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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符水

第99章 符水
*

10小时前

和越笙聊了好一通下来, 总算勉强应下了的青年和他回到病房里,得知他们的决定后,几人也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意外。

越笙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格他们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

更何况他说得实在在理。

错过了这一次, 他们哪还有能够近距离接触刀灵的机会?

“队长,那之后呢?”山子晋问,“我们要怎样和你取得联系?定位符?”

越笙摇了下脸, 否认了这个方法:“驱灵人足够谨慎, 再加上有S01号在, 普通的符咒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他们这一棋行得极险, 几人都知道那处所谓的仓库不过是个幌子,驱灵人的大本营, 肯定还在其他的地方。

这次他们若是主动出击, 便不能再像十年前一样留有后患, 再给予驱灵人休养生息的时机。

——他们要的是致命一击。

这里头对驱灵人了解最深的人,暮从云认第二, 便没有人敢认第一。

青年的指尖摩挲着怀里的那只冰冷的手, 垂眸回忆道:“三年前,我曾经进去过一次他们的据点。”

“他们有一处用以逃生的应急通道, 里面是个可以容纳百人的传送阵,不过是一次性的, 如果我们要反攻,首先要找出这个传送阵。”

异象局刚刚遭遇了袭击,驱灵人大概想不到他们会反扑的如此之快。

如果越笙能够成功将信息带给他们, 那这确实会成为最好的一次机会。

暮从云的指尖在桌面上圈了一个圆:“假设这里是传送阵的话,”他顿了下,在小圆外面画上一个更大的圆,“整个据点底下, 还会有一个掩盖气息的阵法。”

“这个阵法相当脆弱,只需要破坏一个角落就可能彻底摧毁,第二步,我们要破坏这个能让恶念隐藏其中的法阵。”

否则异象局根本不是藏身于阴影之中恶念的对手。

他讲得头头是道,一时间,就连越笙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全场唯一一个知道暮从云真一个人闯进去过的就是萧晓,他一边听一边抹着头上冷汗,心想还好当时自己没头脑发热就跟着冲进去。

不然这里头机关玄巧这么多,他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不是刚进去就没了半条命?

暮从云又和他们多说了些里头的内容,兜兜转转,几人的关注点却再次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

——理论上的方法是有了,他们现在要怎么和越笙联系呢?

青年沉默片刻,率先提议道:“我的金线可以追踪你的位置。”

但他能想到的办法,那刀灵肯定也能想得到。

见一计不成,萧晓举手回答:“那微型的定位器呢?半片指甲盖这么大,独家研发,保证质量无忧!”

不靠什么灵灵鬼鬼的,靠科技总行了吧!

贺平和山子晋给越笙做了许久关于他身体里芯片的检查,也知道那玩意能够持之以恒地发送着生物信号。

这个方式听上去可取,他们纷纷点了头,却又听一旁的青年坚持说道:“可以,但不够。”

“阵法里面有能够扰乱信号的源头,”暮从云看向萧晓道,“你那会也联系不上我。”

原来当年的事还有从犯。

越笙顺着暮从云的视线飘过去,目光在萧晓面上停顿了一会。

青年牵着他的手,斜靠在墙壁上:“再说了,万一就被检测出来了呢,别忘了,他们那边也有个厉害的黑客。”

“你追查了对方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

萧晓讷讷地闭了嘴。

一室沉默中,暮从云垂下眼去,他指尖蜷起,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可他要排除所有的不确定性。

事关越笙的安危,他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半晌,还是身旁的人微叹了口气,用力反握住他的手:“还有一个办法。”

*

1小时前

距离驱灵人给出的时限只剩下一个多小时,黑色的轿车内,越笙拿着一个装着小半杯清水的玻璃杯,一眨不眨地看向眼前的青年。

暮从云无言地盯了他半晌,前座的萧晓也不时回过头来,查看他二人的进度。

见他老板还没动手,越笙没催,萧晓却先有些坐不住了:“……老板,那个,我们要到了。”

——再迟可就来不及了!

暮从云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他拿起一张金色的符篆,放在玻璃杯上空,金焰无风自动,一点点将符篆燃成灰烬。

成灰的符纸一碰就散,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水面上。

清水在一瞬间变得浑浊许多,越笙正要抬脸将符水喝下去,下颚却被青年伸手轻轻抵了住。

暮从云眸色复杂:“……哥,还有周衡给的符。”

在昨夜他们商讨完对策,即将分别前,气若游丝的周衡忽然叫住了二人。

旋即,他从脖颈的项链里,折出一张折成小四方形,已经泛黄褪色的符纸。

周衡只把符篆递给他,目光却并不看向暮从云,而是幽灵似的在空中巡游。

“这是我贴身带了二十年的护身符,是师父留给我的,”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气力,“……我一直以为,你爸爸妈妈也有这张符。”

所以他当年才理直气壮地,试图让暮从云的父母替他顶上前线的位置。

而在那黑白二色的葬礼上,仿佛老了十岁的姜云山看向他,声线颤抖地告诉了他真相。

这是仅有一张的符篆,也只他一个人拥有。

暮从云的父母资质比他优异,成绩也在他之上,担忧小师弟没法保护好自己,二人一合计,把这张保命符留给了周衡。

周衡自欺欺人瞒了自己许多年,此时终于向被他辜负的孩子坦然心扉。

暮从云沉默着接过他手里的符纸,就见周衡闭了眼,轻声道:“局里的事,不用担心,放手去做吧。”

在恶鬼手下生死一刻,他并没有催动保命符给自己使用。

——却在那一瞬间,周衡想明白了很多。

包括他屁股之下这把高椅,他坐得从来不安稳。

青年接过符篆时就知道那是一张不可多得的玄物。

灵力充盈流转,生生不息,落笔勾勒绝然又洒脱,平静湖面下激流涌荡,仿若是谁人倾尽心血的一作。

这样一张顶级的符篆,别说是他,就算是如今华国最好的画符师,用尽一生也不一定能画得出来。

眼见着他就要点燃这一张灵符,越笙面上难得生出些犹豫:“不然……”

“什么?”青年的动作顿了下。

“你留着吧,”越笙蹙眉看向那一张光是拿出来看着,就知道造价不菲的灵符,“我使用后,大概只能保留十二个小时的效用。”

万一在这期间他没遇着什么致命的伤,那就太浪费了。

暮从云凉飕飕地瞥他一眼,一声不吭地点燃了手里这价值连城的符篆。

一旁的萧晓不时回头看看,见他烧得这么干脆,也不禁小小肉疼了一下。

千金难求的符纸,几个亿的身家,就这么一把火燎了啊!

符纸落水后,灰色的水液瞬间激起一阵波澜,鼻息间尽是呛人的香火味,越笙抿了抿唇,一口将半杯符纸灰落的水饮尽了。

“咳咳咳——!”

几乎是瞬间喉颈就被烫出火辣的刺痛感,仿佛有着一把烈火在他体内燃烧,越笙用力闭了一下眼睫,强行将一整杯辣椒水似的符水咽下去,而后扶着车门,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昨晚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遭。

但他确实没想到——

会有这么难受。

“将符篆直接作用在我身上,我的身体能够承受,”他顶着一众人疑惑的眼神,缓缓说道,“我可以吞下去。”

“……别着急,小梨,听我说。”

越笙紧急伸出手,安抚了一下身边的人。

“我如今的体温和死人无异,在阴气的覆盖下,留在我身体内的符篆他们感受不出来,”越笙偏过脸,认真地看向一旁的暮从云,

“但我并没有真的死去,所以十二个小时后,符篆就会彻底失去作用。”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功将定位符带入驱灵人的大本营。

冰冷的身体被倏然捞进谁人的怀里,越笙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喘不上气的痛苦宛若被谁掐住了颈子,要把他从中间撕裂开来。

暮从云的金焰,那两张符纸,他冰冷体温里活人的灵魂。

几者在他身体里交织,火焰一路要劈开他冰凉喉颈,但将符水一饮而尽后,又独独余下一片彻骨寒冷的冰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越笙拿不准是哪种感觉更难受一些,但这会容不得他多想,滚烫的烈焰燃过食管,又一股脑冲进他的胃部。

覆在腰上的力道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揉进身体里,在他背部一下下轻拍着的手却又温柔得过分。

暮从云伸出手来,轻柔地拂去了他眼角的泪痕。

“不疼了,哥,不疼了,”他抵着越笙的颈,不断亲吻着对方颤动的喉结,“没事了,没事了。”

最初那阵火烧一般的痛苦过去后,后面的些许不适便可以忽略不计,缓过神来的越笙抬起脸,却发觉青年的眼角也沾上了湿意。

他愣了下,抬至青年眼前的指尖却被扣下,又被强势地攥在怀里,脖颈叫青年用力咬了一口,很快又被另一种温热的触觉抚过。

舌尖在那枚牙印上勾勒片刻,暮从云缓缓呼出一口气,松开揽在他背后的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襟。

离开了他的怀抱,越笙无由来地察觉到有些失落。

那枚温热的指尖一路上移,拂过他湿红的眼尾,将那点湿意抹去,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那座孤零零的废弃工厂,在沉默中,越笙伸出手来,主动握住了他的。

“别担心,小梨,”

他如同往日暮从云常做的那样,拉起青年的手在唇间吻了下,

“相信哥哥。”