婚事上,玄术师不指点指点?”
翁静安望着解鸣谦,眸光闪了闪。
程铭礼要资料时,翁静安查了查程铭礼。
到底那小园是翁家以前的别院,程铭礼要它资料,翁静安自然想知道程铭礼要资料做什么。
他只查到解鸣谦和程铭礼关系不错,没查到两人交往。
当然,也查到解鸣谦道士身份。
不是所有的道士都是玄术师,也不是所有的玄术师都是道士,一开始,他拿不准解鸣谦是玄术师还是普通道士,但此时他确定了解鸣谦的身份。
他面容恭敬了些,“原来解少也是玄门中人,失礼失礼。”
翁家有大师坐镇,他并不怕其他玄术师作怪,但玄术师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
这一刻,他想得更深一些。
解鸣谦是玄术师,他又要小园修葺资料,莫非他发现了些什么?
他正襟危坐,将程铭礼要的资料递过去,程铭礼没有看,而是递给解鸣谦。
翁静安瞧见这一幕,那个猜测又肯定几分。
他直接问程铭礼,“铭礼,我翁家那个园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凭他和程铭礼的关系,也用不着这些弯弯绕绕。
“是,被人布置了诸天星辰祭神大阵。”答话的是解鸣谦,“抽气运,祭野神。”
解鸣谦没有看翁静安,他一边翻看资料,一边道:“我看过埋下的阵基,这阵法至少已成十年。这十年间,若非小园撑着,你们翁家早已露出颓败之相,但小园撑不了多久,而你们翁家旁支,气运低得,那玄术师的遮掩都掩盖不住。”
若非如此,解鸣谦也不能第一时间发现翁友为身上的不对。
翁家旁支气运比不上翁家嫡支,翁家嫡支还撑得住,翁家旁支,已经开始多灾多难。
翁静安一愣,眯着眼细细琢磨,没有开口。
程铭礼将菜单递给翁静安,翁静安点了几样淮扬菜,走出门,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之后,他也没回厢房,而是望着门外假山流水,发呆。
夜晚的凉风泛着寒意,吹到他脸上身上,连骨头都泛着冷。翁静安被这股冷意惊醒,收回神思,扭头重回到厢房,道:“解少,你的意思是,我家供奉的那个玄术师,有问题?”
他们翁家气运流失,连解鸣谦都发现了,不可能他家玄术师没发现。然而这十年,他家玄术师没有半点提醒。
翁静安眸底泛着凉,阴狠一闪而过。
解鸣谦道:“是提醒了,无能为力,只是你父母堂兄瞒着你,还是玄术师没提醒,暂未可知。”
翁静安冷静下来,“我明白了。解少,这阵法,您能解决吗?”
解鸣谦没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家玄术师,是谁,哪门哪派的,师承于谁,你知道吗?”
翁静安抿了下唇,摇头,“我只知道,大家都称他为蒙师。”
“他应该是个道士,我幼时曾随家长去见过他,他一身道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就像电视里的那些老神仙。”
解鸣谦点点头,没有说话。
翁静安摸出手机,道:“我问问我父母。”
解鸣谦制止道:“不急,你私下问。”
他将十年前修葺小园的资料拿出来,递给翁静安,“查查这些人。”
不过,解鸣谦觉得翁静安应该查不出什么,不说已经过了十年,只当初那个动手脚的,手脚动得十分巧妙。
“好。”翁静安接过资料,郑重收了起来。
吃过饭,解鸣谦又道:“蒙师住在哪里,能不能预约见面,或者上门拜访?”
翁静安摇头,“蒙师已经多年不见外人,连我爷爷见他,也未必见得上,一般见到的,是他身边的小童。”
“徒弟呢?他徒弟有没有在圈子里行走?”解鸣谦又问。
虽说玄术师有普通人没有的本事,但玄术师是人,离不开世俗欲-望,比如爱玉,爱古董,爱美人,爱享受,爱奢华,爱众人推崇等。
所以,玄术师若出世,首先游走的,还是富豪圈子。
无他,富豪圈赚钱快,有人脉。
很多东西普通人听都没听过,富豪圈子能给人弄来。
翁静安点头,“他徒弟是冲虚观观主,谢席一道长。不过,也不常见人,倒是徒孙,担任特警局局长,常在圈子里走动。”
解鸣谦打消找吴城这边特警局帮忙的念头。
“是谁?”
“江元杰。”翁静安开道,“是个孤儿,据说是被冲虚观观主捡到的。”
解鸣谦听到这个江字,抬头望了翁静安一眼。
翁静安很敏锐,探身问解鸣谦,“解少,这江元杰局长有问题?”
解鸣谦摇头,“我没见过,不知道。”
他只是因为南城江家,对江姓有些敏-感。
他来吴城,本意是想调查南城江家祖坟在哪,翁家这边,是意外。
翁静安能瞧出解鸣谦说的是真话,没再提这个话题。
吃过饭,翁静安回到家里,将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和父母说了一遍。
翁父听完,情绪没多少波动,只问:“你这朋友,可信吗?”
“可信。”翁静安为程铭礼背书,“当年在国外,我因为生得瘦小白净,差点被国外的黑皮子联手欺负,是铭礼主动救了我。铭礼的人品,有保障,至于他男友,我相信铭礼的眼光。”
说完,他又眯了眯眼,“而且,从四五年起,翁家旁支断断续续的开始有人丧命,不是出车祸身亡,就是得了癌症,以前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咱们翁家一向注重后代教育,纵有那等不堪的顽劣儿,行事也在分寸内,从没踩过线。咱翁家风水,还不至于被败坏成这样,更何况,咱们嫡支好好的,旁支再有影响,也有限。”
“可是,咱翁家近几年,气运却明显下滑,种种反常,我选择相信我朋友。”
翁父抬头望了眼钟,道:“行,那咱们去老宅。”
翁静安从翁父这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他吃惊,“您这话,是蒙师从没提醒过,咱翁家气运有问题?”
翁父点了点头,眸光微沉。
翁家事情不顺,他父亲问过蒙师,蒙师说天道纲常,盛衰交替,是自然之理,挺过衰败,气运又会恢复繁荣。
翁家因为蒙师这话,只能苦苦支撑,力求这颓败时日早些过去。从他大哥二哥到他到他侄子,宵衣旰食,殚精竭虑,尽可能地翁家落魄得慢一点,而他夫人大嫂二嫂,积极做慈善,希望获得的功德能庇佑翁家。
若静安所言为真,蒙师其心当真可诛!
若真听了蒙氏的话,怕是几年之后,他们翁家不复存在,而他们这些翁家子弟为撑住翁家而做出的努力,也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翁家这边密谋,想要查清真相,这边解鸣谦和程铭礼背着行李,也开始游玩吴城。
两人先去的是冲虚观。
冲虚观位于吴城城外的小姑山。
小姑山是一座低矮山脉,最高峰仅三百多米,而冲虚观就位于其中一座山的山顶。
上山有好几条路,有山阶,有盘山路,盘山路只一条,山阶有好几条,青石板垒砌的,是后来修葺的,岩石堆积的,是以前的。
解鸣谦和程铭礼走的,是岩石堆砌的,山路狭窄陡峭,旁边还有山泉水叮咚潺潺,山泉水里,有游客拎着小桶和捞子,站在溪边捞小鱼。
天公作美,没有下雨,前来冲虚观的人不少,一波波的三五成群,解鸣谦和程铭礼夹在其中,并不算突兀。
只到冲虚观,不需要爬多高,不过半小时,就到了。
山阶尽头,竖立着汉白玉四柱三室三楼石雕牌坊,牌坊上方书写着冲虚观三个大字,配合着后边无尽苍穹,一股肃穆、庄重、浩瀚、圣洁之气油然而生,让人不由得心生敬重、仰望之意。
进门是大广场,大广场内挖了池子,池子边上修了石凳,行人坐在石凳上休息,玩手机,广场之后,是小园林,而钟楼鼓楼以及道教各神庙,就藏在小园林之内,与小园林融为一体。
解鸣谦和程铭礼在道观内慢慢走动,最后,来到冲虚殿前。
冲虚殿是其中一座主殿,建得恢弘大气,庄重肃穆,里边正神雕像高大威严,仙风道骨,雕像前香炉硕大,香烟袅袅。
解鸣谦盯着这雕像,若有所思。
程铭礼瞧了两眼,意识到不对劲。
冲虚是道家词语,有恬淡虚静的意思,更有成仙的含义。
所以,道观取名冲虚,没问题,但是殿名冲虚,就有大问题了。
殿为神殿,端坐殿主之位的,无一不是道教神明,殿名冲虚,意味着这是神仙冲虚的神殿,但道教神明中,有名唤冲虚的?
没有。
他到底记得,在神殿面前不能口无遮拦,会冲撞神明,虽然这是野神,也不可不避讳。
他扯扯解鸣谦衣服。
解鸣谦望向程铭礼,也知他发现了这个问题,道:“咱们找找这位道长的生平记载。”
既然这道观大喇喇地将冲虚道长立殿,必然会有石碑记载其生平。
不然,普通受众哪会进去拜?
刚走进去,有道士发给两人三本小册子,一本小册子是《道德经》,一本小册子是《冲虚道人讲道》,还有一本小册子是《冲虚道人录》。
那小道士给两人发了册子后,又递给两人三炷香,道:“来都来了,拜一拜。冲虚道人是吉祥之神,能定神禳灾,庇佑你百病消。”
解鸣谦没接,只道:“我马克思主义,信奉科学,只拜父母天地。”
小道士:“……”
平生最恨这种无神主义者。
他怏怏地将香收回去,又去门口接待新的香客。
解鸣谦拉着程铭礼退出冲虚殿,左右看了看,发现殿前竖起一张影壁,影壁上刻画着,冲虚道人救世画,下边还简略写着过程。
第一幅画是一个男人双手托举着一个孩子,孩子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而孩子上边,祥云阵阵,金光灿灿。
画下写着,冲虚散人出生之时,天生异象,百药生香。
第二幅画是一个少年遇见一个背着药篓的老神仙,老神仙递给少年一颗仙草。
画下写着,冲虚散人少喜医药,但少名师,常为无法医治百姓而难过,赤帝神农怜悯他一片仁心,给他能解百病的神草。
第三幅画是一名青年道士救治病人。
画下写着,冲虚散人立誓救世人,游走世间,无偿为悲苦百姓治病。
第四幅画是一名中年道人将一株草喂给一个孩子吃,面上留下泪水。
画下写着,冲虚散人发现一小孩腹痛不止,呕血欲死,而他却无能为力,他将师父留给他的神药喂给小孩吃后,深感自己能力不足,流下惭愧泪水。
第五幅画是一个老年道人站在小姑山山顶,头顶三花,脚踏祥云。
画下写着,冲虚散人苦学道医,终于大成,飞升成仙。
程铭礼将这些画和下边注解一一瞧过,压低声音问解鸣谦:“鸣谦,这事是真的?”
解鸣谦道:“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殿立了,香火有了,信仰得了,多年以后,假的也能成真的了。
瞧见这影壁,解鸣谦顿时明白,他之前的猜测没猜错。
冲墟观观主的目的,是让冲虚道人成神。
而这举动,并非异想天开。
花国道教神仙,除了传说成仙、天生自然神仙外,还有后天人神。
也就是所谓的敕封之神,比如关羽、妈祖。
若关羽不能成为典型,妈祖绝对是典型。
妈祖原名林默,是一名普通女子,因其生前经常救助渔舟商船,百姓为纪念她立庙祭祀。到现在,她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海神。[1]
这人,或许想走妈祖成神路线。
当然,妈祖成神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难以复制,但有个神仙的路线,可以复制。
如赤松黄大仙。
黄大仙本名黄初平,一开始为花国东南沿海地区区域性的神灵,后被道教崇奉[1],成为道教真神。
如果冲虚散人走这路线,一开始是吴城这边的野神,等信奉的人多了,口口相传他得道成仙得人多了,道教各大门派也承认他拜神农成仙了,他就会从野神,一跃成真神。
饶是解鸣谦这样的文明人,也禁不住一句“卧槽”。
好贪婪的欲-望,好巧妙的心思。
不过,这冲虚散人是谁啊?
解鸣谦摸出手机,搜索冲虚散人。
网上词条写着,冲虚散人本名江初实,越省吴城人,清末时人(18–至–)。
后边事迹,和影壁上差不多,只是更为详尽。
解鸣谦打开《冲虚散人录》小册子,果然,网上这些生平,都是从小册子里搬照过来的。
“走吧。”解鸣谦对程铭礼道。
“不继续玩了?”程铭礼问,“咱们还有三清殿没去看过呢。”
“你要是喜欢逛道观,等回去,我带你去开阳观。”
程铭礼本来想拒绝的,但转念一想,答应了。
又一次约会,get。
下了山,解鸣谦和程铭礼去附近饭店吃午饭,吃完后,坐着休息会,打车去了特警局。
不过,解鸣谦没进去,而是去了特警局对面的咖啡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咖啡和几样点心,坐在椅子上,观察对面。
全国各地特警局都差不多,看外观像是破旧的居民楼,旁边还有道医开的医馆,只一点小标记表明,这儿是特警局。
程铭礼也是特警局一员,自然认得出来。
他靠着解鸣谦,问;“鸣谦,咱们是过来瞧江元杰的?”
“昂。”解鸣谦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冲虚观的小道士,你瞧出什么来了没有?”
程铭礼道:“看不清,算不算?”
“不算,你实力低,便算那些小道士没有观主庇佑,你也看不清。”
玄门之内,实力是没法藏的。
实力高的能看清实力低的面相,实力低的,再怎么努力,也瞧不清实力高的面相,如果他看清了,必然是实力高的,故意让他看清的。
当然,他看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难说。
程铭礼开动他的脑瓜子,又道:“他们对冲虚散人很虔诚?”
解鸣谦点头,“昂,是。”
观里那道士宣传冲虚散人,没有半点羞愧和不耻,而是发自内心的宣传冲虚散人,认真劝人给冲虚散人上香,言辞行动间,满是骄傲,说明他们已经被洗了脑,认定冲虚散人成了仙。
不管是从小洗的脑,还是半路因为加入冲虚观,自己劝服了自己,都只说明一件事,他们对冲虚散人,有了虔诚之心。
他们是冲虚散人的信徒。
“冲虚观的小道士对冲虚散人很虔诚,你说江元杰会不会例外?”
“不会。”程铭礼摇头。
“是啊,不会。”解鸣谦开口,“按理来说,他应该在道教协会里,为冲虚散人正名,争取冲虚散人也成为道教神仙的一员,但我没收到过这类消息。你说,他为什么没这么做?”
程铭礼道:“也有可能是这个要求太过荒谬,没传到你这个地位上来,被底下人当作笑话了吧。”
解鸣谦瞧向程铭礼,点头,“你说得对,我问问。”
解鸣谦给愈欣发信息,问她知不知道冲虚散人。
愈欣是小辈,她这个圈子,消息流传,应该是最快的。
愈欣发了个链接,又截图冲虚散人词条截图,回道:“这个?”
“是他,但不是网上,而是你们年轻一辈,有没有人提起他,比如说他得到成仙,也是道教神仙之类的。”
愈欣肯定道:“提过,有人发了这个截图到群里,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个神仙,说这个神仙在吴城那边很受信任,还专门给他建了观。”
若非有人提过,她也不知道人。
毕竟,网上信息和词条太多了,谁会留意其中有个冲虚散人?
“师曾叔祖,这个散人,不会是真的成仙了吧?”
“别乱想,没可能。”解鸣谦否认后又道,“提起这人的,有没有信誓旦旦地说,他成了仙,是道教神仙?”
“说了。”愈欣回到,“还拍了冲虚殿,得意洋洋得说,他们吴城出了个得道神仙。”
“那有没有人提议,将这个冲虚散人列入道教神仙名列,称是什么什么之神,也可建殿?”
愈欣摇头,“这事我就不知道了,我问问我师父。”
解鸣谦见状,给山语发信息,问他知不知道冲虚散人。
山语回:“这是谁?”
解鸣谦打出个‘妄图死后成仙的野神’,删掉,又回‘吴城这边一个野神’,又给删掉,删删改改,最后道,“你自己上网查。”
解鸣谦给了他一个链接。
过了片刻,山语回道:“师叔,我很肯定,没听说过冲虚散人。”
怕自己记错,他还特意问了他师父,他师父也说,没听说过什么冲虚散人。
若冲虚散人真那么出名,三和道长绝对会知道。
三和道长的师父罗清比较话痨,还爱忆古思今,给三和道长讲了很多他们那个年代的有名玄术师,上上辈的,上一辈的,同一辈的,下一辈的,都会说一说。
罗清道长是1901年生,若是清末时代,便算冲虚散人是1840年生,罗清道长也绝对知道,然后告诉三和道长。
毕竟按照记载,冲虚散人一生行医,行善积德,这样的人物,无论是普通人,历史,亦或者玄术师,都会关注下。
因为自己做不到,才会心生钦佩。
可是没有口口相传,没有历史记载,更没有青史留名,怎么瞧怎么怪。
这生平,更像是杜撰。
解鸣谦心底有了数,不禁啼笑皆非。
他以人头担保,就算冲虚散人成了仙,这个成仙的冲虚散人,绝对不是冲虚观想推的那个冲虚散人神魂,而是杜撰出来的冲虚散人神灵。
秉念而生,秉气生灵。
幕后之人所做一切,全是给旁人做嫁衣裳。
天地岂是能以这样的小道蒙蔽过去的?
真相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没那么高的功绩,再怎么营销蒙骗,也没法成真。
所谓德不配位,便坐不了位。
当然,现在被他发现,天道这是不准备让凝聚美化出来的冲虚散人神灵降临,一切扼杀于萌芽之间。
解鸣谦收了手机,对程铭礼道:“没有上报到道协。”
程铭礼想了片刻,道:“可能是知道上报了也没用,这冲虚散人,目前的知名度,还只在吴城。”
解鸣谦沉吟片刻,摇头,“应该是准备等老一代玄术师死去,新一代玄术师不了解历史,再营销。”
现在老一辈玄术师还活着,他们对那个时候的事还有点印象,纵然自己不知道,也听长辈提过当年的故事,若上报道协,分分钟拆穿。
幕后之人将冲虚散人故事宣传,定位于愈欣这代,愈欣这代,民国时期出名的玄术师都不太了解,更遑论清末。
所以愈欣她们听说过冲虚散人,山语及以上辈分的,不知道。
“还真有可能。”程铭礼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历史很是调皮,总是真真假假;时间最为残酷,能抹去很多痕迹。
“鸣谦,你会制止的吧?”程铭礼道。
“嗯。”解鸣谦点头。
犹豫片刻,他有道:“其实,我怀疑这个冲虚散人,和翁家有关。当然,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算师一种直觉。”
他听到江元杰的江时,联想到南城江家,得知冲虚散人要成神,他又联想到翁家气运,以及小园林内的阵法。
这种联想毫无来由,但解鸣谦决定相信它。
因为算师直觉,有时候就是真相。
“那就是有关系。”程铭礼斩钉截铁地开口,“说不得,小园林那阵法祭祀的神,就是这冲虚散人呢。”
解鸣谦眉头微锁,“若是如此,小园林为什么要用冥玉为阵?道观煌煌,正气浩然,看起来,是想推冲虚散人为正神,而非阴神。”
“以阴玉为祭,祭的是野神,是鬼神,是祭不到道观里的冲虚散人那的。”
而冲虚散人若非是往正神路子走,冲虚观内的三清殿、玉皇殿,三清和玉皇神像,也没法端坐成功。
“这其中,肯定还有个环节。”解鸣谦下结论。
冲虚散人和翁家以及小园林阵法,是间接关系,而非直接关系。
“江家祖坟?”程铭礼突发奇想。
解鸣谦望向他。
程铭礼揉揉脸,“我胡乱说的。”
解鸣谦靠近,很感兴趣,“你说说你的想法。”
程铭礼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点击手写,分别写下南城江家、江元杰、冲虚观众人、翁家以及小园林阵法,“鸣谦,你看,”
程铭礼用线连上南城江家、江元杰和冲虚观众人,“假设江元杰是南城江家的人,而江元杰又和冲虚观众人有传承关系——这个冲虚观众人,包括冲虚观观主和蒙师——那么,南城江家,和冲虚观众人,有关系。江家供奉的玄术师,会不会也是这个冲虚观众人?”
他又用线连上冲虚观众人、翁家以及小园林阵法,“而冲虚观众人是翁家供奉的玄术师,小园林阵法窃取的是翁家的气运,目的是让冲虚散人成神,但祭神又是祭的阴神,那么,有没有可能,这气运最终还是落到了冲虚散人身上,只是有个中转的东西,让这份气运不沾染翁家因果,让获得这份气运的冲虚散人,依旧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呢?”
“你也说了,冲虚散人是正神,正神嘛,就不能背负杀死一族夺取气运的因果。”
“这个中转东西,有没有可能说,是江家祖坟?”
程铭礼落笔江家祖坟,并圈了个圈。
解鸣谦望着这张图,若有所思。
好像,很有道理哎。
“若江家祖坟是中转站,它的重要性自不用说,肯定得藏得严严实实。”程铭礼边说边点头,“所以江家人祭祖时,鬼鬼祟祟。”
解鸣谦点头,对程铭礼这猜测给予高度肯定,“你继续说,你觉得,江家祖坟会在哪里?”
程铭礼犹豫片刻,道:“会不会在小姑山,就冲虚观隔壁未开发的山头?”
解鸣谦道:“这是个思路,可以查查。”
程铭礼道:“我请翁家查查。”
翁家去查冲虚观隔壁山头归属,还是很容易的。
“可以。”解鸣谦又盯着程铭礼手机看了看,道,“你这个猜测,要证实的地方太多了。”
江元杰和江家关系,蒙师和江家关系,江家和冲虚散人关系,蒙师和小园阵法关系,江家祖宅和小园阵法关系,江家祖宅和冲虚散人关系,这些全都证实后,这个猜测才能成立。
不可信处太多。
偏生,这么多假设的猜测,解鸣谦居然想信一信,
也是疯了。
解鸣谦将备忘录上的痕迹清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下痕迹后,才将手机还给程铭礼,道:“咱们一一证实。先证实,江元杰和江家关系。”
“好。”程铭礼凑过去,问,“怎么证实?”
解鸣谦摸出几根头发。
“这头发,谁的?”程铭礼好奇问。
“江星灿的。”解鸣谦开口。
去拜访江星灿时,趁江星灿没留意,薅了几根。
“你这是准备施展,同源寻亲术法?”程铭礼问。
“对。”解鸣谦道,“江元杰出来后,就施展这个术法。”
头发只有几根,只能用上一次,不过足够了。
若江元杰是江家人,青烟会指向他,若江元杰不是江家人,青烟会指着指着,因为江家人太远,而消散于空中。
两人从三点等到六点,咖啡光了又续,续了又光,点心也吃过几轮,吃得一肚子咖啡和点心后,终于等到江元杰从特警局里出来。
江元杰今年四十余岁,不过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满头青翠,面无皱纹,只一张脸轮廓成熟,富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身材管理得不错,在局长位置多年,也没有发福,穿着便衣大步走出,既有年轻男人的外表,又有成熟男人的沉淀,很是吸引小姑娘的视线。
解鸣谦在瞧见江元杰的第一时间,就用寻亲符包裹着头发折成三角形,又输入元气点燃。
黄纸裹着头发燃烧,头发燃起的青烟冲出落地窗外,又越过江元杰,直至东南方而去。
看那方向,也不是南城方向。
应是吴城有江家人,但那江家人,不是江元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