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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几个月来, 除非特别忙景尚抽不开身,其余时间他都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陆承安。

第99章

几个月来, 除非特别忙景尚抽不开身,其余时间他都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陆承安。
医院的实验室外面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他永远在等陆承安,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

如果陆承安不在实验室,他们又因各自事暂时分开, 景尚不出半小时便会给陆承安打电话。

分开时间超过三小时, 景尚能打十几个电话。

原以为这是景尚黏人, 实则是他有分离焦虑,并且非常非常严重。

今晚只不过出个门,陆承安买东西十分钟回来, 景尚便陷入恐慌之中, 衣衫不整拖鞋跑丢。

媒体要是拍到这样的景尚不知要如何大肆做新闻宣传呢。

从小到大, 陆承安向来不是笨蛋, 最近他却溺在和景尚亲密的欢愉里,没注意到这份反常。

“好了……好啦景哥。别难过景哥。”真奇怪,十年前被迫生离死别时才这么心如刀绞, 如今他们在一起,可陆承安又尝试到一次, 他猜景尚比他更疼。

“我不是在这里吗?我哪儿也没去啊。别难受。”

“你看看你, 那么大人, 只是一会儿没找到我而已就像个小孩子……好啦, 景哥。”陆承安一条腿蜷曲起来完全放在沙发上跪坐在景尚面前, 吻他的唇,一下又一下,“找不到我要先给我打电话问我呀,你手机呢?”

“浴室……”景尚于近在咫尺的地方盯着陆承安,深紫色的眼眸被一道道红血丝占据,让他显得骇人。

但陆承安只觉得更加心疼。

景尚:“口袋……没拿。”

手机在他洗澡前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 出来发现陆承安不在家,根本想不起拿。他以为自己被抛弃,又或发生其他意外,总之令他再次失去陆承安。

上天不会总那么仁慈,所以这次说不准是永远。

永远失去陆承安……

这样的惊骇念头仅在眨眼间便完全侵占景尚的全身心,他慌不择路地跑出去,惊慌搜寻陆承安的身影。他明明有许多的话要说,每句都是乞求垂怜,能让不想跟他在一起所以要离开的陆承安回心转意。但张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他只能嘶哑着嗓音笨拙地高喊陆承安的名字。

“……别离开我。”景尚几近低喃地说道,“我只有你。”

“我去买东西了呀。你见过那个售卖机,你还过去买过两回呢,装什么大尾巴狼——靠你不会真忘了吧,就是那个卖成年人东西的。”陆承安忍着泛酸微热的眼睛故意说道,“你不知道节制,家里的上次用光了。喏,你自己拆开啊。”

他的手从兜里拿出来,往景尚手里塞,接着一扯自己的衬衫领子,贝壳扣顿时崩坏几颗,咕噜噜地朝地上滚,只是掉在地毯上没声音,掩盖不过呼吸:“好好感受我在你身上。景尚你真是个浑蛋,你自己都知道的吧,玛德我真想骂死你,你把我搞得特别难受。你特妈哭什么啊,我看不得你这个样子。”

“我感觉心口很酸很酸,好像有人朝这儿打一拳又用羽毛蹭我……我真看不得你这样。”

以前像这种话,陆承安在心里说都难免要加一番工,不会让人窥透真实想法。那是他坚硬的蚌壳。但自景尚活着回来,他学会珍惜每一个时刻,表达自己时没有丝毫隐瞒。

“嗯……对不起。”景尚揽着陆承安的腰亲他的下巴,“我没想让你难受。”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对我说?”陆承安恶狠狠地捧住景尚的脸让他看自己,“说吧,别特妈憋心里。从回来后除了说‘我很想你’之外一句剖白的话也没有,以前不特妈挺能说吗?骂我的时候不是更利索吗?现在学得这么文静?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啦。倒是学会干了,每次都恨不得直接捣死我——看吧特妈说你还来劲!啊温柔点行不行!嘶唏……有什么说什么,多简单的一件事啊,我看你半天憋不出两句话都替你难受。”

陆承安眼前发晕,缓过一口气才又发号施令。

不知过去多久,景尚不再只做正事,低声:“陆承安。”

“嗯。”

“我害怕你恨我。”

“……嗯?”

“我走的时候,你刚满18岁不久,还是个小孩子呢……我和你一共分开4021天,”景尚抱住陆承安不撒手,“这些天里,我每一天每一晚都很怕……我真的特别害怕听到你过得不好的任何消息。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可你过得真的很不好,都是因为我没用。”

景尚说:“……我恨我。”

陆承安眼热:“傻哔吧。”

“……我爱你啊陆承安。我爱你爱得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很爱你啊。”如昼的灯光下,景尚的眼睛里有种挥之不去的难过伤感,以及对自己的厌恶,好像陆承安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他才造成的,不知如何弥补,也不敢将那颗早已满目疮痍的难看的心脏剖开来给他看。

“我应该对你很好……我应该对你很好很好的。我小时候想抓住你,长大后更想抓住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像总是在做错事。”

陆承安红着眼睛拍他脸,拍狗似的,语气很冲道:“谁特妈说你对我不好?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景狗你少特妈矫情。”

“你有病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我大20岁不是2岁。”

“我那时候18岁是个孩子难道你很大吗?追忆什么往昔!”

脸被拍得啪啪响,景尚纹丝不动,抓住陆承安的手让脸颊贴着他的掌心说:“对不起,陆承安,我以前总伤害你。”

他说的是陆承安做舔狗的那几年,景尚一直爱答不理,他被所有人嘲笑的事。

可是他们不得不如此。

“那叫什么伤害我,那叫景狗爱我。”陆承安重重地亲他嘴巴,“臭傻哔。”

景尚与他亲密无间:“对不起陆承安,那时候总是骂你。”

“……”

抱歉,曾对你秽语污言。

“……”

陆承安眼泪淌下来,又哭又笑的:“我骂你骂得更起劲,我也要给你道歉吗?我才不要跟你道歉,那是你应得的景狗。”他让景尚尝他的眼泪,虚张声势的音色软下来,“你没有骂我,那是我们约定好的……”

“对不起,陆承安。”

“我接受了,景尚。”

“对不起,陆承安。”

“我知道了,景尚。”

“……”

天色熹微,陆承安被榨得筋疲力尽,不管景尚还是精神抖擞自顾自趴过身睡去。他脑袋昏昏沉沉地摸着景尚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景尚又在摩挲他右手中指。

玄色戒圈在外面晾了会儿不再灼热,重回温凉。

陆承安迷糊咕哝道:“你一回来,我就想抽取我们俩的信息素让它重新识别,那样你又能听见我看见我。可是我想着,就你这么霸道又生猛的,淦起来没完没了……我担心我信息素的分化等级还会继续变化,到时候还得再弄,麻烦。我想等我分化等级彻底稳定下来的时候……”

咕哝声音被困意打败,越来越小,但他还在说着:“我现在有点后悔……应该在你回来就提取我们的信息素的……”

“这样你今天晚上就不会再害怕了,我明天就弄……”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嘀咕些什么,但陷入沉睡的那刻,他感觉到抱着他的景尚,更紧地把他拥进怀里。唇擦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尖和嘴唇。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陆承安竟然未觉神清气爽,浑身骨头有被拆卸又被装回去的散架感。他活人微死地睁眼不起,盯着天花板发呆。待头顶上方出现景尚的脸,喊他起来吃饭,陆承安才眨眼开机成功。二话不说抽出自己脑袋下面的枕头,以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砸向景尚这个狗东西。

然后被景尚轻飘飘接住,陆承安看出自己软绵绵,只有丢人现眼的份儿。愤然地扯被子盖住头,继续关机不起。

十几分钟后,陆承安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被子里扒出来,景尚给他穿睡衣。

“医院给你请过假了。”

“哦。”

“明天再休息一天?”

陆承安警惕地眯起眼睛。

景尚保证:“不碰你。”

陆承安放松警惕:“行。”

下楼的时候,陆承安突感眩晕,差点儿踩空一阶楼梯。他跟在景尚后面,离得近,景尚立马发现他的异样扶着他问怎么了。

缓过那阵天旋地转后,陆承安按太阳穴,没好气:“肯定是你干太狠了有什么好问的啊,你不害臊我都害臊。”

“……”

陆承安骂他:“不要脸。”

“……”

景尚认:“嗯。”他张开手臂,说,“我抱你去餐厅?”

“……”

这下陆承安是真害臊,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真想一脚把你踹下去。”

景尚好脾气地笑:“嗯。”

经过昨晚,陆承安觉得他好像有点把自己逼得太紧。药剂不是一两天的工程,他再心急如焚也没用,必须谨小慎微地行进。

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他应该多陪陪景尚的。

“我们去旅游吧。”陆承安像个饿死鬼似的,毫无形象地往嘴里扒饭,“请一周的假。”

景尚立马问:“真的吗?”

这幅极速确认的表情真是相当缺爱的表现,陆承安的内疚要溢出来,也立马说:“当然真的啊,我现在可是只说真话的。”

“我去收拾东西。”说完生怕陆承安反悔,当即撂下筷子起身上楼,步履生风。

“诶……”陆承安无语。

他想吐槽景尚两句,可又一阵更厉害的眩晕感随之而来。刚才像个饿死鬼,谁知刚吃两口便不想再吃。陆承安皱眉,凝神坐着,等眩晕过去。

几分钟后,晕感消失,陆承安脸色却更加难看。他感觉胃里有火灼烧,胸口也有东西堵着。

嗓子干涩,口腔泛苦。

他摸自己额头,没发烧。

须臾,难受的异样丝毫没有减退,越来越严重,感觉不会再自行恢复。陆承安本不想让景尚担心,但心知如果瞒着的话,事后只会加重他的担忧。

所以陆承安扶着卓沿慢慢地站起来,朝楼上卧室走去。

白色的行李箱躺在地上,景尚在收拾两人衣服。

“景哥……”

景尚侧首看来,陆承安明明不再眩晕,但此时却看不清景尚的脸。

只能模糊看出他脸色巨变。

身体被景尚抱住,陆承安下意识攀上去,紧紧抓着他胳膊。

嘴里不知道是味蕾分泌还是怎么,陆承安使劲儿咽嗓子,想把口水吞下去。

“景哥……我有一点……”

“我不太舒服……景哥。”

景尚肯定在说话,因为他嘴巴开开合合,语速还特别快。但奇怪的是陆承安怎么努力地听都听不清楚,只能听到几声像被湍急水流冲散的名字。

“陆承安!”

蓦地,陆承安好像再无力支撑自己的躯体,单腿跪下去,接着第二条腿也跪下去。

他双手像八爪鱼似的扒住景尚才不至于脑袋栽倒在地。

“咳……”

一声呛咳,令陆承安终于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从他的胸口上涌至咽喉,从咽喉上涌至嘴巴,再从嘴里狂涌出来。

是鲜血。

“咳……咳咳……”

源源不断的血从陆承安的嘴里溢流,怎么都控制不住。哪怕陆承安抬手捂住嘴,不想让景尚看见,那些顽皮的血依然挤进他的手指缝儿染红手背、小臂,衣服和地板。

怎么办啊……

陆承安看着自己的血,有些恼怒地想:真是的,又要吓到景尚了。早知道会吐这么多血,就自己提前打车去医院。

真是的……好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